咚、咚咚。

門外傳來一個接一個的重物倒地聲。

一股陰冷的氣息從門縫鉆了進來, 原本籠罩著大廳的粒子態柳玉鹿在半空中又凝聚成幽靈體，黑眸望向門外，眉宇間又重新攏著層憂郁之色。

“是玉貓來了。”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口睡滿了一地的士兵, 他們頭上都縈繞著幽藍色的精神力粒子, 而在半空中漂浮著一個和柳玉鹿長相一模一樣的男人, 他視線先是看向柳玉鹿又落在了阮嘉身上, 嘴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身體還殘留著餘韻的加百列不得不將身體調回戰鬥狀態, 雙手環住阮嘉的身體，依戀又不舍的把她抱出水中, 輕吐一口熱氣的烏裏葉抖了抖翅膀上的水珠，也站了出來。

兩人一左一右的立在阮嘉旁邊。

白羽黑羽同時被握在指尖，默契十足。

柳玉貓飄到了墻邊, 看著霍爾說道：“嘖，死的真慘。”

柳玉鹿眉頭輕蹙, “玉貓。”

沒有理會他哥哥的呼喚，柳玉貓看向阮嘉，逐漸靠近, “你就是阮嘉啊，跟想象中的一樣可愛，怪不得那個瘋子念念不忘……”

在監獄時, 那瘋子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在叫她的名字，他聽的可是很清楚，在後來制造逃殺幻境，把監獄當做魔術場時, 他親眼看到那人一邊笑一邊叫她然後收割別人的性命, 又溫柔又血腥。

他早就好奇阮嘉是誰。

“蘇木？”阮嘉一下就猜到了柳玉貓口中的瘋子是誰, 她問道：“你認識他？”

“當然，在星際監獄裏我差點被他殺了。”柳玉貓笑笑，“不過我能出去也要多虧了他，作為交易，我要幫他一個小忙，至於什麽忙你們也猜到了吧。”

阮嘉，“是挑起帝國和聯邦的戰爭？”

話一出口，阮嘉又覺得哪裏不對，抿了抿唇。

“不是哦。”柳玉貓黑眸微閃。

居然不是，蘇木最大的目標不就是摧毀宇宙嗎，挑起戰爭是最快的方法了，他難道還有其他什麽陰謀嗎，阮嘉垂眸思索，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緊裙邊。

“阮嘉。”烏裏葉翅膀的羽尖伸進她的手窩裏，救出被蹂躪的裙子，“不要憂慮，我幫你想。”

加百列伸出手，精神力從他雙手中釋放，專心致志的烘幹阮嘉打濕的頭發和裙擺。

烏裏葉說道：“如果是為了挑起戰爭，僅僅是首腦一人的想法並不夠，就算最初會發生局部戰，但最終翼族和其他勢力不會同意，帝國太子也不會，霍爾反而會處在一個危險位置，還有，這次霍爾死的太容易太順理成章。”

“就像……掃平了其他阻礙，只等我們殺了他。”

借用聯邦雙子的手殺死首腦。

之後會發生什麽？

他跟加百列都會成為弒君者被聯邦驅逐。

聯邦會成為一個空王座，拱手讓給背後之人。

好一出自相殘殺的戲碼。

說完後，烏裏葉不得不看了加百列一眼，在他心裏，加百列不是沖動的人，性格沈穩，身負重擔，時時顧全大局才是他，但是那時候的加百列如同一只被碰到逆鱗的獅子，義無反顧的殺死了霍爾。

“啪啪。”柳玉貓給烏裏葉鼓掌，“猜中了很多哦。不過現在猜對也沒用了，反正聯邦首腦死在你們手中是不可逆轉的事實。”

烏裏葉輕哼，“是嗎？那你既然已經達成了目標，為什麽又會出現在宴會廳呢。”

他望著柳玉貓，“現在我們把你殺了，嫁禍到你頭上不就行了。”

“……”，柳玉貓說道：“你們正派愈發像我們反派了。”

一根黑色長羽朝著柳玉貓飛速射了過來。

羽毛毫不意外的穿過了幽靈體的身體，釘在了背後的墻壁上。

但這只是加百列的第一擊，他張開翅膀，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三根同樣的黑羽，其中一根包裹著精神力，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擊向柳玉貓。

其他兩根都被柳玉貓躲過而最後一根，卻是正中他眉心，半神級精神力和神級精神力之間有著難以跨越的鴻溝，柳玉貓急速後退，盯著那根不斷靠近的羽毛，思考要不要散成粒子態。

就在這時，一束幽光從下面發出，打歪了那根羽毛。

烏裏葉看向出手的人，正是柳玉鹿，他道：“怎麽？你要救你弟弟？”

柳玉鹿卻看向加百列說：“如果是把柳玉貓換成烏裏葉，你會怎麽做？”

“……”，當然也會選擇救，加百列開口道：“你阻止不了我們。”

“我沒打算阻止你們。”

漂浮在半空的柳玉鹿黑色長發如丹青所畫，垂在腦後，又有幾股長發落到胸前，寬大的袖袍鼓進了夜風，露出蒼白幽藍的手腕，他雙眼依舊十分平靜，薄唇輕啟，“只是，我願意頂替柳玉貓的位置。”

柳玉貓震驚的看向前面的那道背影。

加百列早就猜到柳玉鹿會這麽做，手中的黑羽猶疑的在手掌上跳躍。

放在身側的雙手捏成拳頭，柳玉貓眼中閃過一絲覆雜的情緒，旋即有些煩悶的喊道：“不需要！”他盯著柳玉鹿的背影，冷聲道：“不需要你假好心，反正你從來沒有真正的在意過我……”

對於弟弟的指責，柳玉鹿嘆氣無言以對。

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表達自己的感情。

阮嘉看不下去了，扯了扯烏裏葉的袖子，烏裏葉低頭看她，阮嘉指向浮在空中的兩個幽靈體，“能帶我去那裏嗎？”她身高不夠有氣勢。

“好。”烏裏葉勾唇一笑，雙手穿過她的臂下，把她帶到空中。

柳家兩兄弟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首先，你怎麽能說柳玉鹿不關心你呢。”阮嘉指向柳玉貓，被指中的人怔住，抿唇看她，“以前每次你受傷都是柳玉鹿在你睡著後悄悄給你療傷，城中的事務都是他在處理，為你善後，你能如此恣意的長大，不都是因為背後有個堅強的後盾嗎？”

柳玉鹿內斂，柳玉貓外放。

小時候還會親密無間，但長大後就難免各有心思，彼此性格差異也讓彼此越走越遠。

阮嘉輕聲說道：“柳玉鹿不是不在意你，只是……他更習慣默默的做。”

這點很像加百列和烏裏葉，只是烏裏葉很敏感，知道加百列為他做的事，否則也不會老是‘欺負’他。

烏裏葉嘴唇貼在阮嘉的耳後，語氣如同恰了三個檸檬，“這兩兄弟的事，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夢裏面。”阮嘉小聲回答，躲了下耳後的熱氣。

“呵……你做夢都夢到他們嗎？”烏裏葉更酸了，渾身散發十年老陳醋的味道。

柳玉貓看了柳玉鹿一眼，撇開頭，說道：“就算真的如此，也晚了，自從離開幽靈之城，我就沒有再跟他做兄弟的打算。”

柳玉鹿眉宇間的郁色愈加濃重。

“不。”阮嘉搖頭。

垂眸的柳玉鹿擡頭看向她。

“你很在意他……”阮嘉沒有兄弟姐妹，但是她在加百列烏裏葉和柳玉鹿柳玉貓身上看到了什麽叫做雙子羈絆，她黑色雙眼裏透出羨慕的亮光，低語道：“否則，完成任務的你本可以一走了之離開聯邦，會出現是因為你發現柳玉鹿也在，你想再他一面，對嗎？”

少女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他的耳朵，柳玉貓身體一震，沒有回答。

“還有。”阮嘉也忍不住嘆氣，“其實你也不是不知道柳玉鹿是在乎你的，否則你不會離開幽靈之城，你知道真正想出去的人是柳玉鹿，他渴望外面的世界，他會在城墻上坐一整天，眺望遠方，也會用新奇充滿活力的眼神看飛船上的東西，但是他作為幽靈之城的城主，有著責任，對埃樂星的責任，還有對你的責任。”

“你想要替柳玉鹿替他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

阮嘉就這麽輕易的說出了柳玉貓最大的秘密，他不可置信的定定的看向她。

少女的表情溫柔又包容，語氣如夏日裏他和哥哥一起回家時，吹過臉龐的熱風。

“你和柳玉鹿，就這麽不求回報的為對方付出。”

付出和在意從來不是單方面存在的，柳玉鹿和柳玉貓的視線終於在空中相遇，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對視時，就像在望著自己。

柳玉鹿飛到他身邊，低聲喊道：“玉貓。”

……柳玉貓嘴唇動了動，良久後，聲音沙啞的回到，“哥……”

“解決了，剩下的讓他們自己來。”烏裏葉扇動翅膀，把阮嘉放在地上。

他還是很介意阮嘉解開兩兄弟心結時說的那些話，彎腰平時著她的眼睛，說：“難道，阮嘉了解他們比了解我們更多嗎。”

阮嘉誠實的說道：“正是因為加百列和烏裏葉，我才理清兩人的關系。”

她黑瞳潤澤，認真看著他時會讓他瘋狂心動。

柳玉貓和玉鹿之間的關系有點像升級版的加百列和烏裏葉，沈默負責的大哥，和有些惡劣的弟弟，“只是你們沒有他們那麽別扭。”

“他們還差的遠呢。”烏裏葉自信的說到。

又過了很久後，柳玉鹿兩兄弟從空中飛了下來。

柳玉貓說道：“我願意被關進聯邦監獄，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柳玉鹿點頭，“至於首腦的事，我和玉貓可以聯手制作一場夢境，門外的士兵打開門時看到的會是霍爾暴怒自殺的畫面，這樣一來，背後之人的計策就宣告失敗。”

加百列，“辛苦你們了。”

“不過事情不會這麽輕易結束的。”柳玉貓露出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我只是蘇木布下的其中小小的一環而已，這一環壞了還有其他環。”

蘇木這個名字在雙子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就像一幕巨大的黑影籠罩在宇宙中。

接下來，柳玉鹿和柳玉貓制作大型夢境，用夢境混淆了士兵們真實記憶，讓他們誤以為夢才是真的。

做完後柳玉鹿飄到了阮嘉身邊，輕聲道：“謝謝你。”

“不用客氣。”阮嘉擺手，她其實沒有做什麽。

柳玉鹿，“你說過，人幫忙都是要有回報的，依據事情大小來定酬勞。”

阮嘉驚訝，他竟然把她隨口說的話一字不漏記了下來。

柳玉鹿黑眸如水，緩緩說道：“如此，我只有以身相許來報答你。”

加百列&烏裏葉，“？？？”

阮嘉，“？？？”

了解他哥腦回路的柳玉貓也湊了過來，似真似假的說道：“介意買一贈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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