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有些疑惑，看著西陵池眼神躲避，不太願講出來。

她兀自猜測一番，倒是不太顧忌：“你父皇被控制了？”

西陵池無奈點頭，嘆了口氣解釋道：“我母後曾一度掌控宮中所有人，直至今日，她手下有多少為她賣命的人，我都不能確定。我父皇現在已經失語，說不出話，如同死了一般，當時他神智還清醒時，把遺詔寫好了給我，還交代了我必須將政權從母後手中奪走的事。”

蕭然聽罷，發怔許久。

“還真是諷刺，明明是活著的帝王，卻連百姓都隱隱感覺到早已死亡。”她將眼神投向別處，神情有些不自在。

降雨村的意外，蕃陽城的安逸還有皇宮內的權鬥，都讓蕭然赤裸裸的看到了不同階級的人每日所思所做，同一個國度內的人竟是活得如此不同。

這不由得讓她有些厭惡西陵池，雖說是國王親自指定的下一任國王，但一切都告訴了蕭然，現任國王絕對不算是一個明君。

“與其讓你父王這般活著，還不如讓他早日安息。”蕭然出於氣憤，嘴快便也直接如此說道。

蕭然原本以為自己這般說，西陵池定是不會讚同她的，卻不想西陵池卻緩緩的點了點頭。

蕭然一楞，西陵池面色認真道：“所以我的計劃，便是要由我主動開啟這次爭鬥。”

“怎麽做？”蕭然瞇了瞇眼睛，感覺西陵池神色不太對。

“便由我親自殺了我父皇。”西陵池神色剛正不阿，仿佛這件事情說出來如此輕松，絲毫不需要掩飾。

他收起了桌案上的諭旨詔書，好好的放到衣物內，面容平靜。

蕭然心中怪異的感覺蓬勃而出，不止是西陵池，她開始有些反感自己了。一個是為了替父親報仇不惜去各國皇宮攪混水的人，一個卻是為了江山社稷、百姓未來而可以殘忍弒父奪嫡的人，該怎麽去相提並論呢？

蕭然不敢否認西陵池，只知道，如若是自己，絕對不會做這般選擇。

“對了，你說你母後手下能人異士極多，那樊萬裏也該算一個吧？”蕭然忽然一楞，想起了沒事似的。

“樊萬裏……”西陵池有些遲疑起來。

“我這次前來，他是我最註重的人，雖然還未曾謀面，但是似乎他已經契合九黎山案件各方面的關鍵線索了。”蕭然點頭，認真解釋道。

西陵池好奇的瞇了瞇眼：“蕭姑娘都知道些什麽？”

蕭然一怔，本以為西陵池對這些事應該了如指掌才對，她挑眉彎了彎，嘴角一勾：“看來你對於我，掌握得也不像你說的那麽全面嘛。”

西陵池忍俊不禁，聳肩道：“那是自然，我只不過是想說服蕭姑娘和我站在一條船上，又不是要逼蕭姑娘上我這條賊船。”

“哼，你也知道你這是條賊船。”

蕭然便了西陵池一眼，毫不忌諱的表達對西陵池計劃的不滿。

西陵池也不和她計較，只開始解釋起來：“這個樊萬裏本事很大，勢力遍布西涼國內，我母後這一次會順從我的指控，也全然是為了順便打壓打壓他。”

“你的指控？”蕭然皺眉，似乎抓住了什麽重要的線索。

西陵池點了點頭，微笑道：“前兩個月，我手下有個叫劉快的人，死了。他曾經得罪過這個樊萬裏，那日樊萬裏便曾揚言要殺了他，卻不想當真死在樊萬裏府邸後院。”

“這樣啊。”蕭然點頭，若有所思的低下頭來，她摩挲著下巴，想起了自己在客棧確實曾聽人講起過這事。

“不過這件事我倒也覺得蹊蹺，按理說樊萬裏這麽老奸巨猾的人，怎會殺了人之後完全不處理呢？再者，他若真想置人於死地，何須自己親自動手。”西陵池發表完自己的疑惑後，也沈思起來。

“死者的屍體呢？”蕭然歪了歪腦袋，忽然問道。

西陵池一皺眉，問：“怎麽？你對我西涼的命案有意思？要不我去刑獄大牢給你謀個職位？”

蕭然嘖聲，攤開手道：“我不是對你西涼之事感興趣，但這個死人既然牽扯到了樊萬裏，我就有必要了解一下。若是樊萬裏是被冤枉的，那總該有個幕後主使在冤枉他，給他潑臟水；若是死於樊萬裏之手……那就更值得我研究研究了。”

西陵池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神秘兮兮的問：“說到頭來，蕭姑娘真的了解這個樊萬裏麽？”

蕭然只得搖了搖頭，神色卻沒有絲毫猶疑：“不清楚，我只知道，被樊萬裏牽扯出來的關於十二年前與大燕勾結一案，十有八九是和我有關的那樁案子。”

西陵池看著蕭然，想說些什麽。

半晌，他才松了口氣，緩緩道：“後來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雖然並不影響我們的調查。”

“什麽事？”蕭然皺眉，很是好奇。

“劉快的屍體被人給偷走了。”西陵池語氣平穩，似乎根本不在乎一般。仿佛只是隨口一提，卻讓蕭然大吃一驚。

她楞在原地，這一個消息一出，把她方才腦海裏猜的可能都置之度外了。

“有人要刻意隱瞞什麽？”蕭然皺眉直接問，一旦有人開始做後續工作，事情一定不簡單了。蕭然是寒峰閣閣主，這些年來見識過的那些命案，歸根結底還不是看死者活著遇見了什麽，更重要的是死者死後又會被送往何方。

西陵池卻壓根不這麽想，而是直接打破了蕭然的猜想：“一開始我也這麽認為，但是後面仔細一想，屍體失蹤是在刑獄部的人對屍體徹底調查之後準備封鎖時才消失，那個時候要更改結果的話，未免也太遲了。”

蕭然瞇起眼睛，這西陵池對案件的分析倒是透徹。

只想雖然他講解得透徹，卻不能證明事件本身如此。往往當局者看到的是布局者所步下的假象，如若西陵池所看到的並不是事情的全部呢？

蕭然皺眉扶了扶額頭，已經有些迷魂了。

“總覺得你們西涼皇室的水越來越深了。”她垂頭喪氣，語氣中仿佛帶著放棄的心情。

見蕭然快放棄，西陵池卻訕訕一笑反而鼓勵了起來：“沒事，放輕松點，不論他們如何，未免最終只需做好幾件事罷了，畢竟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至高點。”

他的語氣那麽從容，仿佛生來就是為了當皇帝一般。

蕭然感慨這世界可真是公平，你該做些什麽你生下來就註定了。西陵池也許生下來就註定該有這麽一天，但蕭然卻不排斥，反而還要靠近西陵池，好好的了解他。

她要見證西陵池這一路直到登基的那一日，因為蕭然需要這個，她需要看到這個瞬間，才能做出自己的選擇。蕭然隱約感覺到，自己有一日也要走上和西陵池類似的道路上去。

“這個樊萬裏，這些年來潛藏在皇宮內，羅集了很多的勢力，這次奪嫡之爭他所支持的應該是六皇子西陵蒙。”西陵池話鋒一轉，神色凝重。

“這麽說來，他與你母後的立場豈不是並沒有不同麽？”蕭然疑惑蹩起眉心，如果樊萬裏以前是皇後的手下如今被針對，那麽恐怕是皇後在打壓他，怎麽會志同道合呢？

西陵池低了低頭道：“確實，樊萬裏本就是從我母後手下走出來的人，如今她會這般大義滅親，大概是怕某件事真的被追查出來之後，會影響到她自身吧？”

蕭然聽了，怔住了許久。

照西陵池這麽說，皇後自然是最不願把當年的事捅出來的人了，一旦捅出來，必定會對六皇子上位不立。而西陵池似乎目前最大的敵人還是擁有皇後坐鎮的六皇子西陵蒙了，卷宗被找出來，對於西陵池也是意義非凡。

“西陵池，你算計我。”蕭然氣呼呼的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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