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把劍收到劍鞘裏去，嘆了口氣，蕭然只站在一旁，微笑不言。

“你不去打理你桐花臺的事麽？”君墨側目，忍不住朝蕭然看一眼。

畢竟眼前的蕭然，身姿柔美，嘴角又難得露出那純粹的欣賞之容，反倒是顯得翩翩美麗，柔情似蜜。

“不用，月娘自會幫我把一切事務打理幹凈。”

君墨聽了蕭然的解釋，忽的眉心憋氣，方才欣賞美人容貌的心思立馬便沒了。

“值得你信任的人，還真是挺多。”他說著，話裏酸意十足，便握著劍朝裏屋走去。

“這話什麽意思？”蕭然看著君墨的背影，不禁白了他一眼，這定王可真是，總不好好說話！

蕭然跟著君墨走入了裏間，君墨已經放下劍，在桌前好好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

她自然也跟著入了下坐，自行斟茶，輕抿了一口，只覺甘甜，讓人仿佛能瞬間忘卻煩惱一般，等待著君墨主動打破沈默。

“皇上要賜我相位。”君墨神色平淡，語氣沈穩。

“什麽？皇上他……許你做宰相？”蕭然吃了一驚，不曾想這一開口第一句話，竟是如此的讓人難以消化。

君墨輕輕點頭，看向蕭然：“他望我日後輔佐儲君，助大燕站穩陣腳。”

蕭然眉頭一低，面色凝重：“那你呢？你接受了？”

君墨冷漠，蕭然竟微微有些擔憂。

“沒有。”

“算你有點兒骨氣！”蕭然也不知為何，剎那間竟然似松了口氣。

君墨仿佛是知道蕭然的一切反應，根本便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只是他忽的有些疑惑，瞇了瞇眼：“你真的，那麽厭倦大燕麽？”

蕭然一楞，皺起眉：“大燕？所謂的大燕現仍是百年之前的天聖王朝！只不過被他夜氏一族的小人據為己有！”

她說著，又嘬了口茶，瞬間又覺得這茶是如此苦澀，早沒了那甘甜之意。

君墨繼續平淡的望著蕭然，問道：“所以有朝一日，你還是會選擇助西涼和南疆之徒麽？”

“我……”蕭然本想不屑回答，話剛出口，方才想到什麽，竟又躊躇起來，猶豫不前。

“你可別忘了，西涼與南疆，百年之前，亦曾是天聖王朝的敵手。”君墨用茶蓋在茶杯上擦拭了一下，提醒道。

隨後，他嘴角又一勾，似是冷笑，嘲諷般道：“甚至可以說，當初幾乎覆滅了天聖王朝的瑨國，亦是有南疆西涼在背後撐腰。”

蕭然越聽，臉色便越是凝重下去：“這種事情……我不願猜測，我只想找到父親當年出事的卷宗，還知道究竟是何人在背後主使，那批黑衣人如今又在何方。”

君墨聽罷，終於是嘆了口氣。

“雖我此次了解的桐花臺之案，但根本不足以證明什麽。皇上若是想許人相位，現朝野之上，能力於我之上的大有人在，皇上看中我的無非便是年紀。”君墨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口未碰，朝窗外瞄了一眼。

“你什麽意思？”蕭然有些疑惑。

“他許我相位，便是想讓我輔佐夜均澤，而非太子。”君墨說著，特意將後四字加重了語氣，減緩了語速，似乎十分糾結這其中意味。

蕭然思索著，瞇起眼睛來：“你是說……皇上已有意立夜均澤為儲君？”

君墨閉上眼，稍稍仰起頭：“西涼公主對夜均澤有意，紫妍郡主亦是如此。皇上便該是感到了皇權的威脅，欲借我之力，化解此次災難。我曾擊退過北荒叛軍，在北荒邊境聲名顯赫，皇上已然預感到西涼南疆之意，在考慮應對之策了。”

蕭然呆住，無言應對。

自己便以為不曾到眼前之事，竟已在暗暗之中平白無故的一次次推進。就像她此刻在與君墨悠閑喝茶，暗地裏都做著各不相幹的事與調查，只不過沒在明面上攤開罷了。

“君墨……”蕭然有些遲疑，但還是叫了他一聲。

“你終於不稱我為定王了？蕭然。”君墨一楞，嘴角有些笑意，但還是收了回去。仿佛是有些開心，但又預感不對，因為蕭然的神情分明比之前嚴肅許多。

蕭然提了口氣：“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你須如實回答我。”

“問吧。”君墨神色平淡。

“你是在何地被人刺傷？”

蕭然問罷，死死的盯著君墨，似乎十分看重這個答案。而君墨也未曾想蕭然會突然問起這個，一時詫異無比。

片刻猶豫間，君墨開始解釋：“在燕京城北的郊外，我感知到周邊有惡意，一番搜查無果，正欲離開，那人襲擊了我。”

“你去那裏做什麽？”蕭然在君墨話音剛落，邊跟著問道。

“西陵池前來燕京時，帶了一批軍隊，據說駐紮在燕京城北的郊區，我打算前去探查一番。”君墨的回答亦是順暢無比，絲毫沒有為難掙紮。

蕭然一怔，眉心蹩起：“所以一開始，你便以註意到此事和南疆西涼聯合之事有所聯系，便在消除對南疆的懷疑之後，立馬轉向調查西涼了？”

“沒錯。”

君墨坦然承認了，蕭然便也低下頭，摩挲著下巴。

“那……襲擊你之人武功是否極高？”她有些遲疑，但還是邊問邊擡眉，看向君墨。

君墨這次卻沈默了，沈默了許久。

“我看不出，但他的身法敏捷，我未曾反應及時。”他繃著臉，簡單應答。

蕭然自然是不輕易相信，她瞇起眼來：“若是那人如此厲害，為何你能輕易脫身？你那次調查，又獲得了什麽情報？”

君墨咽了口唾沫，眼神覆雜。

“另外……”蕭然心虛亦是覆雜，她咬了咬嘴唇。

“我回來之時，聽見綠闌和顧叔在議論，青寒又被你連夜派去了西涼，究竟是為何？”

面對蕭然的疑問，君墨如流對答，但一步步變成質問，君墨的神情也變得頗為猶豫。他看著蕭然，似乎卻在想著其他事情。

而蕭然只問完，靜靜的看著君墨，不知為何，她突然害怕君墨會給出她不希望的答案。可能正是如此，她才覺得自己若是突兀的發問，會將事情引向不好的極端。

“事情是有，但還未查得明白，你急於問我，我也沒辦法為你解釋得詳細。”君墨終於還是輕輕嘆息，皺眉用手皺了皺眉心。

“只待青寒歸來，我便及時明了。登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到時你來問我，我便告知你一切。”

蕭然看向君墨的眼神，十分懷疑，但又只能就此作罷了。反正，她似乎在與君墨的這段聯系中，常常占據了弱者的角色。

此時定王府外院，綠闌看見夜均澤，恭敬的行禮：“參見皇長孫。”

“定王呢？在不在府裏？”夜均澤獨自一人進了定王府，臉上神色甚是歡悅。

“回皇長孫，我家王爺在裏院練劍，並告知屬下，申時以前不許有人進去打擾……”綠闌臉色更是遲疑，低頭歉意十分。若是蕭然還只是無奈，可這是皇長孫，皇帝的孫子，她究竟是該屈服王權，還是該尊重自家主子的意思呢？

好在夜均澤也不似蕭然那般蠻橫，只是擺了擺手：“那般算了，蕭姑娘呢？我不找你家王爺，我是來找蕭姑娘的。”

“蕭姑娘她……”綠闌更是遲疑，若是此時告知夜均澤蕭然剛才進了裏院，豈不是自家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方才告知夜均澤外人不能入內，如此一說便會讓夜均澤對定王與蕭然的關系有其他的猜想了。

一時間，綠闌急得焦頭爛額，說不出話來。

“找本姑娘有什麽事嗎？你這個災星。”

綠闌和夜均澤都是一楞，只見蕭然從院子的墻邊一躍而下，身後的衣裙被風稍稍吹去，身姿颯爽。

“蕭姑娘，怎的稱本皇孫為災星了？”夜均澤見了蕭然，忽的又露出喜悅之色。

蕭然面容無奈，解釋道：“此次我桐花臺的事已被查得幹凈，竟是由兩位對你中意之人引起的事端，差點害得我桐花臺聲明盡損，何故不能稱你為災星？”

夜均澤聞言，尷尬一笑：“原來如此，此事也頗為無奈，本與我無任何關系。好在有定王坐鎮，方才讓事情水落石出，否則你桐花臺可當真會成了一樁冤案了。”

這時候，君墨從不遠處的閣門出來，對夜均澤行了一禮：“皇長孫來我府內有何事？剛才臣在府內練劍，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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