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灝悠悠轉醒時，便見阿九依在床邊睡著了，他硬撐著身子取過一旁的披風想要替他披上，卻不小心驚動了一旁的寧禮。

“呀，大人，你醒了，你怎的還坐起身了？如初姑娘照顧了你一晚上，好不容易將體內的毒逼出來，傷口止了血！你莫要再繃了。”

張景灝皺眉，無力的低聲道：“小聲些，莫吵了她！”

寧禮卻像個二傻子一般，渾然不知自家主子的心意，看著他手裏的舉動，更是大驚小怪道：“大人是生怕如初姑娘凍著了，想給她披上披風？我方才就在這床塌邊上，大人怎的沒想著先給我披一件，入夜這氣溫可冷死我了！”

若不是張景灝此刻渾身使不上力，真恨不得將這貼身隨從的口給滅了。

他這樣一陣喳喳呼呼，其餘的三人成功被吵醒了，阿九更是將方才寧禮的抱怨聽了一耳朵，卻也只能沈著一張臉，裝得若無其事的模樣伸手去替張景灝把脈。

“躺好，你這傷勢不易起身！”

張景灝橫了寧禮一眼，跟著順從的躺了下來。

此時，織蕓及雙雙也醒了，過來同阿九福了個身，便下去讓人準備早食，寧禮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個兒似乎說了不該說的，撓著腦袋‘嘿嘿’一笑，找了個借口便起身下了樓去。

“抱歉，依舊未能探實阿離是否便是那神秘囚犯！”

聽他這般結果，阿九自然是失望極了的，可他已受了重傷，若不是自個兒習得醫術，此刻或許已然一命嗚呼，還能說些什麽？

他為尋阿離已差點豁出了命去，仁之義盡。

張景灝瞧阿九久久未說話，只顧著為自個兒換藥，猜測她定然失望至極，不由有些自責，出聲寬慰道：“以阿離能耐，定無性命之憂，你莫要太過操心！或許，他只是……”

“昨夜有兩名刺客意圖殺我滅口……”阿九恬淡出聲。

“什麽？”張景灝緊張的一怔，“那你可無恙？可有哪兒被傷著了？”

阿九擡起眼眸對上他擔憂的眼：“我安然無恙在你面前！”

張景灝這才猛然驚覺自個兒竟關心則亂，明知故問了一番，瞬間壓抑下內心不該有的情緒，盡量顯得平淡的問：“究竟是何人所為？你又是……如果脫險的？”

阿九一邊替他換著傷口上的藥，一邊說道：“是王芙蓉花錢雇的殺手，我花了更多的銀兩反雇他們替我在江湖上放出話尋找阿離！”

更多的銀兩！

張景灝心中知之甚深，她為尋阿離，定然能豁出一切，只是……

不知她何時才能忘卻，或許當初他就該將人一並帶走，也不會造成今日局面。

“我想親自去聶長遠府上拜訪王芙蓉！”阿九再度出聲。

張景灝鎖眉：“那豈非自投羅網！”

“阿離一日未尋，我一日不得安枕，王芙蓉派出殺手殺我，便是知曉我已來了，與其防著她暗中手段，不如直面相對！我對她了解甚深，她心中所想總能探出一、二的！”

“我陪你一同去！”

“大人雖已解毒，還需臥床調養數日！我已留下藥方，讓寧禮每日煎服！”阿九並不打算再拖累張景灝，他是朝廷命官，若有損傷她擔待不起。

……

多年的經商，早已練就阿九的雷厲風行的性子，說要去青水縣衙，吃過早食之後便立馬動身了。

肖大福派去幽州打探情形未歸，阿九便讓店小二替她備了一車簡約馬車，由雙雙趕著前行。

一行三個女子，張景灝又豈能放心。

硬撐著起身，喚上寧禮後腳便跟了去……

阿九一行乘坐的馬車實在太過破舊，行至半路，車輪被一塊大石塊絆了一記，車身巨烈一震，竟然散架了。

一時間主仆三人目瞪口呆。

“這下可如何是好？”

“徒步！”阿九出聲。

她要尋著阿離，便是再大的困難，也會一往無前。

一路追來的張景灝主仆，見著那馬車破裂在路旁，遠遠的便瞧見阿九主仆三人各背著包袱徒步行走。

馬車趕至阿九跟前……

“姑娘，上車轎吧！”寧禮停下馬車，恭敬出聲。

阿九冷睇著他：“胡鬧，你怎可留你家大人一人在客棧？”

此時車轎簾子掀開，露出一張面色微白的俊郎臉龐，無奈出聲道：“你此行兇險，一路無人相護，如何叫我放心得下！”

如何叫我放心得下！

這話旖旎非常，眾人心頭皆飄過一絲異常之感。

阿九楞楞的瞧著他，心中微微疑惑，為何……為何他瞧著自個兒的眼神，竟與阿離有些像？

不，不可胡思亂想！

瞬間收住了收神，開口道：“大人傷勢未愈，不易舟車勞頓！”

“此處藥物貧瘠，去往幽州更能令人愈合得快，上車吧！”張景灝拿出些許威儀，不容置喙的發話。

一旁織蕓上前低聲道：“姑娘，此去尚有十裏，行步緩慢，不如……”

“是啊是啊，昨夜姑娘一夜未眠，若是累壞了可怎生是好！”雙雙亦在一旁著急。

阿九想了想，點頭：“也罷，那阿九便多謝大人再次相助之恩。”

說著，便上了車轎。

車內擁擠，雙雙便同寧禮一同駕著馬車，織蕓則陪在阿九身邊。

馬車一路顛簸，張景灝捂著腹部傷處，強忍著疼痛，卻又避免不了輕咳上了幾聲，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幾次差點倒下。

阿九看在眼裏，心下著實著急，卻又礙於男女授受不親，

撲嗵……

張景灝整個人倒了下來，正好栽倒在阿九腿上。

一旁織蕓倒抽了口氣：“張大人，姑娘，大人他……”

阿九嘆了口氣，瞧見他腹部傷口隱隱冒血，也著實顧不得什麽，伸手扶住他的身子，讓其睡得更安穩一些，又讓織蕓給他重新上傷藥，重新包紮了一翻。

顛簸一路，至青水鎮外，卻見入鎮口有官兵盤查。

“查得這般嚴密，莫不是在尋咱們大人？”寧禮不安猜測

便聽不遠處官兵大聲說道：“……昨夜有人劫獄，索性衙役英勇，那人腹部中了一擊，此番嚴查便是要抓著歹人！出外之人，統統要仔細盤查一遍！”

索性是查外出之人。

怕是以為昨夜闖牢獄之人中了有毒暗器，定然沒有離去，只是眼下盤查得如此嚴密，若是真入了鎮，豈非自投羅網？

堂堂兵部侍郎，若是被冠上個劫獄的罪名，即便聶長遠不敢將他如何，即時傳入朝野，亦會被有心人士利用一翻。

阿九細思一記，沖織蕓低聲道：“叫寧禮帶大人返回客棧，咱們三人行步入鎮。”

“是！”

織蕓剛應聲準備吩咐下去，一只手猛然扣住阿九的手腕：“我要與你一同入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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