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的！

背後一記重推，整個人重心不穩的栽倒在地，阿九嚇得回身，就見李三妹伸手去接地火桔果，一旁的聶長林又再度上前推她，李三妹指點揮中了下落的火桔果，火桔果被打得飛往了飛處……

一時間，三人跌成一團。

“阿離，火桔果……”

這是最後一顆，沾土即腐，萬萬不能再有損了啊！

“哈哈哈，從哪來的便回哪去，這原本就不屬於你們娘倆！”李三妹得意的大笑。

阿九驚慌的看著火桔果直直墜向泥地，一顆心像墜落深淵一般，空洞得可怕……

絕望之際，一只毛絨絨的手穩穩的將火桔果接住，跟著對上阿九的視線，沖她露了個安撫的笑。

“阿離！”頓時，阿九的整顆心便像死而覆生一般。

轟隆——

一道閃電劃過，天空毫無預警的下起雨來。

“哈哈哈哈……”李三妹猛然一怔，隨即猖狂的大笑起來，“下雨了，居然下雨了，老天爺竟挑這個時候下雨，報應啊，這便是報應，聶阿九、柳氏，你們自己瞧瞧，這便是老天爺在懲罰你們！”

阿九心下一驚，便看阿離果斷的用衣料護住火桔果，跟著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入屋內，這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李三妹見奸計未能得逞，憤恨的撲身過去就要去打阿九，卻被聶長林一把拎住後衣襟，大步的拖拽著出了荒地。

“聶長林，你敢，你竟敢……”李三妹掙紮著，拍打著，卻怎麽也拍打不到身後的那只手，“放開我，快放開我，別忘了你還有把柄在我手裏，你不想活了嗎？你想找死嗎？”

吵鬧聲越行越遠。

冬生冒著雨跑到阿九跑前，隨後，是阿爺打著傘過來。

阿九卻享受著這場雨，張開幹裂的嘴唇，貪婪的喝著上天賜下的滋養。

終於……

火桔果終於成熟了！

三日後，戚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的擺起了宴席，一批接著一批的鄉民們成了最大的受惠者。

戚元傑在戚曲氏的陪伴之下，逐個沖著族中長輩敬酒。

阿九、阿離、柳蕓娘、周玄明都在受邀之列。

……

“恭喜老爺夫人，恭喜元傑少爺，少爺大病得愈，簡直蒼天開眼，小的攜府中上下家丁侍俾給老爺、夫人、少爺磕頭，願我戚府繁榮昌盛，子嗣綿延！”

“恭喜老爺夫人，恭喜少爺！”

下人們一道道賀喜聲，使得酒宴格外喜慶熱鬧。

戚元傑雖服下了火桔果，身子好了大半，卻終究是病了這十數年，身子還需繼續調養，出來轉了一圈，已覺得有些乏了，便由小妾扶著回了逍遙院。

戚文忠喝得面色泛起紅光，一旁的戚曲氏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米府老爺米大佑垮著腿坐在首桌，趁著與戚文忠敬酒之際說道：“沒想到這世間還真有這樣的靈藥，大侄子身子妥當，戚府日後的生意再不怕後繼無人了！”

“承米兄吉言！”

米大佑‘呵呵’的笑了幾聲：“戚府這樣的大喜，可不能獨樂樂！”

“哦？”戚文忠疑惑的挑眉，“米兄有話還請直說！”

“你家元珠小姐與我家二郎的婚事也是拖了許久了，即時是因著大侄子的病，現下大侄子病也好了，也是時候該讓兩個孩子完婚了，趁著戚府這樣的喜氣，趁著年關節氣，不如咱們兩家大辦一場。”

戚文忠聽得著實一怔，略思了記，又在對上米大佑一臉等待的眼神時，立即和樂的大笑道：“好，好……難為米兄不嫌棄我家珠兒嬌縱任性，便依米兄的意思辦吧！”

“好！”米大佑喜上眉梢，一杯清酒一飲而盡。

不遠處，陪著各家女眷喝著酒的戚元珠原本一臉端莊，卻在聽完丫鬟竊聲來報的話後，面色一陣大變，手下絞動著絹帕。

她不想嫁為人婦，受婆家規矩束縛，她心思玲瓏，又滿腹生意經，壓根不比戚元傑差，若是就這樣嫁入米府，可想而知，便要做個深閨淺薄的婦人了。

如何是好？

該當如何是好？

幾日之後——

阿九看著擺在家中的綾羅綢緞、金銀首飾、各式玉器、瓷器……甚至還有一匣子金燦燦的金錠子！

從屋內到院外，紅木櫃子長長的鋪了一路……

柳蕓娘受不釋手的撫摸著那繡布繡架和各種花樣！

阿爺得了一只金煙桿子，將自個兒栽種的煙草往裏頭倒，點上了火可勁的吸著！

冬生試著幾件用上等綿緞做成的衣裳，穿在身上著實像個富家小少爺！

就連傻鳳也得了兩只玉鐲……笑得憨憨的，嘴裏直說著‘好看，好看！’

一旁的崔嬤嬤看著這一幕，笑得合不攏嘴，拿著喜氣洋洋的大紅色霞披往阿九身上比劃，跟著嘴裏‘嘖嘖’兩聲：“這身板子著實太小太瘦弱了些，過了年關便十二了，該吃得好些，養得結實一些才是，夫人說了，進了門便是當家主母，待及笄了就與少爺圓房，即時生下嫡長子嫡長女的，她定會往心肝裏疼。”

柳蕓娘聽著這話，不舍的將手中的繡布放下，走上前道：“崔嬤嬤，戚夫人這話可是當真的？”

“瞧瞧這一長串的聘禮都送來了，哪還作得了假？”崔嬤嬤一把拉著柳氏的手，語重心長道，“我家少爺雖說已娶了四房小妾，可正妻之位卻一直是懸空著的，當年路過戚家門前的一位化緣和尚便曾說過，能救我家少爺一命的便是我家少爺的有緣人，這正妻之位就是這位有緣人的，不曾想竟是你家阿九，雖說這歲數是小了些，但不打緊，等幾年就長成了！”

“喲，還真有此事兒呀？”柳蕓娘心中暗喜。

能做戚府的少奶奶，那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尊容有了，富貴有了！原本山野間的山雞，一下子飛上枝頭做了鳳凰，這可是只有戲文裏才有的事。

柳蕓娘思來想去皆是大好的喜事兒，趕忙拉著阿九意圖詢問她的意思。

阿九卻是輕笑一聲，將一切都瞧得通透。

當初她念在戚夫人曾拿出一百兩銀子的份上，二話不說的便將火桔果拿去給病危中的戚少爺醫治，事後對賞銀一事也未提過一字半句。

但這並不代表她不要，更不代表戚老爺可以不給。

戚家少爺被山窪子村小小農女聶阿九尋獲靈果救活已是人盡皆知之事，所有人都在等著看他戚老爺如何‘報答’她這位救命恩人。

戚少爺之命，那可是價值萬萬金！

戚老爺又是‘以誠為體，以信立身’的生意人，一言即出駟馬難追……

阿九隱約記得那日在酒宴之上，從在戚老爺身側的米老爺曾向自個兒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眼，跟著又在戚老爺耳邊說了會兒話，不一會兒，戚老爺的面色便變得極度難看，皺著眉朝自個兒投來一眼，那一眼著實說不清道不明。

不過現下，她明白了。

戚家放出話去，能救戚少爺之人便能得戚家半壁家業，那會兒貼這告示時，或許便是擔憂子嗣無望，抱起最後一線生機……

可人總是這樣，當真願望達成之時，又不願付出自個兒先前承諾的了。

戚家不想分出這半壁家業，唯一的法子就是娶她這位‘救命恩人’進門，這樣家業也保住了，恩也報了，外人也便無法說道些什麽。

這算盤打得甚好，不愧為山河鎮上數一數二的精明老爺。

然而阿九卻並沒有那般好糊弄。

嫁入富戶人家做正房太太，或許是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最佳歸宿，可她聶阿九的心思卻並不在此。

“麻煩嬤嬤回去告知戚老爺戚夫人一聲，阿九年紀尚少，又是粗野農女，著實配不上戚家少爺金貴身份！”

“這……”

“這些物什，還是擡回去吧！”阿九毫不猶豫的出聲。

“阿九姑娘，你……”

“阿離，幫崔嬤嬤將物什擡回去！”阿九吩咐一聲，徑直走回了屋內。

阿離早看這堆東西不順眼，聽得阿九出聲吩咐，立即將所有朱漆櫃子疊在一處，一口氣便全搬了出去，扔回了戚家的馬車上。

崔嬤嬤一時間詫異的失了聲。

這世上竟還有不願意嫁入戚家的貧民農女？

要知道，便是做個小妾，在這鄉野農戶之間，也是趨之若鶩的，眼下做的還是正房太太，這阿九姑娘，不過十一歲年紀，竟能抵得住這樣的誘惑？

……

“她真是這般說的？”

崔嬤嬤回府向老爺夫人回了話，戚夫人當先一步吃了一驚。

“是！”崔嬤嬤點頭。

“那她可有說過關於懸賞之事？”面對這意料之外的答覆，縱然一慣深沈的戚文忠也沈不住氣了。

崔嬤嬤搖頭。

“出去吧！”

崔嬤嬤不敢多作言語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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