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阿九拉住阿離的拳頭，阻止他沖動行事，直到鐘秋水走遠了，才放開阿離的手。

阿離憤憤難平：“他方才叫你‘媳婦’。”

“我不是他媳婦！”

“他叫我大舅子！”阿離又道。

“你也做不成他的大舅子！”

阿離一臉怒目圓瞪，盯著阿九，那生著悶氣的模樣兒，倒是鮮少有過，阿九不經宛然一笑，擡起手扯了扯他兩邊的面頰：“莫要跟孩子計較，他只是誤會了一些事兒！”

“誤會？”阿離不明白。

阿九默默點頭，不由想起那日一早在山林子裏見著暈睡著的鐘秋水的情形……

他竟是被人隨意的扔在山林子裏的……

猶記得前一日，她將鎮上帶回的布料送去給春桃嬸子，便在山娃子的小小學堂遇著了小阿寶，當時小阿寶便一臉疑惑的指著自個兒的腿問‘被毒蛇咬的傷口可好些了？’當時她雖有些疑惑，卻權當小孩子玩鬧，並未往心裏去。

直到發現鐘秋水被人丟棄在山坡子上，再去細問之下，才知竟是鐘巧兒借著自個兒的名頭，引了秋水上山……

阿九不曉得鐘巧兒究竟對秋水做了些啥，但從鐘秋水連日來那一臉欲言又止，滿臉通紅的羞澀模樣，實在不難猜出……

想到這兒，阿九拳頭緊捏，心中卻又不免浮起一股濃濃愧疚之感。

若不是自個兒那日對小阿寶的話置之不理，若不是鐘秋水太過在意自個兒……也不會上了這樣不入流的惡當，眼下還滿腦子稀裏糊塗的渾然不知，當真以為是自個兒同他有了親密之舉。

“日後，不要管他說些啥，總之你莫要動怒！即便他一廂情願，鐘四嬸子瞧不上我，阿富叔亦是對我瞧不順眼，左右都是沒影的事兒，待他日後娶了媳婦兒，便不會再這樣胡言亂語了！”阿九勸著身旁阿離。

阿離瞧著鐘秋水那歡喜跳躍的背景，漸漸又消了氣：“好，阿離聽阿九的話，不與他計較！”

得了阿離這樣一句，阿九不由欣慰一笑，親膩的伸手捏捏他的鼻子，笑道：“在阿九眼中，總是阿離最好的！”

聽罷阿九的話，阿離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方才的怒意和不悅，瞬間消失得蹤跡不尋。

與此同時，從山窪子村前往山河鎮的官道上，一輛牛板車緩緩前行著，鐘巧兒抱著包袱抽抽泣泣的坐在上頭，心底壓抑著說不出不舍和離別之情。

十日期限已到，她今日便要回戚府去，可她還想再見鐘秋水一面。

“阿娘，你便讓我再去見見他吧！”

姚嬸娘擰眉，低聲訓斥道：“你可是糊塗了，你現在是何身份？你與他又是啥關系？你跑去見他，人家可未必想見著你！”

鐘巧兒哭得打嗝：“無論如何說，我與他已有了肌膚之親，此去不曉得還能否回山窪子村，我只想再見一見他，自打回了村子，都沒能同他好生說上一會子話，阿娘，你便讓我去吧！”

“你……”姚嬸娘咬牙，牛板車‘咯噔’一記，半個輪子陷入了泥坑裏。

姚嬸娘下車察看：“哎呀，怎麽卡坑裏了！”

鐘巧兒聽罷，精神一振，麻利的跳下車：“阿娘，我去替你喊阿爹過來幫忙！”說完，便迅速的往村子方向奔去。

“誒，你個死丫頭，給老娘回來！”

姚嬸娘氣得在原地跺腳，鐘朵兒卻早已飛奔得聽不著她的怒吼聲。

……

鐘秋水剛從阿九家出來，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神情愉快的扛著把鋤頭往自家地裏走去，遠遠的，便見一道身影朝著自個兒急急奔來，正待察看清楚，來人已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秋水！”鐘巧兒氣喘籲籲的看著他。

“鐘巧兒！”鐘秋水斜眼看人，對這一心想嫁入富戶，這會子嫁入了富戶又落得一身狼狽的鐘巧兒頗為不屑，“你不是回戚家去了麽，怎的又跑回來了？人家不要你啦？嗤！”

對於鐘秋水的橫眉冷對，鐘巧兒早已習慣，她哭喪著一張臉，上前抓著鐘秋水的手臂傾訴：“秋水，我曉得，我曉得你心裏頭是有我的，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時想茬了，想嫁入富戶享福，現在我曉得自個兒錯了！你放心，戚少爺沒沾過我的身子，我是你的，我還是你的……”

鐘秋水像撞了鬼一樣，嚇得連忙將她的手拍開，急急的避開：“你、你說的啥鬼話哪？你、你可真不害臊，你別過來、別過來！”

“秋水，我……”鐘巧兒焦急，一臉欲言又止，想說，又不敢說。

那畢竟是禁忌的呀！

可若是不說，他這般將自個兒當成瘟疫避著，她心中實在不好受。

“秋水，你聽我說！”

“你別甭說了，啥都甭說了！你這個瘋婆娘，老子真是倒了血黴了。”鐘秋水想繞過她，可怎耐她攔著自個兒的去路，無奈之下，只好往村子的方向折回。

“哇……”鐘巧兒突然間大哭了起來。

鐘秋水皺眉，氣得大叫：“你這婆娘怎的這般不要臉，你即已嫁為人婦便好生在戚家當著你的四姨娘，跑來糾纏我做甚？我好好的少年郎，將來可是要娶正經媳婦兒的，你在這哭，莫不是想讓人以為我將你怎的了？壞我名聲？我告訴你，你別在戚家過得不如意，便來我這打起壞主意，我可瞧不上你這樣的！”

“瞧，瞧不上？”鐘巧兒聽得停下了哭泣，一臉欲哭無淚不甘不願的瞧著他，“你、你怎能這樣同我說話？便不怕傷了我的心嗎？”

“你的心關我何事？”鐘秋水冷哼，壓根不將她這梨花帶淚的模樣放在眼裏，只覺得煩燥極了。

“秋水，其，其實那日，是、是……”

“巧兒！”

姚嬸娘遠遠的追了過來。

鐘巧兒嚇了一跳，收回了剛想脫口而出的話。

鐘秋水聽得一頭霧水，見她這般吱吱唔唔的，著實煩燥：“行了，你阿娘來了，總有人來治你了！”

“誒！”鐘巧兒紅著眼眶，應了追來的姚嬸娘一句，這才拭了拭眼角的淚，迎上前去。

“莫名其妙！”鐘秋水冷哼一聲，繼續往自家地裏走去。

不遠處，姚嬸娘板著臉低聲責罵著鐘巧兒，鐘巧兒抽抽泣泣，老實的點頭，末了，還回過頭來看了鐘秋水一眼。

鐘秋水覺得心下嗝應，不明白自個兒究竟怎的會被這婆娘給惦記上的，還說什麽她知道自個兒心裏有她？這是哪跟哪的事兒？自個兒心裏一直只有小阿九一個，那話簡直就是汙蔑，對，就是汙蔑。

想到這兒，他便狠狠的瞪了回去，叫她日後再不敢來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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