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毒菇菜，當場便抽搐倒地，雙眼翻白，自然是死了！”

阿離氣得又是一把揪住胖廚子的領口，惡狠狠道：“幹菇菜無毒！”跟著，恨恨的將那兩塊碎銀奪了回來，揚長而去。

“誒？！”胖廚子一臉捶胸頓足，“這少年乍這樣能，這給出去的銀子，乍還有收回去的道理，白費了一翻口舌！”

說罷，垂頭喪氣的離開了原地。

阿離逢人便問義莊在哪？一路問，一路尋，總算找到了位處於鎮外的一處冷冷清清，枯葉滿地的破舊屋舍。

這裏靜靜的，只隱約聽著竹掃帚嘶拉過地面的聲響。

一記一記的，慢慢悠悠。

阿離迅速移步過去，立在打掃的老人家面前，一陣風因他的迅速而被帶起，將老人家剛掃好的枯葉又吹得淩亂一片。

老人家‘嘖’了一聲，剛擡起頭，便見不知何時出現跟前的少年，著實嚇了一跳。

“喝，你、你是人是鬼！”

阿離沒功夫同他多說，徑直問道：“人呢？”

老漢嚇白的臉漸漸恢覆血色：“你、你會說話，你是人！哎唷，嚇死老漢了，可委實嚇死老漢了，這陣子這兒陰森怪異，你……你來這做啥？這是死人呆的地兒，生人免進……除了府衙官差！”

阿離哪會理會他這些，徑直從懷裏掏出碎銀子遞上：“剛來的客商，在哪？”

老漢瞧著碎銀子，暗淡的雙眸一下子變亮了，接過連忙揣進懷中，拎著掃帚便帶頭走去：“跟我來！”

阿離立即跟上。

“那漢子也真是個短命的，看著不過二、三十的年紀，打北邊來的，聽說是撇了家中的老少出來跑商，想帶些新鮮玩意回去兜售，哪知去滋味齋吃了頓飯，卻把命給丟在這，說起來也真是冤，冤得狠哪！”

阿離聽罷擰眉，他不曉得這客商是否可憐，但阿九此刻身在牢獄，卻是最最可憐的。

屋內飄著一道道絹絲白綾，伴著香燭的味兒，老人家擡手撩起白綾走進去，便見兩排的石塌整齊排列，幾具蓋著白布的屍體零散陣列其中，透出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息。

“就那具……新來的那，頭頂香還沒燒完！”

阿離瞧見了，正要邁步走過去，奇異的事兒發生了……那蓋著白布的屍體，陡然間動了一下，一只手從白布下伸了出來，微弱的發出聲響：“救，救命！”

“啊！詐屍啦，詐屍啦！快、快來人哪！”老人家嚇得丟了掃帚，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救命，救我……我，還沒死！”

被白布遮蓋著屍體還在發著聲響，阿離耳尖，聽清他嘴裏說的話，立即疾步過去，一把將白布扯開，就見底下的人七竅流著血，卻還奄奄一息，並未死透。

阿離二話不說將人背上肩頭便走。

守著義莊的老人家此刻已不知溜到哪裏去了，阿離一路暢通無阻的離開，直奔仁壽堂。

仁壽堂內——

周大夫再度被戚府請去給戚少爺施針，周商陸坐堂。

阿離一進去便喊上了：“周大夫，救人！”

說著，便二話不說的將背上奄奄一息的漢子扔到診間臥床上，又‘嘩啦’一聲拉上屏風。

一時間，候診處的病人都引起了一陣騷動，方才那人的模樣看在誰眼中都是個已死之人，更有見過的開始在人潮中議論開來。

“那漢子不是近日來山河鎮的客商嗎？”

“不是給送去義莊了嗎？怎的還給扛回來了？那可是個死人哪！”

“啊，死人？”

“一早在滋味齋吃了飯食便被毒死了，滋味齋因此還被查了封，眼下這人怎的又……”

“莫不是家人尋來了，瞧著死的不明不白，不甘心吧！”

“也是也是！”

“近日衙門接連兩件案子，可都跟這吃食有關哪！先是戚家少爺被自家廚娘送上的涼菜吃得舊疾重犯，周大夫一日被請去三回，再來便是這滋味齋的幹菇菜毒死外來客商之事，咱山河鎮看來是要有大事嘍！”

“誒！”

堂內議論紛紛，眾人一副好事心態，有的聽罷作笑，有的感同身受，有的高談闊論。

而診間內，屏風遮掩之下，周商陸已被拎到那乍死又還的客商面前看診。

周商陸雖生性慵懶，卻是有滿腹醫學的，從小便能商藥藥冊子倒背如流的，自然不會是無能之輩。

那人一擺到面前，他便立即明白是中毒所致，索性中毒不深，迅速的拿了銀針紮指間祛毒血。

跟著又開了牛黃、黃連、當歸等幾味排毒又活血的藥材，讓手底下藥童迅速熬成藥汁。

周商陸擠著病人的指尖，邊擠著毒血邊詢問：“此人中毒已有兩個時辰，為何現下才送過來？若再差半個時辰，這毒便侵入五臟，藥石無效了！”

阿離瞧了他一眼，不答反問：“周大夫何在？”

“我便是周大夫！”周商陸不悅的出聲。

阿離搖頭：“不是你！”

“病急你還挑醫？”

“你可能救活？”阿離詢問，此事關系到阿九性命，不容輕待。

周商陸冷哼：“盡人事，聽天命！”

阿離捏緊了拳，連番想起阿九的交待，這才不曾動粗：“你治好他，我有事待辦，過會兒再來。”

“餵，你……！”見那人真的走了，周商陸亦是無奈搖頭，醫者父母心，自然救人要治，便當這是個玩劣的少年吧。

……

縣衙牢獄之中——

阿九枯等在獄中，內心難得的平靜。

重生以來，她一直努力讓自個兒奔忙著，勞作著，只要能賺銀子，能改善阿娘和自個兒的生活，忙得毫無一絲空閑。

一下子，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牢中，失了自由，倒啥也不必去想，只管躺著坐著或站著，總之是閑著的。

餓了，牢頭會給飯吃。

渴了，一旁也有水喝。

雖說這吃食堪比餵牲口的還不如，可比這更糟的她也吃到過，又何懼這樣的？

這樣的日子，若是能無憂無慮的過著，倒也不懶，只是眼下，她不曉得阿娘如何了，不曉得阿離如何了，更不曉得接下來聶如月還會有怎樣的動作？

她是要將她和阿娘置於死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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