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之內，柳蕓娘正被押跪在地上，戚常德正一一數落著柳蕓娘的罪狀，楊永升被家丁阻撓著，未能上前。

“……我深知元傑少爺不能吃寒涼之食，飲食上一直小心翼翼，未曾送上過任何涼性菜色！”柳蕓娘掙紮著辯解。

“在你屋子裏發生的那一匣子金銀珠寶又做何解釋？那是夫人為小姐出嫁所備嫁妝，一直擱置在庫房，怎會到了你手中？”戚常德怒斥，“明明是你先暗害了少爺，趁著府中混亂想挾帶私逃，與這漢子私奔！……老爺，夫人！”

此刻，三道身影由內堂走出。

柳蕓娘急得面色慘白，慌不擇路的解釋：“老爺夫人明鑒，那木匣子並非蕓娘拿的，蕓娘進了廂房便見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往外逃竄，追之不及，又發現了床塌底下多出了這一鑲金木匣子，立即想拿來稟明夫人，戚管家便趕到了！”

戚老爺撫袖背過身去，不理這等婦人狡辯之言。

戚夫人則是一臉痛心疾首：“我不管這金銀從誰拿走，我戚家家財萬貫，丟一兩件珠寶都不屑得追究，可你害我傑兒，便是天大的事，我今日定不能饒你！”

“不，不是我！我身為戚府廚娘，又怎會……”柳蕓娘正想說與楊永升無關。

“是不是你，去了公堂，自有縣令大老爺審理！常德……”

“是，老爺！”戚常德立即明白東家意思，揮手示意下人，“送去縣衙！”

“不，不要……”

柳蕓娘嚇得魂飛魄散，乍然之間，怎會發生這樣的事？

縣衙！

那哪是人去的地方？

盧縣令的手段眾人皆知，只要進了那裏，無論有罪無罪必先領一頓板子，哪是容人說理的地兒。

“不要，不要，老爺開恩，夫人開恩！”

“住手！”楊永升瞪大了眼，奮力的甩開家丁的鉗制，一把沖上前去推開拉扯著柳蕓娘的家丁，擋在她身前怒吼道，“量你家大業大也不能做此汙賴人之事，蕓娘不會做這樣的事，更瞧不上你那匣子金銀？若是今日非要扭送一人進縣衙才甘休，那便抓了我去，我替她受罰！”

“永升哥？”柳蕓娘傻楞楞的盯著面前的漢子。

戚老爺意外竟還有人搶著頂替罪名，微瞇著眼看著面前的漢子，跟著詢問一旁的戚管家：“這、這可是府裏做木活的楊師傅？”

“稟老爺，正是！”戚常德對於楊永升自然是極熟悉的。

戚夫人一聽，寒下了臉：“今日府裏不曾有木活，木活師傅又是來此做何？常德，咱戚府已成了隨便旁人進出的地界了嗎？”

“這……”戚常德立即跪下，“夫人恕罪，此二人從前在府中便是眉來眼去關系緊密，今日小的帶人去柳蕓娘房中搜查，二人正一同在房中糾纏，小的便命人一並給帶了過來，想必正是這賤奴拿了金銀夥同這奸夫私奔，是小的失職。”

碰！

“混帳，拿我戚家當茍合之地了嗎？這賤奴謀害少爺，又私拿了小姐嫁妝，一人之力定是不及，這漢子定是幫兇，一並送到衙門審問！”

“是！”

戚常德吩咐一旁家丁將二人一起捆綁了起來。

柳蕓娘急得大叫：“不，不關永升哥之事！我與他更無茍且之事，我們只是都出自山窪子村，互相照拂而已，並無私情！他過幾日便要成親了，求戚老爺戚夫人開恩，你們別抓他，抓我一人便夠了，是我做的，都是我一人做的！”

楊永升聽得低吼：“蕓娘莫要胡說，你生性良善又絕非貪財之人，哪裏會做此等下作之事，定是有心人想要加害於你，你莫要上了惡人的當！扭送官衙又如何，我便不信了這世道真無天理，天理昭昭，總能還你我清白的！”

柳蕓娘吸著氣：“可你的親事乍辦？好不容易……”

“沒有親事！”楊永升盯著她，鎮重道，“我從未應過任何人的親事！”

“傻，傻漢子！”柳蕓娘苦澀的哭了起來。

……

周玄明從旁看著這一幕，雖是一直不動聲色，卻悄然低聲囑咐一旁的藥童家寶去給阿九報信。

家寶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一路跌跌撞撞，出了戚府竟給門檻給絆了一跤，暈過去了。

戚府下人立即將其送回了【仁慈堂】，周大夫因著戚元傑一直犯著病痛得滿地打滾，便一直在旁施針，不得離去，直到第二日淩晨……

第二日一早，阿九依舊趕著牛板車拉著一車果蔬往鎮上趕，車上有庫房裏存著的幹菇菜、新烘制成的甘薯幹、花田村前幾日拿來的蓮藕，還有秀娥阿姐拔回來的小竹筍。

雖說米府、盧府和王掌櫃前一日未曾給她單據，可張府的果蔬還是要送的，再則，說不準今日他們便又會要了她的果蔬了，就如同上一回米府不要她的果蔬，之後又尋上門來要一樣。

阿九相信自個兒做的采買是最公正，果蔬是最新鮮，定是無人能比得過的，被搶走的生意，遲早還是會回來了。

而且前一日，秀娥阿姐拔了兩筐子的小竹筍，連夜又同鐘三嬸一同剝了筍衣，兩人淩晨才休息去，她幫著送去王掌櫃那兒，希望能要著好一些的價格！

阿九已打好了主意，春日裏滿山皆是好物什，她便依舊如去年一般，采野漿果，制果脯子，現下又多了一樣甘薯幹。

她每日拉著一車果蔬上市集兜售，下午回了又上山林子采藥尋藥，日子照樣精打細算的過著，定不會比上一年得的銀兩少。

阿九趕著牛板車在戚府後院門外停下，瞧不見一向都在門外拿著饅頭等著自個兒的阿娘，便下意識的拍了拍後院門板。

“阿娘，阿娘？”

裏頭，無人應聲。

阿九又喊了幾聲，看著時辰不早了，便先行往張府去。

一路上，想著昨日楊大叔趕著自個兒的老牛離去，至今也未同她將牛板車調換回來，阿娘今日又突而未現身，莫不是二人又鬧上了別扭？

阿九無奈的嘆了口氣，阿娘與楊大叔之間，究竟有啥不能說開的呢？

思緒間，張府到了。

想起阿離被罰了面壁三日，阿九將果蔬交給陳家嬸子，便未曾停留的離開了，離開之際，目光不由朝著米府那座深宅投去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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