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鐘寶權緩緩回憶著，“難怪近日總覺得三嬸子脾氣時好時壞，變化頗大，原是你這不孝子令她不順氣了！”

兄弟倆彼此嫌棄的互瞪了對方一眼，山洞中一時間安靜了下來，二人視線兜轉往它處，兜轉了一轉，又突而碰上了彼此的，不由得爽朗一笑。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二人與兒時般擊了記拳頭，又將手握在了一處。

鐘寶山直視著鐘寶權：“寶權哥，兄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那聶如霜著實是個風流禍患，你若招惹上了她，怕是即便有大好的前途也能給毀了，咱便該當好生的尋個安份女人過日子，那馬家閨女若是不諒解你，我去同她說幾句好的，我鐘寶山便是跪在地上求也求她信了你的為人。”

鐘寶權拍著鐘寶山的肩膀，此時此刻，在自家兄弟面前，莫名便有了底氣：“兄弟說的話大哥記住了！你也聽我一言，我曉得你打小便有遠大志向，阻撓你不讓你出去定是綁得住你的人也綁不住你的心，只是記著，家中雙親日漸年邁，馬家門尚有朵兒等你平安歸去，你務必時刻謹記，不可將自個兒置於萬難之境。”

鐘寶山點頭：“寶山記下了！”

兩兄弟拿起阿九送上山來的肉食小菜，一同吃著，說笑著，如同回到了往昔一般。

吃飽喝足了，鐘寶權睡倒在草席子地，盯著山洞頂默默的出言：“寶山，哥哥同你說個事兒，你信或不信？”

鐘寶山側過頭來等著他繼續說話。

“……那馬秀娥讓我明日一早同她一同回馬家門提親！”這事兒藏在心底裏一整天，原本想同阿九透露一句，再帶些話給馬秀娥，卻不想發現了寶山在此，一時間竟給耽擱了。

鐘寶山一聽，立即激動的一骨碌坐了起來：“你、你說的可是真的？她未因聶如霜那賤婆娘坑害你而氣你？”

想起這茬事兒，鐘寶權忽爾樂呵的一笑，翻滾著坐起身一把揪住鐘寶山的衣襟，跟著湊近幾寸，方才開口道：“午食在地窖中，她便是這樣揪著我的衣襟問話，問我可是同那聶如霜有了不清不楚？問我可是嫌棄了她有顆黑痣的相貌趁機想要退親……她那氣勢洶洶的模樣，還當真是唬人！”

鐘寶山聽得發急：“那你如何說的？你這木楞子，該不會被問得說不出話了吧！”

自打聶如霜出嫁，鐘寶權可從未再與旁的女子如此親近。

“我自然如實說不曾有這樣的事，她便讓我明日一早與她一同去馬家門去！”鐘寶權心下有些激動，又有些猶豫，“寶山，你說我這是當去不當去？”

鐘寶山氣得伸手猛的一拍他腦勺：“去，自然是要去！你可是不想娶媳婦生娃子了？人家姑娘這般大肚的信了你，你莫要再做出令人失望的事來！”

“可是我未曾與她說那八兩銀子被坑的事，若是知曉我眼下身無分文，說不準，說不準……”

說到底，鐘寶權還是不自信的。

“嫂子即能信你那樣的事，必定是中意你的，銀子的事兒好說，待兄弟再走一趟鏢，大半年之後便給你送回來個十兩八兩的，你讓嫂子莫急！總之不管用啥法子，先將人娶過家門再說！”

鐘寶山一聽那馬家閨女不嫌棄寶權，立即改了口，一口一個嫂子的，喚得鐘寶權心中倒真有了點啥感覺。

過了年，已二十有二的他，哪裏能不眼紅著旁人家的小日子。

前陣子春桃嬸子生了娃兒，看著那小七兒模樣如此討喜，手舞足蹈的，那小手勁兒勁兒的握著他的手指，他便想著，若是自個兒也能當爹該多好。

若‘她’真給自個兒生了娃兒，他必定每日更加賣力做活，給她上山獵好吃的，給娃兒上鎮買糖，一同將娃兒拉扯大，那樣子……才算是過日子。

想到這兒，鐘寶權心定了：“我現下便下山去同三嬸子說一聲，明日一早便跟著她一同去馬家門提親去！”

說罷，便起身沖了出去。

“誒誒！說好的陪我過夜，還開口讓小阿離甭來，這萬一有個兇獸，你讓兄弟可如何應對？”鐘寶山看著心急下山的大哥，一時間苦笑不疊。

末了，突而想起啥來，立即追出兩步道：“寶權哥你可記得，若是再遇上那賤婦，不可再作理會，可記住了！”

“誒，知道了，回吧回吧！”

鐘寶權揚腿已走出了老遠，聽著鐘寶山的喚聲，也只是朝身後擺了擺手，連頭都懶得回。

鐘寶山抿唇一笑，這回親事若真能成，那便真是祖上保佑了，他便是被兇獸啃幾口亦是無礙的。

第二日一早，阿九趕著牛板車回荒地，便見鐘三嬸一臉激動的走上前來，一把握住了阿九的手：“小阿九呀，這回真成了，怕是真能成了！”

“啥事兒成了？”阿九被說得一臉懵圈。

鐘三嬸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頂著笑意說道：“那秀娥真是個好閨女，她讓寶權今日跟她一同去馬家門提親，定是你在她耳邊替寶權說了好話吧，阿九呀，若是這回親事真成了，三嬸子定要、定要……”

阿九挑眉：“秀娥阿姐領著寶權哥去馬家門了？”

“可不是嘛！”鐘三嬸破涕為笑，“那閨女我第一眼瞧她便覺著是個有大主意的，寶權昨兒個夜裏跑來同我說，我還不敢相信，這世間哪還有哪個閨女能這般大氣，這般明理兒？寶權這回可真是來福運了！”

阿九默默的想著昨夜馬秀娥翻來覆去，欲言又止的模樣。

想必也正是想著該不該同自個兒說這事兒吧，若是說了又怕鐘寶權再生出事端，丟了臉兒，是以才憋得那般辛苦。

“阿九，三嬸子這回改了主意，想給寶權辦個大席面，請你阿娘回來給他燒幾桌，我要給老聶家的那騷婆娘狠狠的打記耳光，讓她曉得寶權可不是個沒人要的，她那歹毒心思是不能得逞的！“

“嗯嗯！”阿九滿心讚同。

說罷，鐘三嬸又露出了些許尷尬：“只是，三嬸子一時間拿不出多少，寶權被那賤婆娘坑了八兩銀，寶山又出了這樣的事兒，手頭上必定需要銀子，你三叔又是個費錢的藥罐子，我這眼下也只有八兩銀子能用，給寶山留四兩，給采禮錢二兩，再辦個席面怕是最少也得二兩，手頭上便分文不剩了！”

阿九聽明白了鐘三嬸這是要借銀子，二話不說的便從懷中掏出一兩銀來，又跑進了屋裏拿了一兩，湊了二兩銀交到鐘三嬸手頭上：“三嬸子先拿去用，不必急著還！”

鐘三嬸一下子眼眶發熱了起來：“阿九丫頭，你瞧，我們這一大家子，總要你接濟，你不過是個十多歲的毛丫頭，偏偏比我們這些老東西都來得能幹！三嬸子都不曉得，不曉得該說些啥！”

阿九不擅言詞，想起往事，嘴裏不由擠出了句：“便權當給寶權哥一點補償！”

“啥補償？”鐘三嬸聽不真切，楞了一記。

阿九猛然回神，自個兒都不由得一怔，立即扯扯唇角改口道：“呃，我的意思是，便當先給了禮金，寶權哥能成親，便是一大喜事，阿九也很開心！”

“哪有這樣多的禮金，再說了，寶權還欠你一份媒人喜銀呢！即時辦事，還要朝你這媒人放個禮，鞠個躬。”

阿九聽罷連連擺手：“不不不，我這般小的年紀哪裏能給人做啥媒人，即時三嬸子你還是請了馬二嬸子過來當這媒人吧！”

鐘三嬸一尋思著，點頭：“也成！那馬玉娘自然也是該當謝的，那便讓寶權和秀娥私底下來謝你！”

阿九尷尬的一笑，不曉得該說些啥。

鐘三嬸已喜滋滋的捧著那二兩銀子回了村，忙著置辦物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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