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啥汙蔑？”

這回輪到鐘寶權聽不明白了，左右回想著自個兒哪句話說得不對。

然而，不等他明白，聶如霜卻已先一步倚門哭上了：“寶權哥，我曉得當年是我對不住你，你對我情根深重，我卻嫁為他人婦，可如今我已是被休棄的婦人，原本處境淒苦，你又何必不依不饒這般毀我名節！”

“如霜妹子，這、這話從何說起呀？”鐘寶權瞬間犯懵了。

阿九著實聽不下去，冷哼一聲便推開鐘三嬸家的院門走了出去，邊走邊道：“寶權哥聽不明白，阿九可聽明白了！如霜阿姐的意思便是她一個被休棄的婦道人家，哪裏會同你一個未娶妻的漢子走得親近，更甚者你說的上門替你收拾屋子這樣的事兒，如霜阿姐是絕計沒有做過的，至於那八兩銀子，定也是你為了報負如霜阿姐當年辜負你一腔情意而瞎編出來的謊話……如霜阿姐，阿九這般說的可對嗎？”

聶如霜微微一怔，面前立著的小女郎便是自家那懦弱無能的堂妹聶阿九嗎？

難怪阿娘說她脫胎換骨大變了模樣，此刻瞧著，還真是不同以往了，不過她嘴裏說出的話卻是幫著自個兒的，想到這兒，聶如霜一個勁的點頭：“阿九妹子說的極是，阿姐我剛被夫家休棄，正值心傷之際，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與寶權哥也是回村後的第一回相見，卻不知寶權哥打哪兒編出這一番話來，著實、著實叫人……”

聶如霜淒淒楚楚的說到這兒，早已泣不成聲梨花帶淚，那模樣丁點兒也不像是假裝的。

阿九立即冷冷的瞪向一旁傻了眼的鐘寶權，嘴下厲聲道：“寶權哥你好生無賴，如霜阿姐說壓根沒借過你八兩銀，你即便對當年情義耿耿於懷也不能有這樣歹毒的心思，莫不是你想借這樣的由頭，逼得阿姐嫁你為妻？”

“嗚，嗚嗚……”聶如霜在一旁哭得真真切切。

當下，左鄰右舍聽到動靜的都聚集了過來。

鐘三嬸急得出了門拉著阿九，悄聲在她耳邊說道：“阿九呀，你怎的偏幫起了聶家人，你明曉得寶權木訥，哪裏會汙賴人！”

阿九一聽鐘三嬸這話，板著臉一甩袖子道：“三嬸子莫要替寶權哥一再掩飾，寶權哥與如霜阿姐當年青梅竹馬，如霜阿姐哪裏能坑了寶權哥，有借必然是能有還的，如今說沒借過，寶權哥可是能拿出啥證據來？”

話說到這兒，鐘寶權心涼了半截，盯著那裝得一臉淒淒哀哀，楚楚可憐的聶如霜，前所未前的覺得厭惡，憎恨。

“你與我借那八兩銀子時說的話可還記得？”

“寶權哥，你莫要再說了，如霜承認當年是我負了你，可那一直只是你一廂情願罷了，如霜又何罪之有啊？”聶如霜聲淚俱下，滿臉無奈，看得一旁的人都不由得同情了起來。

鐘寶權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這一切真被小阿九言中，聶如霜竟然當著恁多人的面倒打一耙，一時間氣得失了分寸，沖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恨恨的罵道：“你這毒婦，明明借了我銀子還發了毒誓，你說若再負我情義，必定淒苦一生，此生再無良緣，如今卻這般惺惺作態示於人前，硬生生坑了我的銀兩說成毫無此事，便不怕老天爺聽了你的毒誓，日後遭到報應嗎？”

鐘寶權又吼又罵，噴出了些許唾沫，眼眶子裏也迸出了淚，那模樣歇斯底裏的令人前所未見。

聶如霜卻比他更勝一籌的哭癱在地上：“嗚，奴家命苦福薄，求寶權哥看在咱年少時的情份上，便莫要再折辱於我了，我曉得自個兒惹得了你不快，日後必定繞道著走，我一被夫家休棄的女子，著實，嗚嗚……”

此時，聶家院子也出來人了！

“阿姐，阿娘喚你回去做扁食！”聶如蓮清清脆脆的叫喚，九歲的人兒，還是個俏麗單純模樣。

鐘寶權瞧著那紮著兩個髻的娃兒，腦海裏不由浮現起當年聶如霜的模樣，那時的聶如霜亦是同眼前的蓮妹子一般，清清白白，俏麗可人，如今怎會落得滿腹心機、無情無義……

阿九面容平靜的註視著一臉崩潰的鐘寶權，鐘三嬸想走上前去拉回，也被阿九制止了。

“……鐘寶權，你可真是舔不知恥，日日尋上門來逼著我家閨女跟你好，我家如霜對你客氣婉拒了幾回，今日竟想出這樣的法子！”

此刻，陳金蓮已從屋內走了出來，一副勢氣淩人的模樣，指著鐘寶權的鼻子便破口大罵了起來：“若非看在你沒了爹娘，無人管束的份上，我今日定是要將你扭送到裏正面前，好生處置一翻！”

裏正！

鐘寶權得了醍醐灌頂：“我這便去請了裏正阿伯來主持公道！”

“我勸你還是別去了！”陳金蓮幽幽的出聲，“鄉親們可要為我做主，試問誰人借出了八兩銀子能不寫字據，我家如霜與這鐘寶權非親非故，若是真借了銀子，哪有不到裏正面前立個字據挨個手印的道理？”

“可不是……”

“哎，便是這個理呀！”說起這來，就連一旁心中偏幫著鐘寶權的老鐘伯也不由得出聲了，“寶權呀，你可不能丟了咱老鐘家顏面，娶不著媳婦也不能想著這不入流的法子來坑人家婦道人家，一個剛休棄的婆娘，你怎的也不緩緩喲！”

銀花大娘在一旁嘆氣：“哎喲，秀芬走了，這孩子沒了阿爹阿娘管束，可是越發的不走正道嘍！”

“……”

鄰裏幾個竊竊私語，陳金蓮見自個兒家占了上風，便也不再多作糾纏，得意的拉著聶如霜、聶如蓮進了門，‘碰’一記關上了院門。

父老鄉親們一個個散了。

鐘寶權不敢相信的立在原地，看著那緊閉的木門，想起方才周遭討伐他的諸多聲音，沒有一個人能站在他這邊，就連家族中的長輩老鐘伯和銀花大娘也不信他真的借了聶如霜八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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