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白衣男子
關燈
小
中
大
這幾日楊永富在康城有活計，又要離家數日，山娃子又是每日一早便要上學堂的，白日裏楊春桃除了顧一顧地裏的那一畝棉花外，就窩在阿九家的院子裏，與李老漢做伴，順便替阿九驅趕驅趕來吃果脯的鳥蟲。
阿九含蓄一笑：“昨日與周家少爺說定了要在家裏等他一同入山！”
“哪個周家少爺？”楊春桃拿針頭避了避頭皮，疑惑問道。
“便是周大夫家的獨子！”
楊春桃聽罷，不由心底跟著一跳：“喲，周大夫家的商陸少爺，能有十四、五了吧！當初山娃子尚在我肚裏頭時見過一回，眉清目秀可盡的靈敏！那會兒不過七、八歲的小娃娃，便能背下一長通的千字文，那搖頭晃腦的模樣可真真是有書卷子氣。也便是那時候，我下了心若是生個男娃娃，定要讓他學書識字，走出去不當個睜眼瞎子。”
阿九聽得陶醉，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繼續打聽道：“七、八歲便能背得千字文了？可還會些別的？”
“聽說那藥材冊子也能背得滾瓜爛熟！”
藥材冊子！
阿九想起昨日受贈的那本冊子，立即從懷中掏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攤開書面，心中暗暗下著決心，定要在最短的時日內將這兩本書記下。
“日子年覆一年的過得可真是利梭，轉眼山娃子八歲，那商陸少爺，喲，算起來可是十五、六……到了說親的年紀了！那樣積善積德的好人家，怕是媒婆都要將門檻給踏破嘍！”楊春桃一面縫著衣裳，一面漫不經心的說道著。
阿九腦海中卻浮現起了上一世在自個兒雙十年華之際，遇著的那位留著兩撇小胡子的青年大夫，照春桃嬸子說的年歲來算，那會兒商陸少爺已有二十五、六了吧，應當早已成家，不曉得是哪戶有福氣的小姐能得此良緣。
正出著神，遠處傳來了一陣叫嚷潑罵之聲。
楊春桃擰著眉起聲，目光瞅著遠方：“又來了，每日還真像是約好了時辰一般。”
“怎的？”阿九停下手裏的木棒問。
楊春桃嘆了口氣：“你每日一早便上山怕是不知，這朱大娘可是狠毒，日日都能尋著法子責打兒媳！自我來你這院子當門童後便沒有歇過一日，那傻鳳也真是歹命，攤上這樣的婆家！”
“李家二郎便束手不管嗎？”阿九緊著眉問。
“管，他自然管！他老娘打累了便是他上唄！”楊春桃一臉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啥？”
“遲早得出人命！”楊春桃啐了口氣，心底裏突湧上一股子難受，疾步到一旁嘔吐了起來，末了掏出袖中帕子拭拭唇角，“瞧瞧，連我這肚子裏的娃兒都聽不過去了。”
阿九擰著眉，想起幾次見著的傻鳳，每回都是笑呵呵的，人傻心也老實，日日受這樣的待遇真正是連老聶家都不曾有的，令她一下子便想到了自個兒家苦命的阿娘！只是這畢竟是旁人的家務事兒，她們聽不過去又能如何？
只能繼續裝聾作啞。
阿九正要持起木棒繼續在地上依葫蘆畫瓢的習著字，便見一道身影急急的從李家院子奔了出來，嘴裏還大叫大嚷道：“我不喝，不喝，這是我的娃兒，我不能害了它！”
“站住，蠢媳婦，你給我站住，趕緊將這藥喝下去，老娘便饒你一命，否則……！”
傻鳳腿腳極快，奔得離阿九家的荒地越來越近。
身後朱大娘追得急，手裏還端著一碗藥汁，藥汁一路灑出了一些，氣得她又是急又是心疼。
“你個混貨，老娘舍得幾十文銀子配得這藥，喝了只會與你有益，你逃成這樣可是要讓人覺著老娘要毒死你？”朱大娘嘴裏罵罵咧咧，即舍不得藥汁灑了又生怕那蠢媳婦逃個沒蹤影，氣得朝著自家院子叫嚷，“大昌，還不拿條繩子將你媳婦給綁回去！讓她這般出來丟人現眼還活不活了？”
不一會兒，李大昌手裏拿著繩子還真就跑了出來，沒幾步便追上了傻鳳，一把扯住她的頭發，也不顧輕重，另一只手接過老娘手裏的藥汁就往她嘴裏‘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像在對付一頭牲口，半點憐惜也無。
傻鳳被娘兒倆禁錮的不得動彈，一直扭著頭不願將藥汁吞下去，李大昌氣得朝著那張原本就已布滿淤青的臉狠狠抽了記巴掌。
藥汁終究是給灌下去了。
阿九聽著那藥碗跌落在地破碎的聲音，看著傻鳳整個身子滑坐在地不再掙紮，仿佛也聽見了一陣心碎之聲。
突然間，失了魂魄般的傻鳳‘騰’的起身，直直的沖向了不遠處的河岸，緊跟著‘撲嗵’一聲，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那般決絕，是怎樣的生無可戀？
驚得在場幾人都傻了眼，不曉得該如何動彈。
阿九立即扔下木棒書冊子疾步上前，尚未來得及下水施救，便見一道身影先她一步‘撲嗵’一聲跳了下去，一件月牙白外衫撲頭蓋臉的罩在她頭上，上頭的氣息帶著一絲絲藥材味兒，格外清新淡雅。
……
五月的河水尚且冰寒入骨，傻鳳被救上來時，整個人像是死去了一般，冰冷僵硬。
施救的少年郎交疊著手掌一個勁的壓著傻鳳的腹部，直到一口河水從失了血色的嘴裏噴出，傻鳳開始有了知覺……
“你個天殺的喪門星，哪個給你這樣的狗膽子？你要死便回你自個兒的李家去死，死在這山窪子村我老婆子還得給你添一口棺材，旁人不曉得的還當是老娘害了你的命，哎唷餵，我這造的是啥孽？怎的攤上這樣個蠢媳婦！”
還未等傻鳳開口，一旁的朱大娘已先一步哭天搶地起來。
周商陸寒著一張臉面，把過傻鳳的脈相後，目光冷冷的睇向哭得震天響的朱大娘，不由開口冷斥道：“你兒媳婦腹中娃兒已經二月有餘，你不聽勸阻執意要給她灌下滑胎藥，她若一命呼嗚，官府定然會判你的罪！”
“哎唷喲，喪天良的！你個少年郎不通事理，不曉事非！這傻鳳肚子裏懷的是孽障，莫不是也要我當成自家親孫兒養著？這傻鳳腦子有病，我身為婆婆如何能放任下去，哎喲喲，這山窪子村誰人不知，我家大昌在馬匪入村時做了烏龜王八，若不是念這傻鳳還有一股子傻力氣能做些活，哪裏還能留她至今，早休回上溝村老李家去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阿九含蓄一笑：“昨日與周家少爺說定了要在家裏等他一同入山！”
“哪個周家少爺？”楊春桃拿針頭避了避頭皮，疑惑問道。
“便是周大夫家的獨子！”
楊春桃聽罷，不由心底跟著一跳：“喲，周大夫家的商陸少爺，能有十四、五了吧！當初山娃子尚在我肚裏頭時見過一回，眉清目秀可盡的靈敏！那會兒不過七、八歲的小娃娃，便能背下一長通的千字文，那搖頭晃腦的模樣可真真是有書卷子氣。也便是那時候，我下了心若是生個男娃娃，定要讓他學書識字，走出去不當個睜眼瞎子。”
阿九聽得陶醉，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繼續打聽道：“七、八歲便能背得千字文了？可還會些別的？”
“聽說那藥材冊子也能背得滾瓜爛熟！”
藥材冊子！
阿九想起昨日受贈的那本冊子，立即從懷中掏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攤開書面，心中暗暗下著決心，定要在最短的時日內將這兩本書記下。
“日子年覆一年的過得可真是利梭，轉眼山娃子八歲，那商陸少爺，喲，算起來可是十五、六……到了說親的年紀了！那樣積善積德的好人家，怕是媒婆都要將門檻給踏破嘍！”楊春桃一面縫著衣裳，一面漫不經心的說道著。
阿九腦海中卻浮現起了上一世在自個兒雙十年華之際，遇著的那位留著兩撇小胡子的青年大夫，照春桃嬸子說的年歲來算，那會兒商陸少爺已有二十五、六了吧，應當早已成家，不曉得是哪戶有福氣的小姐能得此良緣。
正出著神，遠處傳來了一陣叫嚷潑罵之聲。
楊春桃擰著眉起聲，目光瞅著遠方：“又來了，每日還真像是約好了時辰一般。”
“怎的？”阿九停下手裏的木棒問。
楊春桃嘆了口氣：“你每日一早便上山怕是不知，這朱大娘可是狠毒，日日都能尋著法子責打兒媳！自我來你這院子當門童後便沒有歇過一日，那傻鳳也真是歹命，攤上這樣的婆家！”
“李家二郎便束手不管嗎？”阿九緊著眉問。
“管，他自然管！他老娘打累了便是他上唄！”楊春桃一臉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啥？”
“遲早得出人命！”楊春桃啐了口氣，心底裏突湧上一股子難受，疾步到一旁嘔吐了起來，末了掏出袖中帕子拭拭唇角，“瞧瞧，連我這肚子裏的娃兒都聽不過去了。”
阿九擰著眉，想起幾次見著的傻鳳，每回都是笑呵呵的，人傻心也老實，日日受這樣的待遇真正是連老聶家都不曾有的，令她一下子便想到了自個兒家苦命的阿娘！只是這畢竟是旁人的家務事兒，她們聽不過去又能如何？
只能繼續裝聾作啞。
阿九正要持起木棒繼續在地上依葫蘆畫瓢的習著字，便見一道身影急急的從李家院子奔了出來，嘴裏還大叫大嚷道：“我不喝，不喝，這是我的娃兒，我不能害了它！”
“站住，蠢媳婦，你給我站住，趕緊將這藥喝下去，老娘便饒你一命，否則……！”
傻鳳腿腳極快，奔得離阿九家的荒地越來越近。
身後朱大娘追得急，手裏還端著一碗藥汁，藥汁一路灑出了一些，氣得她又是急又是心疼。
“你個混貨，老娘舍得幾十文銀子配得這藥，喝了只會與你有益，你逃成這樣可是要讓人覺著老娘要毒死你？”朱大娘嘴裏罵罵咧咧，即舍不得藥汁灑了又生怕那蠢媳婦逃個沒蹤影，氣得朝著自家院子叫嚷，“大昌，還不拿條繩子將你媳婦給綁回去！讓她這般出來丟人現眼還活不活了？”
不一會兒，李大昌手裏拿著繩子還真就跑了出來，沒幾步便追上了傻鳳，一把扯住她的頭發，也不顧輕重，另一只手接過老娘手裏的藥汁就往她嘴裏‘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像在對付一頭牲口，半點憐惜也無。
傻鳳被娘兒倆禁錮的不得動彈，一直扭著頭不願將藥汁吞下去，李大昌氣得朝著那張原本就已布滿淤青的臉狠狠抽了記巴掌。
藥汁終究是給灌下去了。
阿九聽著那藥碗跌落在地破碎的聲音，看著傻鳳整個身子滑坐在地不再掙紮，仿佛也聽見了一陣心碎之聲。
突然間，失了魂魄般的傻鳳‘騰’的起身，直直的沖向了不遠處的河岸，緊跟著‘撲嗵’一聲，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那般決絕，是怎樣的生無可戀？
驚得在場幾人都傻了眼，不曉得該如何動彈。
阿九立即扔下木棒書冊子疾步上前，尚未來得及下水施救，便見一道身影先她一步‘撲嗵’一聲跳了下去，一件月牙白外衫撲頭蓋臉的罩在她頭上，上頭的氣息帶著一絲絲藥材味兒，格外清新淡雅。
……
五月的河水尚且冰寒入骨，傻鳳被救上來時，整個人像是死去了一般，冰冷僵硬。
施救的少年郎交疊著手掌一個勁的壓著傻鳳的腹部，直到一口河水從失了血色的嘴裏噴出，傻鳳開始有了知覺……
“你個天殺的喪門星，哪個給你這樣的狗膽子？你要死便回你自個兒的李家去死，死在這山窪子村我老婆子還得給你添一口棺材，旁人不曉得的還當是老娘害了你的命，哎唷餵，我這造的是啥孽？怎的攤上這樣個蠢媳婦！”
還未等傻鳳開口，一旁的朱大娘已先一步哭天搶地起來。
周商陸寒著一張臉面，把過傻鳳的脈相後，目光冷冷的睇向哭得震天響的朱大娘，不由開口冷斥道：“你兒媳婦腹中娃兒已經二月有餘，你不聽勸阻執意要給她灌下滑胎藥，她若一命呼嗚，官府定然會判你的罪！”
“哎唷喲，喪天良的！你個少年郎不通事理，不曉事非！這傻鳳肚子裏懷的是孽障，莫不是也要我當成自家親孫兒養著？這傻鳳腦子有病，我身為婆婆如何能放任下去，哎喲喲，這山窪子村誰人不知，我家大昌在馬匪入村時做了烏龜王八，若不是念這傻鳳還有一股子傻力氣能做些活，哪裏還能留她至今，早休回上溝村老李家去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