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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轟離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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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婆子被她一通說道,嘴裏一時半刻的不敢再做叫罵,只是暗聲警告:“老聶家的事兒哪樣你沒個份?你要嘴碎,自個兒也別想撇清!……男人才死了不足月便想勾搭別的男人,睜大你的狗眼瞅瞅,就連王二麻子都不敢要你這樣的賊貨,你這賤貨便是個孤寡一世的爛命。”

聶婆子說罷,一把將李三妹推倒在地,拍了拍自個兒身上的塵地,斜眼冷眼的哼氣。

李三妹一屁股坐落在地,一臉渾渾噩噩失魂落魄道:“我曉得王二麻子是個孬貨,但置我於如斯境地的可不正是你這惡毒婆子,我一女人死了丈夫本就孤苦,你還將阿陽強行帶走,又要讓我每月給出一半的月銀供養,現下我被賤人施了毒計,趕出了戚府……”

說到這兒,李三妹的目光正巧落到立在不遠處的聶阿九身上,一時間憤然之情立即化作濃濃恨意,大聲嚷嚷道:“你們只曉得說我賤,何不問問這聶阿九的賤阿娘如今與誰茍合在一處?我說那賤人柳氏為何敢與我去一處做活,不想是找了個幫手,那楊家大郎好狠的毒計……”

一思及被趕出戚府的前因後果,李三妹心中實在苦不堪言,一向逗狗的卻被狗給咬了一口,她實在是小瞧了柳氏那賤人。

她與柳氏同在戚家做活,擡頭低頭的總瞧著眼疼,心底便一直算計著如何讓她被東家給轟趕出去,若能令柳蕓娘失了活計還丟了臉面,便是最最痛快的事兒了。

她原想著就趁戚家小姐訂親那一日,給端茶送水的柳氏使個腳絆子,即時她當眾跌倒必定引人側目,那樣的日子令東家出醜,東家絕計不會甘休。

卻不想在此之前,自個兒卻先一步被人算計了。

那日,楊家大郎明裏暗裏的誘自個兒去那假山後院,自個兒心裏頭便琢磨著他一個光棍漢子,定是對自個兒心生出幾分意思才有意勾搭。

而自個兒也正巧瞧上了他楊大郎那一身手藝,說到底,這村子裏又有多少婆娘沒惦記過楊大郎的,自個兒若能同他在一處,不僅日後面上有光,養活阿月阿陽更不是難事兒了。

正當她喜滋滋的去往後院,就見一名小丫鬟手中抱著個精致的木匣子進入那一處假山,不一會兒又空著手跑了出來,鬼鬼祟祟離開。

眼見這樣的情形,待那丫鬟走了之後,她自然是要進去一探究竟的。

直到見了那一匣子金銀——

試問,這世間又有幾人能見了那樣的金銀不起貪念?

錯便錯在他楊大郎心懷詭計,想起自個兒傻傻的拉著隨後而來的楊永升好言軟語相誘,讓他與自個兒一起欺下那一匣子金銀,日後可安心尋一方地界廝守,卻不想被他一狀告到了戚地主面前……

李三妹眼眶燥熱。

那一匣子金銀,明明是她眼見著那手腳不幹凈的小丫鬟藏在假山裏頭的,卻為何突然成了戚家小姐的私房銀?

被趕出府後,她回想了無數次,那處假山是楊永升誘她前去的,便是他設計好了要讓她親眼見著了那丫鬟的鬼鬼祟祟,料準了是個便有好奇的性子,又如何能忍耐住不去察看一翻?

楊永升與柳蕓娘日日眉來眼去,必定是他二人設下的毒計。

這二人必定早已存著了壞心眼要害她,若不是她跪哭哀求著訴著家苦求得了戚夫人心軟,怕是此刻一雙手早已不保,想起憋苦的這一切,李三妹對聶阿九便更是恨裏加恨,冷不丁的沖上前便甩上了一記巴掌。

阿九躲閃不及,竟被結結實實的打了一記。

“賤人養出的必定是個賤丫頭,同馬匪糾糾纏纏的還許了做人家媳婦,我看那馬匪必定是你招來的,你害得我家男人英年早逝,留下一雙兒女讓我獨自供養,還時不時被這欺橫霸世的婆子不分青紅皂白的責打辱罵,到處汙壞名聲!聶阿九,你欠我李氏一條人命,你那賤娘害我被趕出戚府,你那收留的瘋狼孩又欠我二狗哥一條命,這般多的仇怨,今日我便要與你好好清算清算!”

李三妹胡攪蠻纏的就在上前去責打阿九。

阿九生生楞在原地,看著周圍眾人上前將發了瘋般的李三妹押解制服,面上不動聲色。

李三妹說了一大通,卻有一件事被她說中,那馬匪確實是阿九引來的,原本被打了一巴掌想要還以一擊的阿九,也只是捏緊了拳頭,隱忍作罷。

山窪子村上下農戶,還是多有感念阿九當初義舉的人存在,聽李三妹這般一說,倒是挺身上前袒護。

“你男人走了不足一月便與這王二麻子勾勾搭搭已屬不貞,現下還將這屎盆子皆扣在人家忠肝義膽的小阿九頭上,也不怕這山窪子村容不得你?”

“就是,你手腳不幹凈偷拿了戚家小姐的金銀匣子,被戚地主家趕出,不僅跌了自個兒的顏面,也損了人家姚嬸娘的臉面,現下十裏八鄉都傳遍了,哪個還能請你做活?戚地主仁德,僅將你趕出府來不與你多作計較,否則像你這等手腳不幹凈的粗使下人早扭送去了官府,仗責五十才能作罷。”

李三妹被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氣憤難平,怒火中燒:“你們一個個的不曉內情,便都這般幫腔說嘴,可是也同那千人枕萬人睡的柳蕓娘有過幹系?”

“李氏你死不愧改!”

“李氏這嘴可真是臭氣熏天。”

“這樣的人便該轟出村去!”

“對,轟出村去,咱山窪子村容不得這樣的惡婆娘!”

“轟出去,轟出去!”

“趕緊轟出去!”

……

李三妹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就連聶婆子也始料未及,她的目的可不是將李三妹驅趕,就算是她同王二麻子茍且也好過被趕離村子,留她在至少還有個給銀子的,若真將人給趕走了,這留下來的一對孽障豈不都要她出銀子養活了?

她已一把年紀,拉扯大三個帶把的已是吃盡了苦頭,哪還有拉拔孫兒孫女的道理。

可眼下這陣仗……

“不要轟走我阿娘,不要……”正當聶婆子在心底大呼無奈之際,一旁的聶如陽大哭了起來,一把撲上前抱住了李三妹,“不要轟走我阿娘,阿陽已沒了阿爹,不能再沒了阿娘呀!嗚嗚嗚……阿陽可以不上學堂,也可下地做活幫襯家裏,只求阿娘別走!”

聶如陽原本是個嬌縱跋扈的,身為老聶家唯一的孫子輩男丁,在聶家時,有口好的必先他吃,有好衣料必先他穿,李三妹更是將他捧在心尖尖上,多少回偷盜做賊,也都是為了讓這獨子能養得不輸旁人。

兒子這般一叫嚷,著實將李三妹的一顆心給喊得生疼生疼。

“嗚,阿陽,我苦命的阿陽,是阿娘無能,讓你成了無阿爹疼愛的孩兒,讓你受盡了欺負白眼,阿娘實在不願,不願我阿陽從此輸人一等矮人一截呀……”

男兒家心硬,見此情形依舊不依不撓的要去尋來裏正將人趕出村去。

農婦們的態度便不似先前的強硬了,一個個的都推已及人:“這李氏雖手腳不幹凈,嘴裏沒把門的,卻也是當娘的一片苦心,只是實在用錯了法子。”

“可不是嘛,這聶如陽從出生後便養在蜜罐子裏,可曉得皆是當娘的費盡心力!”

楊春桃挺著四個月大的肚子,走到阿九身邊,輕扯了記她的袖子。

阿九此刻心中亦是思緒萬千,即想這李三妹從此消失在山窪子村,省了日後平添許多麻煩也省得礙眼,卻又不免去想萬一在哪個冬日裏真餓死凍死街頭,自個兒頭上也會頂上一份罪過。

這世道,一個死了男人的寡婦,無田無地無權無勢,在這世道舉步為艱,就如同上一世的自個兒。

阿九心軟了,不想再繼續瞧下去,正欲擡步離開,裏正鐘阿善卻來了。

鐘阿善早已聽聞了傳報之人的話,明白眼下的情況,李三妹此人心思不正,總能惹出些事端來,以往有老聶家和聶老三兜著,也算有個人可管教,現下死了男人,便更無所忌憚,眾目睽睽之下同旁人舉止親密,聶婆子又是個能生事兒的。

“今日之事,本不是啥大事兒!”

“裏正,這李三妹婆媳爭吵事小,平白無辜責打小阿九事大,咱山窪子村一向鄰裏和睦,若是這般責打一通也能沒事兒,那可太便宜這賊寡婦了!”

“可不是,這賊寡婦許是瘋了,不曉得自個兒在這莊子上有多惹人眼疼,還敢這樣囂張跋扈,今日欺了小阿九,改日也可能欺到咱們頭上!小阿九小小年紀可是當著馬匪救下過咱莊子上老少爺們的,今兒個被責打,必須討個說法!”

“對,李氏必須得同小阿九下跪認錯,否則便轟出村子!”

“還是轟出村子一了百了!”

“轟出村子一了百了!”

“……不,不要轟走我阿娘,不要轟走我阿娘!”聶如陽立即叫嚷起來,死了阿爹之後的八歲孩童,一夜之間成長,他曉得此刻誰能保下阿娘,便直直的走到聶阿九面前‘撲嗵’一聲跪下,“阿姐,求你讓諸位叔伯別轟走我阿娘,我阿娘就算有千般過錯,對阿陽而言卻是唯一至親,阿姐心善,阿陽替阿娘給阿姐下跪認錯,阿陽給阿姐磕頭!”

說著‘咚咚咚’的便將額頭磕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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