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走過阿離常走的路，越過阿離常越過的地方，一路找尋，一路呼喊著：“阿離，阿離，你去了哪兒？我是阿九，我是阿九！”

山林中有鳥聲蟲鳴，有野山雞拍著翅膀逃竄，又野兔子慌亂的隱入草叢之中，更有幾只細腿的獐子往深山中鉆去，可唯獨聽不見狼嚎。

那熟悉的，令她分外親切的狼嚎聲，始終沒有響起。

“阿離，阿離你去了哪裏？你應阿九一聲，告訴阿九一聲你在哪兒！”阿九哭泣的邊喊邊哭，足下不慎踩中了獵人的陷阱，差點便滾落了下去。

刷刷刷！

一堆和著枯草的泥塊滾入陷阱之中，阿九心有餘悸的退後幾步，繞道過去。

一路尋，一路找！

夜幕開始降臨，天色漸漸擦黑，阿離的身影卻只存在阿九的腦海之中，有時候見到樹枝上停著一抹晃動的身影，阿九便會以為是阿離，叫喚著沖過去，卻發現只是一只嚇得逃竄的猴子。

阿九無力的跌坐在草叢中，靠在樹桿上無力在繼續奔走，她已有兩日一夜滴水未進，雙腳上穿著的布鞋早已在一整日的奔走之中開裂破口，腳趾頭上有被荊棘刮破斑駁的血跡，而她自個兒卻渾然未覺。

在阿九不顧危險停步在深山之中時，山窪子村有一幫人正舉著火把找尋著她和她心心念念的阿離。

山腳下火把竄動！

鐘阿善井然有序的吩咐：“兩人一組，分頭去找，無論是否找著人，兩個時辰後山腳下集合，萬萬不可單獨行動。”

“阿九，阿離！”柳蕓娘舉著火把，心焦的大喊著，深深夜幕，她的兩個孩兒現下卻一個也不在身邊。

“別急，會回來的！”楊永升默默護在她身側，出聲寬慰。

柳蕓娘對上他關切的眼，眼眸子裏浮起濃濃淚意：“阿九這孩子午時過後便進了山林子裏，現下都過去兩個時辰了，她定是找不著阿離不肯下山了，我早曉得阿離與她有多親近，阿離這回又是為救她而受傷，我不該讓她一個人進山的，這山林子就算是獵戶進去也皆是冒險，更別提是她一個小女娃子，是我太大意了，是我太大意了！”柳蕓娘說得激動了，擡起拳頭不住捶打自個兒的胸口。

楊永升顧不得旁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感同身受道：“別這樣，兩個孩子都會平安歸來的，信我！”

柳蕓娘一怔，瞧著他那只握著自個兒的大手，只覺一股暖流隨著手腕傳入了身體內，情緒這才得以平靜下來，默默的點了點頭。

兩人沒有意識到，此刻正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正直勾勾盯著他們，並在心裏頭兜轉了許多個齷齪的心思，暗暗在心底裏打著算盤。

……

“阿離，阿九！”

“阿九，小阿九！”

“阿九，阿離！”

“……”

林子裏火把竄動，三三兩兩自願加入尋人的村民都往各處散去找尋。

王二麻子走在楊鐵蛋身邊，沒好氣的冷哼一聲：“咱山窪子村的祖宗規矩都去哪兒了，為了兩個小毛孩子，居然這般大張旗鼓的掇動恁多的人，這一片的火把萬一有一個不慎點著了林子可如何是好？鐘阿善辦事兒可真是越發的沒譜了！”

楊鐵蛋聽得王二麻子一嘴的牢騷話，頗為不認同著：“裏正組織大夥進山尋人也是為報小阿九當初憑一已之力救下全村子人的恩惠，再則說，這尋人之事也是大夥自願加入的，你若覺著不痛快便先回去，無人會說你！”

王二麻子面色一沈：“說得道簡單，你以為老子不想撩挑子，還不是怕那鐘阿善記恨，萬一日後有啥好處也不再知會老子了，老子豈不要吃大虧？”

“就你心眼兒多！”楊鐵蛋沒好氣的懟了他一句，徑直往前走去。

兩個時辰之後——

鐘寶權鐘寶山鐘秋水一行三人已走至深山之中，其餘村民都四散在林子裏，隱約能聽到幾聲叫喊聲，火把的光亮卻漸漸都瞧不見了。

鐘寶山心思縝密道：“寶權哥，已到了阿善伯約定的時辰，明日又是大伯母的出殯之日，你先回去吧！這兒還有我和秋水！”

鐘寶權面色深沈的搖了記頭：“當初若不是小阿九勸阻，我這條命便交代給那馬匪了，不急，時辰尚早，說不準就在前頭不遠處，再找找吧！”

“嗯，我也同意繼續尋找阿九！”鐘秋水點頭，好不容易得了阿爹阿娘的允許出來尋人，他定要找到小阿九。

小阿九是全村上下的大恩人，更是他鐘秋水心尖上的人兒，這段日子因為柳嬸娘的名聲被迫同阿九疏遠，卻並非他所願。

今日，借此事，他要同小阿九重修舊好。

鐘寶山自然也是無異意的，便道：“那好，咱們兄弟三人再往深山裏走一走，舉著火把別給滅了，咱們三人在一處，想必些許野獸也皆不敢靠近，總是可以互相壯個膽氣的！”

三人意見達成一致，沒有猶豫的便繼續往前進去。

而此刻，所有村民都聽從了裏正鐘阿善的吩咐，出了林子在山腳下集合。

“沒尋著阿九！”

“沒尋著！”

“我們也沒尋著！”

“快，快來人哪，快……”

突然，一道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乍然響起。

鐘阿善面色一緊，立即帶著眾人迎上前去：“發生了何事？可是尋著人了？”

“是，是尋著人了！”下山的是面色發白的王二麻子，整個人看起來已經嚇懵了，抖抖擻擻出聲道，“……是個死人！”

村民頓時嘩然！

半個時辰後，一具略微發臭的屍體被人擡下了山，擔架剛一落地，擡擔架的王二麻子等人便立即四散去遠處呼吸新鮮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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