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過了三日。

一大早，柳蕓娘將做好的四件衣裳各擺在阿離和阿九的床塌上，自個兒收拾了幾件換洗衣裳便跟著姚嬸娘一行離開了。

阿九亦步亦趨的送著阿娘離開，眼眶熱熱的，眉眼間有著說不出的不舍。

該交待的話已經交待了千百遍，離開之前，柳蕓娘也只是交代了阿九要同阿離寸步不離，阿九揮動著手看著坐在楊二叔牛車上離去的一行人，這一行人中，其中還有個李三妹。

李三妹為了生計，竟也求著姚嬸娘帶她入戚府做粗活，一向懶成了精，又做過慣偷的李三妹竟也曉得為一家的生計做打算了，其中不知使了啥手段，按理說有這樣汙點的人帶進富戶人家，若是做了些啥勾當可是要受牽累的，姚嬸娘卻不知怎的竟答應了，真是跌瞎了一眾人的眼。

阿九原本平穩的心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李三妹是個沒事都能生出事兒來的人物，自家阿娘跟她一塊兒去戚府，可不得要受了欺負？她賣力的說服著讓阿娘回了這活計，可這回柳蕓娘卻不知為何鐵了心般，任憑阿九如何說都不肯松口。

阿九只得眼睜睜的目送著阿娘越走越遠。

“阿離，靈珠啥時候才能恢覆元氣？我想它能多產一些蔬菜種子，咱便可時不時的去鎮上一趟，即時便能日日去瞧一眼阿娘了！”

阿離看著阿九一臉掛心的模樣，卻沒有回答，只因他也不曉得了！其實靈珠兒前幾日已有蘇醒的跡象，應當這幾日便能醒過來，可不知為何，反而一如既往的沈睡了下去，而他能做的也只是每日一早為靈珠換水。

見他一臉為難的模樣，阿九旋即便改了口：“是阿九想茬了，不該總指著靈珠幫忙，阿離不必費心，咱從明日起便還是進山裏尋些野果野蔬和藥材吧，只要隔三茬五的能進鎮一趟便夠了。”

“嗯嗯！”阿離表示同意。

不遠處，朱大娘挎著藍子走了過來，瞧著他們兩人，張口便問：“喲，小阿九，可見著我家大安沒？”

阿九遺憾的搖了搖頭，神情已從原先的幸災樂禍變成了同情了。

“這混帳小子，我得進鎮一趟，看看鎮裏可有人瞧見過他！”朱大娘的罵罵咧咧也漸漸成了唉聲嘆氣，擰著眉大步往前走去。

阿九看著朱大娘的背影，不由嘆息：“三日了，朱大娘逢人便問，這李大安也不知去了何處，竟讓老娘這樣辛苦的日日在尋。阿離，咱們一同去看看阿爺，這事兒也不知阿爺曉不曉得。仔細想來，自咱們迎回楊二叔之後便沒見過阿爺了，你可見過？”

“呲呲！”阿離搖頭。

兩人一路往李老漢住的茅草屋走去。

剛到地方，就瞧見李老漢在給地裏的番薯、土豆澆著糞，阿九和阿離走了過去，李老漢瞅也不瞅一眼，反倒起身一瘸一拐的進了屋子，‘碰’一記將木門給合上，明擺著不歡迎他們。

阿九一怔：“阿爺這是怎的了？你惹他老人家生氣了？”

阿離搖頭，一臉無辜的表示沒有。

“罷了，李阿爺的脾氣本就古怪！”阿九的視線被地裏的綠植吸引，李阿爺播種的時辰比他們要稍早一些，現下土豆、番薯苗子已長出了幾片葉子，看起來甚有生機。

阿九歡喜的蹲下身來，手指輕輕拂過嫩葉：“只要能種出吃食來，這荒地便買的不虧。阿離，咱回去也給地裏的新苗澆澆糞水。”

“呲呲！”

兩人一前一後回了自家荒地。

李老漢板著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見著兩個娃子撒腿跑開，這才從屋子裏走出來，繼續著方才的活計。

……

阿九在山間采了些旁人棄之不要的酸澀果子，又讓阿離掏了兩個蜂窩，打算回家用自個兒先前想到過的法子做一做這蜜餞，阿離則順手抓了兩只兔子帶下山，想著待會兒烤起來帶一只給阿爺，討他歡喜。

臨近午時，兩人歡歡喜喜的下山。

走到河岸邊時，阿九擡起頭瞧了眼村子方向，突然間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往常這個時候，三三兩兩的農戶應當正往村子走回打算吃午食，村子裏的每家每戶也應當會飄起一縷縷的炊煙，會有雞叫，狗吠，甚至還能聽著幾聲牛哞。

可今日卻一丁點的響聲也無。

這是怎麽回事兒？

難不成裏正伯伯又將大夥都叫去祠堂了？

阿九挑了記眉，覺得不關自個兒的事兒，便也不甚在意，在河岸邊漿洗果子和順手采來的藥材，自從當過幾日預備藥童之後，現下走過路過見著藥材，都生出了不采便覺得難受的毛病，見著了總是要帶回來，大圓簸箕上已經晾曬滿了各種藥材。

當兩人走進荒地時，突然，一只黑狗竄了出來，沖著兩人“汪汪汪”的一通亂叫。

阿九一驚，定眼一看便認出了這正是老鐘伯家的黑狗！

“黑子？你怎的跑荒地來了？老鐘伯叫你來的嗎？”阿九不經疑惑的問，黑子以往只會圍著村子裏跑，可還是第一回來荒地。

“汪汪汪汪……”黑子又叫了一通，像是受到了刺激和驚嚇，煩燥的一個勁繞著阿九的身子轉圈。

阿九皺眉，只覺得今日的黑子有些異樣，卻不曉得它究竟要說些啥：“黑子，老鐘伯和銀花大娘指著你看家護院，你快回去，我這兒沒好吃的！”

“汪汪，汪汪汪！嗯，嗯！”黑子發出幾聲委屈的叫喚，突然間無力的趴了下來。

阿九一怔，立即上前撫了把黑子的黑色毛發，下一刻，手掌卻觸到了一片粘稠，擡手一看，赫然是一得刺目驚心的紅色。

“呲呲，血！”阿離低沈嘶啞的聲音響起，英姿勃發的臉瞬間緊繃了起來。

阿九放在鼻間一嗅，立即出聲道：“沒錯，是血！”心下猛的一沈，“難不成是老鐘伯和銀花大娘出事了？黑子一向不會離開村子的，一定是村子裏出了啥事兒，阿離，咱快過去瞧瞧。”

話說著，兩人一狗便一刻也不再猶豫，快速的往村子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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