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耗了兩個多時辰，這會子阿娘估計已經睡下了，今夜有驚無險，救下了楊二叔，也算了了她一樁心事兒，這一世，春桃嬸子總算不必哭得死去活來，要死要活了。

“阿離，趕了一夜路，你定是餓壞了吧！你自個兒去山上抓幾只野雞，我這便回家燒著熱水等你！”阿九心情大好的想好好獎勵阿離一番，給他煮一次夜宵。

“嗯！”阿離咧嘴一笑，眨眼間便閃進了林子。

阿九抿唇一笑，生怕驚擾到阿娘，輕輕的推開籬笆門……

瞧著屋內漆黑一片，阿九沒往屋內走去。

徑直進了竈房，點上了油燈，便打開缸蓋伸手舀水，卻不想這水缸裏竟沒多少水了，她明明記得今日阿離已將水缸挑滿了，而且即便水缸裏的水是滿了，為了靈珠能有新鮮的水，阿離也是每日都會將水缸裏的水換一遍。

今日這水怎的用得這般多？

難不成是阿娘燒水沐浴了？

阿九沒往深了想，便挑起了水桶去河邊擔水。

待阿九將挑回來，又燒上了火，籬笆門便傳來一陣響動，阿離拎著四只野山雞便回來了。

阿九見了，不由‘撲哧’一笑！

自打告訴阿離春日是動物繁衍後代的季節，不宜狩獵，阿離大多時便只抓個一只、兩只，從不多抓，

看來今日真是餓壞他了。

阿九熱火朝天的燒好了水，和阿離一同拔著雞毛，兩人手腳利落，又是做慣了這活計的，沒幾下便將四只雞給收拾得光溜溜的。

“阿離，你是想烤著吃、炒著吃、燜著吃還是燉著吃？”阿九提供了多重方案供阿離選擇。

阿離吐出了一個字：“烤！”

“好吧，那咱過那頭挖個坑，架個火堆。”阿九說著就要起身去搬柴禾。

“炒！”阿離又吐出了一個字。

阿九停下動作：“哦，要炒著嗎？那得煮些飯下去，配著飯才香。”

“燜！”

阿九挑眉。

“燉！”說完，阿離裂嘴‘嘿嘿’一笑。

阿九可算是明白了：“難怪你抓了四只雞，便是想烤、炒、燜、燉各來一只是吧！”

“呲呲！”對吃方面，阿離那可是挑食又任性，毫不講理。

想著今日他救下楊二叔，也是大功一件，阿九便點了點頭：“好吧，你去將這水缸裏的水挑滿，我這便四管其下，找些香料來將這雞燉下，再生個火堆烤上一只，對了，這火堆下也可埋上一只……”

光想著就覺得折騰至半夜了。

哎！沒辦法，誰讓她家小阿離餓了。

阿離已經聽話的拿著兩個水桶去挑水了，阿九也沒讓自個兒閑著，手下利落的剁著雞肉，剁到一半的時候，屋子的木門‘哇嘎’一聲響了。

柳蕓娘套著外套走了出來，發絲顯得有些淩亂，顯然是剛從塌上起來。

阿九見狀，吐了記舌：“阿娘，聲音太響將你給吵醒了！”

柳蕓娘看著這一地的血腥，娟秀的柳眉不由一擰，腦海裏閃過另一個血腥畫面，手指不由顫抖了一記，旋記不動聲色道：“定是阿離餓了，吵著要吃夜食！你總是那般寵著他。”

“阿離是我弟弟，我自然要寵著！”阿九說得一副理所當然。

柳蕓娘搖了搖頭，接過阿九手中的菜刀，剁起了另一半的雞肉：“我瞧著阿離無論個頭還是身板都比你大，要喚也是喚‘哥哥’！”

阿九憨憨一笑，她自然曉得阿離比這一世的自個兒大，只是若是算上上一世的年紀……

“阿娘，你去睡吧，這兒我來便成了！”

柳蕓娘苦澀一笑，神情有些落寞：“阿娘哪裏還能睡得著！”

阿九一怔：“怎的了？發生了何事？可是我與阿離走後，又有人在言語上欺負阿娘了？”

柳蕓娘立即搖頭，收起臉上不該流露的神情，撐起笑意解釋道：“你與阿離夜裏突然出這樣的遠門，阿娘哪裏放心的下，自然是睡不著的，回來便好了……對了，楊二哥可是一同回來了？路上沒出啥事兒吧？”

阿九拍了拍手，走到竈臺底下添起了柴禾，故作若無其事的搖頭：“沒事兒，是我瞎操了回心，我們在半道上遇上楊二叔，便一同回來了！”

柳蕓娘聽罷，將剁好的雞肉扔進了竈窩裏，邊翻炒著邊道：“我也想著，怎就能有那般巧的事兒！康城這般大，即便馬匪跑來了，也未必會往咱這邊跑，咱山窪子村可是出了名的太平地界！”

“是啊！”阿九抿唇一笑，竈膛內的火光映著她臉色一片紅通，“阿娘可是吃了酒席便回家了，沒人找阿娘麻煩吧！”

“誰能找我麻煩，有也只不過嘴上幾句，阿娘早已習慣了！”柳氏翻炒著雞塊，唇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母女倆各懷著心思，只因不想讓對方擔心而沒有坦言。

水缸裏的靈珠在一直不斷的轉動著，它與阿九結了契約，即便不在身邊也能知曉阿九身邊發生了何事，方才家中發生的事，也在它的眼皮子底下。

一時間，它竟成了對家事物最了如指掌之人。

一家三口，為了讓阿離吃一頓飽的，直折騰到了深夜，臨近子時方才逐一睡下。

自從搭好了三間土坯房，又隔出了三間廂房之後，阿九阿離便有了自個兒的屋子，只是阿離總是習慣了要睡在阿九床塌下，而阿九亦習慣了同阿娘抱著睡，這樣一來，十日便有五日阿九仍舊纏著柳氏一同睡，阿離也睡在柳氏屋內的塌下，地上鋪著一席竹條子編的席子，正適合畏熱的阿離。

天氣漸漸的熱了，柳蕓娘拍著阿九的背時，低聲提醒道：“你與阿離都不小了，該分屋子睡了！不可再任性，從明日起，你也不許與阿娘同塌了！”

“唔，好，從明日起……”

阿九迷迷糊糊的說著，緩緩闔上眼，沈入了夢鄉。

阿離早已躺在地上打起了輕輕的鼾。

躺在塌上的柳蕓娘，卻睜眼望著窗外的夜色，怎樣也無法入睡。

楊永升背著李大安的屍體離開之後，便再也未曾回來過，她曾無數次想走出去尋他，卻又生怕遇著了人，會令人生疑，反而多生事端。

簡而言之，她便是膽怯。

李大安就這樣死了，她甚至現下還有些恍惚，總覺得是場夢，醒過來，實在啥事都未曾發生。

她反覆琢磨著楊永升離開前的那句話，推斷著他究竟是想毀了那屍體，還是去衙門自首，若是前者，她便依著他，裝作啥事也不曉，若是後則……

柳蕓娘反覆想了幾回，依舊無法將自個兒的心思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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