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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柳氏沈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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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蕓娘一臉面如死灰的被捆綁著塞在竹編的籠子裏,嘴上被綁著布條,模樣簡直屈辱不堪,比待宰的牲畜還不如。

聶家人除了那狠心的舉人老爺外,其餘人等都到齊了,另外兩房的陳金蓮和李三妹皆是一臉看好戲的模樣,聶長林、聶長青則一邊一個的立在竹籠邊守著柳蕓娘,那架式兇惡的像黑白無常,隨時要取人性命。

此刻聶家老太婆——聶王氏正口若懸河的數落著柳蕓娘的罪狀。

“十多年前,我家長遠心善,救起個不知打哪流落來的野女人,帶回家好吃好穿供著,當少奶奶似的養著,不想這婆娘不知感恩、恩將仇報,居然趁著長遠去康城趕考期間,做出此等敗壞門風之事,還懷了野男人的孽種!今日,我聶家就要替天行道,讓老天爺來懲罰這個淫蕩的賤婦,長林長青,將這女人扔下河去。”

“誰敢沈我娘!”

聶阿九沖上前,一把推開聶長青,擋在了柳蕓娘面前。

柳蕓娘原本一灘死水的眼波總算動了動,看著面前瘦弱矮小的女兒,心酸的淚直直落下。

“你個賤種,回來得正好,你要攔著就把你和你娘一同沈塘。”聶王氏一副狠毒相,沖著底下兩個兒子發號示令著,仿佛自個兒是天王老子。

聶阿九眼珠子一轉,迅速的沖進人群一把搶過其中一個村民手中的竹扁擔,腥紅著雙眼對著聶家老太婆:“你們敢動我娘一根毫毛,我今日就與你們拼命!”

“你這是打哪來的狗膽,敢說出這樣的話?”聶王氏一驚,往日裏唯唯諾諾,一個屁也不敢多放的聶阿九,今日居然敢說出這樣的話,真是活見了鬼。

前幾日的墮胎藥她明明下足了份量,保準能一屍兩命,這賤婦卻偏偏還不死,白白讓她又多費一翻子功夫。

聶阿九沈了沈氣,她人微言輕,阿奶一心要娘死,自己與他們硬碰硬終究不是對手,必須得找裏正出面,依理依據才能救下娘。

“裏正來了!”

人群中不知誰喊出了一聲。

聶阿九的心稍稍松了口氣,裏正伯伯是個好心腸,前世娘死了之後,便是他替她向阿奶爭取了些銀子將娘好生下葬。

見到裏正,聶阿九‘撲嗵’一聲跪了下來,聲嘶力竭的哭喊道:“裏正伯伯救命,我娘是被冤枉的,無憑無據毒殺娘腹中的娃娃,還要將我娘活生生的人沈塘,這世道難道沒有了公理嗎?難道就不怕天理昭昭,會有報應嗎?”

“你這賤種,胡喊些什麽?”這聶阿九一向膽小如鼠,外人面前從來不敢多做言語,這廂居然頭頭是道的說了這麽一通,嚇得聶王氏臉都綠了。

裏正也是一路聽著這事趕過來的,現下聽阿九這一通辯白,知曉這事有隱情,立即面向聶王氏詢問:“聶婆子,這究竟是怎一回事兒?你說你家老二媳婦偷人,可是抓奸在床了?”

聶王氏一時語塞,看了眼一旁的媳婦。

李三妹立即扔了手中的葵花子上前解說道:“裏正可別聽這野丫頭胡喊,雖然沒有抓奸在床,但柳氏她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這可是真的,我們家二叔上康城應考之前,日日夜夜在廂房內子曰詩雲,孔孟聖賢……與柳氏之前已經一月有餘未曾同房,離家又有二月有餘,這柳氏腹中的孽種,豈不就是最好的證據。”

這話說得可笑,聶阿九立即冷哼著道:“我爹與我娘是否同房,嬸嬸又是如何得知的?莫不是嬸嬸每晚都在爹娘的房外蹲墻角嗎?”

“撲哧!”

“哈哈哈……”

“聶老三媳婦還有這習慣。”

“哈哈哈……”

一時間,都是大老爺們和小媳婦們哄作出一片笑聲。

李三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立即辯駁道:“我、我這也是聽婆婆說的,臭蹄子,收拾完了你娘有的是時候收拾你!”

聶家婆媳說話如此蠻橫,裏正不由皺起了眉。

聶阿九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懇求:“裏正伯伯,諸位叔公叔伯大娘大嬸……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不能讓我娘連句辯白的機會都無啊!”

旁邊圍觀的叔叔伯伯嬸嬸大娘都應了聲:“對啊,怎的還封了柳氏的嘴?”

“人命關天,還不給人申辯一句的機會。”

“原來竟是沒憑沒據的事,聶家這是要做甚?”

“升官發財死老婆唄!”

人群中響起了多處異聲。

在場的聶家人被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心虛的狠。

聶長林一臉兇惡的舉著手裏的斧子:“再敢胡說,老子的斧子可不認人!”

“喲,這是要殺人了!”有婦人故作驚恐的大叫一聲。

聶長林老婆陳金蓮立即臉色一變,立即上前拉住自家粗魯蠻橫的漢子,這眾目睽睽之下耍橫,除非不想在這莊子上混下去了。

裏正將眾說紛紜的話聽了一耳朵,心底也有了個數,指著村上兩個青壯年:“你們去給柳氏先把繩子給解了。

“不能解!”

一道身影從人群中走出來,身穿一襲長衫外罩一件短褂,雙手背後,頭發用布條紮成一個髻,看起來斯文儒雅。

這便是聶阿九那中了舉人,不可一世的爹——聶長遠。

若是上一世,阿九必定撲將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他,可是眼下的是重活了一世,在前世受盡他的冷淡,看透他骨子裏涼薄又無情無義嘴臉的阿九。

聶長遠立在裏正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開口道:“這賤婦腹中骨肉確是孽種,雖未抓奸在床,可未與夫君同房卻懷上了孽種,做出這樣汙穢之事,實有辱我聶家門風,更令我無顏見人,這樣的淫婦,不沈塘怎能服眾!”

“噗!”

柳氏原本身子虛弱,可聽到枕邊人這樣置自己於死地的汙蔑,氣得生生的吐了一口血。

“娘!”聶阿九立即上前,解開柳氏嘴上的布條,又用力的解著繩結。

柳氏痛苦的張著嘴,粗喘著氣息:“阿遠,阿遠……你我夫妻十餘栽,日日同榻而眠,腹中孩兒又怎會不是你的,你若是遇上什麽意中人,盡可休了我娶她過門,為何要這般狠心的置我於死地?”

“淫婦,休得胡言!”聶長遠被說中心思,面色一沈。

聶阿九在一旁卻是聽得心酸,原來,娘並非真的糊塗。

女人都是敏感的。

自己的男人心裏打著什麽主意,恐怕比誰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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