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何問語沈浸在記憶力無法自拔時，那邊的東方秀清一腳將必勒格踹飛了出去。必勒格被金光壓制得死死的，已經沒辦法完全控制維桬的身體，這才被東方秀清一腳給擱倒。

讓人將必勒格綁起來，東方秀清松了松氣，習慣的朝城門口張望，想看看何問語是否安全。

忽然，他看到了一個身穿中原人服侍手拿一個奇怪黑色匕首的人，正一步一步的朝著何問語方向走去。

東方秀清有些納悶，怎麽有平民出現在戰場。當拐彎時露出那人的側臉，東方秀清驚駭的喊出聲來，“魏賢？魏賢怎麽在這裏。”

一瞬間想到了什麽，東方秀清大喊了一聲“糟了”，對著身邊的人大喊道;“快，保護何問語。”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魏賢看著何問語，露出猙獰的笑容，握著匕首朝著何問語刺去。

他恨死了這個女人，前世今生所有的一切都毀在這個女人的手裏，他要用這把受過詛咒的匕首殺死這個女人，讓她的靈魂永不得超生。

東方秀清的喊聲驚醒了何問語和顧子安，兩人同時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看著魏賢。白芍赤芍沖了上去，雙掌拼擊，攻向魏賢的胸口。兩人掌到了，人卻不見了。魏賢不知道用了什麽詭異的身法，在一瞬間瞬移到白勺和赤芍的身後，反手一匕首砍向白芍的後脖。

“小心”，何問語驚叫了一聲就要上前幫忙。顧子安將她拉向身後，自己飛了過去。

此時整個梁都城內就只剩下老殘病弱，包括顧子安帶來的人都沖到戰場上去了。所以當顧子安離開後，何問語身邊是一個人都沒有。

所以，當魏賢挨了顧子安一掌後巧妙掠到何問語面前時，沒有人能幫著護她。

魏賢冷笑著，勾起嘴角，握著匕首捅向何問語的心臟，“永遠下地獄去吧。”

顧子安回頭，看著那匕首急得猛撲過去。他被魏賢耍了，這個距離根本就來不及阻止。看著那匕首將要插入何問語的心臟，顧子安心揪了起來，大吼道；“不！”

在所有人都以為何問語必死無疑的時候，在最後一刻，一個身影及時撲了過去，替何問語擋了這一刀。

何問語被撲倒在地，那匕首插在了救他的人背上。見何問語得救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可當看清楚那人是誰時，所有人都嚇得臉色蒼白，齊聲吼叫道；“王爺。”

何問語被東方秀清壓在身下，她的手正好扶著東方秀清道腰，那裏有濕潤的液體正急急道往外流淌，黏糊糊的，不用看何問語也能知道那是血的觸感。只要是個人，就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何問語道眼睛一下子紅了，她抿著嘴眼淚如流水一樣的掉了下來。

“哭什麽？乖，別哭了。”

何問語悲痛欲絕，反倒是當事人東方秀清，像沒事人一樣笑著，還安慰起何問語來。

“你不要死，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我想起來了，我前世還有欠你的債沒還，說好了這輩子還的，你不許死，我要還債……”

哭著說了一堆，何問語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她不許東方秀清死，她還有很多話想和她說，她想說，對不起。前世何十娘辜負了太多的人，她想替她道歉，想替她補償，她不要東方秀清死啊。

“不用還了，我從來都沒想過要你還”，東方秀清虛弱的倒在一邊，笑看著何問語道；“你也不欠我的，你是你，何十娘是何十娘，你們從來都是兩個人，我分的很清楚。而我……”

東方秀清看向城門外的戰場，神色覆雜，“我也早已經不是那個傻小子了。”

“好好活著”，東方秀清最後又交代了何問語幾句，慢慢的閉上了研究，“幫我照顧好你母親，還有魏京華那個臭小子……”

……

一望無際的草原邊際，有一座巨大的雪山。傳說，這是天神的居住之所。在雪山的腳下，有一群族人，他們是天神的守護者。傳說，很早之前，這座山上還有靈熊，然而已經一百多年沒見到靈熊的蹤跡了，想來是天神將這種帶著靈性的動物收回天上去了。

傳說，這雪山有山神守護，當人們在雪山迷路時，他總能顯現出神跡，讓行人渡過難關。

何問語站在雪山腳下，看著紛紛飄落的雪花，想起當年分別是東方秀清說的話，他說，若是清風拂面，聽那雪落的聲音，必是他來相迎。

摸著眼角處飄落下來的雪花，何問語又忍不住流眼淚。她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一塊石頭上，對著雪山大喊；“舅舅，我來看你了。”

此時，離東方秀清去世已經一年多了。那一戰之後，東方秀清死了，魏賢被顧子安當場宰了，大皇子在戰後一個人默默離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而史為梁追著大皇子走了。

這一年，何問語一直在天門寺，維桬被必勒格附身，必須在天門寺接受驅靈。而她，一直陪著維桬。

顧子安回了顧家，他沒有去當皇帝，也沒有再進朝堂。但何問語知道，他雖沒有當皇帝，可比皇帝的權利還大。趙四進了宮，成了二皇子，也就是當今陛下，身邊的大太監，變相控制了整個後宮。李方乾當了宰相，照顧著前堂。顧家軍被解散，有能力的被安排在了武將的位置，權利不小。其餘的顧家軍裏的人，不知道被顧子安放到了哪裏，總歸不會閑著。

何問語聽顧子安說過，他說，皇帝都是輪番做，目標太大。你看那些當過皇帝的家族，風光幾百年後，最後不都死絕了嗎？哪一個皇帝會允許前朝的皇帝還有後人再？思來想去，還是當一個世家比較穩當，你看那些世家，只要權勢夠大，不管怎麽改朝換代，他們都活躍在歷史的舞臺上。當一個能控制朝堂的隱形皇帝，比坐在明面上的皇帝好太多，你說是不是？

當皇帝有什麽？

有權勢？

顧子安現在的權利還不夠大嗎？

有金錢？

驪山何十娘的墓地，地底下埋著的是當年文帝在盛世時搜刮來的所有寶物，比當今國庫還要豐厚四五倍。這些錢本來是留給他起兵造反用的，現在都用不上了，就成了顧子安的私房錢。

至於虛名，他當文帝時的功績早就記載在史冊，沒必要重來一次。

所以，這一世，顧子安放棄了執念，就想當一個富貴閑人，陪著夫人四處散心。

顧子安從帳篷裏爬出來，不滿的看著何問語，嬌氣的罵道；“你大喊大叫什麽，不睡覺了？”

看他這副不耐煩高高在上的神情，不用猜就知道此時醒過來的是顧子安顧侯爺本尊。

說到這事何問語就來氣，顧子安身上有兩個靈魂，一個是顧子安顧侯爺本尊，一個是文帝。

每當做了好事，那四不要臉的文帝就出來討功勞。每次幹了壞事，就把顧侯爺放出來，抵賴不要臉還本大爺的要讓人供著。

昨晚也是，這個不要臉的文帝偷偷溜進了何問語的帳篷，一逞獸欲後早晨起來就翻臉不認人。

不過還好，一年了，何問語已經習慣了。

外面寒風一吹，顧子安冷得一扶腰，挑眉呲牙狀似痛苦的喊道；“哎呀，我的腰。何問語，沒看到你相公受傷了嗎？還不快來扶著我。”

昨晚上顧子安背上挨了何問語一腳，然後今天就這個樣子了。明知道沒什麽大問題，何問語不想理會裝可憐的他，可是對上顧子安委屈的眼神，何問語立馬就投降了。

走過去扶著顧子安在篝火邊坐下，傭人們將切好的牛肉和奶茶遞了過來，顧子安靠在何問語身上裝病，要人餵。

這一年來，何問語被顧子安磨得脾氣好得像慈悲的大士，打打鬧鬧吃完了早餐，這時顧子安突然語重心長的對何問語說道；“別傷心了。他不希望你傷心。”

“嗯”，何問語點點頭，她心裏其實明白，顧子安這麽嬌柔造作只是想分散她的註意力，不想她因為思念故人傷心傷神。

“你在我身邊，只許想著我。不許再想著別的野男人。”

畫風突變，顧子安霸道的將何問語抱在懷裏，“這輩子，你是我的。就算是死人，也不能和我爭。就這一次，我允許你來看他。以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

被圈著的何問語無語望天，她對顧子安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在雪山邊待了三天，何問語就離開了。他們的車隊長長一行，行向遠處時，像一條穿過草原的小蛇。

雪山的頂端，一顆禿枝的楓樹上，坐著一個輕靈的身影。她的眼瞳，如碳一樣黑，皮膚，比雪還有白。小巧的骨架，精巧的五官，整個人透著空靈又神聖的美。

這個人，正是墨鄖的靈魂。

天巫死後，靈體不會消散。她追著東方秀清的靈魂來到了雪山，然後一直在這裏陪著他。

魏賢的匕首能送人下地獄，永不得超生。但是，東方秀清的靈魂早已經和雪山上的天神定下了契約，他死後，就回來這裏，成為雪山的守護神。

他的靈魂化作一道風，卷起地上的白雪，露出一個模糊的男人身影。

墨鄖看過去，露出輕輕的笑容。她很肯定的道；“主人，你很開心。”

男人看向遠處的隊伍，沒有說話。

墨鄖也跳了下來，和男人並肩站在那裏。

塵世間的時光轉瞬即逝，而他們在這雪山上，百年千年，永不枯朽。

墨鄖，她不懂情愛，不懂塵世間的七情六欲，她只知道追隨。主人在那裏，她就在那裏。不管過了多少年，她會一直追隨著她的主人，永遠陪伴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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