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乾在看來，若是皇帝陛下找顧子安要這山河圖，顧子安不可能不給。

這個道理，顧子安不會不明白。將這幅畫公開展示，那要有將山河圖送出去的打算。

這也是李方乾所擔心的事情，他怕顧子安不知道輕重，向皇帝要價過高。又怕這孩子不識貨，向皇帝要價太低。他現在只期望顧子安能聰明點，將力用在刀刃上，別讓他母親的心血賤賣了。

李方乾不由自主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記得第一次見時，還是一個不足一尺長的小嬰兒。他當時就想，這孩子一定會成長為和他父親一樣磊落的人。

現在再看看顧子安，他已經是一個氣宇軒昂的小夥子了。但他，並看不懂這個孩子。

也許是他對顧子安關註還不夠多吧，李方乾暗暗道；“但不管怎麽說，顧子安絕對不是如傳聞那般不堪。就憑他敢將山河圖拿出來，這樣的魄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李方乾大約知道顧子安要做什麽，他不得不感嘆這孩子聰明。

這麽多年來，顧子安一直被顧老太太保護在後院。但是，孩子長大了，就該有自己的天空。顧家已經是不適合生長的土壤了，顧子安需要的是更廣闊的天空。若是以驚艷絕倫的山河圖為起點，一步進入真正的權利圈子，這還真是一個絕妙的選擇。

看著顧子安，再看看那邊站著幕臺邊上的白雲飛，李方乾莫名的感覺到，一個新的時代視乎來臨了……

未來必將不是一帆風順的，但李方乾相信，顧子安絕對不會讓顧家的人失望。

都說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李方乾雖然心痛顧子安，但也明白，是雄鷹就不該拘著他，是烈馬就不該拴著它。給他自由，給他一片可以揮灑的天空，而他，作為一個長輩，只要靜靜的看著，需要的時候上前拉一把，這樣就好。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李方乾最後交代了一句。轉臉見那邊人都來齊了，他便不再多說了，和顧子安打了聲招呼就去了自己的座位。

等李方乾一走，這邊一直憋著的史為梁終於憋不住了，他心裏高興極了，臉上還帶著羞澀的笑，一臉得瑟的湊到顧子安的身邊，小聲的說道；“哎，我沒想到在你的心裏真的把我朋友耶，我一直以為，你很煩我，嫌棄我，沒想到你真的把握當朋友，我……”

說到這兒，史為梁又是激動又是高興，一時之間能言善辯的他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他摸摸腦袋，傻笑了起來，開心的對顧子安許諾，“你放心，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好兄弟，以後我罩著你。”

顧子安聽了這話，斜了他一眼。那眼角的餘光透著鄙視和威脅，讓史為梁一下子就明白了誰是老大，以後誰罩著誰。

“啊，不是，是你罩著我”，史為梁狗腿似的解釋，一邊傻兮兮討好的笑著。

顧子安收回鄙視的眼神，可史為梁這個人是記吃不記打的，見顧子安沒生氣，又湊過去巴拉巴說了一堆，說什麽沒想到顧子安是這樣的一個面惡心善的人，嘴上說著不要自己，其實心裏很喜歡自己什麽的。

他用的那些詞兒啊，估計是和那些樓裏的小姐姐學的，聽得何問語懵懵懂懂的，顧子安眼皮子直跳，恨不得一折扇過去打歪他的腦袋。

心裏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這是史將軍的兒子，打傻了不好交代。但史為梁不是個見好就收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顧子安瞅著他那不停翻動的嘴皮子，如蒼蠅一般嗡嗡的聲音，終於人不可人低聲呵斥道；“閉嘴。”

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耳根子終於清凈了。顧子安長長舒了一口氣，不去看史為梁委屈的小眼神。

“你幹嘛吼我，剛才還說人家是好朋友，好兄弟，才過去這麽一會兒，你就原形畢露了。”

顧子安擡頭望了一眼天空，告訴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就過去了。等他再次平視史為梁時，眼裏已經沒有了不耐，反而溫柔多情起來，輕輕的安撫著史為梁，“你看，鬥畫馬上就要開始了。你是代表史家，要保持良好的形象，來，坐端正一點，看向前方，別說話，一說話就像個傻子，你要讓人覺得你很威嚴。”

史為梁被顧子安說得一楞一楞的，真的按照顧子安說的做了。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裏，看著前方，不言不語。過了良久，他才慢慢的反應過來，暗問自己，他為何要讓別人覺得自己很威嚴。他明明和藹可親，溫柔賢淑來著。

只不過，等他反應過來時，大會已經開始了，他再去找顧子安理論，明顯不合適了。

因為身份放原因，顧子安被安排在一個視野非常的開闊位置。他們不用像旁人那樣站起來踮著腳尖看前臺，坐在位子上，就能將整個前臺納入眼底。

因為是白雲山莊資助舉辦，整個鬥畫大會處處彰顯什麽事財大氣粗。作為展示用的幕臺，采用的都是木質結構，一米多寬的木板像是不要錢一樣當地板鋪，看著就闊氣。

幕臺的兩邊有坐席，在座的都是名儒，而剛才和顧子安說話的李方乾就在其中。

主持大會的並不是白莊主，而是一個留著小胡須的中年人。這個人何問語不認識，不認識也不要緊，她會相面啊，一看面相就知道這人是一位愛慕虛榮又家境一般落魄貴族。

“這是楊家的楊真吧，當年楊丞相家的嫡系，如今楊家落魄到舉辦一個宴會還旁人自資助的地步，若是楊丞相地下有知，只怕會氣得從棺材裏跳出來”，說話的人是史為梁，這話癆屬性，憋了一會兒就憋不住了，忍不住又湊到顧子安耳邊嘀咕。

史為梁這麽對著顧子安感嘆，不是沒有理由的。要知道楊家和顧家當年都是風流人物，楊家的祖先和顧家的祖先同時追隨先帝，一個主文，一個主武，當有有帝國雙璧之稱。先帝曾稱讚他們兩個為帝國的朱筆和利劍，沒了他們兩的輔佐，就不可能開創帝國。

楊家這才到第三代，怎麽就落魄到這個樣子，看看顧家，人家也落魄了，但人家當年可是娶了天下第一富商的女兒做了夫人，就算落魄了，隨隨便便拿出一幅畫出來，就能吃喝玩樂一輩子。

“楊家後繼無人，這幾十年來，一直都是靠吃老本，能混到今日這個樣子，也是不容易”，顧子安淡淡的嘲諷著。

楊丞相可沒有像顧驍那樣比自己父親還厲害的兒子。要說楊丞相的子嗣也不少，奈何沒有一個成器的。這不才幾十年的光景，那群不成器的子嗣楞是將楊丞相留下的人脈和錢財全部都敗光了。現在還能維持著一個貴族的體面，只是因為當今的陛下念舊情，給了點體面而已。

“哎，你的嘴巴還真毒。”

史為梁搖頭嘆息，就知道顧子安說話，從來都利落得像根刺一樣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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