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安無意識的用食指瞧著桌子，他也不說話，就這麽露著森森的白牙笑看著何問語。

何問語被他看得背脊發涼，可到了這個時候，退縮那就是輸了。何問語盯著壓力一臉淡定的直視著顧子安，直到顧子安手中動作一頓，兩人四目相對，何問語緊張得呼吸都停止了。像有什麽東西在耳邊炸裂，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氣氛一下子緊張到了極點……

就在這個時候，何問語以為顧子安要動怒，正等著對方的雷霆之勢，忽然，對方朝著他展顏一笑，竟然放松了身體，托著下巴，坐在椅子故作天真的歪起了腦袋……

“底線啊……”，顧子安一派輕松的笑著，仿若剛才的緊張全他媽的是錯覺。

“……”，何問語吞咽著口水不說話，他開始同情起顧子安的敵人來，被他這麽搞，遲早要心臟炸裂。

“可以啊”，顧子安繼續笑著道；“這樣吧，你回去將你的底線寫出來，讓人送到我那裏。”

“是”，不知道何時，何問語的氣勢弱了一大截。

顧子安看了看天色，時候也不早了，於是站起身問何問語，“這樣吧，你有什麽要求，都寫出來，讓人送到我那裏去。”

“好。”

“那今天就談到這裏，希望我們未來的生活合作愉快。”

“好。”

顧子安微笑，何問語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今天他是真的見識了一回，什麽事手段，什麽是心機。和這樣的人說話，比讓他抄一天的經書還要累。

“時候不早了，先生早點歇著吧。”

“恭送侯爺”，何問語將顧子安送到門口，看著顧子安的背影遠去後，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他一直勸別人，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只要努力向上，只要積極生活，只要改變自己的缺點。但是，有時候個人在命運面前，在天道面前，顯得又是那麽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真的能改變命運嗎？

何問語看著自己的手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的作用，他覺得自己的掌紋好像有了那麽一絲絲改變。

這邊顧子安走出何問語的院子後，忍不住咧嘴一笑。他現在可以肯定，何問語不可能是別人派來的人。看看他最後提出來的幾個條件，那簡直是恨不得早點擺脫顧家，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暗探。但若不是暗探，那所有的巧合，又是怎麽回事？真的如方丈所言，都是天命嗎？

這一刻，顧子安有些不確定了。他一直一直堅持下來的信念，突然的多了一條裂縫。他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也沒辦法再修補了。

走到無人處，顧子安輕聲喊道：“出來吧。”

兩個身穿緊身衣的黑衣人無聲的落在了顧子安放身前，他們一膝跪地，眼神謙卑，對著顧子安恭恭敬敬的行禮。

……

第二天，何問語搬家了，從臨時住宿的客房般到了顧家門客居住的院子。

其實顧家不養門客很多年了，自大將軍顧驍死後，擁有龐大家業卻無主心骨的顧家害怕遭人忌憚，主動遣散了所有的門客，自此之後關起門來過日子，不再外面的是非。

但就算如此，顧家的後門一直是敞開著的，只留一兩個仆人看守，看起來管理很是松散。

門客的院子就和後門只隔了一面墻，穿過一個走廊就能到後門，進出顧家異常的方便。早晨顧子安問何問語想要去哪裏住的時候，何問語想都不想將選擇了這裏。他是個自由慣了的人，真的受不了顧家的規矩。別以為他看不出來，顧家的管理是外松內緊，顧子安給他推薦的院子靠近內院，那裏奴仆成堆，人來人往的，一點秘密都藏不住，他可不敢去住。

先說這門客的院子，遠遠看去和顧家的內院很不相同。內院是江南優雅精致的設計，而這裏卻整齊得像軍營裏的帳篷。一排一排的小獨間，規規矩矩的排在那裏，沒有任何裝飾，設計簡潔大方，很得何問語喜歡。

院子有些荒蕪，空間極大，顯得異常的荒涼，畢竟這麽多年沒人住。好在經常有人來打掃，倒是很幹凈。

引何問語來的小廝告訴何問語，這裏已經有兩位大人居住。一個是顧家的遠房親戚，暫時借助在這裏，另一個是因敬慕大將軍顧驍，過來投靠顧子安的武者。這兩個人目前都出遠門了，所以暫時這個院子裏只有何問語是個人住。

為了隱藏自己的女扮男裝的身份，何問語選了一間不起的房子。房子靠近角落，又被一棵樹遮住了半邊墻，遠遠看去很容易被人忽略。何問語最喜歡這樣的房子，看了之後很喜歡。問仆人要了鑰匙，就背著行囊走了過去。

屋子裏都有現成的被子，只要拿出來曬曬就能用。何問語先逛了一圈房子，將被子拿出去曬好，就回屋子，將門關上，雙手放在腰後，咬唇得意的度步來到床前。

然後瘋了似的滾到床上，在床上翻滾來翻滾去。

終於，終於不用偽裝了，真的好舒服啊！

可高興玩了，何問語心裏最終留下的卻只有失落。他想家了，特別是這兩天的憋屈，讓她越發的想家了。眼淚在眼眶裏打架，何問語差點就要哭出來了，這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何問語眼淚都嚇得憋了回去，從床上跳了起來，警惕的對著外面喊道；“什麽事？”

門外傳來仆人的聲音，“何先生，侯爺問你今天有沒有空。”

何問語立馬回道；“沒空。”

門外的傭人又追問道；“先生是有什麽事情？方便說一下嗎？”

何問語沒好氣的胡扯；“我心慌，頭痛，醫書上說，這是肝火上炎，被氣的。”

這話說完，外面徹底不吭聲了。

何問語是真的被氣得肝痛。

昨晚上說了一大堆，等顧子安走後，他仔細一想，顧子安壓根什麽都沒承諾，什麽都沒同意。顧子安說的每一句話，在當時的情景給人他同意的錯覺，和仔細一追究，這人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同意。等於說，昨天晚上何問語說了一大堆，結果什麽都沒撈到。

想想就很生氣！

何問語繼續躺屍，以為外面的人會繼續追問，沒想到等了半天，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想到顧子安那張俊臉，何問語還是不放心，起身去開門。然而門外空蕩蕩的，哪裏還有仆人的影子。

顧子安會生氣嗎？這個問題何問語考慮了一秒鐘，然後很爽快的將它扔在了腦後。管他呢，得罪了顧子安又怎樣，難道還會將他趕出顧家不成……

現在何問語特別的囂張，身份不一樣了，也沒了那麽多顧忌了。

以前是想留在顧家，所以要看顧子安的臉色。現在情況反過來了，是顧子安求著他留在顧家，而不是他何問語賴在顧家不走啊。

所以，他，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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