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慕思凝有一剎那的怔楞，垂眸將手中的白子放入盒裏，輕聲道：“皇上是有心事所以才會輸給嬪妾。”

蕭澈輕笑一聲，思緒飄遠，低聲呢喃：“寧家應該也差不多查出來了。”慕煬桑的事情本就是無中生有，他心中有數。

“皇上，寧大人求見。”正說著，殿外就傳來李祿的聲音，慕思凝眼眸含笑，起身行禮：“皇上有事，嬪妾就先走了。”

蕭澈點頭：“老師很快就會出來了，你不要急。”

慕思凝回以微笑。

禦書房。

“微臣見過皇上。”寧仲書規矩的行禮，身上帶著習武之人所有的肅殺之氣，雖弱卻在，蕭澈眸中神色變動幾番，擡頭時皆化作了平穩。

“寧愛卿平身，可是讓你查的案子有消息了？”蕭澈親自扶起寧仲書，寧仲書嚇的後退幾步：“皇上這可使不得。”

誰料蕭澈只是滿不在乎的笑著：“說起來朕可是要喚愛卿為岳丈的，也罷，到底是君臣，愛卿起來罷，可是案子有了進展？”

蕭澈的兩次問話，一次是試探，一次是打壓，寧仲書心提著，偷瞧了一眼蕭澈，那麽年輕的面龐，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連他都看不懂了，後背突起一身冷意，寧仲書心頭更加小心。

“回皇上，此案微臣查到的種種證據皆是指向李氏的李嵇康。”

“可有確鑿的證據？”蕭澈挑眉，果然是李家的人做的事情。

寧仲書面有慚愧：“有關這件事情的人不是死就是瘋了傻了，即便是有，也是李氏自己的人，微臣無能，難以抓到有力的證據。”

蕭澈抿唇，年輕的面龐上閃過一絲狠戾：“放出消息，就說你已經尋到證據了，想來不日就能抓到罪魁禍首，接下來該怎麽做，愛卿應當比朕更有辦法。”

寧仲書心下發涼，他今日來也是存了試探的心來的，皇上果然是要動李家了。

“是，微臣知道怎麽辦了。”

……

出了暖閣的門，慕思凝的眼神就飄向了禦書房的方向，頭上的梨花稀稀落落的灑落，白色的花瓣落在她的發間，肩膀上，添了幾分悲傷，月桐連忙把慕思凝身上的梨花全部拍落，嘀咕著：“這宮裏一向不是最忌諱這樣的花了嗎？怎麽還會種在這裏？”

慕思凝回神，推開月桐的手，擡眸瞧著這棵比宮墻高的梨樹，日光透過一團團的花落下，那影影綽綽煙紗般的顏色，美的不像話。

“這是太祖皇帝的宸妃失寵時所種，她怨怪太祖皇帝的薄情，一支梨花又喚起太祖皇帝的心，可惜宸妃不願與太祖皇帝相見，直至宸妃病死，太祖皇帝都沒能見上宸妃一面，後來這棵梨樹便留了下來，喚作離歡。”慕思凝撫摸著樹幹。

少時她不懂，總認為宸妃太傻，把情看的太重，直到她後來處在這深宮，才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才是最傷人的。

“離歡？這名當真是矛盾，既是離，為何要歡。”月桐奇怪。

慕思凝淡淡一笑，眼中有些許落寞：“也許你以後便會知道了，不，本宮情願你永遠都不知道。”

慕思凝搖頭失笑，此番讓月桐更加好奇，什麽以後會知道，又不想她知道的？

照常沒有要轎攆，慕思凝帶著人往回宮的路上走，突然一聲啜泣傳來，慕思凝本不想管，可是著哭聲實在是太過淒厲，慕思凝停下，月桐便知道慕思凝想做什麽。

過了沒大一會兒，月桐便提著一個眼睛紅腫的宮女過來。

“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驚擾娘娘的，明明這裏平時都沒有什麽人的。”那宮女連連磕頭，或許是因為哭的太過厲害，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慕思凝蹙眉，瞧著她身上的衣裳，道：“你應當是花房的宮女，這邊是梨花榭，離花房可是遠的很，怎的跑到這裏來哭了，若是讓別的人瞧見了，你小命可就不保了。”

在宮裏大哭只能是皇宮裏的主子沒了才能哭，否則就是大不敬。

聞言，那宮女極力的壓制著心中的難過，嗚咽著求饒：“求娘娘開恩不要告訴別人，今早奴婢的家裏人托人告訴奴婢，奴婢的母親過身，奴婢家裏就剩奴婢一個人了，沒有人給母親下葬，所以奴婢才如此傷心，絕對不是有心要驚擾娘娘的。”

原來如此，慕思凝抿唇：“你是花房做什麽的？為何不去求求總管？”

“奴婢原是麗貴嬪身邊的奴婢，可是主子嫌奴婢長的難看，就打發來了這花房，總管的受了貴嬪娘娘的吩咐，所以對奴婢是百般折磨。”

說完怕慕思凝不信，那宮女還把袖子給摟了上去，露出交錯的傷痕，慕思凝眉宇蹙的更深。

慕思凝俯身擡起她的臉，一張姣好的花容月貌顯現在面前，這哪裏是太醜，明明是太漂亮了，讓沈舒窈嫉妒了。

“月桐，給她一點銀子，打點一下，讓她出宮去給老母親送終吧。”慕思凝起身，看了一眼月桐。

月桐點頭，從懷裏掏出兩錠銀子放到宮女的手中，那宮女一時有些懵，這不過幾句話的功夫，這位娘娘怎麽就給她銀子了呢？

“楞什麽呢？娘娘心善，你就應當知道報答。”月桐耳提面命一番便走了，娘娘不是那種多管閑事的人，即便是管，也不會自己親自出手。

傍晚，月桐神神秘秘的走進殿裏，給已經褪去衣衫的慕思凝稟報：“娘娘，昭華宮……”

說著拿出一封信，慕思凝瞧著上面娟秀的簪花小楷勾唇笑著：“她是知道什麽了？”

月桐搖搖頭，慕思凝當即拆信來看，裏面的內容讓慕思凝嘴角的笑容擴大，這沈舒窈知道的還真是及時，一封報信的信差點把他們的計策給毀了。

“娘娘，這事要不要告訴皇上？”月桐低聲問道。

慕思凝端來香爐，點燃信封放進去，道：“不必，明日，應當會有好戲瞧了。”

月桐端下香爐，她是越發看不懂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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