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凝沒想過能瞞得住他，點頭道，“是，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在你替青言求饒時候起，我就起疑了。”他摘下梅樹上的殘枝，用手揉捏，“你性情冷淡，一般情況下不會替人求饒，除非像月桐這樣對你忠心耿耿的，不然絕無可能。”

是的，這計劃在寧灣灣來的那天就商量好了，不然楚如玉的藥方絕不是針對性的，方才楚括一再強調他的藥方也是因為他發現了這個秘密，想借此提醒蕭澈。

他如此精明，怎會不知？

“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皇上。”她望著霭霭冰雪，發出一聲輕嘆，“不過，你不也希望懲治韓常在嗎？不然不會立馬做出決定，這不是你的風格。”

蕭澈幫她把披昂上吹亂的毛發捋順，低聲說道，“沒錯，可惜的是還有漏網之魚。”

“你的意思是……”慕思凝瞳孔微張，難掩驚異。

“好久沒去永樂宮走走了，今兒個剛好無事，我去拜訪下太後老人家。”他笑容摻雜著冷意，讓人平生冒出冷汗。

慕思凝目送他離開後，早在亭子外等候的錦兒迎上她道，“您讓奴婢監視的小鄧子確實有古怪。”

她頭疼的厲害，錦兒不說她就把小鄧子的事給忘了。他能受蕭澈喜愛，最主要的便是他會揣摩聖意，基本上不用蕭澈多說，他就明白該做什麽。

可今日蕭澈讓他安撫楚括給皇後治病時，他卻出了岔子，還是出在最簡單的事上，就算是月桐，估計在那時慕思凝給她使眼色，她也明白要撫順楚括的脾氣。

一切不尋常的事情，皆有原因。

慕思凝皺起眉頭，詢問道，“你發現什麽了？”

“奴婢借著去藏淵閣拿補品，就坦然的跟在他們後面，畢竟一路，可他偏要把奴婢支開，就連青言要進搗藥的五馨閣都被他攔住了，說什麽擔心她對人參動手腳。”錦兒回憶著，把她知道的一股腦全吐出來了。

慕思凝斂眉深思許久，低聲說道，“今日之事，本宮不希望有第二個人聽見。”

“奴婢定不會辜負娘娘的期望。”錦兒垂下眉眼。

慕思凝感覺身子虛軟的緊，不想多談，手搭在她胳膊上，在她的幫助下回到了東側殿。

她人還沒躺在床上，雪枝便進來了。

她走路沒聲音，月桐給慕思凝蓋完被子，扭頭被她嚇的驚呼一聲，緩過勁兒後，她不滿的說道，“你幹嘛啊！沒事不要站在人背後，你不知道剛才差點兒把我魂都嚇飛了！”

慕思凝頭疼的揉著太陽穴，“月桐你先下去。”

瞧著雪枝是有急事找她，月桐心中再有不滿，也不敢把正事耽誤了，看了二人一眼，便灰溜溜地出去了。

直到她把門帶上，慕思凝才撐起身子，靠在玉枕上，淡漠的說道，“何事？”

雪枝不答話，慕思凝久久不見動靜，大眼一掃，發現她竟跪下了。

“莫不是做了虧心事，來本宮這兒領罰的？”慕思凝轉著珠串，胸口平生郁悶。

雪枝盯著腳面，很久才開口，“奴婢知道主人給的粉末是什麽。”

慕思凝眸中劃過一道亮光，後又掩蓋似的低下腦袋，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扳指，“裏面都有什麽？”

“是路見草粉末，它可以摻進任何中藥調配的湯藥中，不會影響藥效，只會使湯藥變苦，加在瀕死之人的湯藥中，讓其服用有吊命的效果，因它價格低的緣故，深受百姓愛戴。”雪枝一口氣把話說完，看她心平氣和的樣子，想必這話在她腦中回蕩許久了。

慕思凝始終低垂著眉眼，似要把自己置身事外般嫻靜。

雪枝遲遲不見她開口，擡頭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了腦袋，“路見草粉末不比人參，雖有吊命的效果，卻跟回光返照一樣，副作用非常大，往往將死之人服下它，一個時辰內必將斃命。若是普通人服用，雖不會喪命，但對身子的折損極大，尤其是女子，可能會導致……難已懷孕。”

慕思凝噙著笑，慢條斯理地說道，“楚如玉好大的膽子。”

“娘娘，公子也是沒辦法了，只有這個法子可以讓您精神亢奮，身體假性健康。”她聲音悲坳，眼中還難掩淚光。

身在宮中，哪一個妃子還心存良善的，她此行定然兇多吉少。

慕思凝眉梢上揚，道，“你為何要告訴本宮？”

雪枝楞了一下，沒明白她什麽意思。

慕思凝眼斂下垂，掩蓋住了其中思緒，“你若不說，本宮不知道也就不會罰你了，為何還要告訴本宮？”

雪枝有絲悵然，那雙杏眼裏盛滿了覆雜的情緒，“後宮嬪妃難以懷孕，對於她們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而奴婢明知還要餵給娘娘此等藥物，是犯了醫德，奴婢雖說只在公子身前學習不足一月的醫術，卻謹記仁醫二字，因此不論結果如何，奴婢一定要說。”

一個帶著赴死之心前來的人，是很容易區分的。

慕思凝縮進了被窩，背對著她道，“去給本宮熬些補身子的藥吧。”

“娘娘？”雪枝意外的看著她，“您不罰奴婢？”

慕思凝閉上眼睛，嘆息道，“你是楚如玉身邊的人，本宮還有事要問他，自是不會動你的。”

她話裏藏了太多情緒，就連她自己都不自知。

雪枝朝她拜了拜，“奴婢一定會條理好娘娘的身子。”她臨走前把門輕輕合上了，接下來的時間無人再打擾慕思凝。

慕思凝瞇了一小會兒，頭疼好受了一些，她捂著腦袋，回想著今天發生的各種事情。

餘常在的相貌在她腦中定格，此人可以幫她留意蕭貴人。

這般思索著，她沈沈睡下了。

待醒來時，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

慕思凝草草梳洗完，派月桐去打聽餘常在住在哪裏。

月桐沒辜負她的期望，她這邊剛把藥喝完，那邊就傳來餘常在住在水雲宮的消息。

“有趣。”慕思凝咀嚼著蜜餞，用帕子把嘴巴擦幹凈。

月桐好奇的問道，“什麽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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