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已經結束。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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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車昀又問：“在哪上班？”
“銀行啊。”
“我知道是銀行，告訴我具體地址。”車昀失笑。
李秀將知道的挨個轉告車昀，車昀聽得認真，隨後說：“還是先走原創，我先看看他們的稿子如何。”
Chapter59：沈思
送李秀回家，車昀又去找景酩，途中，手機響了，車昀探頭一看，景酩來電，立馬接了。
那頭傳來景酩的嗓音：“我來公司找你，你別往家裏跑了。”
“我已經在路上了。”車昀有些為難的開口：“剛送了秀秀回去，這會兒快到家了。”
他撒了個小謊，從這裏到景家，少說也得二十來分鐘。
景酩信以為真，他關上鐵藝門，說：“我在門口等你。”
十月中旬，溫度堪堪降低。
再加上今天下了小雨，此刻風中帶著不容忽略的陰涼。
景酩穿得單薄，站了幾分鐘便有寒意，他看了看時間，過去七分鐘。
又是幾分鐘過去，景酩已經知道他上當了，他沒不高興，甚至微微勾起了唇。
片刻後，車昀的銀色路虎終於緩緩駛來，在景酩跟前停下，車昀降下車窗說：“上來。”
景酩打開門坐進副駕駛，車昀歪著脖子，看著他蒼白的臉色說：“等很久了？”
景酩淡淡“嗯”了下，車昀語染愧疚：“抱歉，我應該實話告訴你的。”
景酩付之一笑：“沒事。”
一路上，車昀拉著他聊了許久，景酩問：“李秀什麽時候來上班？”
“我讓她後天來。”
車裏忽然陷入沈默。
好一陣後，車昀又說：“下午有個會，中午在外面吃，想吃什麽？”
“都行。”景酩隨口回應。
車昀輕輕點頭。
回到公司，車昀跟他簡單說了幾句便埋頭處理文件。
時間緩緩流逝，景酩捧著本書卻怎麽也看不下去，直到響起敲門聲，景酩合上書起身開門，祁箬笠楞了下，隨即沖景酩友善笑了笑，景酩沒什麽表情，他讓開路，祁箬笠踏了進來，對車昀說：“中午吃什麽，我好點餐。”
車昀應聲擡頭：“麻煩了。”略頓，瞥向景酩，輕聲問：“想吃什麽？”
“我和你一樣。”景酩說著，坐下，繼續翻開剛才的書，卻與剛才的頁數不符。
車昀略思點了兩份牛肉飯。
送外賣的小哥很快來了，三人在會議室用午餐。
飯後，車昀問：“覺得無聊嗎？”
景酩並不是無聊，而是心口有塊石頭，他覺得自己太窩囊。
依舊是那句話離開了景家他什麽都不是。
他看著車昀眼睛，車昀擡手摸了下他的臉，柔聲道：“別皺著臉，心情不好我陪你聊會天。”
景酩“嗯”了下。
一直聊到開會時間，祁箬笠敲門而進，提醒：“該開會了。”
車昀摸摸他的臉，起身，低頭在他臉頰親了下：“覺得無聊出去走走。”
景酩輕輕點頭。
車昀去會議室沒多久，景酩合上書往外面走，經過會議室，透過玻璃窗看到車昀一邊記筆記一邊講話。
隔的遠，景酩沒聽清。
他等在電梯外，門一開，裏面一男一女，兩人抱一起接吻，男人擡頭橫了景酩眼，景酩沒進去等電梯門緩緩關上。
等了一分來鐘，電梯門又開了，李秀著米色毛呢上衣，下身是牛仔荷葉裙，白色絲襪，黑色圓頭單鞋。
她擡頭看見景酩微微一怔，景酩不露形色道：“車昀在開會。”
她磕磕絆絆“哦”了下，模樣呆呆的，景酩雙手揣兜，進電梯，李秀從裏面出來，轉身正對他，問：“你要回去？”
“不。”景酩隨口說：“我去轉轉。”
李秀點點頭，電梯門一點點關上。
李秀去過車昀的辦公室，這會兒輕車熟路到辦公室，關門，小心翼翼坐沙發上等車昀。
等了會兒有些無聊，拿出手機看動漫。
車昀二點四十五開完會，他從廁所出來，直接回辦公室，剛到門口就有聲音從門縫裏飄出。
他輕手輕腳踱進去，到沙發背後，俯身在李秀耳邊說：“看什麽這麽認真？”
李秀嚇了跳，手機差點從手裏滑落，車昀眼疾手快抓住，假裝輕喝：“拿穩了，摔壞了我可不陪。”
李秀撅起櫻桃嘴，車昀失笑轉開話題：“景酩呢？”
“我來的時候他剛走。”李秀暫停視頻。
“有說去哪嗎？”
李秀搖頭，車昀視線向下正好停在兩個接吻的動漫男女身上。
“什麽動漫？”車昀撩唇。
“言葉之庭。”李秀說，卻不敢擡頭，車昀低頭細看，那個女人看著比男的小，他問：“這是姐弟戀？”
“不是，她是老師，男主是學生。”李秀指給他看。
車昀看了幾眼，覺得畫面很漂亮，遂問：“男主多大？”
“十五。”
“我靠。”車昀輕笑：“這麽小，女主呢？”
“二十八。”
車昀“嘖”了聲，轉身到辦公室前，他坐老板椅上，看了會兒文件，便發消息給景酩。
那頭回他：“在外面，天氣很不錯，要下來走走嗎？”
“在哪？我過來找你。”
景酩當即發來位置。
車昀起身 對李秀說：“在這看動漫，一會兒我來接你。”
看他慌慌忙忙，李秀沒多問點了點頭，車昀已經跑出去。
景酩就在公司不遠處，車昀跑得飛快，他心跳極速躍動，像第一次偷看景酩時一樣，他穿過斑馬線，跑過一條巷子，在一棵大樹前停下，景酩站在樹下，他慢慢走近，景酩圓潤的聲音悠悠傳來：“這樹有幾百年歷史了。”
“是嗎？”車昀喘了喘氣。
景酩扭頭朝他伸出手，車昀走近，牽住那只手，兩人對視一笑，景酩說：“剛才走著走著突然就到這了。”
車昀沒說話，繼續聽他開口：“那還有一口井，小時候媽媽帶我來，還能看見不少小魚在井裏游來游去。”
“一些小朋友撈起來不少。”
車昀緊了緊握著他的手，呢喃：“景酩……”
“以前在學校混日子也沒現在這般頹廢，有時我會覺得活著很無聊。”景酩輕聲說，車昀聽出他語氣裏的無奈。
“但我不斷告訴自己，現在的失敗不代表永遠。”景酩說完，車昀大力點頭，慰勉：“沒事的，我會一直陪你。”
景酩偏頭望著他清泉般的明眸，唇啟：“謝謝你，車昀。”
Chapter60：陪同
車昀眼中波光粼粼，他皺著鼻子說：“突然搞得這麽煽情幹嘛。”
景酩饒也意識到，訕笑：“怕你覺得我無聊。”
“不會的。”車昀撫摩他手背。
景酩笑而不語，兩人在周邊逛了會兒，車昀悻悻然提議：“看電影嗎？”
景酩緩緩晃頭，車昀又問：“吃東西嗎？”
“沒餓。”
“那想幹嘛？”車昀朝他挑了一邊劍眉。
“想和你說話。”景酩說：“還想和你去紅原，去內蒙，去天山。”
“等這段時間忙完，咱們就去。”車昀允諾著。
景酩點點頭。
回去路上，車昀說：“要不你還是來我這吧。”
“我想再找找。”景酩沒去看他，就在剛才他改變註意了。
車昀宛首，微笑：“行，找不到合適的再來我這裏。”
景酩掀了掀眼皮，點頭。
回去路上兩人又說了會兒閑話，景酩被車昀逗得郁轉悅，他不住侃道：“你還知道自己能吃？你說吃這麽多，怎麽沒見你長點肉。”
車昀嘿嘿笑：“你羨慕了？我可不會告訴你秘訣，把你養得胖胖的，到時候就沒人跟我搶你了。”
“現在也沒人搶我。”景酩牽著他手，低聲說。
車昀哼了聲，加快步伐。
回到公司，李秀還再看動漫，車昀悄聲悄息推門而進，扭頭又對景酩做了“噓”手勢，景酩擡手在嘴前做拉鏈狀，車昀滿意點頭，捏手捏腳到沙發後，他低頭看了眼，是一個棕色頭發的男人，和一個深棕色長卷發的女人，男人把女人壓身下，動作暧昧，車昀隨意一瞧見李秀耳尖微紅。
男人說著車昀聽不懂的語言，他睜大雙眼看字幕，居然還是繁體字！
他故意“嘖”了聲，隨後學著恐怖片裏的空靈說話：“在——看——什——麽……”
李秀被嚇得“呀”了聲，車昀已經揚手接住手機，笑道：“你還是這麽膽小，剛才就叫你註意後面，又沒聽我說話？”
李秀確實沒聽見，她點點頭，車昀竊笑，心道秀秀還真是好騙。
“這又是看的什麽？”他問。
“吸血鬼騎士。”
景酩走了進來，朝兩人看來，李秀頓時緊張起來，車昀在她身邊坐下：“男主是誰？”
“有兩個，棕發叫玖蘭樞，銀發的是錐生零，這是女主優姬。”李秀一一介紹。
車昀多看幾眼，對她語長心重說：“也別光看動漫，得和朋友多出去玩，施思有來找你嗎？”
李秀點頭又是搖頭，車昀輕笑：“到底有沒有？”
“有。”李秀低著腦袋，低聲開口：“不過她最近要陪男朋友。”
車昀挑眉：“她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
“以前就有了，她男朋友是山西的，在寧市工作。”
車昀略頷首，又跟李秀聊了會兒，便起身走向景酩，說：“讓我坐點。”
景酩往一邊移了點，車昀坐下後，推推他：“再過去點，我沒位置。”
“椅子就這麽大，我起來讓你坐。”說著，景酩欲將起身，車昀迅即拉住他，輕聲說：“不用不用，快坐下我讓你。”
景酩見他起來才磨蹭坐下，車昀彎腰在他唇上舔了下，驟不及防一屁股斜坐景酩腿上，景酩忙低聲說：“李秀還在，起來我讓你坐。”
“不要，我就要坐你身上。”車昀正大光明環住景酩脖子，在他一邊臉上親了口，李秀偏頭剛好撞見，當即埋下頭假裝看動漫。
“秀秀不會偷看。”車昀說著吻上他的唇。
景酩沒法只好摟著他加深親吻。
六點下班，車昀從電腦前探出腦袋，對沙發上的兩人說：“下班了，咱們快去吃飯。”
景酩起身貼心拎起車昀的包背，李秀已經到門邊等著，車昀幾步走來，對兩人說：“晚上來我家吃，我給你們做蟹煲飯。”
景酩攬著他手肘，車昀牽著他另一只手，二人靠得很近，從李秀的角度看兩人很是親切。
她突然覺得有個互相喜歡的人是件很快樂的事。
車昀駕車，景酩坐副駕駛，李秀坐後面，車昀問：“聽音樂嗎？”
“都行。”景酩隨意開口。
車昀扭頭註視李秀，她輕輕點頭，音樂漸漸回旋在車內：“你走來
臉上有笑容
揚起來的嘴角
藏不住距離
兩人的心”。
車昀透過後視鏡瞧李秀，她眼望窗外，遂側頭問景酩：“晚上留下嗎？”
“不了。”景酩說：“阿姨在不太好，下次再來。”
車昀撇撇嘴：“有什麽不好的，你已經很久沒來了。”
景酩輕聲哄著：“我今天真有事。”
車昀只好作罷。
到家，唐萱立馬道：“啊昀，我得——”
瞟到後面的兩人，當即停下，面帶笑容：“回來了，我去做晚飯。”
“不用。”車昀拉住她：“我來做，您去休息。”
唐萱執起他的手，低聲說：“傻孩子，我給你打下手。”
“阿姨我去吧。”景酩突然出聲，唐萱看著他，笑容不改：“你和——”
視線看向李秀，李秀站姿端正，笑起來時露出俏皮的梨渦：“阿姨好，我叫李秀。”
“好好，是個乖巧的女孩兒。”唐萱笑吟吟，又朝景酩開口：“你和小秀在客廳待會兒。”
說著，不容置喙推車昀進廚房。
將門關上，唐萱看他拿出買好的蟹肉，壓下嗓音：“明天我得回去趟。”
“您回江市？”車昀刷地扭頭，他就知道唐萱有話要和自己說。
唐萱點頭：“接媽過來住。”
“怎麽了？”車昀假裝一無所知。
“你外婆她知道唐宏駿的事情了。”唐萱嘆氣：“現在狀態很不好，昨晚血壓和血糖都升上去了。”
“誰告訴您的？”車昀心裏有著小心思。
唐萱也沒瞞他：“你姨媽告訴我的，她明天也要回去，我就想和她一起。”
“您開車過去？”
唐萱望著放鍋裏的毛蟹和米飯。
“我坐姐的車過去。”
車昀沒說話，斟酌片刻：“我和您一起，舅舅這件事一拖就拖了好幾年，當時以為他洗心革面，沒想到只是個障眼法，沒過多久又不工作。”
唐萱凝眉，深沈道：“你走了，公司怎麽辦？”
“不礙事。”車昀說：“還有祁箬笠，再說景酩也會幫我照看。”
Chapter61：回去
唐宏駿在四年多前確確實實還清欠債，卻沒還唐萱的三萬，坦白說唐萱沒半點認為能從唐宏駿手裏拿回錢，車昀高考後他又來過幾次，不過都被車昀趕走了，那段時間車昀情緒低落，對唐宏駿更是沒半點好臉色，有幾次當著對方的面直呼名字。
唐宏駿當時氣的面色赤紅，他怒氣填胸指著車昀鼻子，叫囂：“怎麽叫的！沒點家教，你媽就是這麽教你的！”
“別跟我扯那些廢話，趕緊離開，我家不歡迎你。”車昀冷冷道。
唐宏駿看他軟硬皆不吃，只好甩袖離開。
再後來，唐宏駿趁他不在家，偷偷跑來，好話說盡唐萱也沒同意，唐宏駿不耐道：“你就這樣把自己的親哥哥往火堆裏推？咱們可是血肉相連的親兄妹，你不能見死不救。”
“我之前已經給過嫂子三萬。”唐萱起身說。
“那點錢哪裏夠了。”唐宏駿粗魯道：“車昀不在，你就給我吧，他們警告我再不還錢就要剁了我手腳。”
面對他的低聲下氣，唐萱有些觸動，她思量分來鐘說：“我只能拿出一萬，剩下的幾萬你自己想辦法。”
唐宏駿高興極了，把唐萱使勁往天上捧。
她一直瞞著車昀，不過車昀還是從劉娜那聽來了，唐宏駿不僅向唐萱借了，同樣借了唐玉的，唐玉挪用她這些年存的私房錢，唐宏駿又從外婆那騙來一萬，加上從苗夢萍那搶來的二萬，他湊了六萬。
沒幾天又輸光了，等他再找唐萱借，唐萱皺著眉掏手機，語氣尖酸：“我沒錢了，你別來找我。”
“妹兒，你就再借哥二萬，等贏了我立馬還你。”唐宏駿央求著，表情略顯驚悚，他唇色發白，白唇微微顫栗。
唐萱說什麽也沒同意，唐宏駿逼急了威脅她：“你不給我只有找媽要，反正她手裏還有幾萬，我拿來用了也沒什麽。”
唐萱聽不下去，立馬道：“我借我借。”
正說著，門被踢開，車昀對唐宏駿皺著眉，朝他冷然道：“趕緊走，別逼我動手。”
唐宏駿戴著口罩離開。
“以後別理他。”車昀說。
……
記起往事，唐萱對車昀說：“到時候咱們跟姐一起回去。”
車昀點頭，能節省點油錢就省著些：“跟他們，除了姨媽還有誰？”
“劉娜似乎也要去。”唐萱回想下，她眼珠子上下轉了圈，而後說：“到時候你和劉娜一起。”
過了會兒，蟹煲飯溢出誘人香味，車昀坐景酩旁，李秀坐兩人對面，唐萱則坐正位。
飯後，車昀說：“我送你回去。”
李秀傻楞楞瞧車昀伸來的手，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景酩此刻說：“我送她回去，你早點休息。”
車昀悶悶應下。
八點十分，李秀跟車昀和唐萱打過招呼。
景酩跟著李秀出院子，別墅周邊人數鮮少，正當他猶豫點點什麽，李秀先他開口：“要進來坐坐嗎？”
“不用。”景酩語氣平平：“今天不用，過幾天再說。
兩人漫步在行道樹旁，李秀幾次動嘴嘴皮，在月色下景酩的臉蛋顯得沒那麽凜冽。
她家離這兒不遠，李秀一邊走一邊和景酩聊天，景酩雙手插兜走她前邊，偶爾回頭看她眼，李秀每每都會緊張下。
景酩送她到樓下，李秀再次輕聲問：“上來坐嗎？”
“不用，你快上去，早點休息明早我來接你。”景酩說。
李秀一臉迷茫，景酩低聲說：“車昀剛發消息給我，他明天要和阿姨回江市不能來接你，明早我來。”
李秀有點不好意思，她急忙躬身：“麻煩了。”
“沒事。”景酩催道：“快上去。”
李秀點頭跑上樓，景酩盯著她消失在樓宇外，才轉身離開。
片刻，車昀消息發來：“明早接下秀秀，她不方便坐車。”
“我已經告訴她了。”景酩邊走邊回，站路口處攔了輛出租車回家。
“那就好。”車昀的消息又發來。
景酩問：“待多長時間？”
車昀也不清楚明確的時間，他只好回道：“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外婆沒什麽我就回來。”
“別擔心，外婆會沒事的。”景酩笨拙寬慰。
次日清晨，唐萱一早起來做早飯，車昀吃過飯，唐萱手機赫然響了，她接起來是唐玉打來的，車昀沒聽清那頭說了什麽，只聽見唐萱問：“阿昀也要去，一輛車夠嗎？”
“夠了。”唐玉隨口一說：“就我和你小昀三個。”
“劉娜不去？”唐萱疑道。
唐玉解釋：“她忙著上班沒時間。”
唐萱將信將疑點頭。
九點整，唐玉開到鐵門外，車昀著一身白色休閑裝，模樣十分英俊，他手裏擰著唐萱和自己的東西，唐玉朝他們摁喇叭。
唐萱高聲道：“這就來別著急。”
等兩人上了車，唐玉一溜煙沖了出去。
開出市區沒多久，唐玉便上了高速，從寧市到江市走高速需要一個多小時。
唐玉與唐萱聊著天兒，車昀摸出手機玩了會兒，覺得沒意思低頭跟景酩聊天。
半個小時過去，景酩依舊沒回，他只好閉眼休息。
汽車開了段路程，唐萱與唐玉交換位置，唐萱車開得穩，車昀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直到上午十二點，車昀睜開眼，揉揉眼睛，下車問：“舅舅回來沒？”
唐凱迎了出來，見到車昀有點小意外，他隨即叫了聲“大姑媽、小姑媽好。”
車昀頷首，唐凱把人拉到一邊，問：“二哥你怎麽過來了？”
他沒實話實說：“我過來談公事。”
語罷，又問：“外婆現在怎麽樣？”
“還是那樣。”唐凱聳聳肩：“我媽正照顧奶奶。”
幾人進屋便看到收拾好的兩包行李，唐玉與唐萱相視一眼，不約而合道：“外婆呢？”
唐凱揚了揚下巴，三人看去依舊是之前那間，唐萱推門進去，外婆靠在床頭黯然無神，唐萱與唐玉輕喚她，外婆也只是動了動渾濁的眼珠子。
Chapter62：反思
苗夢萍守在床邊，自打外婆大病以來她仍舊回來了，私下對唐凱說等外婆好了就走。
這期間唐宏駿一次也沒回來過。
外婆做檢查又花了不少錢，她每月工資也就二三千，唐凱又被辭退。
外婆手上的積蓄也所剩無幾。
唐玉和唐萱又喊了幾聲，外婆才回神，眼神飄忽，對二人說：“你們怎麽來了？”
“我們來看你。”唐玉在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枯黃的手背。
“我沒事，不用特地回來看我。”外婆這樣說著，眼神又漂浮起來。
唐萱拉了車昀下，說：“媽，阿昀也來看您了。”
車昀立馬笑吟吟說：“外婆，我給您做碗牛肉面。”
“好好。”外婆笑吟吟。
車昀笑而不語，他擰身小聲問唐凱：“有牛肉嗎？”
唐凱搖頭：“沒有。”
“我去買。”車昀說：“你帶下路。”
唐凱點頭，又聽他說：“有幾年沒回來了，這兒都變了。”
兩人走出屋，車昀摸鑰匙突然想起自己沒開車，正打算找借口，唐凱攔住他：“太擠了，別開車。”
車昀扭頭揚眉，唐凱解釋：“那農貿市場很擁擠，每天有不少人，附近也沒停車的地方，我們都是騎電瓶車過去。”
一指院內的兩輛電瓶車。
車昀“嗯”了聲：“鑰匙給我，你在前面帶路。”
唐凱掏出一串鑰匙丟給他，車昀雙手接住，唐凱去了深棕色那輛，車昀自覺去紅色那輛。
路上，車昀沒騎過電瓶車，一路晃來晃去，唐凱餘光一瞥，脫口而出：“你小心點，後面有不少車。”
林家村是一條不太寬的水泥路，一直通往市區。
“知道。”車昀隨口說：“你帶路就行。”
說話間，車昀又晃了兩下，唐凱比他還要緊張，停下扭頭：“你到底行不行啊，旁邊可是條運河，每年都要淹死不少人，你不會游泳可要小心了。”
“沒事，不是還要護欄麽。”話音剛落。
車昀看著前面那輛電三輪，從土路裏出來，速度很快，車上是個五十左右的男人，車昀與唐凱目不轉睛盯著，一輛白色汽車從後方慢慢駛來，三輪一個甩尾，兩名車主都來不及剎車，汽車裏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人，打扮靚麗，她睜大雙眼，驚慌轉動方向盤，由於慣性汽車一下帶入田地裏，而三輪直接撞到護欄上，護欄瞬間變形，三輪前車身有三分之一懸掛空中。
看著這一幕的數人都不由自主咽下口水，車昀驚魂未定，他看見有人報了警，有人叫救護車，還有的跑去叫男人的家人。
唐凱淡淡收回視線，對車昀說：“走了。”
車昀仍未鎮定，他咽了咽口水跟上唐凱，唐凱與他並騎一排：“這個月已經發生好多起這樣的事故，直接有一家三口開進河裏，人們報警及時，不過還是離開了個。”
“村長不管？”車昀問：“出了這麽多次事故，就應該重新修繕。”
“修什麽修！”唐凱瞥他眼，忿忿道：“那些人誰願意自己掏錢來修路，況且他們快要搬了，誰願意花這個錢？”
車昀不知道這件事，他探問：“你們也要拆遷？”
“是，但聽我媽說我們應該是下批，去年搬走一批，每年還有一萬六的過渡費。”唐凱降下速度，並排跟車昀聊天。
“那挺不錯的。”車昀想了下說：“下批是什麽時候？”
“五年內吧。”唐凱無奈一笑：“誰知道得等多久，第一批到現在都沒見著房，現在還租房住，我媽去問了好幾次，又從別人那聽來，據說第二批沒有過渡費還得自己掏三萬塊，我媽一聽便沒抱希望，咱家可拿不出三萬。”
車昀沒說話，過了會兒，兩人進城，他跟著唐凱，江市郊區還和五年一樣，沒什麽變化，除了增加了不少新店面，但也是些買奶茶，小吃之類的小店面。
“據說房子就修在那邊。”唐凱單手騎車，一手指著一所學校後面。
車昀看了地段，說：“位置挺好的。”
沿著大路騎了幾分鐘，唐凱轉彎扭進一條寬巷，又是個轉彎，唐凱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小心點。”
車昀應下。
唐凱在百米外停下，車昀慢慢騎過去，唐凱朝他擠眉弄眼，車昀順著他視線看去，唐凱說：“騎進去，牛肉在最右邊。”
車昀跟在他後面，繞過不少人，從蔬菜區到葷食區，唐凱靠車，邁下車，問：“牛肉多少一斤？”
“三十五塊。”女人回答，車昀靠腳架，躥了上來，他仔細看了看牛肉，是牛排，唐凱嫌價格貴了，便說：“太貴了，少點。”
女人搖頭，臉上和顏悅色，車昀說：“來二斤。”
女人立馬笑了，態度比剛才還要客氣，車昀付了錢接過袋子，看向唐凱：“還要買其他的嗎？”
“不用了。”唐凱當即拒接，他包裏就二十塊錢。
“沒事，我再買點其他的，回去給外婆吃。”車昀說完，轉身買了羊肉和魚肉，又選了些豬肉。
唐凱在一旁看著，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能，聽苗夢萍說唐萱家以前也不好過，但現在人家不僅買了房，車昀又自己經營公司，外婆每回提起車昀，嘴邊的笑就沒停過。
唐凱也希望自己能和車昀一樣，能夠被人認同。
車昀回來便見他發楞，喚道：“哎，別發神，咱們快走。”
唐凱吶吶點頭。
回去路上，唐凱忍不住問：“二哥，你那還缺人麽？”
車昀凝眉望著他：“你想來？”
唐凱沒打啞謎，點了點頭：“我在江市做了好些工作，明明幹得挺好，一過三月他們就讓我走人。”
“實習期三個月，也許人家覺得你不適合他們。”車昀說得有點直白：“我聽舅媽說，你換了不少工作，但你想過為什麽那些人不要你沒。”
唐凱不說話，車昀瞥他眼，察言觀色，話留餘地：“其實你自己很清楚，想要得到別人的認可，自己得足夠努力，如果工作也跟你上學那樣混日子 我想很多公司單位都不願要你。”
Chapter63：想我了嗎？
“長此以來，你沒可運轉的收入，同時又一直處在實習期，沒經驗可談去哪都只有基礎工資。”車昀接著說。
唐凱沒做聲，他直直盯著車昀清澈透亮的眼睛。
“我的話可能不中聽，但我勸你早點收住心，別東想西想。”車昀註視他飄忽不定的雙眼：“我聽舅媽說你又換女朋友了？”
唐凱握拳，扭著脖子說：“她怎麽連這種事也告訴你！”
“她沒給我說。”車昀心平氣和：“她和我媽說的。”
唐凱身高一米八，他仰頭一臉不屑，車昀“嘖”了聲，從包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叼嘴裏：“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想來。”
唐凱沒吭聲，瞪著眼睛直視他。
“來一根不？”車昀問。
他點頭，接過車昀拋來的煙，低頭一看是大重九。
“這煙好啊。”唐凱苦笑，點煙。
想到自己兜裏的煙，十塊錢一包的紫雲。
又不住握緊拳頭。
“還好。”車昀淡淡道。
回去後，兩人只字不提。
車昀進廚房做了牛肉飯，苗夢萍和唐玉不約而合讚道：“車昀就是能幹。”
唐抿笑不語。
車昀充耳不聞，繼續幹手裏的活，唐凱登時就不樂意了。
唐玉餵外婆吃了午飯，唐凱拿著手機起身，苗夢萍立馬喊住他：“去哪？”
唐凱表情不耐，他沒有理會苗夢萍的質問，抓起鑰匙就要出門。
苗夢萍蹭起來，拽住他：“說清楚去哪。”
“問著有意思麽。”唐凱不悅道：“我隨便說個地方，你又知道了？我去玩還是去工作，用得都是自己的錢，從三個月前你就沒拿生活費給我了。”
“你別亂來。”苗夢萍怒目圓睜。
“我怎麽亂來了，你給我放手！”唐凱奮力甩開她的手，怒道。
車昀和唐萱坐餐桌旁，唐萱欲起身，車昀眼明手快按住她手背，低聲說：“別去，咱們吃我們的。”
唐萱看看車昀又看看爭執不休的兩人，眼露憂色。
“叫你放手！”唐凱突的拔高聲量。
苗夢萍同樣不甘示弱，瞪著他，命令：“快說！”
唐玉端著碗從臥室裏出來，皺眉說：“一人少說一句，就讓他出去。”
唐凱為人她清楚，坐不住，性子不穩，想一套做一套。
苗夢萍看她：“姐，他又要出去鬼混。”
“你把他捆在家裏又有什麽用？”唐玉說：“等他再大點就知道。”
苗夢萍嗤道：“他都19了還要多大 我像他這麽大已經開始掙錢了。”
一聽這話唐凱不爽了，他呲牙咧嘴吼著：“我不也掙錢了，之前幾個月還是用得我的。”
“就你那麽八百塊能做什麽！”苗夢萍松開手，作勢要打他。
唐凱眼睛一眨不眨，他俯看苗夢萍，指著她鼻子說：“你打你打！你今天打了看我還進不進這個門。”
苗夢萍氣的胸腔起伏，她憤然說：“好好 你走你走。”
唐凱轉身騎著電瓶車出院子。
等人一走，苗夢萍破口大罵，又說：“他能有小昀一半省心就好。”
車昀扯著嘴皮說：“您說笑了 我也愛玩。”頓下，試探一說：“我去看看他。”
“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苗夢萍說：“上次也這樣，你還不知道 那天我下班回來，他帶了好些人回來，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好幾個女的和男的，女人穿的暴露，一看就不是正經女孩。”
“女孩都愛美，這很正常。”車昀扯著嘴皮說。
他也把唐凱的朋友跟那些畫著濃妝，穿得風騷的女人結合起來。
苗夢萍繼續說：“那些男的手臂上全是花裏胡哨的紋身，唐凱也背著我去紋了，被發現後說我不懂時尚。”
苗夢萍越說越高亢，她問：“小昀有沒有紋？”
“沒有。”車昀搖頭：“我對那個不感興趣。”
苗夢萍聽後又在罵。
車昀懶得再去聽，跟長輩說了聲，揣著手機溜去院子，給景酩打了過去。
景酩快速接通，溫潤而澤的嗓音盤旋在車昀耳朵裏：“想我了？”
“想了。”
景酩在那頭輕笑。
“我也想你。”景酩敲冰戛玉的聲音響起，他問：“什麽時候回來？”
“外婆狀態不怎麽好，我大概還要再待一段時間。”車昀輕聲道。
一道男音忽然飄來，聲音清越圓潤：“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來者從大門走了進來，車昀嘴邊的笑凝滯，他盯著眼前的少年，模樣俊俏，個頭一米七五左右，膚白細嫩，他想了許久也沒記起名字，那人又對他笑了笑，露出兩顆俏皮的小虎牙，車昀恍然大悟：“唐維峰！你怎麽回來了？”
“我回江市念的大學。”唐維峰眼中閃過失落：“現在大三，哥怎麽回來了？”
“哦，我來看外婆。”
唐維峰腦袋向裏面探了探，小聲問：“外婆怎麽了？”
“老毛病，沒什麽問題。”車昀隨意一說。
唐維峰環看一周，壓低嗓子問：“唐凱呢？”
“他出去了。”車昀說著，便想起一件事：“知道他和什麽人在一起了嗎？”
唐維峰木訥搖頭：“我跟他有好幾年沒聯系了，從他去了寧市就很少了，總感覺他變了，我還以為哥也會變，沒想到還是跟以前一樣，倒是個子變高，人變帥了。”
“嘴越來越會說了。”車昀勾起一邊唇角。
電話那頭驀然響起景酩的聲音：“剛才來了個客戶，我剛聽你和誰說話，是你表弟？”
“不是。”車昀沒回避說：“是我表弟的朋友，你以前也見過，唐維峰。”
電話那頭的景酩眉毛徒然揚得老高，在他印象裏唐維峰很黏車昀，想到那畫面心口便有些堵塞，他說：“我晚上打給你。”
車昀應下，景酩掐斷通話，剛放下手機，唐維峰便問：“哥現在有時間嗎？”
車昀側頭望客廳，他現在都還能聽見苗夢萍暴躁的聲音，以及唐玉勸慰的聲音，他蹙眉扭頭和唐維峰說：“有，出去走走？”
唐維峰急忙點頭，正有此意。
Chapter64：兩甕垂釣
兩人沿著林家村運河走，這條河是人工開鑿的，從都江堰流經而來。
道路長又窄，能容納四個成年男子的寬度，道路兩側是兩層樓的自建房，房頂是琉璃瓦，屋前有個小花壇，裏面種了不少秋季作物。
靠河那面，有許多雜草，還有些繡線菊，路上偶爾跑過幾條田園犬，車昀一下子記憶湧現，小時候被狗咬的經歷讓他對尖嘴猴腮的動物都有些抵觸，他往後退了退，一條白花花犬突然停在他身邊，吐出舌頭哈赤哈赤，車昀簡直不敢眨眼睛，他朝唐維峰招手：“幫我趕走它。”
唐維峰楞了下，而後笑出聲：“哥，你居然怕狗！”
車昀意識到掉面子，他輕咳聲催促：“趕緊弄走。”
這時那狗伸出舌頭在他腳邊嗅了嗅，甩著尾巴，激動的繞著車昀轉悠。
“誒誒，它怎麽不走了？”車昀沒尖叫，聲音卻不知覺拔尖銳了些。
“哥別怕，它不會咬你，你看它多喜歡你，一直對你搖尾巴打招呼。”唐維峰見過這條狗，那時候還是個毛茸茸的小家夥，一年不到成了大家夥。
車昀瞅了好幾眼，一點也不覺得它喜歡自己，唐維峰接著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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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行啊。”
“我知道是銀行，告訴我具體地址。”車昀失笑。
李秀將知道的挨個轉告車昀，車昀聽得認真，隨後說：“還是先走原創，我先看看他們的稿子如何。”
Chapter59：沈思
送李秀回家，車昀又去找景酩，途中，手機響了，車昀探頭一看，景酩來電，立馬接了。
那頭傳來景酩的嗓音：“我來公司找你，你別往家裏跑了。”
“我已經在路上了。”車昀有些為難的開口：“剛送了秀秀回去，這會兒快到家了。”
他撒了個小謊，從這裏到景家，少說也得二十來分鐘。
景酩信以為真，他關上鐵藝門，說：“我在門口等你。”
十月中旬，溫度堪堪降低。
再加上今天下了小雨，此刻風中帶著不容忽略的陰涼。
景酩穿得單薄，站了幾分鐘便有寒意，他看了看時間，過去七分鐘。
又是幾分鐘過去，景酩已經知道他上當了，他沒不高興，甚至微微勾起了唇。
片刻後，車昀的銀色路虎終於緩緩駛來，在景酩跟前停下，車昀降下車窗說：“上來。”
景酩打開門坐進副駕駛，車昀歪著脖子，看著他蒼白的臉色說：“等很久了？”
景酩淡淡“嗯”了下，車昀語染愧疚：“抱歉，我應該實話告訴你的。”
景酩付之一笑：“沒事。”
一路上，車昀拉著他聊了許久，景酩問：“李秀什麽時候來上班？”
“我讓她後天來。”
車裏忽然陷入沈默。
好一陣後，車昀又說：“下午有個會，中午在外面吃，想吃什麽？”
“都行。”景酩隨口回應。
車昀輕輕點頭。
回到公司，車昀跟他簡單說了幾句便埋頭處理文件。
時間緩緩流逝，景酩捧著本書卻怎麽也看不下去，直到響起敲門聲，景酩合上書起身開門，祁箬笠楞了下，隨即沖景酩友善笑了笑，景酩沒什麽表情，他讓開路，祁箬笠踏了進來，對車昀說：“中午吃什麽，我好點餐。”
車昀應聲擡頭：“麻煩了。”略頓，瞥向景酩，輕聲問：“想吃什麽？”
“我和你一樣。”景酩說著，坐下，繼續翻開剛才的書，卻與剛才的頁數不符。
車昀略思點了兩份牛肉飯。
送外賣的小哥很快來了，三人在會議室用午餐。
飯後，車昀問：“覺得無聊嗎？”
景酩並不是無聊，而是心口有塊石頭，他覺得自己太窩囊。
依舊是那句話離開了景家他什麽都不是。
他看著車昀眼睛，車昀擡手摸了下他的臉，柔聲道：“別皺著臉，心情不好我陪你聊會天。”
景酩“嗯”了下。
一直聊到開會時間，祁箬笠敲門而進，提醒：“該開會了。”
車昀摸摸他的臉，起身，低頭在他臉頰親了下：“覺得無聊出去走走。”
景酩輕輕點頭。
車昀去會議室沒多久，景酩合上書往外面走，經過會議室，透過玻璃窗看到車昀一邊記筆記一邊講話。
隔的遠，景酩沒聽清。
他等在電梯外，門一開，裏面一男一女，兩人抱一起接吻，男人擡頭橫了景酩眼，景酩沒進去等電梯門緩緩關上。
等了一分來鐘，電梯門又開了，李秀著米色毛呢上衣，下身是牛仔荷葉裙，白色絲襪，黑色圓頭單鞋。
她擡頭看見景酩微微一怔，景酩不露形色道：“車昀在開會。”
她磕磕絆絆“哦”了下，模樣呆呆的，景酩雙手揣兜，進電梯，李秀從裏面出來，轉身正對他，問：“你要回去？”
“不。”景酩隨口說：“我去轉轉。”
李秀點點頭，電梯門一點點關上。
李秀去過車昀的辦公室，這會兒輕車熟路到辦公室，關門，小心翼翼坐沙發上等車昀。
等了會兒有些無聊，拿出手機看動漫。
車昀二點四十五開完會，他從廁所出來，直接回辦公室，剛到門口就有聲音從門縫裏飄出。
他輕手輕腳踱進去，到沙發背後，俯身在李秀耳邊說：“看什麽這麽認真？”
李秀嚇了跳，手機差點從手裏滑落，車昀眼疾手快抓住，假裝輕喝：“拿穩了，摔壞了我可不陪。”
李秀撅起櫻桃嘴，車昀失笑轉開話題：“景酩呢？”
“我來的時候他剛走。”李秀暫停視頻。
“有說去哪嗎？”
李秀搖頭，車昀視線向下正好停在兩個接吻的動漫男女身上。
“什麽動漫？”車昀撩唇。
“言葉之庭。”李秀說，卻不敢擡頭，車昀低頭細看，那個女人看著比男的小，他問：“這是姐弟戀？”
“不是，她是老師，男主是學生。”李秀指給他看。
車昀看了幾眼，覺得畫面很漂亮，遂問：“男主多大？”
“十五。”
“我靠。”車昀輕笑：“這麽小，女主呢？”
“二十八。”
車昀“嘖”了聲，轉身到辦公室前，他坐老板椅上，看了會兒文件，便發消息給景酩。
那頭回他：“在外面，天氣很不錯，要下來走走嗎？”
“在哪？我過來找你。”
景酩當即發來位置。
車昀起身 對李秀說：“在這看動漫，一會兒我來接你。”
看他慌慌忙忙，李秀沒多問點了點頭，車昀已經跑出去。
景酩就在公司不遠處，車昀跑得飛快，他心跳極速躍動，像第一次偷看景酩時一樣，他穿過斑馬線，跑過一條巷子，在一棵大樹前停下，景酩站在樹下，他慢慢走近，景酩圓潤的聲音悠悠傳來：“這樹有幾百年歷史了。”
“是嗎？”車昀喘了喘氣。
景酩扭頭朝他伸出手，車昀走近，牽住那只手，兩人對視一笑，景酩說：“剛才走著走著突然就到這了。”
車昀沒說話，繼續聽他開口：“那還有一口井，小時候媽媽帶我來，還能看見不少小魚在井裏游來游去。”
“一些小朋友撈起來不少。”
車昀緊了緊握著他的手，呢喃：“景酩……”
“以前在學校混日子也沒現在這般頹廢，有時我會覺得活著很無聊。”景酩輕聲說，車昀聽出他語氣裏的無奈。
“但我不斷告訴自己，現在的失敗不代表永遠。”景酩說完，車昀大力點頭，慰勉：“沒事的，我會一直陪你。”
景酩偏頭望著他清泉般的明眸，唇啟：“謝謝你，車昀。”
Chapter60：陪同
車昀眼中波光粼粼，他皺著鼻子說：“突然搞得這麽煽情幹嘛。”
景酩饒也意識到，訕笑：“怕你覺得我無聊。”
“不會的。”車昀撫摩他手背。
景酩笑而不語，兩人在周邊逛了會兒，車昀悻悻然提議：“看電影嗎？”
景酩緩緩晃頭，車昀又問：“吃東西嗎？”
“沒餓。”
“那想幹嘛？”車昀朝他挑了一邊劍眉。
“想和你說話。”景酩說：“還想和你去紅原，去內蒙，去天山。”
“等這段時間忙完，咱們就去。”車昀允諾著。
景酩點點頭。
回去路上，車昀說：“要不你還是來我這吧。”
“我想再找找。”景酩沒去看他，就在剛才他改變註意了。
車昀宛首，微笑：“行，找不到合適的再來我這裏。”
景酩掀了掀眼皮，點頭。
回去路上兩人又說了會兒閑話，景酩被車昀逗得郁轉悅，他不住侃道：“你還知道自己能吃？你說吃這麽多，怎麽沒見你長點肉。”
車昀嘿嘿笑：“你羨慕了？我可不會告訴你秘訣，把你養得胖胖的，到時候就沒人跟我搶你了。”
“現在也沒人搶我。”景酩牽著他手，低聲說。
車昀哼了聲，加快步伐。
回到公司，李秀還再看動漫，車昀悄聲悄息推門而進，扭頭又對景酩做了“噓”手勢，景酩擡手在嘴前做拉鏈狀，車昀滿意點頭，捏手捏腳到沙發後，他低頭看了眼，是一個棕色頭發的男人，和一個深棕色長卷發的女人，男人把女人壓身下，動作暧昧，車昀隨意一瞧見李秀耳尖微紅。
男人說著車昀聽不懂的語言，他睜大雙眼看字幕，居然還是繁體字！
他故意“嘖”了聲，隨後學著恐怖片裏的空靈說話：“在——看——什——麽……”
李秀被嚇得“呀”了聲，車昀已經揚手接住手機，笑道：“你還是這麽膽小，剛才就叫你註意後面，又沒聽我說話？”
李秀確實沒聽見，她點點頭，車昀竊笑，心道秀秀還真是好騙。
“這又是看的什麽？”他問。
“吸血鬼騎士。”
景酩走了進來，朝兩人看來，李秀頓時緊張起來，車昀在她身邊坐下：“男主是誰？”
“有兩個，棕發叫玖蘭樞，銀發的是錐生零，這是女主優姬。”李秀一一介紹。
車昀多看幾眼，對她語長心重說：“也別光看動漫，得和朋友多出去玩，施思有來找你嗎？”
李秀點頭又是搖頭，車昀輕笑：“到底有沒有？”
“有。”李秀低著腦袋，低聲開口：“不過她最近要陪男朋友。”
車昀挑眉：“她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
“以前就有了，她男朋友是山西的，在寧市工作。”
車昀略頷首，又跟李秀聊了會兒，便起身走向景酩，說：“讓我坐點。”
景酩往一邊移了點，車昀坐下後，推推他：“再過去點，我沒位置。”
“椅子就這麽大，我起來讓你坐。”說著，景酩欲將起身，車昀迅即拉住他，輕聲說：“不用不用，快坐下我讓你。”
景酩見他起來才磨蹭坐下，車昀彎腰在他唇上舔了下，驟不及防一屁股斜坐景酩腿上，景酩忙低聲說：“李秀還在，起來我讓你坐。”
“不要，我就要坐你身上。”車昀正大光明環住景酩脖子，在他一邊臉上親了口，李秀偏頭剛好撞見，當即埋下頭假裝看動漫。
“秀秀不會偷看。”車昀說著吻上他的唇。
景酩沒法只好摟著他加深親吻。
六點下班，車昀從電腦前探出腦袋，對沙發上的兩人說：“下班了，咱們快去吃飯。”
景酩起身貼心拎起車昀的包背，李秀已經到門邊等著，車昀幾步走來，對兩人說：“晚上來我家吃，我給你們做蟹煲飯。”
景酩攬著他手肘，車昀牽著他另一只手，二人靠得很近，從李秀的角度看兩人很是親切。
她突然覺得有個互相喜歡的人是件很快樂的事。
車昀駕車，景酩坐副駕駛，李秀坐後面，車昀問：“聽音樂嗎？”
“都行。”景酩隨意開口。
車昀扭頭註視李秀，她輕輕點頭，音樂漸漸回旋在車內：“你走來
臉上有笑容
揚起來的嘴角
藏不住距離
兩人的心”。
車昀透過後視鏡瞧李秀，她眼望窗外，遂側頭問景酩：“晚上留下嗎？”
“不了。”景酩說：“阿姨在不太好，下次再來。”
車昀撇撇嘴：“有什麽不好的，你已經很久沒來了。”
景酩輕聲哄著：“我今天真有事。”
車昀只好作罷。
到家，唐萱立馬道：“啊昀，我得——”
瞟到後面的兩人，當即停下，面帶笑容：“回來了，我去做晚飯。”
“不用。”車昀拉住她：“我來做，您去休息。”
唐萱執起他的手，低聲說：“傻孩子，我給你打下手。”
“阿姨我去吧。”景酩突然出聲，唐萱看著他，笑容不改：“你和——”
視線看向李秀，李秀站姿端正，笑起來時露出俏皮的梨渦：“阿姨好，我叫李秀。”
“好好，是個乖巧的女孩兒。”唐萱笑吟吟，又朝景酩開口：“你和小秀在客廳待會兒。”
說著，不容置喙推車昀進廚房。
將門關上，唐萱看他拿出買好的蟹肉，壓下嗓音：“明天我得回去趟。”
“您回江市？”車昀刷地扭頭，他就知道唐萱有話要和自己說。
唐萱點頭：“接媽過來住。”
“怎麽了？”車昀假裝一無所知。
“你外婆她知道唐宏駿的事情了。”唐萱嘆氣：“現在狀態很不好，昨晚血壓和血糖都升上去了。”
“誰告訴您的？”車昀心裏有著小心思。
唐萱也沒瞞他：“你姨媽告訴我的，她明天也要回去，我就想和她一起。”
“您開車過去？”
唐萱望著放鍋裏的毛蟹和米飯。
“我坐姐的車過去。”
車昀沒說話，斟酌片刻：“我和您一起，舅舅這件事一拖就拖了好幾年，當時以為他洗心革面，沒想到只是個障眼法，沒過多久又不工作。”
唐萱凝眉，深沈道：“你走了，公司怎麽辦？”
“不礙事。”車昀說：“還有祁箬笠，再說景酩也會幫我照看。”
Chapter61：回去
唐宏駿在四年多前確確實實還清欠債，卻沒還唐萱的三萬，坦白說唐萱沒半點認為能從唐宏駿手裏拿回錢，車昀高考後他又來過幾次，不過都被車昀趕走了，那段時間車昀情緒低落，對唐宏駿更是沒半點好臉色，有幾次當著對方的面直呼名字。
唐宏駿當時氣的面色赤紅，他怒氣填胸指著車昀鼻子，叫囂：“怎麽叫的！沒點家教，你媽就是這麽教你的！”
“別跟我扯那些廢話，趕緊離開，我家不歡迎你。”車昀冷冷道。
唐宏駿看他軟硬皆不吃，只好甩袖離開。
再後來，唐宏駿趁他不在家，偷偷跑來，好話說盡唐萱也沒同意，唐宏駿不耐道：“你就這樣把自己的親哥哥往火堆裏推？咱們可是血肉相連的親兄妹，你不能見死不救。”
“我之前已經給過嫂子三萬。”唐萱起身說。
“那點錢哪裏夠了。”唐宏駿粗魯道：“車昀不在，你就給我吧，他們警告我再不還錢就要剁了我手腳。”
面對他的低聲下氣，唐萱有些觸動，她思量分來鐘說：“我只能拿出一萬，剩下的幾萬你自己想辦法。”
唐宏駿高興極了，把唐萱使勁往天上捧。
她一直瞞著車昀，不過車昀還是從劉娜那聽來了，唐宏駿不僅向唐萱借了，同樣借了唐玉的，唐玉挪用她這些年存的私房錢，唐宏駿又從外婆那騙來一萬，加上從苗夢萍那搶來的二萬，他湊了六萬。
沒幾天又輸光了，等他再找唐萱借，唐萱皺著眉掏手機，語氣尖酸：“我沒錢了，你別來找我。”
“妹兒，你就再借哥二萬，等贏了我立馬還你。”唐宏駿央求著，表情略顯驚悚，他唇色發白，白唇微微顫栗。
唐萱說什麽也沒同意，唐宏駿逼急了威脅她：“你不給我只有找媽要，反正她手裏還有幾萬，我拿來用了也沒什麽。”
唐萱聽不下去，立馬道：“我借我借。”
正說著，門被踢開，車昀對唐宏駿皺著眉，朝他冷然道：“趕緊走，別逼我動手。”
唐宏駿戴著口罩離開。
“以後別理他。”車昀說。
……
記起往事，唐萱對車昀說：“到時候咱們跟姐一起回去。”
車昀點頭，能節省點油錢就省著些：“跟他們，除了姨媽還有誰？”
“劉娜似乎也要去。”唐萱回想下，她眼珠子上下轉了圈，而後說：“到時候你和劉娜一起。”
過了會兒，蟹煲飯溢出誘人香味，車昀坐景酩旁，李秀坐兩人對面，唐萱則坐正位。
飯後，車昀說：“我送你回去。”
李秀傻楞楞瞧車昀伸來的手，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景酩此刻說：“我送她回去，你早點休息。”
車昀悶悶應下。
八點十分，李秀跟車昀和唐萱打過招呼。
景酩跟著李秀出院子，別墅周邊人數鮮少，正當他猶豫點點什麽，李秀先他開口：“要進來坐坐嗎？”
“不用。”景酩語氣平平：“今天不用，過幾天再說。
兩人漫步在行道樹旁，李秀幾次動嘴嘴皮，在月色下景酩的臉蛋顯得沒那麽凜冽。
她家離這兒不遠，李秀一邊走一邊和景酩聊天，景酩雙手插兜走她前邊，偶爾回頭看她眼，李秀每每都會緊張下。
景酩送她到樓下，李秀再次輕聲問：“上來坐嗎？”
“不用，你快上去，早點休息明早我來接你。”景酩說。
李秀一臉迷茫，景酩低聲說：“車昀剛發消息給我，他明天要和阿姨回江市不能來接你，明早我來。”
李秀有點不好意思，她急忙躬身：“麻煩了。”
“沒事。”景酩催道：“快上去。”
李秀點頭跑上樓，景酩盯著她消失在樓宇外，才轉身離開。
片刻，車昀消息發來：“明早接下秀秀，她不方便坐車。”
“我已經告訴她了。”景酩邊走邊回，站路口處攔了輛出租車回家。
“那就好。”車昀的消息又發來。
景酩問：“待多長時間？”
車昀也不清楚明確的時間，他只好回道：“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外婆沒什麽我就回來。”
“別擔心，外婆會沒事的。”景酩笨拙寬慰。
次日清晨，唐萱一早起來做早飯，車昀吃過飯，唐萱手機赫然響了，她接起來是唐玉打來的，車昀沒聽清那頭說了什麽，只聽見唐萱問：“阿昀也要去，一輛車夠嗎？”
“夠了。”唐玉隨口一說：“就我和你小昀三個。”
“劉娜不去？”唐萱疑道。
唐玉解釋：“她忙著上班沒時間。”
唐萱將信將疑點頭。
九點整，唐玉開到鐵門外，車昀著一身白色休閑裝，模樣十分英俊，他手裏擰著唐萱和自己的東西，唐玉朝他們摁喇叭。
唐萱高聲道：“這就來別著急。”
等兩人上了車，唐玉一溜煙沖了出去。
開出市區沒多久，唐玉便上了高速，從寧市到江市走高速需要一個多小時。
唐玉與唐萱聊著天兒，車昀摸出手機玩了會兒，覺得沒意思低頭跟景酩聊天。
半個小時過去，景酩依舊沒回，他只好閉眼休息。
汽車開了段路程，唐萱與唐玉交換位置，唐萱車開得穩，車昀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直到上午十二點，車昀睜開眼，揉揉眼睛，下車問：“舅舅回來沒？”
唐凱迎了出來，見到車昀有點小意外，他隨即叫了聲“大姑媽、小姑媽好。”
車昀頷首，唐凱把人拉到一邊，問：“二哥你怎麽過來了？”
他沒實話實說：“我過來談公事。”
語罷，又問：“外婆現在怎麽樣？”
“還是那樣。”唐凱聳聳肩：“我媽正照顧奶奶。”
幾人進屋便看到收拾好的兩包行李，唐玉與唐萱相視一眼，不約而合道：“外婆呢？”
唐凱揚了揚下巴，三人看去依舊是之前那間，唐萱推門進去，外婆靠在床頭黯然無神，唐萱與唐玉輕喚她，外婆也只是動了動渾濁的眼珠子。
Chapter62：反思
苗夢萍守在床邊，自打外婆大病以來她仍舊回來了，私下對唐凱說等外婆好了就走。
這期間唐宏駿一次也沒回來過。
外婆做檢查又花了不少錢，她每月工資也就二三千，唐凱又被辭退。
外婆手上的積蓄也所剩無幾。
唐玉和唐萱又喊了幾聲，外婆才回神，眼神飄忽，對二人說：“你們怎麽來了？”
“我們來看你。”唐玉在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枯黃的手背。
“我沒事，不用特地回來看我。”外婆這樣說著，眼神又漂浮起來。
唐萱拉了車昀下，說：“媽，阿昀也來看您了。”
車昀立馬笑吟吟說：“外婆，我給您做碗牛肉面。”
“好好。”外婆笑吟吟。
車昀笑而不語，他擰身小聲問唐凱：“有牛肉嗎？”
唐凱搖頭：“沒有。”
“我去買。”車昀說：“你帶下路。”
唐凱點頭，又聽他說：“有幾年沒回來了，這兒都變了。”
兩人走出屋，車昀摸鑰匙突然想起自己沒開車，正打算找借口，唐凱攔住他：“太擠了，別開車。”
車昀扭頭揚眉，唐凱解釋：“那農貿市場很擁擠，每天有不少人，附近也沒停車的地方，我們都是騎電瓶車過去。”
一指院內的兩輛電瓶車。
車昀“嗯”了聲：“鑰匙給我，你在前面帶路。”
唐凱掏出一串鑰匙丟給他，車昀雙手接住，唐凱去了深棕色那輛，車昀自覺去紅色那輛。
路上，車昀沒騎過電瓶車，一路晃來晃去，唐凱餘光一瞥，脫口而出：“你小心點，後面有不少車。”
林家村是一條不太寬的水泥路，一直通往市區。
“知道。”車昀隨口說：“你帶路就行。”
說話間，車昀又晃了兩下，唐凱比他還要緊張，停下扭頭：“你到底行不行啊，旁邊可是條運河，每年都要淹死不少人，你不會游泳可要小心了。”
“沒事，不是還要護欄麽。”話音剛落。
車昀看著前面那輛電三輪，從土路裏出來，速度很快，車上是個五十左右的男人，車昀與唐凱目不轉睛盯著，一輛白色汽車從後方慢慢駛來，三輪一個甩尾，兩名車主都來不及剎車，汽車裏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人，打扮靚麗，她睜大雙眼，驚慌轉動方向盤，由於慣性汽車一下帶入田地裏，而三輪直接撞到護欄上，護欄瞬間變形，三輪前車身有三分之一懸掛空中。
看著這一幕的數人都不由自主咽下口水，車昀驚魂未定，他看見有人報了警，有人叫救護車，還有的跑去叫男人的家人。
唐凱淡淡收回視線，對車昀說：“走了。”
車昀仍未鎮定，他咽了咽口水跟上唐凱，唐凱與他並騎一排：“這個月已經發生好多起這樣的事故，直接有一家三口開進河裏，人們報警及時，不過還是離開了個。”
“村長不管？”車昀問：“出了這麽多次事故，就應該重新修繕。”
“修什麽修！”唐凱瞥他眼，忿忿道：“那些人誰願意自己掏錢來修路，況且他們快要搬了，誰願意花這個錢？”
車昀不知道這件事，他探問：“你們也要拆遷？”
“是，但聽我媽說我們應該是下批，去年搬走一批，每年還有一萬六的過渡費。”唐凱降下速度，並排跟車昀聊天。
“那挺不錯的。”車昀想了下說：“下批是什麽時候？”
“五年內吧。”唐凱無奈一笑：“誰知道得等多久，第一批到現在都沒見著房，現在還租房住，我媽去問了好幾次，又從別人那聽來，據說第二批沒有過渡費還得自己掏三萬塊，我媽一聽便沒抱希望，咱家可拿不出三萬。”
車昀沒說話，過了會兒，兩人進城，他跟著唐凱，江市郊區還和五年一樣，沒什麽變化，除了增加了不少新店面，但也是些買奶茶，小吃之類的小店面。
“據說房子就修在那邊。”唐凱單手騎車，一手指著一所學校後面。
車昀看了地段，說：“位置挺好的。”
沿著大路騎了幾分鐘，唐凱轉彎扭進一條寬巷，又是個轉彎，唐凱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小心點。”
車昀應下。
唐凱在百米外停下，車昀慢慢騎過去，唐凱朝他擠眉弄眼，車昀順著他視線看去，唐凱說：“騎進去，牛肉在最右邊。”
車昀跟在他後面，繞過不少人，從蔬菜區到葷食區，唐凱靠車，邁下車，問：“牛肉多少一斤？”
“三十五塊。”女人回答，車昀靠腳架，躥了上來，他仔細看了看牛肉，是牛排，唐凱嫌價格貴了，便說：“太貴了，少點。”
女人搖頭，臉上和顏悅色，車昀說：“來二斤。”
女人立馬笑了，態度比剛才還要客氣，車昀付了錢接過袋子，看向唐凱：“還要買其他的嗎？”
“不用了。”唐凱當即拒接，他包裏就二十塊錢。
“沒事，我再買點其他的，回去給外婆吃。”車昀說完，轉身買了羊肉和魚肉，又選了些豬肉。
唐凱在一旁看著，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能，聽苗夢萍說唐萱家以前也不好過，但現在人家不僅買了房，車昀又自己經營公司，外婆每回提起車昀，嘴邊的笑就沒停過。
唐凱也希望自己能和車昀一樣，能夠被人認同。
車昀回來便見他發楞，喚道：“哎，別發神，咱們快走。”
唐凱吶吶點頭。
回去路上，唐凱忍不住問：“二哥，你那還缺人麽？”
車昀凝眉望著他：“你想來？”
唐凱沒打啞謎，點了點頭：“我在江市做了好些工作，明明幹得挺好，一過三月他們就讓我走人。”
“實習期三個月，也許人家覺得你不適合他們。”車昀說得有點直白：“我聽舅媽說，你換了不少工作，但你想過為什麽那些人不要你沒。”
唐凱不說話，車昀瞥他眼，察言觀色，話留餘地：“其實你自己很清楚，想要得到別人的認可，自己得足夠努力，如果工作也跟你上學那樣混日子 我想很多公司單位都不願要你。”
Chapter63：想我了嗎？
“長此以來，你沒可運轉的收入，同時又一直處在實習期，沒經驗可談去哪都只有基礎工資。”車昀接著說。
唐凱沒做聲，他直直盯著車昀清澈透亮的眼睛。
“我的話可能不中聽，但我勸你早點收住心，別東想西想。”車昀註視他飄忽不定的雙眼：“我聽舅媽說你又換女朋友了？”
唐凱握拳，扭著脖子說：“她怎麽連這種事也告訴你！”
“她沒給我說。”車昀心平氣和：“她和我媽說的。”
唐凱身高一米八，他仰頭一臉不屑，車昀“嘖”了聲，從包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叼嘴裏：“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想來。”
唐凱沒吭聲，瞪著眼睛直視他。
“來一根不？”車昀問。
他點頭，接過車昀拋來的煙，低頭一看是大重九。
“這煙好啊。”唐凱苦笑，點煙。
想到自己兜裏的煙，十塊錢一包的紫雲。
又不住握緊拳頭。
“還好。”車昀淡淡道。
回去後，兩人只字不提。
車昀進廚房做了牛肉飯，苗夢萍和唐玉不約而合讚道：“車昀就是能幹。”
唐抿笑不語。
車昀充耳不聞，繼續幹手裏的活，唐凱登時就不樂意了。
唐玉餵外婆吃了午飯，唐凱拿著手機起身，苗夢萍立馬喊住他：“去哪？”
唐凱表情不耐，他沒有理會苗夢萍的質問，抓起鑰匙就要出門。
苗夢萍蹭起來，拽住他：“說清楚去哪。”
“問著有意思麽。”唐凱不悅道：“我隨便說個地方，你又知道了？我去玩還是去工作，用得都是自己的錢，從三個月前你就沒拿生活費給我了。”
“你別亂來。”苗夢萍怒目圓睜。
“我怎麽亂來了，你給我放手！”唐凱奮力甩開她的手，怒道。
車昀和唐萱坐餐桌旁，唐萱欲起身，車昀眼明手快按住她手背，低聲說：“別去，咱們吃我們的。”
唐萱看看車昀又看看爭執不休的兩人，眼露憂色。
“叫你放手！”唐凱突的拔高聲量。
苗夢萍同樣不甘示弱，瞪著他，命令：“快說！”
唐玉端著碗從臥室裏出來，皺眉說：“一人少說一句，就讓他出去。”
唐凱為人她清楚，坐不住，性子不穩，想一套做一套。
苗夢萍看她：“姐，他又要出去鬼混。”
“你把他捆在家裏又有什麽用？”唐玉說：“等他再大點就知道。”
苗夢萍嗤道：“他都19了還要多大 我像他這麽大已經開始掙錢了。”
一聽這話唐凱不爽了，他呲牙咧嘴吼著：“我不也掙錢了，之前幾個月還是用得我的。”
“就你那麽八百塊能做什麽！”苗夢萍松開手，作勢要打他。
唐凱眼睛一眨不眨，他俯看苗夢萍，指著她鼻子說：“你打你打！你今天打了看我還進不進這個門。”
苗夢萍氣的胸腔起伏，她憤然說：“好好 你走你走。”
唐凱轉身騎著電瓶車出院子。
等人一走，苗夢萍破口大罵，又說：“他能有小昀一半省心就好。”
車昀扯著嘴皮說：“您說笑了 我也愛玩。”頓下，試探一說：“我去看看他。”
“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苗夢萍說：“上次也這樣，你還不知道 那天我下班回來，他帶了好些人回來，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好幾個女的和男的，女人穿的暴露，一看就不是正經女孩。”
“女孩都愛美，這很正常。”車昀扯著嘴皮說。
他也把唐凱的朋友跟那些畫著濃妝，穿得風騷的女人結合起來。
苗夢萍繼續說：“那些男的手臂上全是花裏胡哨的紋身，唐凱也背著我去紋了，被發現後說我不懂時尚。”
苗夢萍越說越高亢，她問：“小昀有沒有紋？”
“沒有。”車昀搖頭：“我對那個不感興趣。”
苗夢萍聽後又在罵。
車昀懶得再去聽，跟長輩說了聲，揣著手機溜去院子，給景酩打了過去。
景酩快速接通，溫潤而澤的嗓音盤旋在車昀耳朵裏：“想我了？”
“想了。”
景酩在那頭輕笑。
“我也想你。”景酩敲冰戛玉的聲音響起，他問：“什麽時候回來？”
“外婆狀態不怎麽好，我大概還要再待一段時間。”車昀輕聲道。
一道男音忽然飄來，聲音清越圓潤：“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來者從大門走了進來，車昀嘴邊的笑凝滯，他盯著眼前的少年，模樣俊俏，個頭一米七五左右，膚白細嫩，他想了許久也沒記起名字，那人又對他笑了笑，露出兩顆俏皮的小虎牙，車昀恍然大悟：“唐維峰！你怎麽回來了？”
“我回江市念的大學。”唐維峰眼中閃過失落：“現在大三，哥怎麽回來了？”
“哦，我來看外婆。”
唐維峰腦袋向裏面探了探，小聲問：“外婆怎麽了？”
“老毛病，沒什麽問題。”車昀隨意一說。
唐維峰環看一周，壓低嗓子問：“唐凱呢？”
“他出去了。”車昀說著，便想起一件事：“知道他和什麽人在一起了嗎？”
唐維峰木訥搖頭：“我跟他有好幾年沒聯系了，從他去了寧市就很少了，總感覺他變了，我還以為哥也會變，沒想到還是跟以前一樣，倒是個子變高，人變帥了。”
“嘴越來越會說了。”車昀勾起一邊唇角。
電話那頭驀然響起景酩的聲音：“剛才來了個客戶，我剛聽你和誰說話，是你表弟？”
“不是。”車昀沒回避說：“是我表弟的朋友，你以前也見過，唐維峰。”
電話那頭的景酩眉毛徒然揚得老高，在他印象裏唐維峰很黏車昀，想到那畫面心口便有些堵塞，他說：“我晚上打給你。”
車昀應下，景酩掐斷通話，剛放下手機，唐維峰便問：“哥現在有時間嗎？”
車昀側頭望客廳，他現在都還能聽見苗夢萍暴躁的聲音，以及唐玉勸慰的聲音，他蹙眉扭頭和唐維峰說：“有，出去走走？”
唐維峰急忙點頭，正有此意。
Chapter64：兩甕垂釣
兩人沿著林家村運河走，這條河是人工開鑿的，從都江堰流經而來。
道路長又窄，能容納四個成年男子的寬度，道路兩側是兩層樓的自建房，房頂是琉璃瓦，屋前有個小花壇，裏面種了不少秋季作物。
靠河那面，有許多雜草，還有些繡線菊，路上偶爾跑過幾條田園犬，車昀一下子記憶湧現，小時候被狗咬的經歷讓他對尖嘴猴腮的動物都有些抵觸，他往後退了退，一條白花花犬突然停在他身邊，吐出舌頭哈赤哈赤，車昀簡直不敢眨眼睛，他朝唐維峰招手：“幫我趕走它。”
唐維峰楞了下，而後笑出聲：“哥，你居然怕狗！”
車昀意識到掉面子，他輕咳聲催促：“趕緊弄走。”
這時那狗伸出舌頭在他腳邊嗅了嗅，甩著尾巴，激動的繞著車昀轉悠。
“誒誒，它怎麽不走了？”車昀沒尖叫，聲音卻不知覺拔尖銳了些。
“哥別怕，它不會咬你，你看它多喜歡你，一直對你搖尾巴打招呼。”唐維峰見過這條狗，那時候還是個毛茸茸的小家夥，一年不到成了大家夥。
車昀瞅了好幾眼，一點也不覺得它喜歡自己，唐維峰接著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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