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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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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月生物鐘一向很準,清晨六點鐘,她醒了。

山洞一片漆黑,她掀開毛毯坐起來,揉揉眼睛,摸過手電筒,打開。

第一時間向元隱照去。

元隱臉色煞白,閉著眼。

司月直覺不好,立刻扶著石壁站起來。腿麻了,她緩了一陣,向元隱走過去。

山洞不大,幾步她就到了他面前。他沒醒,仍閉著眼。

司月用手電筒把他從頭照到腳,沒發現哪道傷口流血。手伸過去碰碰他的手。

燙的。比昨天還燙。

他這是發燒了嗎?

司月蹙眉,手貼在他身上,催動異能,立刻為他醫治。

……

陷入昏睡的元隱很好治。

他安安靜靜的,不吵也不折騰。司月不用分出神去應付他,終於能夠認真“工作。”一天下來,治療進展比昨天快很多。

元隱一整天沒醒。

只是發燒而已,司月不太擔心。準時睡覺準時進食,準時睡醒準時為他醫治。

幾天下來,元隱腿上的傷愈合大半,總算不再像第一天那麽慘,看上去也就普通可憐。

但四天過去了,他還是不醒。

她每天檢查一遍他的身體,得出來結論是一切都在好轉,可溫度就是不降,他人也不醒來。

發燒是小問題,一直不醒也太過反常。第五天,她忍不住了。打開通訊手環,想找基地裏資歷比較老的治愈者問問。

手環被打開,閃了閃,自動關機。

怪不得最近都沒收到消息提醒,手環沒電了。

司月將手環摘下來,拿著走出山洞,去外面充電。

越過崎嶇小路,她來到了山洞外。

山洞外太陽高高掛在天上,陽光依舊明媚,曬得人睜不開眼。

在黑漆漆的山洞裏住久了,乍然遇見陽光,有種闖入另一個世界的玄幻感。她有點想不出這一千年,元隱是如何從漆黑一片中度過來的。

莫名有一點同情他。

曬了半個小時太陽,周身溫熱。司月在洞口放下手環,讓陽光給手環充電。

幽明星幾乎沒有活物存在,變異獸可能還剩幾只,不過它們也都有傷,不會輕易出現。司月單獨把手環放在石頭上,不擔心會丟。很放心地轉身離開。

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越往裏走越冷,身上的熱度一點一點消散。接近住著元隱的山洞,司月敏感地察覺到有哪裏不對。

她停下,緩緩移動手電筒,照到地面的新鮮血跡。

司月脊背一涼——有變異獸!

元隱還在裏面,並且處於昏迷狀態。

絲毫沒有猶豫,她攥緊手電筒,腳步加快,幾乎是用跑的向山洞盡頭趕去。

……

路上始終安靜,血跡越來越多。司月心緩緩下沈,猜測裏面會是只龐然大物。

到了山洞盡頭,司月微微喘著氣,定睛一看——

一只大型吸血變異獸匍匐在距元隱五米外,想靠近不敢靠近。

察覺到有人闖入,它扭頭用紅色的眼睛看向司月,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似乎在警告她不要與它搶食。

只是一聲,它把頭轉了回去。假如沒有元隱,它可能會對司月感興趣。有元隱在,司月不會是它的目標。

司月稍稍放下心。它行動緩慢,目標又不是她,她有足夠的時間來對付它。

她迅速環視一圈山洞,目光定在元隱身側她的包上,悄悄接近。變異獸不把她放在眼裏,也試探著悄悄接近元隱。

不一會,她出現在變異獸的視野中。

變異獸再次向她發出吼叫。像是怕吵醒元隱,叫到一半硬生生把聲音壓低。而後緩慢向她挪動。

司月當然不會等它過來,它慢她不慢,幾步就跑到元隱身前。變異獸見此,只好跟著調轉方向。

她擋在元隱身前,用最快的速度翻包,尋找來山洞之前隊友給她帶的麻醉槍。

一步一步,變異獸越來越近。大約元隱一直沒醒讓它放下了戒心,這會兒不再顧忌。

司月嗅到變異獸身上特有的腥臭味。

她心跳加速,快到要跳出胸腔。作為治愈者,她從沒直面過變異獸,懂的都是些理論知識。兩世加起來,拿麻醉槍的次數一只手能數過來。

終於找到麻醉槍。

這種麻醉槍不是用來對付大型變異獸的,她不確定手裏的槍對它有沒有用。

司月滿手的汗,竭力保持鎮定,不自覺後退後退,背貼在元隱腿上。她舉著槍擡頭,變異獸已經到了她的眼前,她與變異獸通紅的眼睛距離不到半米,能看到它脖頸處幹枯的鬃毛打成綹。

變異獸再次發出吼聲。

司月捏緊槍,扣動扳機。

砰——

一陣火光,變異獸在她眼前化成了灰。

司月楞了有半秒鐘,倏然回頭。

元隱醒了。

元隱又在關鍵時刻出手救了她。

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幾乎每次,他都在她最沒希望的時候突然出現救她。

她想,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確定的,唯一能確定的,是他總會救她。

司月放下槍,心跳速度慢慢恢覆正常,站起來碰碰他,給他檢查。

元隱沒抗拒。

他斜倚石壁,手隨意搭在身側,眼睫微垂,若有所思看著她在忙的手。

昏迷過程中,他其實能感知到外界發生的事。

他知道在這幾天她沒有趁機取他的血,而是一直在照顧他。

他也知道她剛才出去了,知道她可以不回來,知道她即使回來也有機會逃走。

可是她竟然趕回來,竟然擋在他面前……區區一個沒有殺人能力的治愈者,妄圖靠一把麻醉槍解決掉變異獸。

她究竟是聰明還是蠢。

醒來後他本想袖手旁觀,也不知怎麽,看著到危急關頭還擋在他面前,很可笑地不知出於什麽目的“保護”他的人,他行為比思維先快一步,燒掉了把她改為目標的變異獸。

除掉變異獸,元隱心情不是很好。他做了超出自己預期的事,他根本沒想救她。

他擡眸看她。

怎麽看她也只是個治愈者,沒有精神系異能。就算她有,也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了他。

但她可以影響他的行為,是個隱患。

這樣想著,他又控制火焰向司月燃去。

燒到她的前一秒,他手上猝不及防刺了一下。

被打斷,元隱蹙眉。

他難得皺眉,司月瞧見:“啊,疼嗎。”

她把動作放輕,語氣也不自覺放輕:“我輕一點。”

接下來,的確她每次碰到他都輕輕的,時不時問問他感覺如何。

他不回答,她問完就擡起頭辨認他的表情,比之前的每一天都有耐心。還挺懂知恩圖報的。

幾分鐘,火焰向反方向蔓延而去。

元隱又不想殺她了,至少現在不想。

漫長的一千多年每天都是無聊度過,偶爾找件有趣的事做也無妨。

比如挖掘出她的秘密。

元隱醒了,司月以為接下來她工作量又要大了,他又要拒絕治療又要時不時給她找麻煩了。

但並沒有,元隱安靜得反常,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就連前世他也沒這麽安靜過。

這種情況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司月就開始懷疑他要麽聲帶受傷要麽腦子受傷,滿腹懷疑地為他檢查。

檢查結果是他聲帶和腦子有幸都還健康。

這讓司月更加疑惑。

不過既然檢查不出什麽,她也就懷著疑惑繼續為他治傷。

到了晚上。

司月準時困了,中斷治療。收回手。

元隱目前恢覆得非常好,腿上傷基本痊愈,已經可以走動。假如他是個普通傷者,她在這時候一定會建議他試著走走。但他是元隱,她就只能告訴他:“傷好了很多你也不要到處亂走,現在外面有異能者,還有變異獸。最重要的是,有太陽。”

說完,以為會聽見元隱不屑地輕哼一聲,但竟然也沒有。

他不出聲,仍是奇怪地打量著她。她盯了他半天,也沒等到他回話。

準備好的對白沒能用上,她一時詞窮。

“……嗯,好吧,今天就這樣吧。”司月困倦地揉揉眼,不再多說,起身。

除掉變異獸那簇火焰整天沒滅,山洞是亮的。她在火焰的照耀下不緊不慢收拾背包,拎起來,左右望望,走向離元隱遠一點的角落。

過程中元隱目光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司月像感覺不到,完全無視他的眼神追蹤。神色自若在角落裏放下背包,又打開背包。有點餓,找出瓶營養液當夜宵。

為了方便,她來這裏只帶了營養液和餅幹。這幾天都是靠這兩樣充饑。好在營養液有各種口味,並不難喝。

在元隱直白的目光中,她打個哈欠,淚眼朦朧地擰開瓶草莓營養液,從容自在插上吸管。

元隱還是看著她,這次視線從她的臉,移到了她手裏的營養液上。

營養液一點一點變少。

喝到一半,司月突然想到,元隱一直盯著看,會不會是因為他也想喝。

雖然他其實不需要吃東西,前世替她找東西吃的時候,還嫌她總要吃飯太過麻煩。

但是補充一點營養,對他的傷勢是有好處的。

司月放下手裏喝一半的營養液,從包裏抽出瓶新的。拿著走過去。遞給他:“給你。”

元隱沒接,眼裏又帶上審視。

他冷冷道:“你應該知道,我不需要吃東西。”

司月太困了,思維遲緩,傻兮兮地點頭:“嗯,我知道的。”

他把話說明白:“所以別拿這種東西來討好我。”

她無語:“誰討好人拿營養液啊……”

元隱一副靜靜聽她狡辯的樣子。

她懶得跟這個活了一千多年,卻沒有一點生活經驗的人解釋。收回手:“不要算了。”轉身走。

元隱就看著她捧著那瓶營養液,蹬蹬蹬回到自己的小角落。回去後啪地把營養液放在一邊,拿起身旁剩一半的繼續喝。

她好像有點不高興,但這點不高興絲毫沒有影響她的食欲。喝完半瓶,又撈過新的一瓶插上吸管旁若無人地喝。

她喝了多久,元隱就看了多久。

元隱其實不知道玻璃瓶裏具體是什麽東西,見過幾次。只知道是吃的,沒興趣深入了解,更沒興趣嘗嘗。

眼下看著司月喝完一瓶又來一瓶,他才覺得那個東西可能還不錯吧,否則她不會喝到困得迷迷糊糊,還咬著吸管不放。

她仿佛越喝越困越喝越困,眼皮半垂,睫毛耷拉著,安安靜靜沒精神的樣子看上去不太聰明,有點無害。

他不喜歡蠢人,但莫名不討厭她這時不太聰明的樣子。連帶著不太討厭她在喝的營養液了。

於是,看上去不太聰明的司月忽然不能動了。

睡意瞬間消散,她擡眸向元隱望去。發現元隱從石椅上站了起來。

山洞寂靜,只能聽見他的腳步聲。一步一步,他朝她走過來。

她看著他在她面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停留一秒,視線緩緩下移,移到她手裏的營養液上。

看了老半天。

他搶走了她的營養液。

他抽掉吸管,不客氣地喝她的營養液。

他喝了她的營養液,附贈評價:“難喝。”

他打完差評,還把剩下的一點點帶走了。

司月:“”

第二天司月醒來,山洞漆黑。

她摸過手電筒照照石椅,石椅是空的,元隱不知到哪去了。

她就知道元隱一旦恢覆行動,絕不會老老實實地留在山洞。也沒感到意外。照常起床,洗漱,吃東西。然後離開山洞,去山洞外拿通訊手環。

七八分鐘,抵達洞口。

今天又是個大晴天,熱風微微,天空湛藍。

司月長發被風輕輕揚起,渾身暖洋洋十分舒服。但她心裏想的卻是元隱在這樣的太陽底下,傷情會加重吧?

她裝著心事,關掉手電筒走出山洞,一眼看到手環。徑直走過去,撿起來,開機。

剛打開,屏幕上冒出十幾條未讀消息,還有語音留言。

她點開一條。

手環裏響起屬於紅纓的聲音:“司月,你到底怎麽樣了?你不是說想通了嗎,怎麽還不回來就知道你是敷衍人的。唉,現在隊裏真是一團亂,霽月昨晚忽然昏迷了,昏迷前還一再強調,讓你千萬別做傻事,別為了他取那個魔頭的血,他說他殘廢就殘廢吧,他可以忍……你還是快回來吧,別拿自己冒險!”

一條結束,司月關掉。又聽下一條。

……

她身後不遠處的黑暗中,元隱表情平靜。

有目的才是正常的,他想。

他想著想著,捏碎了手裏的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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