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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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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路高速駛上國道,俞醉特地將窗戶大開讓風灌進來,呼嘯的風刮過耳邊,世界介於寧靜和吵鬧之間,他猛的踩下油門,差點闖了紅燈,車子剎車發出吱啦的刺耳一聲,反倒讓俞醉恢覆了點清醒。

他煩躁的看向窗外,閃爍的路燈和車燈交替在一起,晃得人睜不開眼睛,他用力閉了下眼,忽然做了決定,掏出了手機按下陳放然的電話號碼。

作為情人,陳放然盡忠職守,俞醉的電話他總是接得很快,俞醉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聲音聽起來有些生硬,“你有空嗎,出來見一面。”

他並不是在詢問,而是真的很想見陳放然。

陳放然敏銳的察覺他語氣裏的不對勁,“在哪?”

“我發地址給你。”

俞醉掛了電話,把目的地發給陳放然,繼而重重的松了一口氣,他想,就今天吧,把所有的話都說清楚,他已經是孑然一身,再不畏懼什麽。

京城的夜向來紙醉金迷,俞醉進了一家KTV,裏頭摟摟抱抱嬉鬧著跑出來幾個小年輕,現在的小孩兒比他還大膽,一個看起來也不知道成年沒有的女生直勾勾的望著他,竟然大膽的來和他搭訕,“帥哥,一個人嗎?”

俞醉目光在她半露的胸脯上掠過,他今天心情不好,誰來跟他說話都是觸黴頭,語氣也不由得輕佻了些,“我不喜歡大胸的。”

女孩子莫名其妙,罵了句沒眼光,又混入了人群之中。

俞醉看不透現在的小年輕,難道只要看對眼了就能隨隨便便在一起,他無法茍同,在他看來,愛是需要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除非到一個契機,他絕不會先把自己的愛意暴露。

他開了一間中房,在陳放然還沒有來的時候叫了一打啤酒,又在點歌機上添加了幾首歌,然後呆坐在軟皮沙發上靜候陳放然的到來。

其他包廂歇斯底裏的唱歌聲不斷透過厚厚的金屬大門傳進俞醉耳朵裏,有個男人在唱死了都要愛,高音處上不去卻偏偏要逞強,滑稽而有趣,聽得俞醉不由輕笑了聲。

他很羨慕能勇敢熱烈表達自己感情的人,因為他不是,他沒這個膽量。

陳放然抵達包廂的時候,裏頭正播著不知名的音樂,俞醉坐在昏暗的沙發角落,手上拿著一個啤酒瓶,靠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門關上,俞醉知曉陳放然來了,也只是擡頭看了一眼,將最後一口冰涼的啤酒飲進肚子裏,任由氣泡在肺裏翻騰著。

“怎麽突然想唱歌?”陳放然繞過玻璃桌,坐到俞醉身邊,語氣有些不解,“你想唱歌可以去公司,那兒的設備比較好。”

燈光明滅處,俞醉一雙清亮的眼落在陳放然臉上,陳放然穿得很休閑,應該是剛從家裏出來,身上還帶著沐浴過後的清新,絲絲縷縷鉆進自己的鼻裏,讓他無比眷戀。

一想到這樣的人可能不在自己身邊,俞醉的心裏就忍不住的泛酸。

他剛和家人決裂,又馬不停蹄的想試探情人對他的感情,俞醉覺得他對自己實在太狠心,可過了這一天,以後他可能都沒有勇氣和陳放然說出口。

遲早要面對的,為什麽不一次性疼個夠?

他抿著嘴笑了笑,側臉被光染得模糊,“我就想吼兩嗓子,用不著那麽專業的東西。”

陳放然不置可否,湊近了點瞧俞醉,手伸過去摩挲俞醉的背像是安撫,“心情不好?”

俞醉悶悶的哼了聲,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傾斜出來,可是可笑的驕傲讓他無法開口,他往陳放然那邊鉆了鉆,腦袋在陳放然的脖子上蹭,又擡頭看著陳放然,眼睛亮晶晶的望著陳放然,低低說,“以前都是你給我唱歌,現在換我給你唱?”

陳放然的手從他的背摸到後脖子,對著他的後頸肉不輕不重的捏了下,在他帶點酒氣的唇上啄了一口,像是調侃,更像是調情,“什麽歌?”

俞醉喉頭滾動,陳放然越是對他好,他心裏就越是沒有底,他很想現在就大聲問陳放然,我已經沒錢包養你了,也不是俞家的人了,你還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但他舍不得現在的陳放然,只發慫的稍微拉遠了兩個人的距離,很是豪氣的彎腰去拿玻璃桌上的話筒,又湊到點歌機去點歌。

陳放然看著他的一系列動作,只覺得俞醉在瞬間變得很孤獨——那種孤獨不是與生俱來,而是日積月累,就像他本來應該是一朵向陽的向日葵,卻硬生生把自己變成了一株遇到觸碰就躲起來的含羞草。

現在的俞醉讓陳放然著迷,也讓陳放然心疼。

俞醉在熱門點歌榜隨意加了幾首歌,又返回到陳放然身邊坐好,他把這當成他和陳放然最後相處的時光,心情很是覆雜。

陳放然也拿話筒,大多數是俞醉在唱,他偶爾合唱兩句,心思基本都放在俞醉身上了——俞醉唱歌雖說不上多好聽,但剩在嗓音清亮,調子也基本都沒跑,聽著還算馬馬虎虎。

俞醉唱得入神,陳放然也看得入神,他已經徹徹底底的看清楚自己的心,俞醉可能不知道,每次在看陳放然用的都是怎樣炙熱的眼神,那點點滴滴的愛意滲透進陳放然的心,讓陳放然也為之心動起來。

陳放然起先想,俞醉和自己在一起,或許只是圖個趣味,但日漸相處,卻發覺俞醉對他的情意是真。

他大膽猜想,俞醉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喜歡自己了,那段朦朦朧朧的年少時光被歲月掩埋得不見了頭,可只要觸碰到俞醉的眼神,他就能回想起當年偷偷註視他的身影。

陳放然有些情不自禁,如果現在俞醉回頭,一定能看見他的眼神變得溫柔專註,像看待自己最心愛的情人般令人癡迷。

只可惜俞醉全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裏,他心不在焉的唱著,調子漸漸跑偏,聲音慢慢減弱,他覺得是時候了,他想結束和陳放然這段怪異的感情,如果不是以愛的名義在一起,其實便失去了在一起的意義。

他的歌聲停止,把話筒稍稍拿遠了些,讓陳放然得以聽見自己的聲音,他低緩喊了陳放然的名字。

陳放然註視著他的側臉,不明所以。

俞醉嘆了口氣,把醞釀好的話艱難的說出口,“我們斷了吧。”

陳放然一怔,嘴角的微笑慢慢凝固,眼神深深的鎖定俞醉,可惜燈光太暗,他無法真正看清俞醉的神情,他沈住氣問,“給我個理由。”

俞醉笑了下擡起頭,定定的看著陳放然,佯裝輕松的道,“我沒錢給你出專輯,也包不起你了,”他想了想,半開玩笑的添加了一句,“我也不想總是做下面那個。”

陳放然打量著他,似乎在思考他話裏的真實性,半晌,他才緩緩開口,“你是認真的?”

俞醉被他問得噎住,他這一生其實沒做什麽荒唐事,鼓起勇氣包養陳放然,和陳放然開啟一段暧昧關系已經最是荒唐,但在這樣的荒唐裏,他卻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他從頭到尾都是認真的,除了現在口是心非的說決斷。

其實他只是想陳放然挽留他而已,只要陳放然說不,他便能再繼續荒唐下去。

於是俞醉頷首,固執的看著陳放然,擲地有聲說,“是,我很認真。”

他嘴上這麽強硬,但心裏比誰都難過,他多想陳放然現在用力抱住他,抵在他耳邊對他說一句,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要不我們還在一起吧。

但陳放然只是碰上他的視線,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眼神太深,還是包廂的視線太暗,俞醉根本看不清陳放然的意思,他靜靜等了一會兒,依舊等不到陳放然的回應,失落難當,堆積了一個晚上的委屈如同決堤的河水,讓他整個人都泡在酸澀裏,連呼吸都顯得有些困難。

他是個可憐蟲,小時候母親眼裏只有父親,長大了認祖歸宗,戰戰兢兢過了幾年卻還是鬧得個不歡而散的局面,現在即使是個人的感情上面,他也敗得一塌糊塗。

俞醉從未有過的難過起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會在陳放然面前露出膽怯,點歌機自動播放起《為愛癡狂》——我從春天走來,你在秋天說要分開,說好不為你憂傷,但心情怎會無恙,為何會是這樣,在我心裏深藏著你……

音樂猶如催化劑,險些讓俞醉繃不住,他害怕看見陳放然的沈默,刷的一聲站起來,用力的快速的,如鯁在喉,“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

他邁出步子,咬著牙不讓眼裏的酸澀偷跑出來,他為自己的膽怯而感到羞愧,更為陳放然的沈默而揪心,如果陳放然也喜歡他的話,如果他能更勇敢一點……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你說過的那樣愛我,”深沈的歌聲在不大的包廂裏響起,俞醉猛的停住腳步,陳放然的聲音四面八方把他包圍,他驚覺臉上剎那一片滾燙,“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我這樣為愛癡狂……”

陳放然站起來,盯著前方昏暗處高瘦的背影,他們的開始是俞醉提出,那麽他願意為他們的未來去努力和爭取,俞醉不夠勇敢,不敢開口說那句話,可以由他來說。

他唱,“想要問問你敢不敢,”歌聲戛然而止,他深情的喚,“俞醉,你敢不敢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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