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放然吃了頓奇奇怪怪的飯，兩人沒怎麽講話，都是各顧各的，俞醉也不在意，既然事情已經定了，他也不怕陳放然反悔。

吃完飯，讓陳放然把他送去一開始兩人見面的西餐廳門口，他的車還在那裏，陳放然照做了。

俞醉下車，陳放然目送他上了自己的車子，和他頷首微笑說再見，兩人分別，好像有所改變，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

俞醉就納悶了，別人包養個人，哪個不是溫香暖玉在懷，他倒好，吃了頓飯就和人分道揚鑣，不知道是該誇他正人君子還是說他假正經。

正人君子——他被自己逗笑，他可肖想陳放然太久了，只是總有一股執念讓他循序漸進。

快不得慢不得，如果可以的話，他多想正大光明的追求，卻沒想到事態卻往他從未想過的方向偏去。這樣也挺好的，畢竟他看得出，陳放然其實不喜歡他，如果不是通過這種手段，他想自己可能一輩子都接近不了陳放然。

窗外的閃爍的燈晃得俞醉微微瞇了眼，他又想起陳放然嘴角淺淺的笑容了。

夜裏飄了小雪，空蕩蕩的公寓裏，一個身量頎長的男人站在窗邊，看外頭細細的雪花。

電話那邊傳來笑聲，“事情解決了？”

陳放然淡淡嗯了下。

“劉茶那邊呢？”

“我和他認識十幾年，他不會出賣我。”

“那就好，”李意頓了頓，想起什麽笑得更加悅耳，“昨天和他見了面，長得挺好的，你也不虧。”

陳放然眼前浮現俞醉的臉，那眼中閃爍的隱隱的欽慕，他微微笑道，“我以前可能真的見過他，不過有點記不清了。”

“人不是你高中校友嗎，”李意揚聲，“記你記到現在，還挺長情。”

陳放然沒接他的話，緩步走到床上，又和李意說了兩句，就把電話給掛了。

他揉揉手腕，目光落到手背上，不知道怎麽的，忽然覺得很有趣——日子已經無聊太久了，他終於找到件令他感興趣的事情。

也不算沒有收獲。

俞醉和陳放然隱晦的關系確認下來後，他本著金主的職責，第二天就找到人家劉茶公司去。

劉茶正在和公司裏一個小明星膩膩歪歪，聽見前臺說俞醉來了，就把小明星給打發走，讓俞醉進辦公室。

沖了咖啡，兩人面對面坐到辦公桌上。

俞醉不懂他們圈裏的運營方式，又和劉茶相熟，幹脆開門見山，問劉茶怎樣才能提升陳放然的知名度。

劉茶沈吟半刻，逐字道來，先是分析了一波陳放然現在擁有的人氣，繼而道，“你看，他微博粉絲才幾萬人，粉絲數還沒有人家當紅小生的一個零頭，這首先嘛，我看得給他買點粉，造造勢。”

“買粉？”這些新鮮詞對於俞醉而言實在陌生。

他不常關註娛樂圈的事情，工作又和娛樂圈搭不上半點邊，哪裏會懂得圈裏的操作。

“對，”劉茶手指敲敲桌面，“給他來點水軍，把微博輪起來，買通幾個營銷號，有事沒事吹一波陳放然，不出三個月，即使他不紅，至少能在大眾面前混個眼熟。”

俞醉可算聽明白了，“你這是虛假數據啊。”

“話不是這麽說，你不混個眼熟，誰還看你啊？”劉茶神秘兮兮的說，“你不知道吧，就最近我們公司最紅的那個，也是炒出來的，別看他微博轉發幾十百來萬，其中有一半都是人工輪博，這其中的學問大著呢。”

俞醉凝眉，覺得劉茶說得似乎也有道理，現在陳放然臉有了，才華也有了，偏偏差點人氣，即使這人氣是假的，但假著假著也能成真。

他定了定道，“行吧，這事你安排。”

但他最主要目的不在這兒，“如果我想給他出張專輯呢？”

俞醉來前了解過了，陳放然的歌單只有十來首不全的翻唱，音質還特別爛，原創的只有兩首，也都是不瘟不火，沒什麽人知道。

如果能出張專輯，陳放然一定很開心。

劉茶噗嗤笑了出來，“出了沒人買，那多尷尬啊？”

俞醉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冷不丁問，“你是做生意的，他條件這麽好，怎麽舍得藏著掖著？”

劉茶不會看不出來陳放然若紅了，肯定是棵搖錢樹，結果簽約半年，半點水花都沒有，他都懷疑劉茶會不會經營了。

“你怪我也沒用，現在公司裏十個八個有後臺，我總要把資源給那些個有人撐腰的吧。”劉茶說得理所當然，“這圈子就是這麽殘酷，沒人捧，別說金子了，深海夜明珠都發不了光。”

俞醉打住他，笑了下，“那現在我給他撐腰，成了吧？”

劉茶深深看他一眼，又別看目光，“行啊，那勞煩你把錢打我賬戶上，不多不少，這個數。”

他比出十個手指頭來。

俞醉這才知道，要造出一個星來需要砸多少錢財進去，但只要想到陳放然，他便不猶豫的答應了。

“爽快，”劉茶做成一筆生意，笑容滿面，問他，“人現在在樓下，是給你叫上來還是？”

“誰？”

“陳放然，還能是誰？”

俞醉略一思量，“我下去找他吧。”

“我讓員工帶你去。”劉茶說著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有個工作人員來帶俞醉。

俞醉起身走到門口，劉茶卻忽然喊住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疑惑道，“還有什麽事？”

劉茶抿下唇又笑了，“沒，不打擾你會情人了。”

俞醉這才邁開步伐，順手將門給關了，也隔絕了身後劉茶有些覆雜的目光。

工作人員告訴俞醉，陳放然最近沒通告，基本是隔幾天來一次公司，現在人在二樓練習室裏。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俞醉入眼所及都是些小年輕，有的坐在走廊邊上，抱著個吉他，仿若無人的吟唱著，有的聚集在一塊聊天，神情或雀躍或失落。

誰都不知道這些人當中會不會走出下一個明星，命運無常，無人說得清。

俞醉被一個靠在墻面上彈吉他的少年吸引了，少年有一頭柔軟的發，垂著的半張臉很認真專註，薄薄的唇一開一合，聲音清脆而動聽——像極了當年的陳放然。

他不禁來了點興致，停下腳步主動搭話，“唱的什麽歌，挺好聽的。”

少年擡眼見到俊逸的俞醉，楞了一下，被誇獎令他揚起一個笑容，他把歌名給說了，問俞醉，“哥，你聽過嗎？”

俞醉搖頭，“跟不上潮流了。”

兩人輕聲說著話，這時，兩米外練習室的大門緩緩打開，陳放然探出半個身子，看到的就是俞醉和個十七八歲少年笑著說話的樣子。

他若有所思幾秒，揚聲打斷兩人，“俞醉？”

俞醉聽見熟悉的聲音，扭頭一看，陳放然靠在門前，像是在等他，心裏不由欣喜，就結束了和少年的談話。

可少年卻有點依依不舍，在俞醉走出兩步時快速拉住他的袖子，殷切的問，“哥，你還來嗎？”

俞醉對這個少年挺有好感，隨口笑道，“來。”

“那下次我再給哥唱歌？”

“行。”

這才走向陳放然，“我來找劉茶，順便看看你。”

陳放然讓開一點讓俞醉進練習室，俞醉便打量起來，這個練習室十來平方，有沙發有桌子有椅子，雖然簡陋，但幹凈簡潔。

他走到沙發旁，看放在上面的吉他和散落的樂譜，問陳放然，“你在寫歌嗎？”

陳放然搖頭，“隨便彈彈。”

“為什麽不寫？”

俞醉拿起樂譜看了下，只可惜看不懂，只得訕訕重新放好。

沒聽見陳放然的回答，俞醉也不強求，聽說他們這些搞藝術的最講究靈感，陳放然現在不寫，不代表以後不會寫。

他想起此行的目的，眉開眼笑對陳放然說，“剛才我和劉茶談過了，他說先給你買一波水軍造勢，你不會不同意吧？”

陳放然反問，“為什麽不同意？”

也是，俞醉想，這對陳放然而言是好事，他哪裏會有不同意的道理。

於是又把劉茶的大概意思轉達了下，讓陳放然知道他包了人，也是有在著手做事的。

陳放然坐到沙發上，拍拍旁邊的位子，“坐吧。”

俞醉不客氣的坐下來，“你平時就在這間練習室練歌嗎？”

“我不常來，這間練習室偶爾也有別人會用。”

俞醉想起工作人員說的陳放然最近沒通告，以為自己揭他傷疤了，巧妙的轉移話題，“既然今天有地方，給我彈一首成嗎？”

他看向吉他。

陳放然了然，把吉他收到手中，“想聽什麽？”

俞醉再次見到陳放然是通過微博的熱門，那首情非得已他循環播放了好幾次，還上粉絲群下了個音頻，現在有現場版，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陳放然倒是有求必應，把弦都給調好了，隨意撥了和弦，清亮的音色流暢出來。

他有節奏的在吉他板上拍了兩下，看著俞醉，唱，“難以忘記初次見你，一雙迷人的眼睛……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不敢讓自己靠得太近……”

狹小的練習室裏回蕩著陳放然清冽的音色，而陳放然深邃的眼看著他，俞醉覺得自己快要醉在這歌聲裏，溺在陳放然的眼裏，他想——怕我沒什麽能夠給你，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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