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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時光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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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之後,人們都還津津樂道那幾乎逆轉了整個國家命運的一年。

先帝在時,朝政腐敗,官員們每天所做的似乎只剩下歌功頌德和互相傾軋。太子、二皇子和六皇子糾纏不休,誰也沒把升鬥小民的性命放在心上。此時七皇子蕭飲冰異軍突起,這位肯關懷百姓,願意做些實事的皇子一舉得到了聖心,前面三位則紛紛落敗,太子被廢為戾王,二皇子六皇子皆貶為庶人。

然而皇帝暴斃,戾王擁兵造反。如今名動天下的雙璧之一的陶徹將軍,那時還不過只是個深受新帝信賴的禁衛統領,生平還未曾打過一仗。他帶兵前往平叛,與數量遠勝於己方的戾王軍隊交戰許久,終於未讓他們進逼一步。

而雙璧中的另一位將軍則全然不同。這位楊肅和將軍早年因耿介被打壓,發配到臨川城戍邊。期間百戰百勝,卻始終不得大用。後來陶徹平叛時恰有西戎進犯,他以極少的兵力死守城池,拖到了身兼翰林學士、禮部侍郎和禦史中丞的唐恩正帶兵來救,最終大破敵軍。

說起這位唐大人,卻是一個傳奇。他早年與七皇子交好,又嫉惡如仇,經他之手參倒的貪官汙吏不計其數。後來賑災時,他遇到暴民,流落民間,卻遇上了一位奇女子。

這位奇女子當時只是一個村姑,胸懷卻可吞吐乾坤,腹中亦有萬千智計。據說是因她協助,新皇才得以順利上位;又是因為她奇計頻出,才於區區一月之中力挽狂瀾,令唐恩正與楊肅和大破西戎。

街邊瓦肆中,說書人醒木一拍:“上回說到,唐大人回轉京師,卻恰逢奸王意圖學那西榮公主的卑劣手段,竟安排了陛下身邊伺候的公公下毒。幸而皇後殿下心思機敏,親身嘗試,這才叫陛下幸免於難,自己卻已身中奇毒。”

那時太醫們皆束手無策,只能拖著日子。蕭飲冰一面要處理各種軍政安撫朝臣,一面又擔心唐恩正和夏淺月的安全,一面又對周錦容愧疚萬分。這時臨川大捷的折子遞到案頭,蕭飲冰心花怒放,急忙來到周錦容的寢宮,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周錦容心裏也在擔心他們,聽到這個消息,終日慘白的面上竟帶了一些血色。她虛弱地笑著,如一朵即將雕零的花。蕭飲冰強撐著把折子給她看,又安撫她睡下,回到禦書房中,終於失聲慟哭。

他心裏明白,那錯誤的一夜裏,周錦容早就知道了他心之所向。但她依然對夏淺月抱有最初的善意,把她當成自己的姐姐,會為了她的事情擔憂、歡喜。他仍然愛著夏淺月,窮盡他這一生,都不會再有一個女子讓他這般著迷;但同時,他也將一生都愧對這個賢德純善,如今卻氣息奄奄的女子。

唐恩正班師回朝,夏淺月聽說周錦容中毒,進宮來探。她把了脈,看了癥狀,很快列出了一系列解毒藥材。夏淺月在毒術上造詣頗深,太醫們拍馬難及,這一副藥下去,周錦容嘔了一陣瘀血,那毒竟奇跡般地解了。

後續調養,太醫們自己便可收拾,夏淺月見周錦容已經無事,寬慰兩句,又同唐恩正帶著人協助陶徹去了。不久,陶徹便徹底平定了戾王叛亂,大勝回朝。

蕭飲冰論功行賞,陶徹楊肅和皆晉為上將軍,得雙璧之稱,從此名動天下。夏淺月是個女子,她的所有功勳只能記在唐恩正頭上,而唐恩正已經幾乎封無可封。

蕭飲冰開了先例,封他做“鎮江王”,這是大裕開國以來,第一個異姓王。朝中有人進諫,認為這不妥當,蕭飲冰卻堅持道:“唐卿乃朕之結義兄弟,又挽狂瀾於既倒,功績震古爍今,封一個異姓王又待如何?莫說一個王爵,今後這天下,朕都將與他共享!眾卿不必再議了!”

至於夏淺月,她之智謀,朝中諸臣多有耳聞。蕭飲冰下旨晉她為郡主,擇吉日賜婚與鎮江王。她的兄長夏晨因報訊有功,蕭飲冰又覺對夏淺月封賞不足,便折算過去,賜了夏晨一個伯爵,號誠安伯,連夏涼月都得了個陳陰縣主的封號。

夏晨謝恩,卻又向蕭飲冰請命,願去臨川邊塞為國效力。他因自己並無功名,只求做一隨軍主簿。蕭飲冰感念他這份心意,便升了他做參軍,許他待夏淺月成婚後再走。

往後的三十年裏,再沒一場婚禮比這氣派,連後來蕭飲冰嫁女兒時都沒有這樣的盛景。

嫁妝自誠安伯府迤邐而出,前頭已經進了鎮江王府,後面卻還未出伯府大門。這些東西有夏晨同周丞相一同置辦的,也有宮中賞賜,甚至還有不少,是京裏百姓聽聞,主動送來的。

唐恩正騎在高頭大馬上,穿著一身簇新的王袍,喜氣洋洋地來迎娶他的王妃。催妝詩、卻扇詩吟罷,夏淺月笑意羞澀地坐進了轎子。

喜樂驟然而起,紅紙飄了滿天,百姓夾道歡送,新郎歡喜無限,不住地四下作揖。

此時卻忽有一個驚雷猝然而下,電光閃爍著圍住了新娘的轎子。那刺目的光芒中,在場的所有人都隱隱約約看見一個人影升騰而起,消失在天空中。

“那轎子當下就落了地,轎門的錦簾向一旁撇開,裏頭的新娘子卻已是蹤影全無了。”說書人扇子一合,嘆息道,“原來那夏姑娘卻是天女下凡,為救我大裕而來。如今事情既已了了,她便只能回天庭去了。”

說書人尚在抑揚頓挫,可後面的東西,有人卻已聽不下去了。

二樓雅間裏站起一個身著石青竹紋外袍、容色已有五十許的男子。他丟下一塊銀子,踱著方步,慢慢出了這處茶樓。

店小二急忙送他出門,外頭有幾人在等著他,領頭的是一個死魚眼、面無表情的男人。

這男人張口便是好長一串,店小二未聽清楚,那方才出門的男子卻搖頭道:“我曾說過,她若敢走,我便一輩子不娶等她回來。威脅的話出了口以後必須實現,不然下次,她就不會再怕了。”

店小二迷茫地目送著這一行人遠去,擡頭看看天上。

天清氣朗,陽光璀璨,又是一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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