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既知真相，自然不會姑息，當場下令，叫民兵將這一家人逐出鎮去。

嚴老夫人仗著自己歲數大，杵在門口，不住叫囂：“要攆我們走，便從老身屍體上踩過去！”

民兵們不知所措，一時畏縮不前。

街坊們見狀，高聲指責：“這老貨，小兒子一死，就立刻攆走了小兒子的兒女不說，攆完人，還賣了小兒子的閨女！”

“可不，現在另一個閨女眼看要過好日子了，她竟然想藥死人家！”

“這麽惡毒的東西，還能叫人？”

民兵們聽了街坊所言，一個個也不再猶豫，看著嚴老夫人，眼裏皆是憎惡神色。

夏家大房終於灰頭土臉地被從白石鎮上趕了出去。

走時，夏圓月還在咬牙切齒：“都是一群混賬東西，一個個還爭先恐後給那小蹄子出頭，怕不是都被迷暈了頭吧！”

林氏也是憤恨難當：“誰知道那下賤貨色給了他們什麽好處，怕不是學她娘的樣，挨個伺候了一遍吧！”

夏晴月卻對夏圓月惱道：“若不是你這般不小心，我們哪會落到如此地步。怕是早就藥死那兩個狗男女，得著他們的東西了！”

夏圓月剛要反過來罵夏晴月，忽然拉車的馬驚嘶起來。一行人慌忙向外看去，卻見前面漸漸出現了一群面黃肌瘦的人。

這群人身形瘦弱，衣衫破爛，連手裏拿著的武器都參差不齊：有人拿著刀，有人手裏卻還是鋤頭，甚至木桿。

這便是那夥沿途劫掠富戶的暴民了。看見他們馬車的瞬間，暴民們眼睛裏霎時亮起了餓狼一樣的光，迅速將他們包圍住。

暴民首領是個三十許的男人，有一雙吊梢三角眼，一道血紅長疤蜈蚣似的爬過鼻梁，橫跨了整個臉部。他嘴裏斜叼著一根樹枝，看著包圍圈裏的馬車，陰笑著齜出一口黃牙。

“多好的馬，就拿來拉車了。”他眼神似毒蛇吐信，“馬千萬別傷著。至於車裏的人，女人盡量留下，男人，全都殺了。”

暴民們歡呼著湧了上去，尖利的驚呼聲、瀕死的慘叫聲和著馬匹的嘶鳴，響徹了整個曠野。

家丁一個都沒逃出去，全都死在當場。夏且被一刀砍在胸口上，而後面還有無數的鋤頭，等著在他身上刨出一個個血洞。嚴老夫人、林氏、夏氏姐妹同丫鬟仆婦們一起，被拖到了首領面前。

首領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些女人，眼神貪婪。他一指嚴老夫人：“這個老貨留著做什麽，還是你們連這樣的都想玩一玩？”

一蓬熱騰騰的鮮血在冷風裏飛起，然後用力地落在地上。一起落下的，還有嚴老夫人驚惶不曾閉眼的頭顱。

他又獰笑著拎過癱軟在地的林氏，鷹爪似的手一把撕爛了她的前襟。林氏這才回過神來，驟然發出一聲尖叫，扭動著身子想要向後退。

首領大笑起來，對幾個小頭目說：“這個女人，賞給你們了。”

小頭目們喜出望外，急忙將林氏拖到一邊，幾乎是瞬間，尖銳的慘叫聲便同男人興奮的大笑聲混合著傳來。

丫鬟仆婦們被賞給了其他人，首領低下頭，在夏圓月的耳邊陶醉地深嗅了一口。

夏圓月嚇得動彈不得，夏晴月卻猛地撲過來，抱住了首領的小腿。

首領側過頭，挑眉看著這個女孩子。

夏晴月咽了咽口水，盡量諂媚地望著首領：“英雄，小女子對您一見傾心，願意侍奉左右，還請英雄能收留小女子。”

夏圓月猛地驚醒過來，也如法炮制：“英雄，您讓我姐妹做什麽，絕無二話，只求能長留您身邊。”

首領狂笑起來，聲音嘶啞猙獰，如同夜梟不祥的鳴叫。

當夜，兩姐妹就被留在首領房中，強忍疼痛，曲意奉承。

次日起行，首領絲毫對她倆沒有絲毫憐惜，只趕著她們向前疾走。

夏氏姐妹跌跌撞撞，衣服不時被風頂出一條條參差的破口，露出斑駁青紫的傷痕。

她們自出生以來，何曾受過這種苦？可如今，她們不得不用腳去丈量曠野坑窪冰涼的地面，更不得不用皮膚來體會冬日刀刮似的冷風，不得不在這時仍強顏歡笑，更不敢哭出來。

好不容易天近黃昏，流民們埋鍋造飯。她們癱軟在地上，被迫咽下粗糲的吃食和冰冷的白水，戰戰兢兢地等待晚上的酷刑。

夜深了，篝火搖曳中，有什麽在悄悄靠近。

一只著火的羽箭尖叫著劃過黑暗的天空，隨即箭雨覆蓋了這片營地。

痛叫聲、呻吟聲響成一片，首領急忙掀開簾子沖出來，然後被沖進來的人用一把匕首當胸刺中。

這是一場偷襲，而且一邊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士兵，另一邊是慌亂不堪、衣衫不整的流民，結果自然也不會有意外。戰鬥結束得非常迅速，身穿鎧甲的士兵們將地上的屍體的頭顱挨個斬下，清點數目。

一位八字胡的中年將軍坐在明亮的篝火旁，聽著主簿報告斬首數目，微微皺眉。

他擡手打斷主簿報告了一半的軍備消耗數量，擰緊眉頭問：“你說，斬首多少，俘虜多少？”

主簿立刻回答：“回將軍，斬首一千七百餘，俘虜一千五百餘。”

將軍沈吟片刻，嘆息道：“不行，太少了。”

主簿心領神會：“那就是斬首三千二百餘，敵人負隅頑抗，無人投降。”

將軍表情松動了一些：“還是有些少。”

主簿躬身：“餘下流民隊伍大多零散，倒是前面有個鎮子，據說前些日子逃進去不少。”

這時士兵來報，說暴民首領的帳子裏尋到了兩個女子。

夏圓月和夏晴月被衣不蔽體地拖到了將軍面前。兩人渾身發抖，正欲重演當日同暴民首領獻媚的一幕。

將軍卻只瞥了一眼，漠然地說：“雖然太少了點，不過，多兩個是兩個。”

主簿應諾。

兩道刀光閃過，兩具失去頭顱的少女胴體頹然倒地。

“前面就是那個什麽白石鎮吧？”將軍翻身上馬，卻是一臉的怠懶，絲毫不見為將者該有的英武，“走，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湊個幾千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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