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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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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懌很擔心秦艽,但眼前這種情況讓他顧不得多想。

而另一邊,秦艽也意識到阿朵和阿力下午出去了,大山在裏面睡覺。情況瞬息萬變,可能根本等不及大山出來,現在她只希望他追的這邊是甯兒,甯兒身上有小紅,短時間吃不了虧。

可若是頡兒,頡兒根本沒有自保的手段。

剩下的,她不敢再多想,一面往那邊追,一面喊著有人搶孩子。

因為她的叫喊聲,巷子裏起了騷動,卻沒人敢上前,只是紛紛躲避。這兩年秦艽的體力並不好,以前和影一學的防身術也早就忘幹凈了,短暫劇烈的運動讓她體力快速透支,很快就上氣不接下氣,但她還在往前追著。

她看到那個人抱的是頡兒,孩子不停地踢著腿,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放下我的孩子……”

康阿努正準備回家,路上卻渾渾噩噩的。

他在想他終究是來晚了,卻沒有想象中的傷心,就是有些氣餒。正胡思亂想著,背後突然響起嘈雜聲,有人叫囂著讓開,後面隱隱還有女子的叫喊聲,聲音有些耳熟。

康阿努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很快他又聽到一聲叫喊,頓時打了個激靈,追了上去。

他從後面拽住對方的衣領,對方回身,一道銀光閃過,竟是拿了刀,怪不得這一路上無人敢攔。

康阿努是做行商的出身,又是胡人,多少懂些武藝,他平時在身上掛了把彎刀,都以為是裝飾,沒想到卻是他的武器。

趁著兩人過招,秦艽撲了過去,她手裏拿了根簪子,狠狠地紮在那個人手臂上。那人沒防備,手不由自主松開,秦艽就把頡兒搶過來了。

她搶過孩子,遠遠避到一邊,這時宮懌追了過來,見她沒事,上前幫康阿努將那個人制服。

旁邊有人主動給兩人遞了繩子,宮懌將人緊緊地捆住後,才來到秦艽的身邊。

“甯兒呢?”

“大山看著。你別怕,沒事了。”

秦艽點點頭,對康阿努道:“謝謝你,康阿努。”

是真心實意的感謝,再往前走就出了巷子,大街上人來人往,對方必定有接應的人,到時候孩子就不好找了。所以康阿努的出手,其實是幫宮懌秦艽乃至頡兒,避過了一場不必要的磨難。

“不用謝,兩個孩子很可愛,現在的拐子太膽大包天,你以後要看好他們。”頓了下,他似乎有些尷尬道:“對了,這人用不用我幫你們送去報官?”

秦艽去看宮懌,宮懌道:“還是不用麻煩了,我們自己處理,我還想問些話,等問完了再報官吧。”

經過這麽一出,其實康阿努也看出了些異常,料想這個是秦娘子丈夫的人恐怕有些不簡單,不然以前就沒出過搶孩子的事,他一來就出了,不過這一切到底與他無關。

他對宮懌和秦艽拱了拱手,就轉身離開了,宮懌對秦艽說此人很有胸襟和風度,不過這是後話。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結束得也太快,給人留下的只有心有餘悸。

回去後,秦艽默默將兩個孩子抱了好一會兒,才恢覆正常。

之後從甯兒口中得知具體情況,這兩個搶孩子的人非常訓練有素,似乎早有預謀。就像甯兒頡兒這麽大的孩子,一只手捂著嘴,另一只手足夠鉗制他們動彈不得,所以當時兩個孩子連聲音都沒發出,就被抱走了。

就如同秦艽當時所想,甯兒身上有小紅,小紅本在睡覺,也沒聽到小主人招呼自己,所以反應慢了好幾拍,直到宮懌追上去,它才大開尊口給了那人一口。

小紅奇毒,怎麽個毒法,反正秦艽看它顏色,就覺得一定是見血封喉,當時為了怕出意外還跟大祭司掰扯了會兒,畢竟畜生不通人性,後來聽過大祭司的解釋她才知道,小紅的毒是麻痹,它咬人一口,麻倒一頭大水牛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那人被小紅咬了,當時就倒了,現在被人隨意扔在墻角,只有眼睛珠子能動,跟他被捆成豬似的好兄弟做伴。大山說要審問他們,不過要等麻痹那股勁兒過去了才行。

大抵當娘的都有這種心態,孩子受了一點點苦,就想趕緊彌補。

平時秦艽是管著甯兒和頡兒吃糕點的,這會兒放松下來,想起兩個娃兒受了驚嚇,她忙去給他們煮乳茶,又從櫃子裏翻出了好幾樣糕點,讓他們敞開了吃。

宮懌說這地方不能待了,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來了,說等會兒會有人來接他們。這時阿朵也回來了,她和阿力兩人身後都背著背簍,回來就聽大山說了方才發生的事。

阿朵看了宮懌一眼:“我以為你能保護好他們。”

丟下這話,她就走了。

宮懌臉色臭臭的,也沒還嘴,估計心裏也有些自責。

秦艽安慰道:“也是都疏忽了,平時他們在外面玩都是挺好的,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其實說來說去,就是這裏的日子太悠閑,都放松了警惕。

明顯阿朵有氣,她把氣都撒到了搶孩子那兩人的身上。

本來大山正在問話,這兩人還給他表現了一番‘反正你問什麽我都是不會說的’,‘反正我視生死為無物’,輪到阿朵上手,直接變成了慘嚎。

就嚎了那麽一聲,就被人堵住了嘴,之後屋子裏發出些稀奇古怪的聲音,因為阿朵關著門,從外面也看不到。

不一會兒,阿朵就出來了。

“寧王。”

宮懌當即皺起眉。

一輛馬車在門外停下,駕車的竟然是影一。

秦艽已經很久沒見過影一了,見到後還有點發楞,直到影一對她笑了一下,她才下意識叫了聲大師兄。

車簾從裏面掀了開,露出上官歸英俊的臉:“先上車再說。”

宮懌和秦艽及兩個孩子上了車,阿朵和阿力他們坐著店裏平時用來送貨的車跟在後面。鋪子的大門被關上了,方才發生的那一出,並沒有瞞過附近鄰居的眼睛,影一趕著馬車悶著頭就走了,留下阿朵和阿力和人應付,說是送這兩個人去報官,才暫時擺脫了追問。

可以想象這個地方以後是不會來了,也許再過一陣子,這裏的人便不記得曾經有個叫秦娘子的小寡婦,在這裏開了個雜貨鋪,不過哪有又誰知道呢?

馬車直接去了上官家。

本來秦艽還有些疑惑怎麽來上官家了,宮懌告訴她事從緊急先在這裏暫住,之後還是要換地方的。狡兔三窟,這是他最擅長的手段。

他們走的匆忙,除了阿朵大山他們隨身不離的背簍帶上了,其他什麽都沒有帶,不過上官家也不缺這點東西,後來置辦也就行了。

仿佛是一夕之間就從一個世界,去了另一個世界。

之前睜眼柴米油鹽,凡事都得親力親為,現如今什麽事都有丫鬟仆從幫著幹。秦艽很是不習慣了一陣兒,不過很快也就習慣了。在上官家住了兩日,他們在安排下又挪去了一處私宅,據宮懌說,他們要在這裏待到直至大婚。本來他想著秦艽舍不得那地方,可以在那裏多住陣子,誰知老鼠摸來的這麽快。

私宅不大,也就兩進院的宅子。

仆人不多,玉燕和玉蝶都回來了,另又加了個玉琴、玉笛。

秦艽想回家一趟,當初要不是怕家裏人會走漏風聲,她早就回家去了。這回宮懌沒拒絕,只說為了不走漏行蹤,會有人安排秦家人過來,讓她等著便是。

之後宮懌就回宮了,寧王既然能摸到地方,別人想必很快也就會知道,他再繼續‘齋戒’也沒必要。

而且現在宮懌仗著元平帝對他的‘寵愛’,頗有幾分不管不顧的態度,以他現在顯露在外的個性,自然不會放過上眼藥的機會,所以他要回去給寧王上上眼藥。

等宮懌走後,私宅裏徹底安靜了下來。

沒過兩天,就在長安城今年的第一場雪下來時,秦艽見到了家人。

幾年不見,秦家人都大變了模樣。

本來還是孩童的秦小樹,儼然有了小少年的模樣,七丫也成了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她和秦艽有幾分眉眼相似,也是個小美人胚子。認真來說,秦家的孩子都不醜,但沒一個長得像秦大柱的,偏像了柔娘。

也是因為柔娘好容貌,不然都遺傳了秦大柱那人高馬大的體格和剛毅的相貌,男孩們也就罷,女孩們恐怕要遭殃。

沒有出乎秦艽所料,一見到家人,她首先迎來的就算柔娘的哭聲。

這幾年沒有見著女兒,雖說太子說,女兒很好,還給添了外孫和外孫女。但想也知道,懷上孩子的時候秦艽才十五,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少女突然做了娘,又沒有親娘在旁邊照應,那要吃多大的苦。

柔娘只要一想到這些,就會淚漣漣,她一哭,秦大柱的臉色幾天都不見晴朗,反正這幾年秦艽在秦家是不能提的話題,一提全家人的心情都不會好。

不過秦家現在到底是好過了,宮懌表面對秦艽說得冷酷無情,實際上沒少暗裏讓上官家幫襯。上官家如今雖是沒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表面上上官家和秦家沒有任何交集,實際上秦寬從進國子監開始,結交的每個人,上官家都是打探了又打探。

而秦寬本人,也是個能提攜的,雖出身不高,但待人接物不卑不亢,尋常為人處世有章法,關鍵是學問底子深厚,乍一看去稱不上驚艷絕才,但恰恰是這種不顯山不露水的人,才能走到最後。

他沒有意料的參加了進士科應試,後入中書省任從八品下的主事,後受長官賞識,也是宮懌暗裏給了提攜,現在是正五品的中書舍人,也是最年輕的一個。

而秦大柱現在也不是賣苦力的了,而是在宮懌安排下進了南衙宿衛,也就是金吾衛的一支,專門負責在宮禁中值宿,大小手下也有幾個兵,是個夥長。

如果那日秦艽從宮裏出來,若是生了回家的想法,去了原本那地是萬萬找不到秦家人的,因為秦家人已經搬家了。

和爹娘兩個弟妹說了會兒話,秦寬就把妹妹單獨叫走說話了。

秦家人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秦寬既叫了秦艽,肯定是有正經事要說,遂都去陪兩個孩子玩耍。尤其柔娘,秦寬至今沒有娶妻,大女兒遠在老家,孫兒輩的就甯兒和頡兒,可是稀奇的不得了。

外面一片和樂聲,裏間茶室中,玉燕已經備了水,秦寬親手給妹妹煮茶。

隨著水汽和茶香蔓延開來,秦寬將一杯香茗遞於她手。

他這正經的模樣,弄得秦艽也不禁正顏肅色,規規矩矩地以袖掩面將茶湯喝掉,心中暗道大哥如今也今非昔比了。

待她放下茶杯,秦寬才沈下臉來,斥道:“你可真是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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