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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陳深的自述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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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叔叔,廖啟明。

孟程陽緊張的整個人都繃緊了,手緊緊地拽著衣角,低垂著眼睛不敢看那人。

過了一會兒,廖啟明開口說:“這麽多年了,還真是想不到啊,我還真是小看了你。”

孟程陽依然垂著眼眉,手指因為過分用力而變得蒼白。

廖啟明猛地掐著孟程陽的下巴,逼迫他擡頭看著自己,“我當初就該殺了你。”孟程陽睜大了眼睛,瘦弱的身子顫抖著,也不做反抗。

“是你破壞了我的計劃,”廖啟明冷冷的低笑了一聲,“我當初還真是小看了你,想不到你竟然有這麽大的本事。”

孟程陽捏緊了拳頭,就那樣看著廖啟明,眼裏竟然從一開始的慌亂變得漸漸平靜下來。

廖啟明冷笑一聲,“你說,我要是現在就弄死你,小正會不會就死心?”說著手上暗暗使了勁兒,狠狠的掐著孟程陽的脖子。

孟程陽這時候卻反而變得平靜的極了,甚至嘴角淡淡的卷起笑意,“你,弄死……我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廖啟明眼裏閃現一絲森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猛地松了手,盯著孟程陽看了許久,然後說:“你要死就死的幹脆一點,別一個勁兒的拖著。”說完就打算要走。

孟程陽開口叫住了廖啟明,廖啟明轉身,孟程陽說:“我最後想求你一件事。”

廖啟明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像是絲毫不把孟程陽的話放在眼裏,但是卻等著他說。

孟程陽說:“小正,他不是機器,你不要逼他,他其實心裏……”

“閉嘴!”廖啟明沒等孟程陽說完便打斷它,冷笑著說:“你有什麽資格這麽跟我說話?你還真以為你是他哥哥了?”

孟程陽猛地一僵,嘴角一點一點的垮下來,只覺得好冷,冷的渾身的血液都快凍住了,明明還沒進入冬天,怎麽會這麽冷呢。

廖啟明忽然又從門前走過來,靠近孟程陽,看著他說:“你最好死的快一點,多一秒我都覺得浪費。”

孟程陽忽然笑了,像春天的第一縷陽光,像冰封的河流忽然炸開,像是行將就木的人忽然大徹大悟,淡淡的笑意讓廖啟明心中忽然冷不丁升起一陣怪異的感覺。

孟程陽說:“要不你還是直接弄死我吧,你要是弄不死我,我會一輩子纏著小正,就算哪天我死了……”

廖啟明死死地盯著孟程陽,孟程陽繼續說,“現在小正是為了我所以拼命的擺脫你的桎梏,他不想成為你的機器傀儡。”

廖啟明伸出手怒意橫生的掐住了孟程陽的脖子,孟程陽被勒的喘不過氣來,但是他就那樣看著廖啟明笑,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己或許下一秒就會沒命。

廖啟明終於松了手,他不能現在就弄死孟程陽,現在還不能。

孟程陽咳了好一會兒,看著廖啟明說:“就算現在我死了,小正也絕對不會再回去了,你放手吧。”

廖啟明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孟程陽倒在床上,笑著笑著笑出了眼淚,怎麽擦也擦不掉,淚水糊了一臉。

廖正跟醫生談了許久才覺得哪裏不對勁兒,想著孟程陽一個人在房間裏應該不方便又無聊,所以趕緊往回趕,沒想到卻在樓梯轉角的地方好像看到了廖啟明的身影,廖正心裏一咯噔,趕緊跑回房間。

滿臉淚痕的孟程陽,脖子上有明顯青紫掐痕的孟程陽,抱著他抽噎的孟程陽。

廖正只覺得渾身氣的發抖,恨不得現在就立馬弄死廖啟明。

“不哭了啊,不哭了,有我在呢,我在呢。”廖正抱著懷裏瘦弱的孟程陽,小心翼翼的吻著,安撫著。

孟程陽抱著廖正,一肚子話想要對他說,可是卻說不出口,他們明明這麽小心翼翼愛著彼此,可是上天為什麽要這麽為難他們。

晚上,廖正抱著孟程陽睡覺,孟程陽低聲說:“小正,還是手術吧。”

廖正一滯,看著孟程陽,摸著他的身上說:“又疼了嗎?我給你揉一揉。”

孟程陽搖搖頭,“小正,我想手術。”

廖正猛地抱緊了他,眼眶眥裂,顫抖著說:“不,我不準,我不同意……”

手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很大概率會死在手術臺上,廖正沒有勇氣去冒這個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卻害怕面對那一間小小的手術室。

孟程陽的身體越來越差,每天晚上都會被疼醒,疼得額頭冒冷汗,痛苦的低吟,廖正只覺得心如刀割。

“小正,我疼……”孟程陽只有在疼得受不了的時候才會這麽依賴性的叫廖正。

“小正,親親我……”

廖正前半生蓄積的淚水好像都在這時候嘩啦啦的掉下來,他緊緊的抱著孟程陽,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這個折磨透了人的病。

這座城市的初雪今年來的格外的早,忽如一夜全城變白,銀裝素裹的覆蓋了一片。

孟程陽趴在窗臺上專心致志的看著外面的雪景,廖正進來的時候孟程陽轉過頭看著他一笑,過分蒼白的臉上忽然綻放開一瞬間的粲然。

廖正忽然就心軟了,喉間湧過一陣澀意,他想起那天孟程陽的話。

那天,孟程陽感覺自己的身體還不錯,想要給廖正畫畫,廖正雖然擔心他會累著,但看他興致很高的樣子,只好同意了。

廖正搬了一個凳子,坐在孟程陽的窗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孟程陽,眼眸裏深深地眷戀和溫柔肆無忌憚的就那樣灑向孟程陽,孟程陽笑著,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註視,拿著畫筆在素描本上刷刷的寫著畫著。

孟程陽坐在床上,擡頭看著廖正,然後低頭嫻熟的在紙上畫著,其實廖正的模樣早就深深地刻畫在他心底了,根本不需要看他就能畫出他的所有表情神態。

他的眼睛的很好看,但是他以前總是帶著眼鏡,冷冰冰的鏡片遮住了他眼眸裏溫柔和深情,讓他笑的時候總是帶上了那一抹輕佻的意味。

廖正面對孟程陽的時候很少會戴著眼鏡,眼鏡是他用來在外人面前偽裝的,在孟程陽面前,廖正不需要。

孟程陽想了想忽然笑了,像是窗外此時的陽光,暖暖的,調皮的。

“怎麽了?”廖正問道。

孟程陽看著廖正說:“小正,你的眼鏡呢?”

廖正一楞,疑惑的看著孟程陽,“怎麽了?”

孟程陽笑了笑說:“沒什麽,就是忽然想起來我那時剛從國外回來,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戴著眼鏡,我當時都不敢跟你說話。”

“為什麽?”

“因為看不到你的眼睛,覺得你的眼睛裏已經沒有我了。”

廖正怔了一怔,啞然,那時的他其實心裏很忐忑不安,但是面上還要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害怕孟程陽心裏已經沒有了他。

世事弄人,小心翼翼,兜兜轉轉,繞了一圈才明白過來,還好。

廖正看著此刻趴在窗前的孟程陽,就像是多年前的那個小小人,趴在窗臺轉過身對他笑著說:“小正,你來了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廖正終究是沒辦法了,他看不得孟程陽疼,看不得孟程陽掉眼淚,心都要碎了,孟程陽在夜裏疼得抓緊他的手低聲哀求著說:“小正,手術吧。”

廖正點點頭,眼眶憋著淚水。

“好。”

番外四孟程陽和廖正(四)

手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冒險。

術前準備的一段時間裏,廖正寸步不離的陪在孟程陽身邊,一刻都不曾離開,他餵他吃飯,陪他一起看日落,看外面白雪飄飄,哄他睡覺,跟他一起回憶以前的故事。

他們的世界好像就剩下彼此了,孟程陽每天睜眼的第一眼就是去看廖正,眼睛一直在他身上,被抓包了會害羞的笑笑,然後繼續偷偷的看,吃飯的時候看,躺在床上的時候看,洗澡的時候笑嘻嘻的看,睡覺前縮在他懷裏還是呆呆的盯著他看,好像眼前這個人怎麽也看不夠一樣。

廖正摟緊他,低聲說:“睡吧寶貝兒,我看著你。”

孟程陽縮在他懷裏,盡管已經很困了,但是依然軟軟糯糯掙紮著說:“我還沒看夠呢。”

“睡醒了再看,我守著你呢。”

孟程陽彎了彎嘴角,“那我在夢裏面看。”

夢裏面看沒看到廖正不知道,但是廖正知道孟程陽總是睡不好,疼痛讓他痛苦不堪,甚至最難熬的時候根本分不清懷裏的人到底是誰,只會哭著喊:“小正,小正……”

廖正整宿整宿的不敢睡,他要哄著他,他要守著他。

所有見過他們的醫生和護士都唏噓不已,扼腕嘆息,卻也沒有辦法,十年前沒有辦法,現在也沒有辦法,能撐得下來這麽多年,也算是一項奇跡了。

世界上的疑難雜癥那麽多,解決不了的問題那麽多,是該怪命運不公,還是怪上帝偏頗。

鹿瑾初和顧立夏每次來看,鹿瑾初都是紅著眼眶走的,情緒要低落好久才能平覆。

孟程陽要被推上手術臺的前一天晚上,孟程陽躺在廖正的懷裏低聲說:“小正,我不後悔,我從來都不後悔。”

廖正抱著孟程陽整個人顫抖著,眼眶憋得通紅,哽咽著說:“我知道。”

“等我好了,我們一起去看海,看日出,我在山頂給你畫畫好不好,然後我們一起去游泳,你記不記得以前要帶我去看鯨魚來著……”

孟程陽慢慢的說著,廖正貼著他的心聽著。

“我出國以前在福利院裏給你留了東西,一直沒有給你說,你明天替我取回來好不好?”

“好。”

“不知道院長還在不在了,替我向他們問聲好。”

“好。”

……

“我小時候總是太黏你,你以前是不是很煩我?”孟程陽說著嘴角彎起笑了,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眉眼彎彎看著廖正。

“沒有,我很喜歡,一直都很喜歡。”

“你以前是小布點兒的時候還叫我哥哥來著,可是後來再也沒叫過了。”孟程陽有點兒小害羞,摸著廖正的臉頰。

“哥,”廖正看著孟程陽的臉溫柔的輕聲叫著,眼裏心裏全是他,握著他的手在唇邊吻,“哥,你以後想讓我怎麽叫都行。”

孟程陽害羞的笑了,“怎麽感覺有點兒怪不好意思的。”

廖正淺淺的笑著,“哥,明天我給你買奶鹽蘇打餅幹。”

孟程陽說著說著困了,嘴角依然掛著笑,迷迷糊糊的說:“好,我只要你買的。”

這天夜裏,孟程陽沒有受到疼痛的侵擾,難得的睡了一個踏實的覺,廖正一夜沒睡,就那樣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人,一動不動的看著,怎麽都看不夠。

孟程陽上手術之前,身邊的好友都來了,孟程陽看著他們笑,說:“今天天氣真好。”

廖正俯身貼著他,孟程陽笑著對他說:“小正,親親我。”

他的眼裏像是藏著漂亮的星辰和浩瀚的銀河,廖正笑了,低頭下去。

鹿瑾初紅了眼,背過身去咬著嘴唇,顧立夏抱住了他,安撫的拍了拍,張揚別開眼睛,手用力的握緊,陳深低著頭,看起來最淡定,可是用力攥緊的拳頭和顫抖的手臂卻早已出賣了他。

手術燈亮起。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所有人都只剩下沈默。

廖正站在手術室的門前,眼睛低垂著,萬千深情都藏在了眼底,臉上淡然的像是麻木了,可是腦子裏卻亂哄哄的,靈魂好像深深被劈開一般,混沌不堪,撕裂的疼痛襲來。

“小正,哥哥背你。”一個小小孩脆生生的說。

“不要,哥哥會累的。”另一個小小孩一臉認真的說。

眼前好像有什麽正在被剝離,一層一層的脫落。

“小正,看,奶鹽蘇打餅幹!我專門給你留的。”小程陽高興的說。

最後還不是到了你嘴裏,小孩正心裏想著,嘴角卻露出笑來。

“小正,不要打架,會受傷的,誰欺負你了,告訴哥哥,我幫你打他。”

我才不要你幫我,我要保護你,小孩很是神氣的心裏想。

“小正,你都不叫我哥哥了。”

小孩癟了癟嘴,我在心裏一直叫你哥哥。

“小正,阿姨說你一個人睡害怕,說我們以後都睡一個屋了,哈哈哈你怎麽這麽大了還害怕啊……”

小孩氣嘟嘟的想,笨蛋!大笨蛋!還不是為了和你一起睡。

“小正,你今天為什麽生氣呀?”小程陽怯生生的問著,“不生氣了好不好,我的餅幹都給你吃。”

少年看著那一副乖乖軟軟的樣子就沒了脾氣,心想,真是個笨蛋,你竟然和別的女生說話,還說的那麽開心,還把我給你的餅幹給她,大笨蛋!

“小正,我……我是不是今天又惹你生氣了?”小程陽睜著大眼睛不安的看著少年。

少年翻了個白眼,自己跟自己賭氣。

“那,你怎麽才能不生氣啊?”小程陽仰著頭看著少年,不安的拉了拉少年的手,少年松松的掙了掙,只是虛晃了幾下,當然不舍得掙開。

“是不是像那天那樣你就不生氣了?”小程陽猶豫的問道。

少年沒反應過來,正想著是什麽,只見小程陽拽了拽他的衣袖,踮起腳尖,朝他的嘴角親了一口,然後迅速的低頭,露出的耳朵紅紅的,偷偷的看著他說:“不生氣了好不好?”

少年楞了一秒,咧開嘴笑了,上揚的嘴角怎麽都繃不住,嘴裏卻仍然輕聲罵了一句,“笨!”攬過小程陽的肩膀,語氣輕快的說:“走,去吃哈根達斯。”

小程陽看著少年臉上輕快明媚的笑意,自己也跟著偷偷的笑了,卻又覺得很不好意思,羞的滿臉通紅,“走慢點,要跟不上啦。”

“小正,你怎麽又睡我被窩呀……唔,”來不及說出口的話被堵進了嘴裏,少年摸著被子裏滑溜溜的纖細的身體,像是上癮了一般停不下來,而懷裏的人早就乖順的軟了身體。

“小正,小正……”一聲聲的輕聲呼喚讓少年情動不已。

情竇初開的少年初次嘗到情欲的美妙,像是冰凍開裂,萬物萌動,春風拂過,一切早已情難自禁。

“小正,我,我喜歡你。”

“笨蛋。”我早就喜歡上你了。

少年害羞的親吻,黏膩的擁抱,被窩下緊握的雙手,眼眸裏的愛意和喜歡藏也藏不住,嘩啦啦好像要奔瀉出來一樣。

白天,他載著他騎著單車去大街小巷玩兒,帶他吃不同口味的冰激淩,收集不同牌子的奶鹽蘇打餅幹,他害羞的在他故意急速轉彎的時候猛地摟緊他的腰,少年薄薄的襯衣下面是繃緊的肌肉和溫熱的皮膚。

晚上,他們在一個被窩打鬧,互相愛撫忽然觸摸,好像得了肌膚饑渴癥一樣,眼睛是騙不了人的,灼熱的實現,熱乎乎的親吻,少年的手指在身上四處游走,亂了心神,攪亂了一池春水。

他叫他寶貝兒叫他寶寶叫他心肝兒,故意逗他讓他叫自己哥哥,小程陽羞窘的嘟囔,“明明你才應該叫我哥哥,我比你大……”

少年壞笑著撥弄著下面的小小陽,“是嘛?”小程陽紅了臉蒙頭在被子喊著:“臭流氓!”

少年抱著他咯咯的笑,“哥,哥,程陽哥哥……”在他耳邊叫個不停。

那時的歲月是最好的歲月,無憂無慮,身邊是喜歡的人,看他一眼都覺得心中的歡喜愉悅要冒出泡泡來。

可世事難測,滄海桑田,終究是他弄丟了他。

他沒能力保護他,沒能力守著他,只能讓他被父母逼著離開。

哭紅的雙眼,跪下磕破的額頭,還有被父母言語的淩辱,那一年,天都塌了,從此再也沒有了光明。

他恨他,恨他的膽小弱懦,恨他的不相信,不堅持,恨他的決絕,可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沒有能力,恨自己不夠強大,恨自己留不住他。

很久很久之後,他才知道,他病了,不,應該說他一直有病,沒人肯給他治病。

他不敢想象在異國他鄉的那麽些年,他是怎麽過來的,他那麽膽小,那麽單純,被人騙了怎麽辦,那裏是不是有他喜歡吃的奶鹽蘇打餅幹,他還還記不記得自己。

無數個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夜晚,他心裏都在祈求,祈求他過的好一點,祈求他不要忘記自己。

後來,他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

他躲,他追,他不想再弄丟他了,可是他被告知他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他哭了,哭的嘶聲裂肺,他要守著他。

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歲月裏。

在他還是胎兒待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他們之間就牽扯上了一條緣分的細線,扯不斷,剪不開。

他從出生的那一刻,他就陪在他身邊,從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小豆丁,到咿呀學語,再到蹣跚學步,他都在他身邊。

他學會的第一個詞是“哥哥”。

他對著笑的第一個人是他。

他餵他吃飯,他陪他玩兒。

他們花了十五年的時間情竇初開。

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親吻,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把對方融入自己的身體,第一次接納對方,第一次……

他們之間的第一次都屬於彼此,烙上了彼此深深的痕跡。

他們互相廝守,沒有什麽可以將他們分開,死亡也不會。

若他要長眠,那麽他必將追隨。

“他們的這一生都屬於彼此。”

冰冷的墓碑上這樣說道。

番外五立夏和瑾初

又是一年立夏將至。

微風拂過,帶來絲絲的涼意,暖陽晴空,太陽曬的人骨頭酥酥麻麻的。

立夏今晚有個應酬,提前給鹿瑾初打電話說會回來的晚一點,讓鹿瑾初不要等他了,先吃飯,還特別囑咐他不要定外賣,冰箱裏有煲好的粥,熱一下就可以了,又叮囑鹿瑾初不要趴在浴缸裏睡著了。

鹿瑾初在電話那頭靜靜的聽著,嘴上嫌他嘮叨,臉上卻帶著笑意。“真是個管家婆。”

立夏笑,低聲說:“管家婆就只管我老婆一個。”

“誰是你老婆啊……”鹿瑾初嗔怪著低罵,嘴角卻漾出笑意。

兩個幼稚鬼互相耍賴打趣。

鹿瑾初打開冰箱門的時候看到裏面的粥,心裏頓時軟成了一灘水,立夏這兩年可真是把他慣壞了,什麽都安排好,什麽都做好,活脫脫把他當成小孩子對待。

上次大家一起聚會,張揚可謂是見到了立夏是怎樣寵鹿瑾初,看得人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簡直沒眼看。

“過分了啊大兄弟。”張揚說。

鹿瑾初一開始也覺得沒什麽,然後就放任了立夏逐漸一步一步侵蝕了他,等到他意識到立夏的這種過分溺愛的情況後,鹿瑾初某天對立夏說:“你這樣是在削弱我獨立生活的能力,我要變成廢物了……”

立夏笑著說:“那就一輩子待在我身邊,哪兒都不準去。”

立夏像是要把缺失的那將近十年的時光補回來一般,鹿瑾初心裏知道。

夜色一點一點蔓延。

喝完熱好的粥,洗完澡之後,鹿瑾初縮在柔軟的沙發上看電視,綜藝節目的主持人搞笑誇張的表演惹的鹿瑾初哈哈大笑。

八點半,綜藝節目都完了,立夏還是沒有回來,鹿瑾初在沙發上昏昏欲睡,電視裏演著古老的神話故事。

哢嚓——門開了,在靜默無聲的客廳裏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立夏脫下西裝外套,看到在沙發上等他的鹿瑾初,心裏一陣酸軟,俯身親吻著他的額頭,輕輕喚了聲,“寶貝兒。”

鹿瑾初睜眼,擡手勾住了立夏的脖子,嘴裏喃喃道:“你怎麽才回來啊?”

立夏抱著鹿瑾初進臥室,鹿瑾初埋頭在他肩頸,嗅到他身上的酒味,癟癟嘴,“又喝酒,喝了多少啊?”

“沒喝多少。”立夏瞇著眼笑。

鹿瑾初又聞了聞,幽怨的說:“你身上怎麽還有女士香水的味道?”

立夏將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無奈的說:“你鼻子可真靈,出來的時候一個女人要摔倒,我離的近,就扶了一把。”

鹿瑾初瞪著眼推開立夏,毫不留情的說:“去洗澡,趕緊去洗澡!”

浴室的水聲嘩啦啦。

顧立夏這幾年上升的很快,青年才俊,事業有成,再加上外形突出,典型的鉆石王老五的級別,惹的各路狂蜂浪蝶一大批一大批的想要往他身邊鉆,不過好歹立夏在外人眼裏一直是冷冰冰的,讓人覺得不太好接近,這才打消了很多人的念頭。

鹿瑾初想,一定是因為立夏寵的他無法無邊了,最近他的各種小脾氣小性子都出來了。

其實在立夏眼裏愛極了他這副耍小脾氣,悄悄吃點醋,或者使小性子的樣子,很可愛,很生動,瞪著眼睛的時候勾人的要命,粉粉的眼尾格外的風情。

顧立夏洗完澡出來,身上隨意披了一件浴袍,大大方方的敞著,鹿瑾初一眼瞧過去,看到身上露出的還沒有完全消退的傷痕一下子猛地就心疼了。

眼眶一澀,張開手臂對立夏說:“抱。”

立夏身上的傷疤從來沒有對鹿瑾初隱瞞過,鹿瑾初從立夏粗略的言語裏就知道了這是怎麽來了。

鹿瑾初幾乎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年夏天在監控室的電子屏上看到的顧立夏,一身瘦弱的軀體上,被人鞭打的傷痕累累,殘破又狼狽。

顧立夏當然不知道鹿瑾初去那裏看過自己,自然也就不知道鹿瑾初看到過那樣的他,看鹿瑾初紅著眼眶掉眼淚還安慰他。

“沒事,都不疼,他們也就打幾下,早都過去了……”

那晚,鹿瑾初哭了一整晚,立夏怎麽哄都沒用,只好吻著他,逗他說:“你這是嫌棄我的傷疤了,要不我去做個消除疤痕的手術,給美容一下……”

鹿瑾初哭的更大聲了,趴在他身上抱緊哽咽著罵他,“混蛋!”

立夏抱著人笑,“好好好,我是混蛋,不哭了啊,眼睛都哭腫了,明兒周末不是說要出去玩兒嗎?你這樣子怎麽出去……”

那時候的鹿瑾初只覺得心疼的不得了,太疼了,

鹿瑾初想起他第一次住進立夏的房子,他發現了安眠藥,已經被吃了好多,還有苯巴比妥,帕羅西汀,各種藥丸讓鹿瑾初差點奔潰。

他手忙腳亂的將櫃子合上,然後在立夏的臥室裏哭了一下午,看到鏡子裏紅腫的雙眼又怕立夏下班回來問起,一邊哭一邊冷敷,滑稽的像個小醜。

腫著的雙眼自然沒有辦法消退下去。

那晚,立夏回來的時候鹿瑾初沒有讓他打開燈,直接在門關跳上立夏背,然後用他的領帶蒙住了他的雙眼,在一片黑暗中拼命的撩撥他,蹭的立夏渾身起火。

對立夏來說,就算鹿瑾初不用任何撩撥他都能一見到他就發情,更別說這樣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取悅他的鹿瑾初了,浪的發狂,勾人極了。

床上翻騰交疊的背影,粗重迷離的喘息,配合著窗外雨點的敲擊,旖旎的讓人面紅耳赤。

第二天立夏發現鹿瑾初紅腫的雙眼,鹿瑾初嘟囔著說:“都怪你昨晚太……”小聲嘀嘀咕咕的抱怨。

立夏聽的樂了,親了他一大口,“寶貝兒,你昨晚真浪。”然後就被鹿瑾初踹了一腳。

那件事自然也就翻篇了,後來鹿瑾初發現那些藥都不見了,立夏不想讓他發現那麽他就假裝不知道好了。

立夏身上的傷,立夏櫃子裏的藥,立夏的噩夢……

好在,立夏的噩夢已經沒有了,立夏的藥已經不見了,立夏的傷疤正在慢慢的淡化,剩下的不能褪去的,是年輕時相愛的證據,告訴他們要好好珍惜彼此。

疼過,痛過,也曾流淚過,絕望過,現在卻深深愛著。

所以每次當鹿瑾初看到立夏的疤痕的時候,就覺得他們好像已經活了一輩子了,這一輩子要好好活。

他會張開雙臂去擁抱他,也等著他來擁抱,黏黏軟軟的說一聲,“抱。”

立夏抱著鹿瑾初笑,“真軟。”

鹿瑾初趴在他身上,一本正經的吃醋,“不準你身上有別人的味道!”

“好。”立夏笑著道,手裏一下一下摸著懷裏人的腰。

鹿瑾初玩著立夏脖子上的戒指項鏈,看到裏面的刻的字,心裏一陣溫暖,用嘴唇輕輕碰了碰,眼角漾出笑意,一口咬在了他的鎖骨上。

立夏任由他咬,寵著他,護著他,愛著他。

春潮帶雨晚來急,雨下了一整夜。

掩蓋了著夜色中的情亂意迷和狂野孟浪。

沒有什麽日子會比現在還要讓人覺得舒服和愜意,清晨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愛的人,周末可以一起在床上睡懶覺,然後忽然鬧著鬧著就做起了“早運動”。

床頭櫃上的玫瑰花羞答答的開著。

不知不覺就鬧到了中午,連早飯都錯過了,鹿瑾初洗完澡趴在沙發上看電視,立夏在廚房做飯,兩人時不時的還喊著聊兩句。

時光靜悄悄的流淌,溫柔的不像話。

下午兩人一起出去逛街,鹿瑾初看立夏的衣櫃裏全是各種西裝,連款式和顏色都一樣,呆板又沈悶,決定拉著立夏出去給他好好整頓一下,立夏自然是全聽他的。

初夏,天氣開始慢慢燥熱起來。

兩人在商場裏走著,鹿瑾初捧著一杯冰檸檬喝著,一進店就挑衣服讓立夏去試,然後自己悠閑的坐在沙發上欣賞。

看著各種款式的衣服在立夏身上襯出不同風格,滿足極了。

立夏平時穿的衣服大多都比較正式,成熟穩重,以至於讓人忽略了他的年齡,他們公司少有的知道立夏年齡的也就常樂了,成天跟在立夏身後哥長哥短的。

鹿瑾初今天給立夏挑的衣服大多是比較輕松時尚的,是他很喜歡的牌子,穿在立夏身上頗為有一種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高高的個子,身型修長,面容硬朗帥氣,明明是成熟男人的氣質,卻在衣服的襯托下顯得清明起來,像個剛入社會的大學生。

鹿瑾初看立夏的變裝秀看上了癮,非常調皮的選了幾個立夏平時死活也不會穿的衣服款式。

粉白的襯衫,粉色很淺很淺,卻顯得純情的不得了,還搭配精致的小領針,風騷又禁欲鹿瑾初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周圍的銷售小姑娘看的眼睛都直了。

酷帥的機車夾克,突顯出勁瘦的腰線,一雙大長腿勾人的不得了,再搭配機車靴,痞帥勁兒簡直讓人心跳不已。

深V領的時尚短袖,騷包的體恤衫,可愛的卡通衛衣……

鹿瑾初玩的不亦樂乎,開心的哢嚓哢嚓拍照留戀,立夏寵著他,由著他給自己挑衣服。

鹿瑾初笑著說:“是不是我挑選的衣服你都試?”

立夏笑著點點頭,“只要你讓我試,我就試。”

鹿瑾初眼裏冒著狡黠的光,偷偷湊近他的耳朵說:“那裙子呢?”

立夏一楞,不可思議的看著鹿瑾初,鹿瑾初朝他撒嬌軟軟的笑,立夏無奈的摸了摸他的頭發,“只要你讓我試,都可以。”

當天,鹿瑾初打包了一大堆衣服,裏面包括那件讓他驚艷的粉白襯衫,機車夾克,還有他趁著立夏去試衣間試衣服跑到隔壁女裝店買的一件。

結果,後來的後來,事實相當的刺激。

鹿瑾初自從迷迷糊糊被套上粉白的襯衫以後,顧立夏眼神一暗,那件粉白的襯衫就變成了鹿瑾初的家居服。

用立夏話來說,“這不正好方便你掛空擋麽?多好,”然後手底下非常不老實的說,“我也方便。”

“!”鹿瑾初提起腳踹過去,然後襯衫底下的春光乍洩。

那件黑色性感裙子最後當然也套在了鹿瑾初身上,惹的某只狼瘋狂不已。

事後某只狼非常饕足的說:“我覺得你很有眼光。”

鹿瑾初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地上躺著被蹂躪撕扯的不成樣子的裙子獨自落寞著。

“寶貝兒,再來一次好不好?”

長夜漫漫,撩人芬芳。

番外六一個古老的盒子

我是一個盒子,在不同的主人手中輾轉多次,我有多大的年齡我也記不清了。

我記得曾經我的上一個主人是一個女人,她溫婉賢惠,有一雙細白纖長的手,曾經溫柔的撫摸著我這個盒子。

她很珍愛我,把我放在梳妝臺的抽屜裏。

她有一個很愛她的老公,他給她寫過很多的信,後來這些信都放到了我這兒,輕飄飄的信紙和字跡,卻是厚重的感情和愛意。

後來他們有了小孩,在那年的立夏,小孩呱呱墜地,一個非常聰明可愛的小男孩,小男孩一天天長大,一天天長高。

後來小男孩小時候戴過的銀手鐲和長命鎖都放在了我這兒,長命鎖上寫小男孩的名字,寄托著父母的希望。

小男孩聰明調皮,父母很愛他,爺爺奶奶很愛他,生活平淡卻又幸福。

那個溫柔的女主人有時會打開盒子看一看,然後看著裏面的各種瑣碎的東西笑著,後來有一天,小男孩找東西的時候也打開過我這個盒子,小男孩看到裏面的長命鎖笑了笑。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小男孩對著我,哦,不,對著我裏面的東西笑,笑的開心幸福。

我很高興我有一家這樣的主人,他們對我很溫柔很珍重,對待我像是對待一個寶貝,我想是我一個幸福的盒子。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世事難料。

那一年,有好幾個月我都待在抽屜裏無人問津,我甚至聽不到臥室裏女主人和他的老公說家裏的瑣碎小事,說悄悄話了。

這是怎麽了?

直到有一天,我被小男孩從抽屜裏取出來,小男孩望著盒子望了好久好久,哭了,嗚咽著,難過極了。

他抱著我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淚水滴在我的身上,滾燙的,悲傷的,我突然覺得很悲傷,很奇怪吧,我一個盒子竟然會覺得悲傷,可能是快要成精了。

小男孩抱著我哭了一整夜,然後取出裏面的信紙,我不知道那些信紙最後去哪兒了,但是我從此換了一個地方,我不在那個抽屜裏面了,我待在了小男孩的臥室裏。

小男孩每天都更加勤奮刻苦的努力學習,每天學習到很晚很晚,但是臉上卻再也沒有了那種燦爛的笑容,他變得沈默寡言,臉上沒什麽表情,每天只知道默默的努力學習。

那個夏天格外的安靜,從窗戶裏灑落的陽光,微涼的清風,細潤的小雨,還有小男孩在書桌前翻看著的一本又一本的書。

我一直被小男孩放在他的書桌前,一開始小男孩都不怎麽看我,不過後來小男孩開始對著我發呆,或者看著裏面的長命鎖發楞。

就這樣,我每天看著他在書桌前看書,做題,背書,睡覺。

日覆一日,平淡如流水。

我看著他慢慢變高,慢慢褪去稚嫩,慢慢愈加沈默,從小男孩變成了大男孩,變成了我的小主人。

是的,他是我的主人,我心裏甚至為這個想法兒感到滿足,因為在我有記憶以來,他是第一個我從小看他到這麽大的人。

我看著他慢慢長大,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不過一個打盹兒的功夫。

直到某一年的冬天,這間小小的臥室裏來了一個陌生的客人,是個很漂亮很好看的人,我的小主人很喜歡他,我看的出來。

因為小主人和他在一起時會笑,會害羞,會不好意思,這讓我覺得驚訝,原來我的小主人笑起來這麽好看。

小主人和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晚上他們躺在一張床上說悄悄話的時候,我甚至心裏有點兒微微的落寞,我的小主人眼裏有了別人,他是不是就忘了我了。

好奇怪,我竟然會有這種想法,看來真的是要成精了。

那個寒冷的冬天裏,小主人的房間溫暖如春,甚至還有一絲絲春天般甜膩的氣息。

小主人在書桌前看書,那個人也趴在書桌前看書,我就在他們眼前,可是他們誰都不看我,我知道他們偷偷的在看彼此。

那人模樣生的正是俊俏,笑起來更是好看的不得了,小主人每次看那人笑就會耳朵紅,那人也會逗小主人,逗的小主人面紅耳赤。

後來他們在房間裏偷偷的打鬧,晚上睡在一起的時候不再像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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