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冷的不近人情，一點點兒的暖陽就能讓人感激涕零。

民工們終究還是暴怒了，眼瞅著快到年關了，都要回家置辦年貨了，可是小老板每天躲著不見人，包工頭氣的不打一處來，民工們也都火了，恨不得抄家夥就去找小老板問到底是幾個意思。

大家聚在一起商量怎麽解決，顧立夏在一旁聽著，眉頭皺的緊緊的，低垂著眼睛，目光落在自己的一雙手上，石膏已經拆了，擦傷磕破也好的差不多了，可是難免留下了傷痕和難看的疤，一雙手皸裂的幹皮泛著難看的青紫色，很醜。

“……明明挺好看的一雙手。”

顧立夏忽然想起鹿瑾初，顧立夏盯著自己的手看了看，匪夷所思，這好看？顧立夏茫然中皺了皺眉，目光落在床頭，上面放著治凍瘡的軟膏。

“小顧，”張哥叫了幾聲，“你覺得呢？”

顧立夏擡頭，回神過來，想了想他們剛才商量的話，“嗯，行吧。”

包工頭被民工鬧的沒辦法，也只好同意了，一行人分不同的地點打算去蹲點兒等小老板，是在是走投無路也沒辦法了，不然也不會這樣做，又浪費時間又沒有效率。

顧立夏被安排到和張哥他們一起蹲一個點兒，顧立夏下午也不能去送外賣了，只好跟老板娘請假，顧立夏和張哥他們一共四個人，幾個人邊嘮嗑邊抽煙，煙霧繚繞，顧立夏沒抽，拿著本書低頭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幾個人在一起畫面頗為清奇。

忙了幾天陳深的案子也順利結束，恰逢周末，兩人頗為心有靈犀的睡了個大懶覺，陳深一覺醒來就已經九點多了，洗漱完畢，餓的不行，然後去叫鹿瑾初一起出去吃飯，不出意外的，鹿瑾初仍然在呼呼大睡。

陳深走過去，一點兒沒猶豫的一把掀開鹿瑾初的被窩，中氣十足的喊了聲：“起床！”結果沒想到掀開被窩才發現這家夥完全裸睡，不著寸縷，白花花的身體完全呈現在眼前的時候，陳深楞了一秒，安靜中就聽見自己的肚子叫了一聲，餓，是真的餓。

鹿瑾初依然睡得香甜，絲毫不為外界所打擾，毛茸茸的栗色頭發亂成一團，睡相倒是格外的乖巧，尤其是搭配上好看的臉蛋兒，嘖，很是養眼。

陳深絲毫沒有為美色所迷惑，拉開厚窗簾，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突如其來的亮光讓鹿瑾初的眼皮微微掙紮了一下，但依然沒醒來，陳深也堅持不懈，直接打開手機放起了音樂。

在一首“普通的disco，我們普通的搖……”中，鹿瑾初被摧殘的不成樣子，想要拿被子蒙住腦袋縮在裏面，卻怎麽都找不到被子，陳深靠在邊上事不關己的看著床上的人掙紮。

“你煩不煩吶……”鹿瑾初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聽著跟撒嬌似的，“討不討厭啊，今兒周末！”

回答他的確實不厭其煩的無限循環播放，“普通的disco，我們普通的搖……”

鹿瑾初終於認輸了，求饒的喊著：“爸爸！您別這樣，我起還不行嘛！”掙紮著坐起來睜開眼睛。

陳深終於關閉了音樂，鹿瑾初忿忿不平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才意識到自己赤身裸體的面對著一個衣冠整齊的老父親，臉上頓時掛不住了。

“您就這樣一直看著我？”鹿瑾初挑眉。

“我餓了。”陳深正兒八經的說。

鹿瑾初青筋突突直跳，“你知不知道你這話現在對著我說很有歧義？”

“我餓了，快收拾，我們去吃飯。”陳深說完然後就走開了，留下一臉憤恨呆滯的鹿瑾初。

鹿瑾初收拾完了後，想了想一臉認真的說：“其實我們可以叫個外賣的，豪華版的，酒吧男孩那家的。”

“不想吃外賣了，”陳深說，“換個口味，而且今天順便出去見個人。”

“誰呀？這麽神秘，還讓陳大律師專門去見。”鹿瑾初問道。

“程陽。”

顧立夏看了整整三個小時的書，被路邊來來往往的行人打量了整整三個小時，被煙霧繚繞包圍了三個小時，在這期間，有過往的路人側目偷拍，有小姑娘嬉笑議論，有寵物小狗過來親近……顧立夏一概忽略，他的全世界只有書本那麽大。

但是，四個人什麽都沒有等到，小老板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幾個人越等越是憤怒，終於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煩躁的一根接一根抽著煙。

鹿瑾初和陳深吃完早午飯，一起到和孟程陽約好的地方去喝下午茶，結果在到了地方的時候，卻看到令人格外意想不到的場景，孟程陽和廖正冷靜的喝著茶，看到兩人進來，孟程陽臉上露出一絲微微的笑意，倒是很真誠。

“來了啊。”孟程陽說。

鹿瑾初嘴角咧出大大的笑容，“程陽哥！你終於回來了，可想死我了，來抱一個！”說著朝孟程陽撲過去，孟程陽也笑著張開雙臂，兩人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久未見面的老朋友帶著稔熟的笑意和親昵。

一旁的廖正眼眸低垂，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

等到兩人放開，孟程陽笑著看著陳深，“小深，聽說你已經開了自己的事務所，真厲害。”眼裏滿滿的讚賞和欣慰。

“說哪裏的話，”陳深倒是罕見的不好意思，“程陽哥你就別打趣我了。”

孟程陽露出淺淺的笑容，白皙清秀的臉上溫柔的不得了，這個人無論經過多少年，還是這樣柔和善良，即使經歷了這麽多事兒，依舊溫和的像是開在陽光下的花兒，歷久彌香。

“程陽哥，你這次回來是打算呆多久？”鹿瑾初問。

孟程陽笑笑不說話。

幾個人在一起聊天喝茶，唯有廖正在一旁默默的喝著茶，什麽話都不說，臉上什麽表情都看不出。

顧立夏和一群工友們一起回去的時候，有個女生一直偷偷看著自己，等到顧立夏轉身的時候，那個女生卻又立馬將頭轉到別的地方，弄得顧立夏迷茫不解。

接下來的幾天裏，顧立夏幾個人依舊在蹲不同的點兒等候小老板可是卻依然什麽都沒等到，大家的情緒越來越暴躁，只要一想到這個小老板有可能跑路，大家就心慌的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這小老板。

鹿瑾初之前和陳深叫外賣都刻意避開了顧立夏送的那家，覺得既然人家不領情自己也沒必要眼巴巴的湊上前，反正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沒必要太在意。

結果在某天回家的時候，鹿瑾初在門口就碰到了來送外賣的顧立夏，顧立夏正在按門鈴。

鹿瑾初一楞，看了一眼門，確實是自己家沒錯，於是說：“好巧啊，又見面了。”

顧立夏看到鹿瑾初也微微一楞，繼而點點頭，“嗯，您好，您的外賣。”鹿瑾初伸過手去接。

哢嚓——門開了，陳深從裏面出來，看到兩人在外面，接過鹿瑾初手中的外賣，“這麽快，謝謝啊。”說完提著外賣走進去。

鹿瑾初看了看顧立夏，這次顧立夏倒也沒有急著立馬就走，鹿瑾初看著眼前這個瘦高的人，忽然就想起那天在路邊笑得又傻又青澀的少年，“那個，你……”

“謝謝。”顧立夏看著鹿瑾初說，聲音很低，但是鹿瑾初卻都聽見了。

鹿瑾初一楞，“什麽？”

顧立夏看著眼前這個人，穿著剪裁合體的休閑西裝，一看就是精英人士，臉蛋更不用說，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好看，可是他……

顧立夏伸了伸自己的手示意，鹿瑾初才明白過來，恍然道：“啊，這個啊，不客氣，小事嘛，不用在意。”

顧立夏眼神劃過一絲猶豫，頓了頓又消失不見，“那我走了，再見。”說完轉身。

鹿瑾初也只好說：“啊，再見。”

黑夜淒然，冷風吹得呼呼響，顧立夏戴上頭盔，長腿一彎，有些別扭的曲在車上，騎行在這蒼茫寒涼的夜色中。

鹿瑾初進了門就看到陳深正在吃外賣，鹿瑾初拉開椅子長腿一跨，“老父親，你怎麽今天想起來要叫這家外賣了。”

“讓你叫你又不叫，”陳深說，“誰知道你跟酒吧男孩有哪些說不出的秘密呢，反正我覺得這家真不錯。”

鹿瑾初嘻哈一笑，“哪有什麽秘密，我也覺得好吃。”說著動起筷子來。

“你到底跟蘇嘉杭怎麽了？”陳深說，“他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了。”

鹿瑾初不在意的說，“什麽都沒有，我也快愁死了，老父親你救救我吧。”說完可憐兮兮的看著陳深。

“這小孩不會是魔怔了吧，”陳深也覺得不可思議，“這都多少年了，還念念不忘呢，還真長情。”

鹿瑾初眼眉耷拉下來，“誰知道啊……”

“你當年到底對人家小孩做了啥啊？”陳深好奇的說，“讓人家這麽牽掛。”

“老父親，我對天發誓，真沒什麽，誰知道是為什麽啊？”鹿瑾初呼天搶地的說。

陳深想了想說：“如果不出意外，蘇老爺子已經確定上臺了，他對蘇家小公子的寵愛……”陳深沒有點明，但是話裏的意思卻都顯而易見。

鹿瑾初愁眉苦臉，“我知道。”

“要解決早點解決。”陳深說。

“謹遵老父親教誨！”鹿瑾初堅定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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