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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十三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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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在?”小十驚訝地扭頭看她所指之處,這些刺客真是膽大包天,到這時候了,還敢大搖大擺地住在這裏!

話音才落,杜鵑美人已軟綿綿地趴到了桌子上。

“嗯?”小十不解地看著向於靡。

“先把她關起來,我叫人過來搜查這裏。”於靡走到窗口,放出一只信號。

曹宇把杜鵑抱起來,要往櫃子裏塞。

“等下,我要去看看。”小十心裏塞滿疑慮,哪會這麽容易呢?她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當下就決定換下杜鵑的衣服,去後面走一趟。

“這怎麽行。”曹宇和於靡嚇壞了,緊拽著杜鵑的衣裳不松手。

“不松手是吧……”小十拉著自己的腰帶,用力一扯,外袍松松往兩邊敞去。

曹禺和於靡嚇了一大跳,趕緊閉上眼睛,轉過身子。

小十掩唇偷笑,她裏面還穿著一身夜行衣呢!以上好的綢布做成的,又清爽,又舒服,還方便晚上行走。她得意洋洋地換上杜鵑的衣服,把她的頭釵全拔下來,挽了一個和她一樣的頭發,綰了滿頭的釵環花朵,用紗巾往臉上一蒙,抱著琵琶往外走。

“幸虧這女人矮。”她一邊拉門,一邊笑。

曹宇和於靡的心臟都快嚇爆炸了,沒辦法,只能緊跟出來。

一路上不時有男人過來拉她的衣角,叫杜鵑的名字。曹宇只好麻著膽子,裝著恩|客,手輕輕放在她的纖腰上,堆著尷尬的笑臉,護著她往前走。

下了樓梯,穿過長廊,就是錦匯居繁華似錦的後院。

“這是些什麽花?”小十頭一回見到這樣色彩艷麗的花,濃烈招展。

曹宇眉頭皺皺,小聲說:“這是罌|粟,罌粟果食用多了,會讓人上癮,產生幻覺。他們用這種東西入酒,入菜,讓來這裏的人上癮,醉生夢死。”

“所以生意好啊。”於靡撇嘴,低聲說:“這都是現世報,願者上勾。前面那些人,有幾個不知道這東西的害處,但還是把家產都送到這裏來,活該。”

“那我們剛剛喝的酒裏呢?”小十掩唇,後怕的吞口水。

“最後端的那一壺裏有,他們總這樣,看人的衣著打扮來識人,覺得有得撈,就開始給你上這樣的酒,若沒有,他們也就不浪費了。上癮的人就常來,不然就去別處買這樣的東西,傾家蕩產者不在少數。”曹宇笑著說。

小十皺眉,悶悶不樂地說:“我一直覺得我們大元是無憂盛世,原來還是有這麽多醜陋之處。”

“不管什麽時候,總有這些事的……”於靡趕緊安慰道。

小十慢步往前,摘了朵罌粟花看,慢悠悠地說:“還有,原來你們不是第一次來嘛……”

二人楞住,有些尷尬地看著小十。

“呵|呵……你們兩個壞家夥,一定是常客!”小十轉過身,蔥嫩嫩的手指二人。

於靡撓後腦勺,嘿嘿地笑,“是來見識過。”

“那……傅石沐也來見識過?”小十一指抵在唇上,好奇地問。

“沒有,大哥從來沒有來過。”於靡趕緊搖頭,手擺得快要掉了。

“也不知道南彥哥哥來過沒有……”小十又自言自語道。

“那肯定來過的。”於靡馬上就說。

“臭小子,我讓你胡說。”小十擡手就打他的腦袋。

於靡自己先不好意思了,笑了一會兒,彎下腰讓小十打。

“於靡你當壞人都當不好。”小十笑著罵。

於靡這幾天氣也撒得差不多了,於是笑道:“南彥公子就是人蠢點,還好,還好、。”

“我的駙馬呢,你這樣說他!”小十擡腳就往他小腿上踢。

“選大哥吧,大哥才是真男兒,文武雙全。”於靡繞著樹跑,小聲說道。

小十停下來,一手抱著琵琶,一手拿著罌|粟花,笑著說:“傅石沐可不想當駙馬,他有宰相之材。”

腳步聲在身後停下,幾人扭頭看,只見一群衣錦華麗的男人正往這邊張望。小十一眼認出其中一人,正是焱夷長孫焱子權。蕃王入京之後,她只見了他們一次,聽說他們一直在京中吃喝玩樂,還有人聲稱不想回去了。

“走。”焱子權冷冷看了一眼小十,帶著人往杜鵑指的房間走。顯然把他們三個當成了正在這裏玩樂的恩|客和ji女。

“他?”曹宇的手摸到了腰上,若這些人真與刺客們有關系,就得拿個現場,不然等到登基之時他們鬧出事來,那就晚了。

“去看看。”小十向於靡使了個眼色。

“您一個人……”於靡猶豫道。

“我躲假山裏。”小十指右側的假山,鎮定地說道。

事關重大,於靡和曹宇必須抓準機會,於是護著小十退到假山中,把小十的小狗兒放下,再從後側繞向那間房的後側。

小十抱著小狗兒,坐在石頭上,緊張地等待消息。

小狗兒有點調皮,一直伸著舌頭舔小十的手背,嗚咽輕叫。

“別出聲。”小十豎著一根手指,讓小狗安靜。

小狗從她的手掌裏掙脫出來,滑下她的膝蓋,歪歪扭扭地往前跑,去追在草叢裏爬過的一只土鱉。

小十拎著裙擺過去,想把小狗抱起來,一襲華美的衣袍突然從假山後閃出來,大掌拎起她,把她整個人都拎到了半空中。小十嚇了一跳,匆匆轉頭,只見來人正是焱子權,一雙死魚泡一般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她。

“你是什麽人?”炎子權冷冷地問。

“小女杜鵑。”小十硬著頭皮說。

焱子權伸手就要扯她的面紗,小十一聲輕呼,趕緊捂住了臉,含糊地說:“小女和張公子打賭,今日不拿下面紗,可得一百兩,請大爺開恩,讓小女得了這一百兩銀。”

焱子權的手緩緩放下,突然又伸過來,猛地抓向她的面紗。

“郡王。”低沈的聲音從一邊傳來。

傅石沐暗褐色的錦袍進入小十的眼中,她欣喜擡眼,只見他帶著幾人,正步步近來。後面還跟著幾個清瘦的男人,清一色穿著藍布薄錦衣,衣領大敞,露著漂亮的鎖骨,青絲長披,眉眼之中甚至染著幾絲媚風,和普通男兒大為不同。

這些是什麽人?小十好奇極了。

“喲,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公主身邊的大紅人,對公主一心一意的癡情漢,居然也會來這種地方……怎麽?也憋不住了?”焱子權把小十丟下來,拍了拍手,傲氣地看著傅石沐說。

“前晚有人刺殺公主,得到消息,這裏有刺客的行蹤,所以過來看看。郡王為何在此?”傅石沐鎮定地問道。

小十心裏生疑,為何傅石沐說得如此直接,不怕刺客聽到嗎?還是想敲山震虎?

“哦,這裏是整個京中生意最好的錦匯居,來了京城,怎麽能不來見識見識呢?傅統領可找到了刺客的行蹤?”焱子權幹笑道。

“有點眉目了,郡王還是不要在這裏流連了,王與攝政王都不喜皇族子弟在這種地方出入,若被他們知道了,郡王可會受罰的。”傅石沐側過身,直接了當地讓焱子權離開。

焱子權往前走了幾步,一手折了幾朵罌|粟花,慢條斯理地說:“若我不走呢?”

“那就自便。”傅石沐淡談地說道。

“呵,傅統領還真把自己當皇族的心腹了,你不過是公主身邊的一條狗,還癡心妄想取代南彥,成為駙馬?奉勸傅統領照照鏡子,這駙馬人選可是王與王後定下的,公主與南彥更是從小一起長大。傅統領暗中對他使絆子,這事傳入了王與王後耳中,才是吃不了兜著走。”焱子權手掌用力,把罌粟花揉了個稀爛。

“你……”

跟著傅石沐的幾人氣得臉發青,想上前理論,被傅石沐給攔在身後。

“我們奉命保護公主,自小就起誓,把公主當成自己的全部,我們所有人都對公主一心一意。此生都不會娶妻,只以公主為唯一的主人。郡王若還有所質疑,大可去攝政王那裏,現在還請離開。”傅石沐側過身,冷冰冰地說道。

“哼,走著瞧。”焱子權碎花瓣往地上一丟,惡狠狠地瞪了傅石沐一眼,大步往前走去。

“這個臭小子,有他好受的。”幾人圍攏過來,安慰傅石沐,“大哥不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傅石沐轉頭看向躲在樹邊的小十,擰了擰眉,走過來作揖,“公主回宮吧。”

“你怎麽知道是我。”小十抱起小狗,不解地問。

“跟在公主身邊這麽多年,怎麽可能認不出?”傅石沐淡淡地說道。

“那個臭男人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他胡說八道!父王很器重你的。”小十有些不好意思,方才焱子權的話她也聽清了,如此說傅石沐,簡直太可惡了,若不是現在不方便現身,非要上前去給他兩個大耳光。

“算了,既然來了,讓你見識一下。”傅石沐抱起小狗,小聲說:“京中萬象萬物,你要高坐帝位,確實應該看看清楚。”

於靡和曹宇一臉愧色地從另一側出來,小聲說:“那屋子是空的,我們上當了。”

“走吧,去裏面看看。”傅石沐沒有點破,後院是養男倌兒的地方,焱子權在那裏是去會男倌兒,這是有人有心想讓小十出醜,在登基之前,她在這種地方被捉了。

“哦。”小十吐了吐舌尖,跟著他往後院看走。

隱藏在繁花深處的小樓,還有好幾棟,有的建於小塘之上,有的建於竹林之中,與前面的喧囂浮華不一樣,這裏簡直是人間勝境,美不勝收。一簾水從掛滿藤蔓的青石壁上懸掛上來,氤氳的水霧中,蓮花輕搖。竹樓裏有笛聲悠揚,歌聲妙曼。

“看來杜鵑什麽的,都是哄那些俗人的。”小十摸摸自己身上俗氣的衣裙,忍不住笑。

“錦匯居不僅做男人的生意,也做女人的生意,還養著一些官|ji,這些獲罪的大家千金琴棋書畫莫不精通,身價也高。朝中大|員和貴公子,最愛來的是這裏。你方才去的地方……做女人的生意。”

“女人?”小十不解地眨眼睛,像她這樣溜進來看新鮮的女人?

“貴婦來找男|倌兒。”傅石沐直接了當地說。

小十聽懂了,臉上一紅,趕緊低下了頭。

前面有門開的聲音,水簾前的小樓門開了,一名白衣女子窈窕的身影出現在幾人眼中,別說小十,身後這些男人的眼睛都直了,這女子簡直如同從畫裏走出來一樣。瓜子臉,白皙的臉,一雙眼睛迷蒙憂傷,只淡淡掃了眾人一眼,就讓大家覺得心疼。

“你們是什麽人?”一個丫頭模樣的女子出來,指著幾人大聲質問。

“客人。”傅石沐平靜地說道:“你們是什麽人?”

“我們小姐剛剛來。”丫頭擡起下巴,高傲地說:“快走快走,這裏不是你們來的地方,我們小姐可是有主子定下了。”

“誰?”小十好奇地問。

“哼,說出去嚇你們一跳,那可是大官。”丫頭趾高氣揚地說。

美人低下頭,慢步走進了屋中。

“不知道是什麽人,怎麽這麽漂亮。”小十好奇地往前走了幾步,小聲問:“你說的獲罪的官家千金,就是她這樣的人嗎?為什麽會獲罪?”

“去那邊吧。”傅石沐拉了拉她的衣袖,把她往東邊帶。芍藥花包圍的小樓正大門敞開,幾名小丫頭正在打掃,見幾人近了,笑瞇瞇地說:“幾位公子,快請進。”

“你認識她們?”小十扭頭看傅石沐。

“不認識,但進來時拿了令牌,他們知道我們是來查事的,所以拿這裏來招待我們。本不想來,但你既然好奇,看一看也好。”傅石沐側身,做了請的手勢。

小十有些奇怪,傅石沐今天的態度有點冷漠,不像平常溫柔。

“你怎麽了?”小十不解地問道。

“沒什麽。”傅石沐微微一笑,可誰都看得出來,這笑很勉強。

小十咬咬唇,邁進了門檻。

門裏懸著輕紗,紗後坐著一位美人,正向幾人行禮。

“幾位公子請坐,想聽鶯鶯彈什麽曲子。”美人鶯鶯溫柔地問。

“隨便吧。”傅石沐坐於上座,扭頭看向白紗裏面。

鶯鶯坐下,手指在琴弦上輕勾,一曲清平調婉轉唱響。

小十捧著茶碗,不時扭頭看傅石沐,這人今天真怪,他到底怎麽了?

“這是北廣府,知府之女,十年前,知府因犯貪腐和殺人之罪入獄,家眷都沒入奴籍。這女子當時應該只有十歲。當時被帶進了官|ji營,逃了四次,打斷過一次腿,肋骨也斷了四根。後來王後下令撤掉官|ji.營。但她們無處容身,也無正經人家肯收留,所以繼續墮入勾欄行當,直到現在。”傅石沐突然開口,神情嚴肅。

小十怔了一下,擡眸看向紗簾裏。

十歲?十歲的時候,她正被眾人捧在掌心——不,現在她還是被眾人捧在掌心,可是這些女子已經歷經滄桑。

鶯鶯的曲子婉轉,但聽不出任何感情,她只是炫耀著她高超歌藝和琴技,若換成另一些男子,這裏一定早就是滿堂彩了。但此時這裏沒有一點動靜,眾人都安靜地聽傅石沐說話。

“不管什麽時候,貧苦的人一定會存在,這世間上不會有絕對的公平。”傅石沐扭頭看小十,小聲說:“哪個聖人都做不到這一點,只能盡力讓事情平衡,讓貧苦的人少受些苦。但只關掉這裏,關掉賭檔,並不起作用,人心是貪的,只要有人在,就會有這些行當存在。”

“那怎麽辦?”小十難過地看著他。

“盡一生努力,若能改善一二,也是成就。”傅石沐給她倒了碗茶,放緩了聲音。她闖入賭檔和這裏,讓他太生氣了。若出了差錯,他只能拔劍自刎,追隨她而去……就算那樣,九泉之下,他也無法原諒的過失。堅難困苦,讓他去闖,她又何必逞強呢?

結局六,腿硬了,敢與我打了第一章:287

“罷了,你也不情願,本郡主去灼王那裏小住幾日。”許雪櫻牽強地笑笑,轉身走向焱灼。

泠澗長眉挑了挑,指著衛長風笑,“到手的不要,休怪他人搶。”

衛長風尷尬地揮了揮手,低聲說:“你們照顧好郡主吧。”

“你要搶?”焱灼好笑地看著泠澗問。

“我啊,我有你就行了嘛。”泠澗故意用手肘碰了一下焱灼,故作暧mei嬌柔模樣。

小彩一眼瞟到,打了個激靈,掩緊嘴飛快地跟上了許雪櫻,搖搖她的袖子,小聲說:

“郡主,你看他們兩個……”

“嗯。”許雪櫻隨意點點頭,毫無興趣的模樣。

“對了,泠澗公子,您去看看……”小彩緊跟了幾步,突然眼前一亮,扭頭跑向泠澗。

許雪櫻猛地頓住腳步,不悅地說:“小彩,沒大沒小,沒規矩。再胡來,你就回京去。”

小彩趕緊回來,福身認錯,“郡主,小彩知錯了,請郡主寬恕。”

“郡主兇巴巴的,把小姑娘都嚇壞了。你說說,要我看什麽?”泠澗用柳條拍打小彩的背,小聲笑。

“看……”小彩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許雪櫻,囁嚅道:“看河邊風景好。”

“哈,是看衛長風吧?郡主得加把勁了,附近幾城的姑娘們都快把這河堤給踏平了。幻塵宮弟子不得不在前面加了幾道柵欄,不讓她們進來。”泠澗朗笑,朝前面呶了呶下巴。

十多丈外,沿河柳樹成蔭,野花遍布。窈窕女子三五成群,或綾羅加身,或是青衣布郡,但無一例外都是十五六的妙齡美人。

“都是來看大皇子的?”小彩眼睛一亮,激動地問。

“是啊,大皇子一回來,泗水城的胭脂水粉全都漲了價。尤其流行畫曼海宮廷裝,唱曼海漁歌。呵……現在全城都在吃魚,煎的烤的炸的煮的,吃得我要吐了。”

泠澗厭惡地伸手扇了扇風,仿佛是在扇去還縈繞鼻端的魚腥味。

“哎呀,這怎麽行呢?大皇子和我們郡主都當了一年半的夫妻了,怎麽能讓別人捷足先登。”小彩急了,一溜小跑回來,拉著許雪櫻的手就說:“郡主,咱們別堵氣了,不要去灼王那裏住吧,就在幻塵宮住著更好。大皇子多好啊,又溫柔又體貼。”

“是啊,他還只喜歡顧阿九。”許雪櫻淡漠地說。

小彩掩唇,嗡聲嗡氣地說:“那不是因為……因為一起長大嗎?王後都這樣說的。”

“她還說什麽?”許雪櫻扭頭看她,眼神冷酷。

“王後說讓你生米煮成熟飯嘛。”小彩脫口而出。

泠澗在後面噗嗤一聲笑出聲,搖著頭說:“王後娘娘才敢出這樣的主意。”

“郡主上馬車吧。”焱灼負著雙手,緩步過來,笑著看向停在河堤下的一輛馬車。

“好。”許雪櫻換了一副溫柔笑臉,點點頭,扶著小景的手慢步踏下青石臺階。

“郡王,公子,我們先行一步。”幾名侍衛跟上前,向焱灼和泠澗抱拳行禮。

“去吧,好好保護郡主。”焱灼揮了揮手。

“郡主的侍女小景燒了好幾日,是請城中的大夫醫治,還是請劉太醫跑一趟?”侍衛又問。

“普通風寒,讓大夫抓幾副藥就好了。或者是在船上,一直未能好好休養。”

泠澗沒放在心上,隨口說了幾句,一抓焱灼的袖子,快步往衛長風身邊走。

“走,我們找衛長風去,這小子不能白白當了別人一年半的相公,敲他一頓酒喝去。昨兒聽朗溪說了,幻塵宮藏著好些好酒,真小氣啊,回來這麽久了,沒拿幾壇出來請我們喝。若他再這般吝嗇,別怪我整他。”

“你呀,總惦著別人幾壇子酒,你不想討老婆就算了,你成天纏著我……”

焱灼哭笑不得,連連甩著袖子。

“灼王別掙紮了,我是不想討老婆的,我與你也在一起癡纏了這麽久了,你就認命吧。”

泠澗故意說得模糊不清,讓聽者誤會正是他的願望。

“你……”

焱灼百般無奈,只能由著他胡攪蠻纏。泠澗這臭小子嫌女人麻煩,不願意成親。但說媒的人又絡繹不絕,於是就想了這麽個破法子,說他癡戀灼王……此言一出,嚇退滿城美人,再無人前來招惹。

“你懂個屁,你倒是妻妾成群了,還不是和我在一起最快活,你不如就從了我吧。”泠澗不客氣地譏笑道。

焱灼喟嘆,生兒育女容易,紅袖添香,能解他意者確實難尋。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即便識字念詩,也難有自己的主張,很難傾聽他的心聲,確實還不如與泠澗混在一起有意思……

“哪有人逼人做斷|袖的。”他無奈地搖頭。

“斷|袖好……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泠澗搖頭晃腦,把他的袖子拽得更緊,“女人何趣?我們在一起,可大口喝酒,縱馬烈歌,揮劍斬雲!那些個柔弱的女人能嗎?”

“倒是有一個能,就是你沒這能耐讓她與你一起大口喝酒,縱馬烈歌。”焱灼挑了挑眉,笑道。

“哎喲,原來你在做這白日夢。”泠澗扭頭看他,嘲笑道:“醒醒吧,下下輩子也輪不著你。”

焱灼微擰眉,正顏道:“胡說什麽呢,我對王後只有尊重和欣賞,別胡說八道的,讓人聽到了傳他們耳朵裏去,還以為我有多不堪的念頭。”

見他動怒,泠澗摸了摸下巴,一臂攬過來,正抱緊他的腰,笑嘻嘻地說:“我就知道,灼弟你心裏只有我。”

“泠澗,你再敢這樣試試!”焱灼被他的話弄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再也忍不下去,揮掌就打向了他的肩。

“喲,腿硬了,敢與我打了。”泠澗飛身躍起,避開了他的一掌,長指一彈,把柳條兒打向焱灼的肩。

焱灼閃身避過,擡腿就踢。泠澗趕緊閃開,若踢上焱灼腿上的固定的鐵板,那他的腿可就廢了。

二人在河堤上追打著,引來妙人兒們驚叫聲連連。焱灼打了半天,突然醒悟,這樣一來,他和泠澗的事可就坐實了啊!

“懶得理你。”他咬牙切齒地收招,狠狠甩袖,大步走向站在一邊看戲的衛長風。

衛長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慢吞吞地說:“怎麽,不拿我的事說笑了?”

焱灼黑著臉冷哼,天天笑衛長風,終於也輪到他自己打落牙往肚裏吞了!

泠澗不慌不忙地理好頭發衣袍,負著雙手晃過來,十分狗腿地貼著焱灼站著,擺出恩愛和睦的姿態給大家看。

“大皇子作證,我對灼王的心意,天地可鑒。”

“少貧了,這裏只有我們三個,你還裝個什麽勁。”焱灼對他又恨又氣,又無可奈何,只能長長嘆氣,由著他去了。

泠澗快活地笑,往草地上一坐,扯了幾根草編螞蚱。

衛長風恍惚了一會兒,仿佛看到了小小的阿九舉著一只草螞蚱仰頭看他,清脆地笑。

時光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小小的阿九已是他人的妻子,當了母親。

他執著追逐了這麽久,等她長大,看她幸福,也足夠了吧?

“怎麽著,你也看上我了?”泠澗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忍不住揶揄道。

衛長風性子好,也不生氣,在草地上盤腿坐下,扯了野花開始編花環。

“又在想王後?”焱灼小聲問。

衛長風點頭。

“你呀,真是死心眼。”泠澗咬了根青草,戳他的肩膀,“為一個女人搞成這樣,頭發都白光了,有那麽好嗎?”

衛長風沈默了片刻,點頭,緩緩吐出一字,“有。”

突然間,場面出奇地靜,焱灼和泠澗都沒經歷過這樣的愛情,無法體會,也不知怎麽勸他。陪他坐了會兒,泠澗又開始胡扯了。

“聽說南邊城裏有個姑娘,生得花兒一樣嫩,還能站在豆腐上跳舞。”

“那是紙人吧。”焱灼好笑地說。

“你管呢,聽我說完。”泠澗不耐煩地說。

焱灼嘴角抽抽,跳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葉,“我走了,郡主這時候應該到了。衛長風,喜歡一個人,就過得好一點,讓她放心吧。你這樣癡等著,她只能天天擔心你。”

“那麽娶別人,對別人也不公平。”衛長風平靜地說。

“你可以在心裏面珍惜著她,衛長風,放過往吧,郡主挺好的。你病的那段日子,她把一個當妻子能做的事全做了,擦擦洗洗,餵水餵藥,整夜守在你的榻前面。你的心也不是石頭啊,怎麽就這麽頑固呢?”泠澗吐掉草葉,小聲說。

“你們留在這裏,是當說客的啊。”衛長風笑笑,轉頭看向長河。

不是沒有動搖過,當許雪櫻在客棧裏抱住他的那時候,他真的動搖過,真的想投降了,就和許雪櫻那樣過下去吧,就去享受一個女人給他的溫柔和愛情吧……

但阿九出現的那一剎那,他又忍不住地墜進去了。

愛情不是感動,他的心就是石頭,只有阿九軟軟的笑容才能擊破他的石頭心。

“試試又如何呢?她來了,你就和她再相處相處。我讓她在我那裏住上兩日,你自己去接她來。她畢竟是女子,不能厚著臉皮跑你那裏去住著。當然,若你不好意思開口,可以說自己又頭痛了,肚子疼了,渾身疼了,她也有借口去了。”泠澗眼睛發亮,給他出主意。

“快走吧你。”衛長風啞然失笑,用力推開了泠澗。

“今天我和你混。”泠澗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著藍天白雲說:“今天郡主到灼王府上,灼王的七大姑八大姨,王妃側室,小妾美人全都會過來見她,還會扯上這個那個的美人兒,想和她拉攏關系,今後一起到你身邊來。我就不去了,你是沒見過那些女人湊在一起有多可怕!我的耳朵呀,都快脹破了!真奇怪,焱灼以前腿都不能用,怎麽能有這麽多女人的!那姿勢也太單調了吧,全都得女人騎|身上啊。”

“餵……”焱灼臉色鐵青,擡腿就往他身上踢。

“得,我打嘴,灼王威武,一夜禦|女數十人,不費勁。”泠澗放聲大笑。

焱灼不願意再留一刻,黑著臉,飛快地往前走去。

眾侍衛嘩啦啦地走了個幹凈,只留衛長風和泠澗一東一西地倒在草坡上,看著藍天白雲發呆。

“喜歡一個女人,什麽滋味?”泠澗突然問。

衛長風想了會兒,緩緩地說:“燙燙的滋味,好像擁有了整個夏天。”

泠澗笑了半天,回了一個字:“騷。”

衛長風翻身躍起,大步走開。

“衛長風,你還真是悶sao!”泠澗又大喊。

衛長風臉色陡變,回手就擊了一枚暗器,直打泠澗的嘴。

泠澗連連滾動,躲開了暗器,朗聲大笑。

聽著他肆無忌憚的笑聲,衛長風牙根癢得厲害。焱灼到底是怎麽能和這人相處了這麽久的呢?是個正常人也要被他弄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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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雪櫻在一眾女眷的擁簇下,緩緩穿行於行宮後花園中。十數只大箱子就放在前方不遠處,仆婦們正打開箱蓋,陽光落進去,珠光寶氣惹得仆婦們連連驚嘆。

焱殤原本的計劃是南月與焱灼同駐泗水,一文一武,盯住雲羅和珠璃國的方向。但他事之後,南月只能隨大軍進京,輔佐衛長風。原本做南月將軍府的地方改成了皇家行宮,以備焱灼和皇族今後來泗水城時暫居。

許雪櫻主動要求住在這裏,不去灼王府。女眷們只好趕緊打點,大箱小箱地把東西往這裏送。

“郡主,這是吳夫人送的。”灼王妃走過去,從首飾裏小心地捧起一對玉鐲,溫柔地笑道:“這是上好藍田玉,您看看這水色,戴在郡主的手腕上,一定漂亮。”

“王妃自己留著戴吧。”許雪櫻語氣淡淡,看也不看鐲子一眼。

“若不喜歡,再看看別的。”

灼王妃笑笑,把鐲子放下。她只當許雪櫻為情所傷,所以心情不佳,所以不計較許雪櫻的冷漠態度。

“王妃,你讓她們回去吧。”許雪櫻扭頭看了一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們,不耐煩地說。

“也好。”灼王妃笑著點頭,招過一個小婢女,交待了幾句,讓眾人先行退開。

園子裏安靜了,許雪櫻緩步走到了箱子前,目光落在一塊紫玉佩上。紫玉雕成的鳳凰,穿雲飛舞,栩栩如生。

“喜歡這個?”灼王妃看穿她的心事,把玉佩拿起來,給她系在腰上,笑道:“這玉雖普通了點,但是雕工不錯。”

許雪櫻捧著玉佩,撫摸了片刻,小聲說:“王妃,你說,我這樣努力追求,會有結果嗎?”

“當然有啊,郡主漂亮,知禮,又癡情,我若是男子,早就愛上你了。”灼王妃摟住她的手臂,笑吟吟地說:“他只是沒開竅,等知道你的好以後,一定會天天恨不得粘在你身上呢。”

“會嗎?”許雪櫻迷茫地看握緊玉佩,唇角抿緊。

“一定會的。”灼王妃連連點頭。

許雪櫻把玉佩解下來,捧著看了會兒,掛到了脖子上,塞進衣服,讓它貼著肌膚。

灼王妃怔了一下,又不好說什麽,只能站在一邊看著她繼續在箱子裏翻找。她找的全是紫色的玉飾,一共找了四件出來,她讓小彩用盒子裝好了,其餘的依然放在箱子裏。

“記得夫人好像還在這裏做孤兒所吧?把這些給她拿去。”許雪櫻拍了拍箱子,小聲說:“那麽多孩子開銷大,這些足能讓她們維持上十年八載了。”

“郡主真是好心腸。”灼王妃讚嘆道。

“我也有段日子沒見著她了,明天一起去吧。”許雪櫻眸光閃動,笑著說。

“走吧,用膳去。”灼王妃拉著她的手,快步往前,大聲說:“明天去看夫人,我請大皇子同行,好好開導開導他。遠離京城,他見不著王後,感情就會慢慢淡了。咱們趁熱打鐵,早早地把事辦成了,他的心也就定下來了。”

許雪櫻笑笑,沒出聲。

“不過,你的性子倒是越發悶了,以前可沒這麽悶哪,以前你最愛看這些花草的。心情不好,就越發要看看這些花草。”灼王妃突然停下,掐了朵玫瑰花,給她簪到發髻上。

許雪櫻摸了摸花,小聲說:“玫瑰好看。”

“哈,我以為你會丟掉呢,你以前最討厭玫瑰。”灼王妃掩唇輕笑。

許雪櫻臉色變了變,扯下了玫瑰花,丟到了路邊。

“逗逗你。對了,小汗王也說這段日子會來,他和你們粹銀號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這回他來,又要追著你滿街跑了。這樣也好,讓衛長風吃吃醋,說不定有幫助。”灼王妃摟著她的手臂往前,隨口說道。

許雪櫻微微擰眉,一言不發地捋了捋方才被玫瑰花勾下的一縷發絲。

“小汗王也挺好的,出手大方闊綽。若衛長風實在不開竅,你不妨考慮一下小汗王,他反正也不政事,會做生意,你們二人也算是珠聯璧合,到時候賺得盆滿缽滿的,能把泗水城買下來。到時候,也帶我一把。”灼王妃樂滋滋地說。

“王妃說笑了,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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