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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67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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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她忍氣吞聲地說。

“但願是真的明白了,穆飛飛,你沒有第二條路了,也不會有人再給你第三次機會。”君耀然拉下了鬥笠上的面紗,冷冷地盯了她一眼,轉身走進了漆黑的小巷深處。

蘭花的香在空氣裏縈繞,不知哪裏來的一只野貓跳上了高墻,沖著她喵喵叫了幾聲,跳下了墻頭。

穆飛飛靠在鳳凰樹上,站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走回戲班。

她居然看到高陵熠了!她欣喜若狂,恨不能馬上前去相見!

但她還看到青鳶了!高陵熠抱著孩子,看著青鳶的背影,那種眼神讓她想毀滅了自己。

高陵熠……他也會對女子露出那樣的眼神嗎?

溫柔的、和氣的、欣賞的、留戀的……那麽多覆雜的情愫在他的那雙眸子裏融合,讓她讀到了一個字:愛!

長夜漫漫,雨落無聲。

她在青石巷子裏踽踽獨行,雨水浸濕她的繡鞋,也**了她的臉頰。

除了相思,除了悄悄看他,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這個,她生命裏唯一的男人,可以讓她生,也能讓她死。他一個微笑,就是她的天堂。而他的一記冷眼,便是她的地獄!

“我會為你爭來的……我能為你做什麽呢?”她捂著臉,緩緩跪坐下,低泣被漸大的雨聲淹沒了,輕不可聞。

天大地大,人海浩瀚,無人在乎她是否流淚。

但是她卻不後悔,也無法後悔,路是自己選的,是自己走的,人,也是自己愛的……

萬事皆可能有錯,唯情字,無錯。

她這一生,能辜負所有,卻不能辜負他。她所能對得起的,也就是這份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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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織成密簾,澆得人睜不開眼睛。

焱殤帶著冷嘯、冷潭,拿著青鳶和小十的畫像仍在一家一家的尋找。每一家被三人強行敲開的門裏,都有幾聲不滿的抱怨和驅趕聲。

“這麽兩個人,一定有人看到啊。”冷青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把傘往焱殤的那邊傾了傾。

焱殤用油紙包好畫像,一言不發地繼續往前。

既然有人見到了青鳶帶著小十,就一定會問出下落來。沒有什麽辦法,比這種一家一家的找更加笨,也更有效。

咚咚……

“買東西,開門!”

他又敲響了一家門。

好半天之後,店鋪的門打開了,小夥計揉著眼睛,不滿地上下打量幾人,小聲問:“公子買什麽?”

“可見過這二人?”焱殤小心地把畫像取出來,展示給他看。

小夥計被人吵醒了,卻不是做生意,而是認人,頓時有些不高興,嘟囔著要請幾人出去。

“大半夜了,你們找人上別處去,還有衙門呢,我一個做工的,你吵我幹嗎?”

“我買下這些。”冷嘯指櫃上剩下的幾盤糕點,低聲說:“快說吧,有沒有見過。”

小夥計這才打起了精神,拉緊披在背上的衣裳,湊到畫像上看,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好像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確實讓人看了難忘,她給那小姑娘買了幾塊糕點,然後說要借用茅廁,往後院去了再沒出來。我還納悶呢,若不是沒丟東西,我真懷疑是一個漂亮的女賊。”

“你才是女賊,快說她們往哪邊走了?”冷潭眼睛一瞪,低聲呵斥。

“你聽不懂話呢?她們去了茅廁,沒出來!自己去茅廁找去!”小夥計也不甘示弱,梗著喉嚨嚷。

“走。”焱殤把畫像收好,激動地說:“既然出現過,一定還有人見過她們母女,走,從後|門過去,一家一家問。”

“好。”冷嘯丟了幾個銅板給小夥計,拿起了桌上的糕點往嘴裏塞。

“給我一塊,餓死了。”冷潭趕緊也抓了幾塊,大步跟上了焱殤,遞了過去,“主子吃點吧。”

焱殤搖頭,走了幾步,突然又折返回去。

“主子?”那二人沒來得及剎住腳步,他已經獨自沖進了雨裏,澆了個滿頭滿身。

“還有什麽事啊?”小夥計見他去而覆返,只好又從櫃臺後的小床上鉆起來,不滿地問。

“最好的糕點,給我一包。”焱殤拿出碎銀放到櫃臺上。

小夥計一見銀子,眼睛亮了,趕緊跳起來,從櫃臺裏拿出數樣,一一介紹給他。

“這是桃子味兒的,這是李子味兒的。”

“那小姑娘吃的什麽?”

“哦,看那女子穿著平常,也只拿了三個銅板給那小丫頭買了最便宜的。”小夥計心涼了半截,不情願地指了指櫃臺一角。

“那就要這個。”

焱殤指著最貴的一個,呼吸發緊。他的小公主,只能吃最便宜的嗎?阿九是好不容易才逃出高陵熠的束縛的吧?但願,讓他先找到她們!

小夥計麻溜地把糕點包起來,遞到了焱殤的手中。拍拍後腦勺,做出恍然大悟狀,指著東邊說:“哦,對了,她們應該是從那個方向走的。今天衙門捕快來捉人,兇神惡煞的,百姓們都沒敢靠過去。不過他們查的是前面那條街,她們若要避開捕快,只能走東邊。”

焱殤拎起糕點包,大步往外走去。

東邊!

他們從東邊來,那裏有的守官接到了他的密旨,拿著畫像一一對照,城門處的小兵沒看到她們出去。

她們還在城中!

找到她們,帶她們回家,回他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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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鳶翻來覆去,在榻上碾米。

高陵熠坐在一邊,死死地盯著她。他已經點了她的啞穴,不讓她出聲。

天已經大亮了,在下雨。

她能清楚地聽到雨水滴打下屋檐的聲音,馬蹄踏動的聲音,冷青說話的聲音,還有許雪櫻溫柔的喚聲。

她在服侍他洗梳,服侍他用早膳。

男人都會喜歡溫柔的女人吧?漫漫一生中,溫柔的女子,才是他們最想得到的吧?

她擦了擦紅腫的眼睛,坐了起來。

高陵熠偏了偏頭,鳳眸微瞇,警惕地看著她,慢吞吞地說:“他們走了,他也另外娶妻了,你看,這就是你說的所謂真情。”

青鳶沒理他,走到窗邊,朝那群慢慢走出小院的熟悉背影看著。

啊……小十醒了,坐起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直接往高陵熠的腿上爬去。

“尿|尿……”她吸吸小鼻子,直接尿|了。

高陵熠的臉黑了黑,低頭看身上,衣袍被小十攢了整晚的尿給浸得透濕。

“臟|臟。”小十嫌棄地皺皺小臉,又爬開了。

青鳶扭頭看了看二人,眼睛又紅了。父子隔著一道墻,卻不得相認,這算什麽?她咬咬牙,奔過去用力拉開了門,要往外沖。

“回來。”高陵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青鳶轉過身,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高陵熠沒料到她會這樣,被她打得怔住,半晌才回過神來。青鳶已經沖了出去,如一只輕盈的燕子,飛向了小院之外。

“回來!”他拔腿就追。

小十被掉在了屋子裏,她急了,趕緊從榻上小心地滑下來,光著腳丫子,還穿著尿|濕的小褲子,哇哇哭著往外跑。

青鳶腦子裏一片空白,錯過這一回,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相見!就算以後不能在一起,也要讓他知道,他的女兒活著!起碼讓女兒知道自己的爹爹長什麽樣子……

她奔出了客棧,那一行人已經走遠,小十的哭聲和高陵熠的腳步聲隨即而至。

她身形晃了晃,扶著門柱,灰心地看著遠去的馬車,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心中喃喃地喚道:“焱殤……焱殤……”

雨水從她的發梢往下淌,眼前一片模糊,分不清是淚、是雨。

對面的酒館有歌姬在唱曲,幽怨的唱詞穿透了雨聲,傳進耳中,“天涯憑欄望不穿,一付愁腸紙上亂。珠箔飄燈獨,琴聲殘,而你還不還……”

“嗚……”她說不出話,像受了傷的小獸,用額頭在柱子上碰,痛苦得想立刻死掉。

為什麽要躲起來,為什麽要給自己後悔的機會,為什麽昨晚不沖出去?她

“你幹什麽!”高陵熠的手猛地伸過來,扳住了她不停往柱子上碰的腦袋。

青鳶打掉他的手,猛地轉身,一頭重重地往他的胸前撞去。

高陵熠被她撞得往後趔趄數步,跌下了臺階,坐到了泥水裏,眸子泛紅,愕然看著她。

青鳶又撲過去,直接騎到了他的身上,一拳拳地打過去。

高陵熠舉著手臂擋著,牙關緊咬。

被一個女人這樣當街毆打……他真想立刻一腳踹開了她!

但他什麽也沒有做,就這樣躺在泥汙裏,任她的小拳頭打在身上。

這一刻,他很狂躁。

狂躁得無藥可救!

突然,一只雨傘被風雨卷著滾到了她的面前,她擡起哭腫的眼睛看,只見五步之外立著一道高大的身影,雙手往前伸著,滿臉不可思議的狂喜。

“阿九、阿九……”

焱殤大步過來,一把將她從地上扯起來,用力地抱進了懷裏。

“啊……”

青鳶有那麽一會兒腦中一片空白,仿佛進入了夢裏,隔著雨和淚看他,這樣的不真實……

“阿九,阿九……”

他一遍遍地喚,聲音越來越低,熱淚傾刻如熱雨落下,滴打在她的額上、眉心,和她冰涼的眼淚融在了一起。他的手臂收得這樣緊,仿佛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子裏,以後都不要再分離。

“阿九……”他除了喚她,再說不出別的話。

青鳶僵硬地由他抱著,這一切不是夢?他已經和許雪櫻一起走了啊!

“該死的。”高陵熠從地上跳起來,雙眸漸漸變成血紅,兇狠地盯著相擁的二人。

“小公主。”冷潭和冷嘯眼看不對,趕緊撲過去,想搶先一步攔在小公主的前面。

但高陵熠更快,身形一閃,已把小十抱進了懷裏。

“過來!”高陵熠

青鳶頓時大急,掙脫了焱殤的手,看著高陵熠越喘越急。突然,她一把奪過了冷青腰上的佩刀,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高陵熠的臉頓時扭曲了。

“你敢!”他收緊手指,把小十緊抱在懷裏。

青鳶立刻手下用力,刀鋒陷入肉中,鮮血順著冰寒的白刃往下滴,倔強的唇角抿成了直線。

“你敢!”高陵熠拔高了聲音,怒吼道。

青鳶的手再度用力!

“阿九!”焱殤捏住青鳶的手腕,用巧勁迫她松開了彎刀。

鮮血從她的脖子一直往下流,駭得焱殤趕緊用帕子給她捂住。

高陵熠的雙手慢慢垂下來,小十從他的懷裏滑下來,還不肯放手,哭著抱緊他的腿不放。

“爹爹……抱抱……小十……”

“誰是你爹!”高陵熠用力拉開她,指著焱殤咆哮,“你爹在那裏!過去啊,過去!”

小十仰著小臉哭得更厲害了,小身子被雨水澆透了,一張嘴,雨水就往她的小嘴兒裏灌。

高陵熠喉頭沈了沈,緩緩擡手,撫上了她的小臉,神情兇狠,又覆雜莫名。

“滾吧。”突然,他把小十推出去,身形一躍而起,頭也不回地走了。

青鳶癱倒在地上,往小十的身邊爬去。

小十哇哇地大哭著,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要去追高陵熠。

“小公主。”冷嘯趕緊把她抱回來,沖進了客棧裏,大聲吆喝店主打來熱水,要給她把濕衣服換下來。

“阿九,我們回去。”焱殤抱起青鳶,大步進了客棧。

青鳶窩在他的懷裏,癡癡地看著他,手指撫上了她朝思暮想的臉。

這時候還記得什麽許雪櫻呢?

什麽都不記得,恨不能把他身邊所有女人都趕走,還管什麽良心不良心,他就是她的,誰也奪不走。她當什麽好人,念什麽舊情,她只要他是他的,這樣就好了。

“阿九,別動。”

焱殤把她放到榻上,接過了冷嘯遞來的幹爽帕子,給她擦去脖子上的血水。小十坐在榻的一角,仍在不停地大哭,一聲聲叫著爹。

青鳶說不出話來,抽泣著在他的掌心寫了啞穴二字。

焱殤恍然大悟,趕緊給她解開了穴道。

青鳶渾身一抖,能說話了,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無語相凝噎,對視淚千行。

慢慢的,他把頭低了下來,和她的額頭相抵著,手掌撫上了小十的小臉。

這是他的妻,他的女兒啊!他錯過了那麽多、那麽多她們母女的時光。

“她一歲三個月了。”青鳶雙唇顫抖,勉強說出了一句話。

焱殤點頭,“嗯。”

青鳶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日日夜夜的煎熬,獨自生產,獨自帶大小十的辛苦,那些無人可訴的思念,那些堅強、倔強,那些失望和希望……全化成了淚水,她的身子裏藏了大海,要把這一輩子的眼淚都在這一刻流光。

小十哭得也更大家了,聲嘶力竭,小臉漲得通紅,還揮起小手打焱殤。這人把高陵熠趕走了,還讓娘哭,這個人多壞啊!她氣憤地揮舞著小拳頭,撲頭蓋腦地打焱殤。

焱殤摟住她軟軟的小身子,眼眶裏熱淚直湧。

冷嘯和冷潭背過身去,不敢互相看,怕這一看,也是鐵血兒郎熱血淚。

店夥計擡著熱水進來,看到這一幕,又驚訝,又為難。

“這水?”一個小夥計進來,小聲問。

“放下吧。”焱殤扭開頭,喉頭輕顫。

冷嘯和冷潭一前一後出去,反手關上了門。

焱殤先給小十脫|了濕衣裳,把她放進了熱水裏。粉撲撲的小人兒,粉撲撲的小臉,哭得紅通通的鼻頭和大眼睛。

他那晚就應該認出來的,這就是一個小小的阿九啊!

“叫什麽?”他啞聲問。

“乳名小十,沒有取書名,等你取呢。”青鳶赤|腳過來,偎在他的手臂邊,看他笨拙生疏地給小十洗|澡。

小十不配合,在水裏不停地扭,不時澆他一臉水。

“乖,這是爹爹,娘跟你說過的,你的親生爹爹。”青鳶抽泣著,扶住了她的小身子。

小十有了青鳶的安撫,逐漸安靜下來,抽抽答答地問:“爹爹呢?”

青鳶知道她問高陵熠,她無法解釋大人之間的事,於是摸著她的小臉說:“他找小魚幹去了,以後這個爹爹會天天給你好吃的小魚幹。”

“我要爹爹,不要小魚幹。”小十吸著鼻子,委屈地說。

“先洗幹凈……爹……爹買了糕點給你。”焱殤猛地想到了他買的糕點,趕緊從懷裏摸出來。

雨水浸透了他的衣,也浸過了油紙包,抱青鳶太用力,糕點被擠碎了,油紙包一打開,糕點碎末就散落出來,跌得遍地都是。

多麽糟糕的一份見面禮啊!

焱殤又惱又慚愧,僵著雙手,不知如何是好。

“好好吃哦,是桃子味,你知道什麽是桃子嗎?”

青鳶站起來,從他的掌心裏拿了一小塊糕點沫兒吃了,再拿了一塊餵到小十的嘴邊。

小十抽泣著用手比劃桃子的形狀,繼續抽抽答答,“桃子,甜的。”

“嗯,吃吧。”青鳶把糕點餵進她的嘴裏。

她嚼了幾下,眨巴著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焱殤。

“這是小十的爹爹,你叫的那個,只是叔叔。”青鳶小聲解釋。

小十扁扁嘴,“是爹爹。”

青鳶還想解釋,焱殤攔住了她,蹲下來,溫柔地拉住她的小手兒,沙啞地說:“我叫焱殤,你是我的女兒,我的小公主,你跟著我姓焱。”

“鹽,小魚幹,好鹹。”小十吸著鼻子,拖著哭腔說。

青鳶笑了幾聲,又哭了。

“不會,爹不會給你吃好鹹的小魚幹,會給你吃好吃的小魚幹,還有包子,桃子,你想吃什麽,爹都給你買。”焱殤喉頭顫動,緩緩俯過去,在小十的小臉上親吻了一下。

多麽奇妙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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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TRT00751218”姑娘答對了,發帖時間2015-03-1913:17,最早,最先猜出兩個人物,請來QQ上找我領紅袖幣。

哇卡卡,有些姑娘們脆弱的小心肝,真是太脆弱了。

看文不要太心急,我知道看連續劇的感覺,急著知道下面的故事。但追文就是這樣,有時候追的是一份情誼,一份認同,一份欣賞。有的姑娘總是喜歡自己想像我會怎麽寫,其實不必要這樣,我寫了這麽長了,大家想想在情節處理上,真的就和別人雷同一樣嗎?是不是有很多意外?這就是我啊。跟了這麽久,還不熟悉我嗎?

大結局(上)這萬丈紅塵,我們一起過

面具下,雪櫻的臉色潮紅,蒙著一層薄汗,唇卻是蒼白的顏色。

衛長風在榻邊坐下,有些迷茫地看著這張熟悉的臉。

他和她,原本是陌生人,卻在情勢所迫下裝了一年多的夫妻。幾百個日夜裏,他們朝夕相處,若說完全沒有感情,那絕對是假話。若說有多喜歡,多愛,那也是假的。有些感情,是細雨潤無聲,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滲進你的骨血裏去了,不會驚天動地,也不會烈焰焚身,只是緩緩的,溫柔的陪伴著你。

衛長風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指,低低地說:“雪櫻,我如何承受得起你的這樣的喜歡?我的心裏住著阿九,對你不公平吶。”

雪櫻的手指挪動,攢住了他的袖子,唇瓣翕動。

衛長風俯下身去,把耳朵貼到了她的唇邊。

“我……不……在、不在乎……”她氣若游絲,斷斷續續吐出一句。

衛長風很震動,這就是被一個人暖暖愛著的滋味嗎?他把愛情給了阿九,守著她長大,看著她嫁人,做了母親。是不是他應該放手了,嘗試著去愛另一個對他情真意切的女人?

“我、我們……其實已經成親了……”許雪櫻的眼角又滑下淚來。

是啊,他們已經拜過天地了,只是他以焱殤的身份躺在榻上,看著她站在榻邊,自己掀起了紅蓋頭。

她總是這樣,為了所愛的人,付出一切也從不說悔,不說辛苦,不說後退,一心一意地做她覺得應該做的事,不顧世人眼光,不顧心中痛楚。

只是,他們這些人憑什麽這樣對待她呢?他憑什麽享受了她的好之後,一言不發地逃走,留她獨自面對流言斐語?在那些貴婦們嘲笑她的無能之時,有誰看到了她倔強高擡的下巴是在掩飾快落下的淚?

她是一個沒有人心疼的女子,連她自己都不心疼自己,因為她把所有的心疼都用在了這兩個男人身上。一個娶了阿九,一個還在等著阿九。

衛長風慢慢抓緊她的手指,生平第一次為了阿九之外的女人心痛。

“雪櫻……”

“阿九說、阿九說,我會成功的……她不會騙我的……”許雪櫻抿唇,不讓自己哭聲漸大。“雪櫻你醒了。”衛長風喉頭沈了沈,尷尬地想松開手。

“我就這麽不討人喜歡嗎?”她睜開紅腫的眼睛,難堪地看著又想逃開的他。

“不是、我……”衛長風慌得不知說什麽好,站起來,又坐下去,再站起來,反覆幾次之後,長長地嘆息,手掌抹上她的臉,想把她的眼淚抹掉。

滾燙的眼淚呵,燙進他的心底,讓他越發愧疚。

“不愛我,沒關系。給彼此一個機會,怕什麽?”許雪櫻虛弱地拉住了他的手指,放到了臉頰上,輕輕地說。

“我……”衛長風囁嚅著,找不到勇氣來接受。

“你沒有背叛阿九啊,我也喜歡阿九,我們一起喜歡她,好不好?”許雪櫻近乎央求了。

這軟軟的、膽怯的,惶恐的嗓音,讓衛長風的心墻轟然倒塌。

他抽回手指,在他失落驚恐的眼神裏落到了她的眉心,慢慢地撫摸著,良久,才輕輕點頭。

“好,我們試試。”

“謝謝。”許雪櫻嗚咽出聲,雙手掩面,淚水瘋湧。

她二十三了,老姑娘了,別人都已成了當家主母,兒女繞膝,她卻一直在等待等待等待……等完這個,又等那個。

她可以挑一個富貴人家,嫁過去,拿著粹銀號給她的底氣,抹平眼前的路,讓那富貴人家以她為尊。

但她做不到,她是這般地珍重著情宜。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她從來不否認,也不怕別人嘲笑。被輕視了就是被輕視了,氣過恨過惱過,還是舍不得去讓那個人傷心生氣。就站在眾人的輕視裏,看他和別人幸福。

許雪櫻覺得,她或者就是這樣的人吧,沒辦法狠毒,也沒辦法像母親一樣強勢,所以她註定要辛苦一些。

她不求深愛,不求回報,只想有生之年,得到他的青睞。

而且,她不是那麽差的女子啊!

“別哭了。”衛長風被她的眼淚攻擊得丟盔棄甲,忍不住說:“我們好好試試,不要哭了好嗎?我心中雖有阿九,但也只能做兄長……我……”

“不要說阿九……自阿九出現,我的日子就成了這樣,表哥喜歡她,你也喜歡她,沒有人肯喜歡我。我很討厭她啊,但我又不得不喜歡她。因為你們都在喜歡她……”許雪櫻嗚咽著,偏過頭,把臉埋進了枕中。

“雪櫻……”衛長風抿抿唇,手掌摸到她的臉頰上,不知說什麽好。

許雪櫻抽泣著,不再說話。

衛長風的手指插|在她糾纏的發裏,一點一點地給她分開打結的發尾。不時會扯到她的頭皮,她也不出聲,只是這樣躺著,嗚咽著哭。

好多好多的委屈,都在這燭光裏湧出來了。

“我給你洗頭吧。”衛長風突然說。

許雪櫻轉過頭來,愕然看著她。

“你給我洗過,我也給你洗。”衛長風的嘴有些僵,說話都不利索了。

許雪櫻直直地盯著他,突然間哇地一聲,哭聲更大了。

“這、這、這不洗了,不洗了……”衛長風跳起來,慌得想逃。

“洗啊,洗啊,要洗。”許雪櫻掙紮著要爬起來,拽著他的袖子不放,“洗頭,洗臉,洗澡,你給我洗吧,讓我幹幹凈凈地和你開始。”

“你本來就很幹凈啊。”衛長風連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很臟啊,好多天沒有洗過了。我本來就不好看,還要這麽臟地面對你。”許雪櫻哭著說。

“那就洗吧,我讓小彩過來。”衛長風的臉突然脹紅了,扭頭就沖外面叫。

“你說給我洗的,我給你洗過,你也要給我洗啊。”許雪櫻抱住他的手臂,半邊身子借著他的力仰了起來。

“這個……這個……”

“我們已經成親了呀,我伺候你洗過了呀。”許雪櫻抿抿唇,期待地看著他。

就聽阿九她們的話吧,讓生米煮成熟飯吧,煮熟了,他也不能再後悔了。

“我……”衛長風又尷尬,又為難,又心痛,又迷茫。

“蠢,洗啊,哪有這麽蠢的人,還想我進來摁著你們不成?天下哪有這麽別扭的人!”外面傳來了泠澗恨鐵不成鋼的罵聲。

兩個人身子都是一震,慌忙松開。一個縮進了被子裏,一個躲到了桌子後。心跳如急鼓,在這寂夜裏漸漸跳得一致。

“小彩,小彩。”衛長風一身發燙,大步出去。

“啊,啊,大皇子,怎麽在小景的屋子裏?我剛找了一圈,沒找著郡主啊。”小彩披著一身雨水從外面沖進來,驚慌失措地大叫,“郡主回來了嗎?淋著雨了嗎?為什麽沒在灼王妃的屋子裏啊?”

“郡主要梳洗,備水。”衛長風扭頭看了一眼,只見許雪櫻的腦袋探出榻外,瞪著一雙紅腫的淚眼,正失望地看著他。

“我給你洗……”衛長風咬牙,低低地說了一句。

“洗頭就好了,我也要臉。”許雪櫻的手指縮回被子裏,整個人縮成一團,錦被隨著她的抽泣起起伏伏,讓衛長風忍不住擔心,她再哭下去,這被子也要被淚水給浸透了。

小彩不知出了什麽事,探頭往裏面張望了幾眼,不肯去燒水。

“大皇子,先別管小景了,趕緊找郡主吧,會不會被壞人抓走了。”

“小丫頭,別壞了大皇子和郡主的好事。”

泠澗從長廊那頭走來,用折扇敲小彩的腦袋。

“啊……”小彩摸著額頭,往裏面看,“那是郡主嗎?郡主在小景的床上嗎?小景呢?”

“小景啊……小景不在了。”

衛長風想到青鳶的飛鳥傳信,低低地說。那小客棧裏燒死的姑娘,只怕就是小景。

“啊?什麽啊?”

小彩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被泠澗拎著肩往臺階下丟。

“你這羅嗦的小丫頭,再問,小心我掌嘴。”

“好嘛,不問不問嘛,燒水嘛。”

小彩嘟著嘴,拎著被雨水浸濕的裙擺往廚房裏跑。

“哎,想成全你們的好事,還得我在這裏盯著,我什麽苦命啊。”

泠澗搖頭晃腦,啪地打開了折扇,往衛長風臉上扇風。

“扇什麽。”

衛長風羞惱交加,一掌推開了他的手。

泠澗以折扇掩唇,偷偷笑。

“給你降降火,我看你快燒著了。”

“滾。”

衛長風忍無可忍,出手便打。

泠澗飛身躍起,一把藥粉灑出,撲頭蓋腦地往衛長風的臉上澆。

“什麽東西?”衛長風怒吼。

“助興之物,包君滿意……哎呀糟了,忘了郡主大病未愈,可經不起這樣的猛|物啊,大皇子忍著點,別太生猛啊。”

泠澗的聲音穿過了風雨,鉆進衛長風和許雪櫻的耳中。

“泠澗,你給我滾回來。”

衛長風沖進風雨中,可是只見大雨瓢潑,哪見這狐貍的影子?

“真是……禍害。”

他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雙手掬了雨水,飛快地在臉上搓。也不知是何物,他越想洗去粘在臉上的粉末,肌膚就越滾燙,心跳也開始不受控制。

撲通、撲通、撲通……

難以控制。

“要羞死了。”

大門砰地一聲關上,是許雪櫻掙紮著爬過來了,把門死死檻住,不讓他再進去。

“該死的,幫倒忙!”

衛長風恨恨甩袖,往外奔去。

得趕緊去弄點井水泡泡,壓壓這一身火氣。

大雨澆啊,澆不滅他心裏開始滋生起的暖意。

萬丈紅塵,有一心疼他的女子相伴,或者真是一件好事。不刻骨銘心,也不轟轟烈烈,就在寂寞煙花裏,他們走近了,牽手了,親吻了。

如此甚好。

好似能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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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飛飛俯跪於大殿中,身子微微抖動。

那高椅之後,緩緩轉出一道她日思夜想的人影。她一震,略帶哭腔,喚了一聲。

“主子。”

“帶了好東西回來了。”

高陵熠把高陵丹放到龍椅上,低眸看她,瞳仁中是慣有的淡漠疏離的笑意。

“泗水城機關圖,粹銀號的印章。”

穆飛飛立刻捧起了鐵匣子,膝行往前,恭敬地捧到他的面前。

“呵,功力見漲了,你這一走,他們不就知道你盜走了東西?”

高陵熠挽起袖子,接過了鐵匣子,晃了晃,聽到裏面玉印碰到鐵盒的聲音,唇角噙了一朵笑意。

“他們只知我逃了,不會知道丟了什麽。在京中,他們現在也沒有發現丟了邊|防圖。”穆飛飛趕緊磕頭,緊張地說。

“是嗎。”高陵熠把鐵盒遞到高陵丹手中,沈聲說:“皇上,這就是你能得天下的寶物。有這些忠心的死士,是你的福氣。”

高陵丹嘟了嘟嘴,眨眨大眼睛,有些害怕地看向穆飛飛。

“你的臉怎麽回事?”高陵熠緩步跳下高階,負手背後,繞著她走了幾圈,眉頭微擰,“變不回來了?”

“嗯……”穆飛飛呼吸急|促,惶惶擡頭。

“可惜。”高陵熠眉頭擰得更緊,搖了搖頭,淡淡地說:“可惜了一張好臉。”

穆飛飛怔住,這張臉難道不漂亮,不美艷嗎?這一年多來,不知迷倒了多少富家人。可是,他不喜歡?

“當初選你,就是因為你的臉平凡,也算是萬花叢中一抹清新,如今弄成這樣,真是可惜。”

他彎下腰,一指輕擡她的臉,仔細端祥,惋惜地說。

穆飛飛又開始發抖,眼角有淚珠緩緩凝結。

“可是,屬下的臉已經毀了,被刀割壞了,主子見著,只會厭惡……”

“哦?這樣啊。”高陵熠挑了挑眉,淡淡一笑,揮手道:“你下去吧,依然回紫衣侍裏去。”

“我……我能不能伺侯主子?”穆飛飛急了,往前急爬幾步,捧住了他的衣袍。

“你想?”高陵熠低眸看她,似笑非笑。

“想,”穆飛飛連連點頭,雙唇顫抖。再卑微,也忍不住愛啊。

“可本王不想啊。”高陵熠抽出袍擺,拔腿就走。“把皇上抱好,他應該去學認字了,本王要出發了。”

一名紫衣侍上前來,抱起高陵丹就走。

“去哪兒啊,主子去哪兒啊?”穆飛飛爬起來,急追幾步。

“拿了圖當然要辦事,你隨紫衣侍出發。既然回來了,就記著本份,為國效忠吧。”

高陵熠頭也不回,接過侍衛遞來的韁繩,躍身上馬,一張面具扣到臉上,遮去他這副妖惑眾生的臉。

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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