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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81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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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悲慟的大哭聲震醒了顧傾華,她隔著模糊的淚眼看已經合上雙眼的高陵越。腦子裏不停地閃過高陵越牽著她的手,穿過牡丹叢的畫面……

不是愛情,但她依賴這個男人,除了匆匆走過她生命的洛川之外,對她真心真意的男人。

他走了!

不會再說保護她,不會再說一切都不計較。

從此,她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命運會如此波折,明明說好放掉這一切,回曼海去的,為什麽突然一切又變了呢?

“越哥哥,下輩子啊,下輩子一定真心待你。”她俯下去,在他漸冰的唇上親吻了一下,隨即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不,不逃。

無處可逃!

她得強硬,堅強,丈夫已經沒了,她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太子,她一定要做最強的那個人。

高陵熠是嗎?殺得他一次,就能殺第二次!他不是沒有弱點的,他一定有弱點的!

奴婢們被她近乎癲狂的樣子嚇到了,忘了哭,都懼怕地看著她。

“兒子,娘只能帶你拼這一場了。”她搖搖晃晃地起身,把小太子抱起來,用力抹掉了眼淚,走出了大殿,把小太子高高舉起,大喊道:“奸|人暗算吾皇,皇上駕崩,宣……柏王,劉丞相,進宮……保護太子……”

雷聲擊碎晴空,豆大的雨砸落下來,把顧傾華砸了個透濕。

園中牡丹盡雕零,雪白的大幔在風裏飄搖,龍棺靜臥大殿,白燭生煙,群臣悲泣。

顧傾華跪於靈柩前,神情冷酷。

“太後娘娘,您想想,為什麽朱雪樽會有毒呢?”太監一邊燒著紙錢,一邊小聲說。

顧傾華垂下淚睫,冷冷地說:“走開,哀家要和皇上單獨呆一會兒。”

太監趕緊放下紙錢,退著爬開。

顧傾華深深吸氣,膝行至靈柩前,雙手顫抖著撫摸著棺身,哽咽著說:“越哥哥,對不住你,不能把皇位給高陵熠。你若在天有靈,就再護我一次,助我度過難關。我為你一守一輩子,你等著我,下輩子我一定還嫁你,償還你的情深意重。”

她把額頭抵上去,淚水大顆地滴打在白裙上。

太子很安靜,他跪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眼睛裏充滿了驚懼、惶恐。傾華把他拉過來,拉著他的小手,摁在唇上,喃喃地說:“兒子,記住了嗎?一定要叫爹,一定抱著不要撒手,娘和你的命,全在你的手心裏了。”

太子似懂非懂地點頭,大眼睛眨著,晶瑩的淚珠一直往下落。

“哭吧孩子,哭吧,以後哭的時候還多著呢,但我們孤兒寡|母……不能認輸啊,記住了嗎?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能認輸,”顧傾華把小小的身子抱進懷裏,哆嗦著說。

“來了,來了……”大殿外傳來了驚恐的大叫聲。

“恭迎王爺。”

顧傾華一個哆嗦,猛地扭頭看向大殿門口。

高陵熠拎著長劍,一身濕漉漉地邁進了大殿。紅透的雙眸殺機騰騰,淩厲的氣勢讓人不敢靠近。

“兒子……去……”顧傾華緊緊握了一下太子的手,又緩緩松開,把他小小的身子往前推。

太子嚇得不輕,顫抖著往顧傾華的懷裏縮。

“去呀,兒子。”眼看高陵熠越走越近,顧傾華顫抖得仿佛整個人都要碎掉了,手指用力,把太子往前推去。

“jian婢!”高陵熠已近了,長劍直直刺向了顧傾華的咽喉。

顧傾華心一涼,往後重重坐去。

“爹,爹爹……”太子突然抱住了高陵熠的腿,放聲大哭。

高陵熠顫了一下,緩緩低頭。

小人兒可憐兮兮地湊在他的腿邊,仰著小臉,淚水糊了滿臉。

“兒子,過來。”顧傾華往前爬了幾步,哭叫道:“你叔叔要送我們母子去和你父皇團聚,我們就一起走吧。”

“爹爹,我要爹爹。”太子抖著,爬著站了起來,抱著高陵熠的腿不放。

高陵熠垂下了劍,一把抓起了太子,把他舉到了眼前。

“爹爹。”太子抱住他的脖子,把沾滿淚的小臉貼上去。

高陵熠一臂抱緊他,從顧傾華的身上跨過去,一掌推開了棺蓋,看著躺在裏面的高陵越,身形不停地顫抖。

“你哥哥去之前,已擬旨……傳位於你,帶著我們母子回曼海去……他說好,要帶我們回去……我們只想好好在一起……”顧傾華搖搖晃晃起來,一手掩著唇,一手撫向高陵越冰涼的臉,哭道:“小叔請退一步,不要把淚落在他的臉上,那會讓他來世悲苦。”

高陵熠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可又立即推開了顧傾華,放下了太子,雙掌緊緊地撐在棺木上,死死地看著高陵越。赤紅的雙目裏全是淚水,他卻強忍著,任牙關緊咬,唇角溢出血珠。

“王爺,一定要為皇上報仇啊,都是大元人幹的……”太監們爬上前來,大聲悲泣。

高陵熠偏了偏腦袋,扭頭看向顧傾華,惡狠狠的神情,讓人不寒而栗。

“我給阿九寫信,求來朱雪樽,朱雪樽即能治好焱殤和衛長風,一定能治好你哥哥啊……誰知道,藥一喝下去,你哥哥他……他……”

顧傾華緊揪著衣襟,又撲向了棺木。

“爹爹。”太子又哭了起來。

“叫什麽。”高陵熠低眸看太子,啞聲問。

顧傾華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抽泣著說:“你哥哥喜歡牡丹花,所以取名高陵丹。”

“高陵丹。”高陵熠低念了一聲。

“請王爺登基。”顧傾華捧上那道還未寫完的旨意,淚水漣漣地看著他。

高陵熠死死盯著她,慢慢推開了她的手。

皇位於他來說,從來是虛幻,他也從來不想與高陵越爭什麽,他遲遲不歸,是想迫著高陵越放棄顧傾華,沒想到高陵越的選擇是用江山換傾華。

是他回來晚了嗎?

他收回視線,一甩袖,低吼,“都滾出去。”

眾人嚇得顫抖,沒人敢多留一刻,七手八腳爬出了大殿。

“柏王和丞相留下。”他盯著兩道蒼老的身影,又大吼一聲。

那二人只好轉身回來,抱拳行禮,等著他的下文。但高陵熠不出聲,他垂著雙手,死死盯著棺木,就這樣站著不動。

柏王和丞相也不敢動,三人站在殿內,如三尊木雕。

顧傾華抱著小太子跪在殿外,心中惶恐不安。是生是死,全看高陵熠從大殿出來時的決定了。

一夜大風大雨。

有人暈在了雨裏,顧傾華沒有。

她僵硬地跪著,抱著已經淋得開始發燙的小太子,倔強地看著大敞的殿門。

高陵熠始終背對大門站著,一直看著棺裏的高陵越。

天亮了。

柏王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王爺,先請登基,穩定人心吧。”

高陵熠緩緩轉身,一字一頓地說:“太子登基,王後殉葬。”

顧傾華的身子往下一軟,癱倒在雨裏。

太監從她懷裏奪過了太子,送到了高陵熠的面前。他二指輕擡太子的下巴,看了會兒,啞聲說:“宣太醫,明日登基。送王後去梳洗更衣,準備出殯吧。”

“高陵熠,你不能分開我們母子,太子離不開娘啊。”顧傾華絕望地大叫著,拼命地撲了過去,緊緊地拽住了高陵熠的衣袖。

高陵熠抖開她的手,冷酷地說:“你錯了,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我留著他一命,你就去陽間求神拜佛,保佑他能活著到大吧。”

“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哥哥在九泉之下也不會饒恕你的。”顧傾華死死盯住他,突然朝他啐了一口,怒吼道。

“拖下去,既然哥哥喜歡你,你就應該與他同生共死。”高陵熠冷笑,一臂抱緊太子,大步走進了晨曦之中。

“你不是想要青鳶嗎?你不是想青鳶死心踏地跟著你嗎?我能辦到,這世上只有我能辦到!”傾華不顧一切地推開了宮奴,沖了過去。

高陵熠的腳步頓住,猛地扭頭看向她。

“我和她是親姐妹,她永遠是我姐妹,我們一起長大,我們彼此了解。你想得到她,我有辦法,我真的有辦法,讓她永遠不再離開你,怎麽樣?”傾華急|喘著,雙眸裏全是求生的光。

“你說說,怎麽辦?”高陵熠雙眸微瞇,慢吞吞地問她。

“不要分開我和兒子,你這樣分開我們母子,她知道了也會不高興的。你知道她是什麽人,我也知道。”傾華試探著伸手,想抱回小太子。

“我用得著你嗎?”高陵熠推開她的手,高傲地看著她。

“用得著。”傾華輕輕點頭。

高陵熠二指掐住她的臉搖了搖,冷酷地說:“也好,先留著你,總有用。”

傾華緩緩吐出一口氣,小聲說:“想得到她的心,我真有辦法。”

高陵熠微瞇的鳳眸裏有火苗兒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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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羅城外,一駕馬車緩緩行駛。

君耀然掀開了馬車簾子,看了看漸遠的雲羅城,唇角揚起了一朵得意的笑,扭頭對沈睡的漢儀說:“漢儀,你看我這安排怎麽樣?這二人都喜歡用挑拔之計,我讓他們都好好嘗嘗這滋味。你等著吧,我一定治好你。”

漢儀躺著不動,但這沒影響君耀然興奮的心情。他關好馬車窗子,捧起了放在枕邊的一只匣子,打開後,真正的朱雪樽就在裏面靜臥著。

他把朱雪樽捧到漢儀面前,欣喜地說:“漢儀,你看,這就是朱雪樽,還有一只叫赤雪樽,得到了雙雪樽,你就會好了。我給你一個天下,讓你做最尊貴的女人。”

漢儀的長睫輕輕動了動,隱隱有淚意**睫毛。

“你聽得到對不對?我的漢儀。”君耀然躺下來,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喃喃地說:“馬上就會好了,以後再也沒有能欺負你,辱|罵你,鞭打你……”

他的手緩緩地摸到她的小腹上,他不知道這一輩子還有沒有可能和漢儀有自己的孩子。漢儀為了他,從南到北、不離不棄。他一定要治好她,給她永生永世的疼愛。

“漢儀啊,什麽時候能和我說說話,我好想聽你叫我一聲耀然哥哥,好想摘一朵薔薇花,再綰在你的發髻邊。”他把唇湊過去,貼在她的耳邊輕輕吻,低低吟,“萬裏霜煙回緣鬢,十年兵甲誤蒼生。但願你醒來之時,已是春暖花開,你我從此笑對風雲。”

一行晶瑩的淚從漢儀的眼角緩緩滑下。

“莫哭,莫哭……”君耀然把她抱得更緊了些,吻去她眼角苦鹹的淚,喃喃道:“你看,我們至少還在一起,不管去哪裏,我們都在一起。不管有多難,我也能辦到。你相信我,我不是那個只知道玩樂的廢物了……我能保護好你,永遠保護你。”

他突然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地說:“我會當著他的面,把這一切都還給他的女人,讓他也嘗嘗這種痛苦。”

大雨砸在馬車上,劈哩啪啦地,像是萬箭擊中了馬車,催著他們一直往前、不停歇,不能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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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彥的情況有了些好轉,到了第二日,已經清醒了。

浮燈把現代的醫學知識融入了醫術之中,所以總能大膽地另僻蹊徑,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青鳶這幾日盡量避免和他見面,雖說懶得恨、懶得怨,但浮燈的出現,著實牽動了她思母思家的心。那些郁金香,那些明亮的櫥窗,公司樓下的噴泉,還有那小小的花店,開始重回她的夢中。

她開始失眠了。

“娘。”小十搖了搖她的衣角,仰著小臉看她。

青鳶回過神來,扭頭看,只見眾人正看著她,而她正看竹林後的浮燈。

“哦,都來了。”她抿了抿耳邊的發,不自然地掩飾道:“我在想能不能在國學院裏也種上一片竹子。梅蘭竹菊……都很應景。”

眾人互相看看,又看焱殤的臉色。

見他一言不發地轉身走開,冷潭先附合了一句,帶著眾人匆匆跟上。今日是來看設在園子一角的箱子的,有沒有人在裏面投入了密報。

侍衛們緊盯著戲班子,結果有十多個人都來投過了告密信,現在正等著焱殤過去看。

青鳶知道,焱殤心裏不痛快,她也不想這樣,但那種焦灼和不安讓她又忍不住來看浮燈。

“王後有什麽心事?”冷嘯猶豫了一下,折返回來,小聲問道:“是為了浮燈主持嗎?”

見到二人如此奇怪的表現,他們都很擔心在浮燈扮成焱殤的那段時間裏,青鳶和他有了什麽……

“沒事。”青鳶笑笑,柔聲說:“你帶小十去看南彥吧,我去戲班子那邊看看。”

“屬下陪王後過去吧。”冷嘯沈吟了一聲,低聲說。

“冷青和冷衫跟我去就好。”

青鳶搖頭,冷嘯的傷讓他的腿不太方便,現在焱殤也不給他派什麽來回奔波的差事了,只讓他伴駕身邊。

“那屬下帶小公主去看小公子。”冷嘯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向冷青和冷衫遞了個眼色。

青鳶頷首,目送他離開之後,又扭頭看向窗中。

浮燈正擡眸看這邊,隔著密密竹葉,二人的視線輕輕相碰,青鳶隨即調頭走開,而浮燈還癡癡地朝這邊看著。

或者人之將死,已經不想再掩飾什麽了,一切情愫都在眼底,盡情地流露出來。

“浮燈主持,念經吧。”冷青忍不住大聲說道。

“好了。”冷衫拽住他往前走。

柱枝勾住了冷青的衣角,他抱怨了一聲,折斷了竹枝,“王後也不知道怎麽了,這樣讓王多難堪。”

“行了,王後是什麽人,大家心裏清楚。一定有什麽難言之隱,你少在裏面煽風點火的。”冷衫往他肩上捶了一拳。

“我哪有,我就是看不慣一個和尚還要動凡心,雖然王後是挺吸引人吧……但他是和尚……”冷青嘀咕著,摸摸腦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看你這癡樣子,是不是小矜姑娘得手了?”冷衫上下打量他,狐疑地問。

“什麽話!”冷青臉一沈,大步往前走。

“哎……你前晚去哪裏了?什麽時候和小矜姑娘成親啊?”冷衫跟在他身後問。

“你少多嘴,胡說八道。”冷青推著他的腦門,把他推遠了一點,小聲威脅道:“別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

“我毀不了,只有你能毀。”冷衫嘎嘎地笑。

冷青臉一紅,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小矜姑娘她……她親了我一下,還說要告訴南管家,這怎麽辦?”

“就這事,你還慌成這樣?真是童|子身?”冷衫啞然失笑。

冷青的臉漲得更紅了,啐了他一口,快步往前走。

“將軍請留步。”略顯慌張的女聲從二人身後傳來。

扭頭看,只見是戲班的一個小姑娘。

“你有什麽事?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冷衫疑惑地打量她,這丫頭看上去年紀很小,頂多十四的樣子,滿眼驚恐地瞪著二人。

“我有件事……不敢說……”她左右看看,惶恐不安地說。

“什麽事?”冷衫走上前兩步,低聲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林芳,師兄妹裏排行第八,大家都管我叫小八。”她縮了縮肩,微微有些發抖,“我看到那些蛇了……”

“在哪裏看到的?”二人一凜,立刻追問。

“在……在箱子裏。”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仿佛那些盤踞的蛇就在眼前爬來爬去,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

“誰的箱子裏,在什麽地方?你慢慢說,不用害怕,這是將軍府,我們是禦前侍衛,能保護你的安全。”冷衫一掌扶住她的手臂,放緩了語氣。

“不敢說、不敢說……”小八突然搖起了頭,哭著往回跑。

“餵。”冷衫和冷青拔腿就追。

小八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一段路,突然一頭栽了下去,腦門正磕在了一塊巖石上,鮮血直流。

“來人,大夫在哪裏。”冷衫抱起她,大步往前面跑去。

“怎麽回事?”大家見他抱了個滿頭是血的丫頭回來了,紛紛圍攏過來。

“這丫頭是戲班子的,叫小八,去問問她是哪個戲班子的,把那個戲班子的人全都扣住,東西再仔細搜一遍。”冷青抹了把汗,用帕子捂住小八摔破的地方,大聲催促眾人散開。

三個人的夜晚,榻上榻下擠著過第一章: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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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情勢更加嚴峻。

雲羅居然起兵了,雲羅五萬大軍在邊境集結,對大元國內虎視眈眈。天羽林軍加緊反撲,也集結了七萬兵馬,以逸待勞,就在鷹城那裏等待著大元鐵騎。

而南月他們已經打了大半年了,車馬勞頓、疲憊不堪,若再不能盡快結束戰役,只怕結局不妙。

“現在怎麽辦?南月他們都在加緊攻城,我們根本就沒有人手過去支援方將軍他們。”冷潭焦急地說。

“只要南月他們能準時拿下鷹城,所有的事都能迎刃而解。”焱灼長眉微鎖,小聲說。

“怕就怕不能準拿下鷹城。”冷嘯撐著病體,慢步走了進來。

“大哥來了。”眾人趕緊站起來,扶他坐下。

“嗯。”冷嘯虛弱地點點頭,小聲說:“軍中已有謠言,說王與大皇子都遭遇了毒手,已經沒了。許家人糾纏不休,在外面一直吵著要見王。這消息一旦在軍中肆意傳開,軍心動搖,那就糟糕了。”

“這幫姓許的孫子,真不是些玩藝兒,這些年來還沒撈夠嗎?”冷潭義憤填膺地說。

“哎,現在到底怎麽辦?”大家都急了,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人能拿出主意的。

“我現在需要一個人假扮焱殤,去前線督陣。”青鳶從裏面走出來,環顧眾人,堅定地說:“我與他同去,一定能穩定軍心。”

“那怎麽行?前線很危險。”焱灼立刻反對道。

“能有多危險?一旦謠言擴散,那大家才更危險。”青鳶看他一眼,嚴肅地說:“只有這辦法,才能穩住人心!我與他同去,一是因為你們總有扮不像的地方,我能幫著圓場。二是我跟在他身邊,也能讓大家堅定信念,一定要打去天燼皇都。”

“這……辦法好是好,但是誰合適呢?”冷潭猶豫著問。

青鳶擰擰眉,指著泠澗說:“只有他了。”

“我?”泠澗怔住,趕緊擺手,“我可扮不來他啊,他比我高。”

“還有一人。”焱灼沈吟了片刻,小聲說:“浮燈主持傳話回來,下午就能趕到,他身高與王差不多,最合適不過了。”

“可他沒毛的。”冷衫嘟囔道。

“假發很容易做。”焱灼點頭說。

“可浮燈他眼神太慈悲。”青鳶也有些猶豫。

“好說,用薄紗蒙上他的眼睛,就說他眼睛受了傷,不能受強光。別人看不到他的眼神,反而更會有幾分懼意。”泠澗立刻出主意。

“那……見見他再說,還有別的人選嗎?冷陽如何?”青鳶也拿不定主意,畢竟浮燈看上去太溫和了。

“不行啊,冷陽和冷柔承擔糧餉重任,根本不可能回來。而且我們都在各自的位置上,許家人就算懷疑,也猜不出到底是怎麽回事。”焱灼沈聲說。

看來,只有浮燈了……

“但他是出家人,會不會同意幫忙?對了,太後那裏到底怎麽樣了?”青鳶撫著額頭,疲憊地問。

“許天傑派人去接,想把秀峰山上的天羽林軍都殺光。沒想到秀峰山上機關重重,他的人死傷大半,到早上才勉強把太後給搶了回來,現在也快到了吧。他就是想把太後扣在手中,一旦王出事,他就好辦事了。”冷潭冷笑著說。

“癡心妄想!”青鳶不屑地冷笑,“昨日我說讓他們下山來交換,許天傑等人竄掇老爺子,要搶頭功,一群蠢貨,活該去送死。”

“浮燈主持回來了。”侍衛匆匆來報。

眾人趕緊起身,大步迎出去。

只見浮燈背著一只藥簍,正箭步如飛,一雙溫玉般的眼睛,一直盯著青鳶站的方向。

“王後。”到了眾人面前,他勉強恢覆了平靜的神情,向青鳶豎掌,行了個禮。

“浮燈主持,你回來就好,我們有要事相商。”青鳶拎著裙角,快步往臺階下走。

“王後小心。”浮燈趕緊伸手,扶了她一把。

“沒事,你快進來,先看看王的傷勢。”青鳶不顧身份,拽著他滿是汗水的掌心就往屋裏沖。

焱殤躺在榻上,泠澗已經為他紮了兩回金針,都沒有明顯的作用。他就像一段青竹,安靜地躺在白色的帳幔之中。

“誅情和美人香。”浮燈把了脈,臉色冷竣地說:“這事棘手,只怕……”

“你不是給我解了誅情嗎?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青鳶撫著焱殤的臉,痛苦地說:“浮燈主持,不管什麽辦法,付出多大的代價,只要你說,我絕對傾盡所有,哪怕是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浮燈的身子震了震,轉頭看向她,小聲說:“我並沒有給你解過誅情……”

“不是你還是誰?我只在寺裏留過一晚,你好好想想,那晚你給我用了什麽藥,你一樣用給他,說不定有效!”青鳶趕緊提醒他。

浮燈抿抿唇,眼中飛快地掠過失落。哪是藥,是他用自己在為她擋去災禍。

“對了,你說過朱雪樽的事,朱雪樽能不能救他?”青鳶突然想到了朱雪樽,趕緊問浮燈。

“哦,你找到朱雪樽了?”浮燈也是一喜,若能找到雙雪樽,就能在青鳶大限到來之前,送她回去。

“對,但是又被君博奕的人搶走了。”青鳶沮喪地說。

“知道下落就好,就好……”

浮燈喜出望外,一掃剛剛落暮的神色。其實外人在他眼裏,生與死又有多重要呢,他現在只想盡快得到雙雪樽,讓青鳶安然無恙。

“這樣說,朱雪樽真的有用?你趕緊開方子吧,我和你說說另一件事。”青鳶親手拿來筆墨,把方才與眾人議論的事說給他聽。

“扮成他?”浮燈有些猶豫地看向榻上,小聲說:“我對他並不了解……”

“該兇的時候兇,該吼的時候吼,該打人的時候打人,就這樣。”青鳶急切地說。

浮燈眸子一黯,看著她說:“你也要去?”

“當然要去,還要帶著他。一旦找到朱雪樽,馬上就給他治。”青鳶深深吸氣。

“可你有身孕。”浮燈看向她的肚子,不安地說。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要東奔西跑嗎?

“你放心,我沒事,沒什麽事能把我擊垮。我就是鐵做的,鋼鑄的。”青鳶沖他一笑。

任誰也看出來了,她這一笑裏飽含苦澀和焦慮,讓人不忍再看她。

浮燈定下心神,與泠澗合計了一會兒,給焱灼開了個新方子出來。焱灼又給他做了假發套,焱殤的面具倒有兩個,焱灼沒事的時候練手做的。

眾人一直忙到月上中天,太後回到許府的消息傳回來了。

“要把太後接回來嗎?我已勸服老爺子,老爺子現在只聽我的話了,只要你說話,我馬上就把太後送來。”許雪櫻匆匆趕來,向青鳶討主意。

“不必了,雪櫻,你繼續留在許府探聽消息,我們要出發去南月大營了。”青鳶拉了拉她的手,小聲說:“保重。”

這一去,千難萬險,誰也不知道會出什麽事,但願上天眷憐,不再給他們設置太多的艱難險阻。

“保重。”許雪櫻從懷裏掏出一把手指長短的短刀,鄭重地放到了青鳶的掌心,“這個拿好,用著很方便,我等著你們回來。你放心,我會守住泗水城,我會照顧好幻塵宮和碼頭的事,我會讓人加緊去尋找大皇子,我用性命擔保,絕不讓許家人亂來。”

“好。”青鳶抿唇,把眼淚逼回去。

不能哭,這不是哭的時候,她現在要做的事是,昂首挺胸,扶著她的愛人堅強地走過黑暗,走到明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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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狂奔,一行人終於趕到了南月駐地大營。

時值傍晚,傷|兵們都坐在草地上,捧著碗,吃著簡單的飯菜。浮燈有些不自然地拉了拉眼罩,低聲說:“這樣真的可行嗎?不如你隨我回寺裏去,從此不理塵世之事。”

“我又沒有看破紅塵,想去當尼姑。”青鳶拍拍他的手臂,誠懇地說:“我知道讓浮燈主持以身犯險,確實是為難你了。但你一向慈悲,就請把你的慈悲多分給大元百姓一些。這時候若君博奕贏了,一定會斬草除根。”

浮燈抿抿唇,半晌後,緩緩點頭,“我知道了。”

“走吧。”她扶住他的手臂,輕聲說。

浮燈的身子頓時一僵。

這一路行來,雖然同在馬車裏,但青鳶一直坐在另一側照顧焱灼,很少轉頭看他,更別提與他這樣親密地靠在一起了。

她身上的香味一直往他的鼻子裏鉆,讓他有些心跳加速。上一世愛的女子,隔著時光的長河,又與他坐在了一起。她還是那般豎毅果敢,還是那般敢愛敢恨,還是那般的可愛美麗。而他,卻只能把這一切都死死埋在心裏,不敢吐露半字,還要強忍著心動,在這裏看她去愛著另一個人。

這是一種折磨!

但也是他應得的折磨!

青鳶見他不動,想了想,趕緊說:“雖然你看得見,但我們樣子還是要做做。你是和尚,不親近女|色。按理說我不應該與你挽手,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只管把我當成一棵樹,一根草,一只兔子,一只小貓,這樣你就會舉止自然多了。”

浮燈心中苦笑,點點頭,推開了馬車門,率先往外鉆去。

青鳶摸了摸焱殤的腿,小聲說:“你好好躺著,我讓人把馬車牽到大帳去,我們等一會兒再見。”

焱殤不動。

青鳶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鼻子,感受到他還有溫度的氣息之後,才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馬車外面,南月和冷暮已經得到了消息,肅立一畔,看著浮燈和青鳶下來後,立刻上前,按著向焱殤行禮的規矩,給二人跪下磕頭。

浮燈有些慌,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起來吧,王的嗓子有些啞,先進去歇會兒。”青鳶扶著浮燈的手,勉強沖南月笑。

遠遠的,將士們都跪著,不少人悄悄擡頭往這邊看。青鳶知道,這裏面就有許家的暗哨,分分秒能把消息傳回去。她轉過身,踮著腳尖,給浮燈捋開耳畔的一縷發,故作親昵地說:

“王,我和孩子都餓了,先讓廚房裏給我們做點吃的吧。”

浮燈鎮定下來,緩緩轉頭看向南月,沈聲說:“去吧。”

南月聽著他的聲音,有幾分像,知道焱灼一定做了準備,於是輕松了口氣,抱拳退開。

“進去再說。”冷暮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催促二人進了主帥大帳。

帳簾一合上,冷暮的眼眶立刻就紅了,連聲問:“王在何處?”

青鳶坐下來,仰頭看著他,小聲說:“在馬車裏,我們現在得找回朱雪樽。你不要聲張,把馬車拉到大帳後面來,稍晚一點,再把他帶進帳中。現在不要去看,不要讓人發現了。”

“是。”冷暮點頭。

這時南月進來了,二人互相看看,都是滿臉的難過,不知道怎麽開口。

“不要慌,不過多難,都會過去的……你們看,大元不是走到今日了嗎?你們只管加緊攻城,不管對方耍什麽詭計,我們都能應付。等王醒來的時候,我們就把江山大禮送給他,也不枉他辛苦了這麽多年。”青鳶安慰他們二人。

南月和冷暮看著臉有些浮腫的青鳶,不禁肅然起敬。這平常總愛開玩笑的王後,在大難來臨時,居然能如此鎮定,反而成了他們的主心骨。

“王的求生意志很強,我相信他很快就能醒過來的。”青鳶轉頭看向桌上的地形圖,輕聲說:“冷潭說,王在去鷹城之前告訴他,君博奕之所以遲遲不殺秦蘭,是因為先皇留下了一封密旨,若君博奕對君耀然不利,可以憑密旨廢掉君博奕。這封密旨,他猜測很可能在黎夷手中,可這小子趁亂又躲起來了,冷潭要找到他才會來和我們會合。”

“這樣太好了,有了密旨,就能讓天羽林軍亂了陣腳。”冷暮激動地點頭。

浮燈一直靜默地坐著,直到他們談完了,才低聲說:“你應該喝安胎湯了。”

冷暮一個激棱,趕緊說:“王後有身孕,這樣奔波勞累,不會有影響嗎?”

“沒事,這是藥,你去煎。”青鳶從隨身包袱裏拿出藥,放到了冷暮手中。

“屬下親自去煎藥,請王後稍侯。”冷暮捧著藥包,大步退出王帳。

“佳煙好嗎?”青鳶擡眸看南月,勉強笑著問。

“她快生了,這幾天就在五十裏外的善水村,她非要跟過來,我也沒辦法。”南月揉揉鼻頭,無奈地說。

“跟著好,隔得太遠,你擔心她,她也擔心你。”青鳶走到帳簾邊看了看天色,天已經完全黑了。

侍衛把這邊重重圍著,不讓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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