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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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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王殿下,涼王殿下,客人來了!”

君正霖的人大步進來,話音才落,門外傳來豪邁的笑聲,亮如洪鐘,底氣十足。

“今日是吹來的什麽風,能親眼看到涼王殿下和宸王殿下兩位真神。”

“哈哈,德昂族長,你遲到了。”君正霖雙眼放光,站了起來。

“他?”君漠宸神色微動,深泓般的雙瞳涼光急湧。

青鳶聽出他語氣裏的不悅,好奇地盯著門口,只見一道魁梧的身影大步進來,行走若風,步步踏得地磚微微裂響。

這人皮膚黝黑,虎目獅子鼻,抱拳站定時,一咧嘴,厚厚的嘴唇快到耳根下面了。褐色窄袖上衣,腰上系著蛇皮腰帶,以玉雕成蛇頭,飾於包頭布上,赤紅的蛇信子垂出,綠幽幽的眼睛栩栩如生。

青鳶見過衛長風從宮外帶回來的畫冊,這是摩哥族人,在涼州和幽州之間的白頭山裏生活,生性兇悍,最喜騷|擾周邊百姓,什麽德高望重,也是掠奪成性的種族。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此人殘殺成性,和君正霖是一丘之貉。

“在下帶來一件禮物,送給宸王殿下,望宸王殿下和顧尚宮笑納。”他一揮手,手下人擡進來一只掩著大紅色華麗綢緞的籠子。

揭開了布簾,這籠子以純金打造,金光燦燦,籠子尖上還鑲有上百顆的明珠翡翠。籠子裏面蜷縮著一個披頭散發、瘦骨嶙峋的女人,身上倒還穿得整齊幹凈,還綰著高髻,戴著珠玉。

“上官薇?”青鳶猛地站起來,愕然地看著鐵籠中的女人。

上官薇轉過頭來看了她和君漠宸一眼,露出幾分驚慌。

德昂繞著籠子走了半圈,在籠子上拍了幾下,大笑起來。

“這是我從西昌買來的奴隸,那年去曼海國,得她召見,還送給她整整兩牛車的珍寶,這女人狡詐啊,說是可以讓我與傾華公主共進晚膳,哪想得了我的珍寶,就用幾個歌姬打發我走了。我是沒見過歌姬的人嗎?所以說,這個女人狡猾得很。”

“這回在奴隸市場上看到她,我就把她買下來了。聽聞她曾對顧尚宮無禮,所以把她帶來,送給顧尚宮。不過,她也算是一國之母,所以不好給她上枷鎖,她又喜歡這些珠寶,我就把她和這些珠寶一起送給顧尚宮。”

他如此巴結君漠宸,讓君正霖臉上微露不悅,手捏著酒碗,陰笑不語。

“擡到後面去。”君漠宸揮揮手,讓冷嘯他們把人擡下去。

德昂坐下後,微挽了袖子,先自己喝了一碗酒,咂著嘴說:“幽州的酒就是好。”

“幽州有什麽不好?”青鳶見他一臉巴結相,好笑地問他。

“幽州在宸王治下,當會有不好之處?樣樣都好!不知宸王此次傳詔我有何吩咐?”德昂嘴一咧,又快咧到耳根子後了。

會說好聽的話的惡人,向來可怕,這笑面虎的牙不知道撕碎過多少人的骨頭。

君漠宸扭頭看君正霖,微微一笑,“是涼王有事要請德昂相助。”

“涼王只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趟油鍋,跳十八層地獄,我萬死不辭。”他拍胸膛,咚咚地響。

君正霖陰冷地瞥了君漠宸一眼,低聲說:“本王要在幽州附近設伏,圍剿大元人,想借道白頭山,還想請摩哥勇士們助本王一臂之力。”

“這……”德昂沈吟起來,虎目微合,搖頭晃腦裝作仔細考慮。

青鳶好笑極了,剛剛還在說上刀山下火海,馬上就要提條件了。

但摩哥人彪悍,若能得他們相助,對實力還不算太強的君正霖來說,無異是得到了強壯有力的打手。君正霖在朝中威望不足,若單單他來邀請德昂,只怕他不會給面子,但君漠宸出面,那就不同了,德昂平常想巴結還巴結不上。

“德昂盡管提條件,本王都應允。”君漠宸筷子在酒碗上敲打兩下,慢吞吞地說。

德昂連連擺手,笑道:“不敢,我哪敢提什麽條件。只是我們白頭山最近也不太平,總鬧匪患,兵器糧草都不充足。”

“你想要多少?”君正霖笑笑,盯著德昂問。

“那,就這個數!”德昂伸出一只巴掌,晃了晃。

“五千兩?”君正霖面色稍微輕松。

“五萬兩黃金。”德昂咧嘴笑。

“還真敢開口。”君正霖筷子一丟,陰冷地呵斥道:“德昂,你只是區區一個摩哥族的頭人,宸王與我隨時能發兵滅了你們的摩哥人。”

“不敢。”德昂趕緊起身,向他抱拳告罪,“實在是今年天災戰亂連連,我們的生意被大元人攪亂了好多回,出去的商隊沒有一個能回來的,損失慘重,無力出兵哪。”

“那就這樣吧,你晚上就回去好好準備,我讓人隨你同去,黃金稍後運到,事前一半,大事成功之後,再給另一半。”君漠宸淡淡地開口。

德昂一喜,一撩長袍,給他下跪磕頭,“多謝宸王殿下,謝涼王殿下。”

“哼。”君正霖冷哼,扭過頭盯著君漠宸看了好一會兒,突然一揮手,大聲說:“把那些大元狗押上來,給我們助助興。”

馬悅應聲而起,大步出去,不一會兒帶著一眾侍衛,拖著幾位遍體鱗傷的大元士兵進來了。這幾人已經受過了酷刑,奄奄一息,被推倒在地上之後,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

冷青最沈不住氣,當時就往前邁了一步。

君漠宸臉色一沈,用眼神制止住了正欲發怒的冷青。

“這幾個大元狗,居然偷溜進城,但骨頭實在是硬,怎麽打都不肯招出進城的目的。”馬悅踢了踢腳邊的男子,啐了一口唾沫,“對於這樣的硬骨頭,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一刀一刀地削掉他的肉。”

“哎呀……”青鳶捂著眼睛尖叫起來。

君正霖這才想起她還在這裏,扭頭看向她,堆著笑臉說:“顧尚宮還是先回房休息吧,正好和上官薇去敘敘舊。”

“不行,我害怕。”青鳶鉆進君漠宸的懷裏,從指縫裏看他,嬌滴滴地說:“涼王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還是趕緊把他們帶下去,給他們找大夫醫治。”

君正霖哈哈大笑起來,指著她說:“果然是小女子,對敵人怎麽能友善呢?當然是要斬盡殺絕。當年就是因為對大元狗沒有斬盡殺絕,才有今日的麻煩。”他看了一眼德昂,大聲說:“其中曲折,日後顧尚宮若有機會知道,也會稱奇。”

“有什麽曲折?涼王能否賜教?”青鳶放下雙手,笑吟吟地看向君正霖。

連他都已知君漠宸的身份,可想而知京中的那些人也都了如指掌了。好在君漠宸昨晚的臨時改道的事未被jian細知曉,他才有機會趕回來力挽狂瀾。

有時候,色字是救命的刀……

還有,這也說明jian細不在幽州王府,而在大元主城那邊。這人能接觸到核心的秘密,但並不能隨時見到君漠宸。應當身份不低,或者是與那些骨幹將領有緊密關系的人。

君正霖在統兵馬悅的協助之下進駐幽州,應當是臨時授令,君博奕的人想來此處還要些時日,他搶先一步,若能奪得幽州,換回君耀然,涼州王的勢力將會大增,對於憋屈了二十年的君正霖來說,也算是揚眉吐氣了。

此時有侍衛快步進來,徑直跑到君正霖的身邊,附耳低語幾句,他臉色微微變了變,眼神往君漠宸和青鳶的身上瞟來。

“涼王殿下,這些人如何處置?”馬悅踩著一名士兵的腿,大聲問君正霖。

“拖出去點天燈,讓那些大元狗看看,敢與我們天燼國作對,這就是他們的下場。”君正霖擺擺手,大聲說。

君漠宸握著酒碗,微微一笑,緩緩轉頭看向君正霖。

幾只烏鴉在外面嘶啞地叫了起來,就像是在為這些人唱響喪曲。

“好啊,好啊,我想看,點天燈。”青鳶眼睛一亮,跳起來大聲說:“涼王,我們現在就去吧。”

君正霖一楞,隨即笑道:“顧尚宮還有這愛好?”

“一定很好玩哪。”青鳶嫵媚一笑,拉著君漠宸站起來,偎在他的懷裏,嬌滴滴地說:“我見不得血,但是火光一定很美,我想看。”

君正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視線回到君漠宸的身上,陰森森地問:“宸王看如何?”

“她腦子被驢踢了?那可是我們的兄弟。”冷青壓低嗓音,咬牙切齒地對冷嘯說。

“別多嘴。”冷嘯瞥他一眼,冷靜地說。

君漠宸面無表情,起身道:“那就走吧。”

“慢著,外面天涼,顧尚宮不如先喝下這碗酒,我們再去。”君正霖笑笑,親手倒了一碗酒,遞給了青鳶。

“我不能喝酒。”青鳶連連搖頭。

“哎,宸王,你的女人不怎麽聽話……”君正霖盯著君漠宸,聲聲冷笑。

“你就喝吧。”君漠宸接過酒,遞給青鳶,“涼王的心意。”

酒裏幽幽散開一點瑩綠的光,在晃蕩中與酒融為一體。

青鳶擰眉瞪他,小聲說:“我把你忘了,可別怪我。”

“宸王對顧尚宮恩寵有加,顧尚宮怎麽會忘了宸王呢?”君正霖在一邊盯著二人的舉動,不陰不陽地說。

青鳶只有抿了兩小口。這酒的味道還不錯,有點兒甘甜,之後便是辛辣入喉,直燙胃中,她忍不住又喝第三口。

君漠宸不露聲色地摁住她的手,拿過了碗,淡淡地說:“應當去看點天燈了。”

君正霖見青鳶喝了酒,這才重露喜色,大手一揮,闊步往外走。

冷青等人跟在他們身後,已忍得熱血難平,每走一步都用了全力,這種情形他的前十年已經遇到了無數回,這一回最難忍,尤其是青鳶裝瘋賣傻的推波助瀾,更讓他不解和反感。冷嘯最穩重,等與前面的人拉開了些距離,才壓低聲音說:“慌什麽。”

冷青馬上想到了他和冷暮擡籠子下去的事,頓時放下心來。

那幾人已經被綁在了鐵柱上,馬悅興奮地拿著火把,拎著一桶油,等著君正霖下令。

青鳶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幕,輕聲說:“還不開始嗎?”

“點火。”君漠宸點點頭,唇角扯出一絲笑。

馬悅把油一潑,正要把火把丟上去時,君正霖低喝一聲,“等等。”

眾人扭頭看向他,只見他大步過來,從馬悅手裏拿過刀,一個一個地挑著幾人的下巴看了,又扭頭看君漠宸,啞聲說:“本王突然想到,不如留著這幾人,到時候還有些用處。”

“涼王作主便是。”君漠宸笑笑。

一直等著看好戲的德昂一聽,有些失望地揮揮手,笑道:“留著也好,起碼能趕在前面當盾牌,當靶子。”

青鳶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心口裏有團火在燒,臉也跟著燙了起來,她揉了揉,奇怪地說:“這酒興這麽大?我怎麽有些頭暈了。”

君正霖扭頭看來,眼角揚起一絲得意的笑,出來時那碗酒被他悄悄下了點東西。君漠宸飛快轉頭看他,他只是隨口一說,以拖延時間,沒想到這人動作如此之快,若是在酒中下毒,那此時他和青鳶的處境真就糟糕了。

“你先回房休息。”他向冷嘯使了個眼色,讓冷嘯送青鳶回去。

“德昂,你不如現在就啟程回去,戰事吃緊,我們速戰速決,待大功高成,本王論功行賞。”君正霖的興致從點天燈和試探君漠宸身上,轉到了青鳶身上。但他畢竟是老狐貍,正事沒完成,不會馬上猴急地跟過去,於是一本正經地吩咐各人退下辦事。

大院中只剩下他和君漠宸,馬悅之時,他才恢覆了居高臨下的神情,不悅地盯著君漠宸說:“龐文,你帶去的幾人之中,可有人沒回來?”

“都回來了。”君漠宸抱拳,低聲說。

“那為何,有人在巷子裏發現了冷青呢?”君正霖瞇了瞇三角眼,陰鷙的眼神直刺君漠宸的眼底。

“難道真的冷青還在城中?那可大事不妙,得趕緊搜捕。”君漠宸微露疑惑神情,小聲說。

“真的冷青在城裏?”君正霖圍著他走了幾圈,又伸手揭了他臉上的面具,盯著屬於龐文的臉看了半天,把面具丟回給他。

“現在不可大意,雖然本王安排了人冒充大元人攻打幽州以擾亂他們的視線,但君漠宸畢竟是幽州的主人,隨時有可能經我們不知的秘道溜進城來,壞了本王的好事。他早就投靠了大元人,我們要在他趕回來之前,占穩幽州,明日一早就宣布他戰死,讓天羽林軍為他報仇。只要他出現,便說他是假的,任何人都能拎著他的頭前來領賞。”

“涼王妙計。”君漠宸點頭誇讚。

“君博奕和太後如今都在拉攏本王,君漠宸之前占了江夏王的屬地,本王取了幽州就等於白得了江夏,再加上涼州,白頭山,整個北境都是本王的天下了。”君正霖撫掌,自己樂呵起來。

“涼王殿下料事如神,這一招出得好,讓叛|賊君漠宸猝不及防。下官早就看他不對勁了,最近一段時間來,他總不肯出兵,還舍近求遠,故意讓大元人接近了幽州。呵,他絕對沒有料到涼王殿下搶先一步,”

“哈哈,這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君正霖傲然大笑,下巴上的胡須跟著亂顫。

“還是不可大意,下官今天去抓顧尚宮和冷陽的時候,聽他們說,這城裏還有他們的人。”君漠宸沈吟一下,低聲說。

“是嗎?那也不足為奇,幽州本來就是他的地盤。”君正霖揮揮手,低聲笑。

“不,冷陽說就在這王府裏,還身居高位,明裏投靠,但暗中一定會幫他。”君漠宸搖了搖頭,似無意一般看了馬悅一眼。

“你看我幹什麽?”馬悅頓時炸了,嚷嚷道:“下官可是對天燼國和涼王殿下、還有太後,一片忠心。”

“下官也是。”君漠宸抱拳,一起表忠。

“行了,不必拍馬|屁,總之本王一旦事成,少不了你二人的好處。那個德昂貪得無厭,等本王辦完了這裏的事再收拾他,五萬黃金?我讓他得五口薄棺,送他全家老小上西天。”

君正霖滿面猙獰地用手指天,連揮數下。

馬悅立刻又拍了幾句馬|屁,拍得他渾身舒暢,滿臉得色。

“好了,本王要去看小美人了,這時候應該差不多了。”

“恭送涼王殿下。”馬悅深深作揖,滿臉諂媚。

君正霖指指他,笑道:“你這個老小子,知道你也想,待本王先消受了,再賞你。這金佛女可是能延年益壽的。”

“多謝涼王殿下。”馬悅大喜,又一揖到底。

君漠宸微微擰眉,目送他走遠了,立刻轉身就走。

“龐文,你去哪裏,你方才是什麽意思?”馬悅揮刀攔住他,氣哼哼地問。

“我是提醒你,你到底是孝忠涼王還是皇上,這天,可是皇上的天。”君漠宸故作玄虛,掃他一眼,手指輕輕推開了開刀,大步走開。

馬悅怔了一下,想追問清楚,卻被冷青等人拉住,拖著他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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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鳶熱得不行,獨自跑去溫泉裏泡著,但這水微燙,越燙越熱,她已經意識到自己情況不妙,那碗酒裏加了點兒特別的料。

“該死的,你怎麽不自己喝?”她用力拍打水面,氣哼哼地抱怨。

“小美人,是說誰呢?”君正霖的聲音從重重錦簾後傳進來。

這一下,沒把青鳶嚇得半死,立刻沈進了水裏,只留一雙眼睛往外看。只見君正霖鐵塔一般的身影正映在簾子上,搖搖晃晃的。

“你別進來。”她緊張地大叫道:“宸王會看到的。”

“他不會,他與本王是好兄弟,有美人一向共享。”

放|屁,你不過是被君氏皇族驅逐到邊境的一個野蠻人罷了,若非時事生變,哪有你鉆出窩的機會?

青鳶不敢往岸上爬,怕他突然掀開簾子撲進來。

突然,君正霖真的撲進來了,但,他是拽著簾子一倒下來了,摔得結結實實的,在地上砸出一聲重響——撲通……

君漠宸從簾子外面緩步進來,用腳往他的腰上不輕不重地踩了一腳,面露狠戾,“多餵一點。”

冷嘯從他身後出來,掐著君正霖的下頜,把一把什麽粉末餵進了他的嘴裏,再灌入一碗酒。

“然後呢?”冷嘯擡頭看君漠宸。

“後廚可有豬。”君漠宸擰眉,淡淡地說。

冷嘯臉色古怪地看著他,輕輕點頭,“有。”

“送給他了,記得問出奸細的名字。”

君漠宸厭惡地揮了揮手,周||旋一晚上,已至他的忍耐極限,若還讓他繼續面對這人的惡心面孔,他會忍不住一刀宰了他。

冷嘯忍著笑,拖著君正霖下去。

青鳶雖然難受,但是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君漠宸還真敢下令啊,餵了君正霖c藥,再把他和豬關在一起……

想想,她都覺得一身雞皮疙瘩猛跌,繼爾,她又意識到君漠宸這人其實挺狠的。

“感覺怎麽樣?”他緩步過來,蹲在池沿上看她。

“你說呢?”青鳶輕喘氣,面色緋紅,伸手抓他的袍擺,“你來啊,君大爺,你不救我,我怎麽辦啊。”

君漠宸哭笑不得地看著她,雙手握著她的手腕,把她從水裏拖了起來,“小笨蛋,你不能再泡了,熱水加速你的血液流動,你這是想嚇死我嗎?”

“你能被我折騰死嗎?”青鳶被涼風一吹,頓時發起抖來。於是擡眼看他,媚眼如絲,一條細長的腿擡起,往他腿上碰,“君大爺…”

“你這丫頭…”

君漠宸聲音低啞,被弄得又好笑,又無可奈何,他是想立刻帶她出城的,但看她的樣子,只怕……不成……

“你大爺的,你以為我想嗎?你這麽大個人擋在我面前,還讓我喝那鬼東西,你怎麽不自己喝,你就能代替那頭母豬了!”

青鳶又氣又臊,這時候裝什麽正經?她快被折磨死了,跟一萬只螞蟻在身子裏啃咬一樣,難受極了。

“行,行,你贏了,本王現在就伺侯你。”

看她小臉狠皺的模樣,君漠宸低笑起來,遇上這樣不知害臊的小丫頭,既有趣,又被她撓得心裏發慌。

“才不要你伺候,”青鳶咬唇,扭頭看著窗外說:“烏鴉說,君博奕的人快到了,那幾個人不是你的人,是君博奕扮成大元的探子,結果被君正霖這蠢貨給捉來了。所以你讓冷嘯換下來的人,是君博奕的人,你今日賺大發了。”

君漠宸頓時心情大好,他們自己人先亂了,要爭來鬥去,得益的人只有他。

“小功臣,你又給我立功了。”他低頭,咬著她的耳朵,舌尖輕輕地掃,輕輕地鉆。

“我就這點能耐了,可不比你的白雪妹妹,有好母親,好外公……”她酸溜溜地說。

“誰說的,你還有更大的能耐。”這廝一不正經,就成了焱殤那壞胚子,把她一摟,低低地說:“你還能給我生兒子。”

“呸……”青鳶心跳越發地急,捂著心口,痛苦地說:“別多說了,我心臟痛死了,這種東西以後千萬別讓我再沾上。”

君漠宸心頭一抽,趕緊抱起她,讓她躺到一邊的貴妃榻上,飛快地拿出隨身帶著的護心參片給她含上。這東西,他從不離身,就是擔心她心疾發作。

一個人的好啊,就是從這些小細節上體現出來的,青鳶水眸一紅,窩進了他的懷裏,幽幽地說:“你再磨嘰下去,我要換人了,我要換焱殤。”

君漠宸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這焱殤也是他,君漠宸也是他,但這時候聽起來就是不得勁,像是在說別的哪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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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璀璨,王府後院的柴房中,男人的吼叫和豬的哼唧聲交替傳出,冷嘯聽得直皺眉,掩著耳朵快步走開,這一晚上,整個王府的人都不得不捂緊耳朵,不然會聲響折磨得半死。

青鳶燥熱解了一半,但還是蠢蠢欲動,可惜力氣如流水,流得精光,只能軟軟地趴在他的身上,由著他去引領她的一切感覺……

“王爺,都辦妥了。”冷嘯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一翻身,把青鳶攏於身下,笑道:“不能繼續了,我們得出城去。”

“那你打暈我吧,我這熱血還在翻滾呢。”青鳶幽幽地說。

“不是有馬車嗎?路上讓你好好翻滾。”

他咬咬她的嘴唇,撤出身來,飛快地穿好衣衫,把她用棉被包好了,大步出去。

“天,什麽聲音?”青鳶聽到了豬的嘶叫聲,很快明白過來,頓時大笑起來,手指從被子裏探出來,指著君漠宸說:“你太壞了!”

冷嘯他們站在不遠處,也跟著笑。

“走了。”君漠宸把她放到馬車上,她突然想到了上官薇,小聲說:“但傾華還沒找到呢,不能留她一人在這裏。”

“留一人尋找便可。”君漠宸鉆上了馬車。

“上官薇呢?”青鳶又問。

“你想帶著?”君漠宸擰眉。

“那籠子不錯,我要帶著籠子。”青鳶紅著臉說。

“小財迷。”君漠宸向外面揮了揮手,冷嘯立刻過去拖籠子。

“我也不能空手去你那裏吧。”青鳶笑嘻嘻地看著他,心情一陣激蕩。

從現在起,她的命運將走上一條新道路,和他一起開天劈地,建設新大元。她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被人重視、能參與如此重大的事情、見證一個國家的崛起和興旺……

她血管裏的血跟著沸騰起來,不亞於從曼海皇宮出來的那一天,那一回渴望的是自由天空,這一回,她渴望的是和他的幸福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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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王府後院傳來了殺豬一般地嚎叫,君正霖身披長衫,滿臉見鬼的神情,從柴房裏奔出來,身後一頭搖搖擺擺的,脖子上還掛著紅綢花的大肥豬緊隨其後。

侍衛們遠遠看著,也不知出了什麽事。

他一臉怒意,直奔青鳶的房間,一腳踹開了房門,只見君漠宸就站在房間裏,面上帶著笑,木然地看著他。

他氣火攻心,根本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問題,抓起了桌上的刀就往他身上劈去,“君漠宸,你不是龐文,你敢耍我。”

一刀正劈中那人的頭頂,鮮血頓時噴湧出來。

他楞住了,用力拔出刀,那血飛濺他滿身。那人僵直地往地上倒去,瞪著眼睛,滿是不甘心。

“啊,涼王,你把龐文殺了?”有侍衛沖進來,大聲喊了一句。

“這是假的龐文。”他扭過頭,大吼道。

馬悅聞訊匆匆趕來,見到一地血腥,趕緊上前去,小聲問:“涼王殿下,出了何事?”

“這人就是君漠宸,本王被他耍了。”君正霖怒氣沖沖地大吼。

“啊?”馬悅愕然地看著他,趕緊蹲下去揭那人的面具。

“不對呀,怎麽是真的君漠宸……那昨晚到底是龐文還是君漠宸?”

馬悅對眼前突然發的狀況弄得丈二摸不清頭腦,手在地上那人的臉上用力地擦,想找到蹊蹺之處。

但這臉就是君漠宸的臉,這人就是君漠宸。

“涼王殿下把真君漠宸殺了?這消息得封鎖住,得說是大元人殺的。”馬悅立刻起身,黑著臉,招呼過外面的人,大聲交待。

“是。”眾人紛紛點頭。

君正霖冷靜下來,洗了身上的血汙,換上幹凈的衣裳,大步出來時,只見戴著紅綢的豬還在院中搖搖晃晃亂走,頓時又羞又怒又愧,指著那頭豬說:“還不趕緊宰掉。”

“一日夫妻百日恩!”樹上停著一只綠毛鸚鵡,撲著翅膀大喊。

“你這個綠毛畜牲。”君正霖火冒三丈,拖起刀就往樹上砍。

鸚鵡掠翅,在空中盤旋幾圈,又大喊了幾遍,嘎嘎怪笑著飛出了王府。

“怎麽會這樣!”他無力地垂下了雙手,仔細回憶昨日發生過的一切,又讓人把屋裏死去的君漠宸先用棺木裝殮好,等著君博奕的人前來辨認真假,若真是被他一刀殺了也無所謂,就怕又是假的。他與君漠宸這個弟弟,一輩子只見過五回面,這就是第五回,完全沒感情,更別提熟悉了。他實在分辨不出此人的真假,就算這臉上沒有面具,他也分不清。

到了晚間,佯裝攻城的大元人退去,他的軍隊駐守進城,完全取代了君漠宸的防務。正焦灼地等著跟著德昂回白頭山的人送信回來時,街上一陣陣地喧嘩起來。

“出了什麽事?”他煩躁地叫進一人,粗聲呵斥,“外面亂吵什麽?”

“回涼王殿下,他們說涼王殿下殺了君漠宸,投靠了大元人……還、還娶了豬當新娘……”侍衛小心翼翼地回話,一邊說,一邊悄然往後撤步子,生怕他突然發難。

“混帳!是誰把消息透露出去的?”君正霖臉色大變,一腳踹翻了眼前的圓凳,怒吼道。

“不好了,宸王不見了。”又有一名侍衛快步進來,焦急地說。

“他不是在棺材裏躺著嗎?是本王一刀砍中了他的腦袋,他已經死了!”君正霖抓狂地咆哮起來。

“真不見了。”侍衛抹著汗,心驚膽顫地說。

“去找,去搜,一定要搜回來,不能讓他死在城裏。”君正霖煩躁萬分,跳著腳怒罵,“你們這群窩囊廢,連個死人也看不住。”

“屬下馬上去。”侍衛們飛快跑開。

君正霖遭遇昨晚的奇恥大辱,心情爛透了,更不可能冷靜思考問題,此時就如困獸一般繞了無數圈,一遍遍地咒罵著君漠宸。

“涼王殿下。”廳外突然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他擡起陰鷙的眼睛看出去,只見馬悅一臉慌亂地引著幾名君漠宸手下的將軍走進來了。這幾人都是天羽林軍裏的老將,世代效忠於天羽林軍,最近一直在東邊防守大元人。

“你們怎麽回來了?”他不悅地看著幾人說。

“宸王急詔我們趕回來,有急事相商。”幾人站定,盯著他說:“我們幾人一進城,就聽說城中發生了大事,敢問宸王現在何處?”

“他……他不在府中。”君正霖頭疼欲裂。

“不對,馬大人說,他昨天回來了。”一名將軍手摁腰上刀柄,對君正霖虎視眈眈。

“幾位將軍有所不知,其實宸王早就投靠了大元人……”

“是,我們有所耳聞,皇上也給我們下了密旨,但我們跟隨宸王多年,只信證據,現在請宸王出來吧。”幾人不為所動,堅持要君正霖交人。

“涼王殿下既占了這王府,不可能不知道宸王下落,聽說德昂昨晚也來過,德昂那人品性卑劣,宸王是絕不會與他來往的,還有,這府中的侍衛,為何我等一個也不認得?”將軍又大聲質問,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問得君正霖啞口無言。

屋子裏氣氛僵持不下,馬悅趕緊打圓場,“將軍們先坐下,喝口茶順順氣。”

“涼王殿下,宸王的屍體在馬大人的房裏發現了。”侍衛大步過來,氣喘籲籲地說。

“啊?”馬悅一楞,趕緊大叫道:“這與下官無關。”

“拿下!”君正霖馬上想到了昨日君漠宸的話,一指馬悅,怒聲下令。

侍衛把馬悅摁到地上,飛快地捆了個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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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裏一團亂,君漠宸一行人已遠離幽州,直奔沙漠之中。

小珍珠在天空盤旋,從窗子裏鉆進來,落到了青鳶的掌心,親熱地在她的手掌心輕啄。

“它說,從幽州城來的時候,裏面很亂。”

青鳶撫著它的羽,扭頭看著君漠宸笑,長長的青絲掩在她的雪肌上,說不出的迷人。君漠宸躺在棉被上,蜜色的下巴上,正有熱汗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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