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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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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兩天問你的那件事,你告訴我唄……”

進了梅林小徑深處,青鳶實在壓不住心底裏那些疑惑了,停下腳步,拽著他的袖子,踮起腳尖湊去他的耳邊。

他喉結微動,淡淡兩字,“什麽?”

“就是……是不是,沒那個人……你……”青鳶緊張地往四處瞟,怕隔墻有耳。

“你結巴了?”君漠宸還是淡定。

“宸王,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別裝神弄鬼,我最會捉鬼了。”

青鳶恨得牙癢癢,這種心裏揣著懷疑,卻沒辦法證實的滋味,實在難受。

“哦。”君漠宸擡眼看前方,此處離洛老太妃那裏已經不遠了。

“什麽哦?”青鳶還不甘心。

“出來吧。”他低眸看她,突然掀開披風。

涼滋滋的風鉆進她的脖子裏,凍得她連打三聲噴嚏,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她嚇了一跳,趕緊掏出帕子捂著臉,尷尬地轉身背對他。

每個人都有兩張臉,青鳶也是,她在別人面前總是笑嘻嘻的,而且很容易冷靜下來,但在君漠宸面前總感覺各種不自在,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總想去看他、猜他的心思,心跳也不規矩,時快時慢,更重要的是,她很在乎在他面前的形象,不願意在他面前灰頭土臉,這樣眼淚鼻涕地掛著,太難看了!

背上一暖,他的大披風已經到了身上了。

她扭頭看了一眼,這人神情平靜,全不像她表現得如此激動,她頓時心塞,難道這人只有親|嘴的時候才肯熱情一點?

“走了。”她抓緊披風,埋頭往前走。

她嬌小的身子完全淹沒在他的大披風裏,披風下擺在雪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從她後面看著她,就像背負著重重殼的小烏龜,艱難而又努力地在雪地裏前行。

男人的憐愛,就是這樣滋生出來的,他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眸子裏全是柔軟的光。

往前看,宮門口的太監正伸長脖子往這邊張望。一向高高在上的君漠宸,居然給宮裏第一大煞星系披風,這是稀罕事,傳出去能編出幾大段戲文。

“王爺。”宮奴們趕緊迎上前給他磕頭。

“嗯。”他揮了揮手,從人群中走過。

“王爺,太妃和浮燈主持正在後園子裏賞梅。”有位頭發花白的大太監快步出來,給君漠宸見了禮,引著二人往後園子走。

聽聞浮燈也在,青鳶眼前一亮,步子不由自主地快了,差點超到君漠宸的前面去。他突然腳步緩了緩,青鳶若不是反應快,非要撞上去不可。

他步子愈加地慢,還伸手摸了摸探進長廊的臘梅枝。

“王爺,回去再賞花。”

她忍不住催促,這人真奇怪,滿宮的梅花,在這裏看個什麽勁!

他正手指勾在梅枝上,聽她說完了,手指一松,梅枝上的雪花直接彈去她的臉上,砸了個滿臉飛雪。

“沒規矩。”他冷冷地說了句,加快了步子。

青鳶咬牙,用他的披風在臉上擦了兩把,再用力揉揉披風,這喜怒無常的臭家夥,方才還對她摟摟抱抱,這時候裝正經!

洛老太妃愛花,院中全是花樹,枇杷樹也多,但最近天氣變得厲害,現在開的都是臘梅。宮殿並不大,只有三進庭院而已,皆以長廊相接,人行走於廊下,可避風雨日曬,雨不濕鞋。

遠遠的,就聽到了黎夷爽朗的聲音,似是在報人名。

青鳶很高興,今天運氣真好,能看到浮燈和黎夷這兩位她最想見的人。

大太監推門,請二人進去,繞過屏風,還沒開口稟報,就聽到洛老太妃的笑聲傳出來了。

“進來吧,宸王身上的味道,我聞了這麽多年,就算是洗了八回澡來,我也聞得出。”

青鳶一下就喜歡上這老太太了。跟在君漠宸身後繞過屏風,只見一位頭發花白、身裹綾羅的老太太坐在暖炕上,滿臉笑意地看向他們。

這老太太,除了頭發白點,眼角有皺紋,就像六十出頭,精神矍鑠,壓根看不出已有七十多歲的高齡。

青鳶前兩天聽梅玉芬說過,她叫洛采恩,今年已七十有八,她十五歲進宮,那時君漠宸的父親、淵帝還年輕,她就在淵帝身邊當差,二十六歲時才從尚宮破格封為了洛貴人。

她這一生看了三代帝王更替,在宮中已經生活了六十三年。淵帝雖封她為貴人,但一年難得去她那裏過夜,並不算特別受寵,但淵帝有心事一定會去她那裏,並且她的建議在淵帝心中頗有些份量,所以救下了一些人。

她又不爭不搶,慢慢地,便在這宮裏便有了些份量。直到君鴻鎮登基之後,她就住到了這裏,安心養花種草。因為她資格老,又有經驗,所以尚宮們還是喜歡來這裏找她討要主意。

她打量洛老太妃,洛老太妃也正上下仔細打量她,一臉和藹笑容。

“這就是曼海的傾華公主?”

“給太妃請安,太妃吉祥。”青鳶磕頭,脆聲問安。

“快扶起來吧,我這裏勿需這些規矩。”洛老太妃笑瞇瞇地擡手。

一名宮婢上前,扶起青鳶。

一名大宮婢正跪坐在她的身後給她捏腿,浮燈坐於桌前,面前擺著厚厚的經書,黎夷正捧著幾張紙扭頭看她,草藥汁染透了包在頭上的厚厚白布,臉色也有些白。

只是碰壞了後腦勺,怎麽把整個腦袋包成這樣?

青鳶心裏犯著嘀咕,先給洛老太妃磕了頭,又去給浮燈、黎夷見禮。

“黎大人,真對不住,把您的藥錢告訴我,我給您送去。”青鳶有些慚愧,小聲說。

“顧尚宮不用放在心上。”黎夷趕緊抱拳,臉上騰地紅了,努力維持著風度,小聲說:“顧尚宮並非故意,是我沒有站穩而已。”

洛老太妃爽快地笑起來,揮著手說:“沒事,我讓海丫頭去給他燉豬腦湯,補補就好了。”

“豬腦補腦?”青鳶驚訝地問,那不是越補越蠢?

“以形補形,豬腦最補。”洛老太妃笑著了她一眼,見她還披著披風,便溫和地說:“尚宮把披風解下來吧。”

屋子裏炭火燒得挺旺,很暖和。青鳶乖乖的解下披風,交給了上前來的宮婢。洛老太妃這下了暖炕,拉著君漠宸的袖子往裏屋走,“你來,我有事問你。”

君漠宸沒拒絕,跟著她進去了。

青鳶能感覺到老太妃不太喜歡她,瞧,人生就是這樣,你喜歡的人偏不喜歡你。也罷,不喜歡她的人這麽多,也不差這一個。只要她能看在君漠宸的份上,把傾華弄出來就行。

她輕輕聳肩,紅唇一咧,跑去浮燈身邊坐下。

“浮燈主持,我以為你回去了。”

浮燈把手裏的經書給她看,微笑著說:“貧僧給老太妃講經。”

她雙手托著腮,用眼角餘光看黎夷,小聲說:“黎大人在這裏做什麽?”

她本想直接問黎夷,但他很害羞,只和她說幾句話,臉就紅得要滴出血來了,她都不忍心再找他說話,本來就被她害得頭破血流,如果再羞得七竅流血,那太悲慘了。

浮燈親手給她倒了碗茶,推到她的面前,“埃蘭國派遣信使送信,他們想與天燼國重新修好,恢覆通商,使者近日就會抵達京中。禮部要負責接待使者,但兩國已有多年未曾往來,之前一次,還是三十多年前,洛老太妃也曾參與,陪著埃蘭國的一位郡主在京中游玩,所以黎大人來請教洛老太妃一些禮節上的事。”

“哦……”青鳶心中驚嘆,洛老太妃當年能參與這樣重要的事,在宮中地位果然非同一般,這宮裏皇帝都換了三拔,她還能活得有滋有味,這位老太太的生存之道值得人學習。

她一雙明眸往黎夷身上瞅,盤算著怎麽在不嚇著黎夷的情況下,弄清這人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也不知道是因為熱,還是因為緊張,黎夷的鼻尖開始冒汗,腦袋一直往一邊扭著。

“黎大人,你脖子疼不疼?”青鳶同情地問。

黎夷擡手抹汗,尷尬地說:“不疼。”

青鳶輕嘆,她到底有多可怕,把這麽個大男人嚇成這樣。

“你放心,不是和我說說話,就會被我克死的。”她小聲解釋。

“顧尚宮切莫誤會。”黎夷轉過頭,低聲解釋。

“黎大人,我對你……沒有惡意,更沒有非份之想……”青鳶盡量說得婉轉些,“只是我曾在夢中受高人指點,說要找一個叫黎夷的人,才能讓我擺脫苦海。”

“啊?我只是小小文官……我、我如何才能幫尚宮?”黎夷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青鳶苦笑,若她知道,還用得著站在這裏發愁嗎?早就拎著黎夷的領子出去穿越風雪,回家去了。

浮燈眸子裏閃過一絲訝然,輕宣了聲佛號,繼續看經書。

青鳶左右看看,知道黎夷這木頭是不可能給她答案了,只能沮喪地坐下,扭頭看向裏屋門上懸著的水晶簾子。

他們進去有一會兒了,不知道是不是說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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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老太妃坐在太師椅上,臉色微微有些不悅,“那你也不能把惜娟趕去廟裏,她腿不好,現在天這麽冷,你是存心想讓她想不開、去尋死嗎?”

“讓她去靜靜,我會讓人安排好她的生活。”君漠宸神態自然。

“我知道你的心思,這丫頭年輕,又漂亮,是男人都喜歡,但你也不能為難了惜娟,她為你受多少苦,遭多少罪?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洛老太妃身子往前傾來,拉起他的手,用力往他的掌心裏打了兩下,“你得有良心!”

君漠宸擡眼,平靜地說:“我一向沒良心。”

洛老太妃倒吸一口涼氣,站起來就往他的手臂上拍打,“那對我這個老太婆呢?”

“太妃先把上官薇和小萍姑娘接出來吧。”君漠宸動也不動,任她拍打。

“先把惜娟追回來。”洛老太妃滿眼嚴肅。

“不行。”君漠宸斷言拒絕。

“那你還敢開口讓我幫那丫頭要人?就算你真要帶她回府,那你也只能讓她當個侍妾,名份都沒有,她還得服侍惜娟。”洛太妃故意威脅他。

“那惜娟就會一直在廟裏,回不來了。”君漠宸平靜地說。

洛老太妃又倒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說:“那這事我不管。”

“太妃快讓人去接過來,我還要出宮辦事。”君漠宸轉身,撩起簾子出去。

“臭小子,越來越放肆,我白疼你了?”洛老太妃氣得直拍桌子,沖著他的背影輕斥。

“老太妃,”君漠宸扭過頭,平和地說:“這是我第一次請你幫我辦事,您出面,比我出面合適。”

秦蘭扣著上官薇和小萍,為的是讓阿九難過。君漠宸可以親自前去討人,但他懶得聽秦蘭陰陽怪氣的腔調,而且這也算給秦蘭一些面子,現在還不到直接作對的時候。

洛老太妃的神色軟了,輕嘆一聲,手扶著桌子,眼睛閉了會兒,大聲說:“海生,把我前兒得的那兩件雪玉鐲子帶著,去太後那裏,就說我想請上官薇和小萍姑娘過來問幾件事,請太後務必恩許。”

大太監應聲,快步出去。

青鳶聽得清晰,看著他出來,抿唇一笑,雙手在額前拱著,向他彎了彎身子,算是答謝。

君漠宸掃她一眼,轉開了頭。

她和浮燈緊挨著,腦袋快湊人家臉前面去了,看著紮眼。

洛老太妃慢吞吞出來,看了一眼青鳶,“我或者可以把人請來,但以後留不留得住,得宸王想辦法。太後這些年來與我交往並不多,或者可以讓皇上頒道旨意,讓上官薇到我這裏來陪我,至於那位小萍姑娘,可以替她物色一下,看看這朝中有沒有合適的人選,讓她嫁出去。畢竟她也不算是曼海宮裏的人,只是上官薇的表侄女,把她扣在宮中,也沒什麽必要。”

“謝太妃。”青鳶趕緊給她磕頭,有洛老太妃出面,上官薇和傾華起碼不用幹重活。

“你明兒生辰,晚上過來用膳吧,我給你煮壽面。”洛老太妃轉頭看君漠宸,和藹地笑。

“不來了。”君漠宸搖頭,接過侍婢遞來的茶碗,輕抿一口,眉頭隨即緊皺起,“這是什麽茶?”

“是鄂山,給你降降火。”洛老太妃一語雙關。

“火正盛,豈是一碗苦茶能降的。”君漠宸放下茶碗,拿起桌上的經書看,“浮燈主持天天念經,可能把持心火?”

“阿彌陀佛,貧僧心中無火。”浮燈轉動佛珠,溫和地說。

“都說人有三把火,頭頂一把,肩上兩把,若火滅了,人就死了。敢問浮燈主持,可真有這三把火?”君漠宸又問。

洛老太妃驚訝地問:“咦,宸王你現在也理佛了?”

“佛即是我,我即是佛。”君漠宸放下經書,淡淡兩句。

“你太狂傲了。”青鳶腦袋側過去,小聲責備他。

“你在這裏等她們吧,本王還有事要辦。”君漠宸看她一眼,起身離開。

“那她們來了,又要回去怎麽辦?”青鳶追至門口。

“不是還有浮燈主持嗎?”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青鳶楞了一下,小聲說:“你怎麽酸不拉嘰的,和一個和尚吃什麽醋。”

“胡說八道,”他神色鎮定,淡然道:“只需說浮燈主持看出她二人身上有魑魅跟著,秦蘭定不敢讓她們回去。”

“咦,好主意,宸王英明。”青鳶雙眼一亮,又拱了拳貼在額頭上向他彎腰,“恭送宸王。”

“亥時去東角門,我來接你。”君漠宸突然壓低了聲音。

“又去那裏幹什麽?”青鳶臉上微燙,又想約會嗎?

“降火。”君漠宸丟下二字,拔腿走了。

啊,不僅猖狂,還****!青鳶被他震得渾身如一道電流劈過,歪了歪嘴角,扭頭看向屋裏。

洛老太妃正眉頭微皺,盯著她看著。黎夷拿起了那疊紙,繼續請教洛老太妃有關埃蘭國的事。

“此次來的是埃蘭國的小侯爺,還有半月夫人。下官有些不懂,為何要派一名夫人前來?”

“哦,埃蘭國有個傳統,”洛老太妃起身,拿著花剪去窗子邊修剪墨蘭,“埃蘭國的夫人是終身不嫁的女子,她們負責占蔔,有些像術師,但沒有術師那麽神秘,只是一種儀式。比如什麽時辰出發,什麽時候辦事,都先占蔔一下,圖個吉利。”

“哦,原來如此。”黎夷恍然大悟,又討教了一些問題。

青鳶伸長脖子往外看,大雪紛紛,還不見上官薇和傾華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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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秦蘭的惜福宮過來,本就要走上大半柱香的工夫,加之傾華受了涼,人輕飄飄的,走一步,便晃三晃,搖搖欲墜,像是隨時會倒在大雪裏,所以更慢了,走了一柱香工夫,還在半路上。

“公公,能找頂轎子嗎?小萍她實在走不動了。”上官薇扶著傾華,小聲央求海山公公。

海山為難地四處張望了一眼,輕聲說:“一是不合規矩,二是這裏也沒地方可以找轎子,二位還是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要到了。宸王和傾華姑娘特地求了洛老太妃,才把你二人接出來,還得早點過去,商量一下,怎麽才能讓你二人不必回去了。”

上官薇眉頭緊鎖,心疼地看著傾華。

“姨母,不要為難公公。”

傾華咬著牙,堅持著又往前走了幾步,但腳下一軟,人還是摔到了雪地上。昨晚那幾桶冰涼的井水,差點要了她的命,她現在還在發燒。

“來,我背你。”

上官薇用力把她拉起來,轉過身,想把她背到身上。但她比傾華好不到哪裏去,也正燒得厲害,沒力氣背她。

“讓灑家來吧。”

海山一瞧,這也不是個事,雪越下越大,這麽下去,這小萍姑娘還沒走到,可能就得凍死了。

“怎麽了?”

君漠宸的身影從一邊的梅林裏出來,在幾人面前停下。

“宸王,奴才把上官薇和小萍接過來了,只是她們都走不動了。”

海山行了禮,為難地看向那母女二人。

君漠宸低眼看去,只見上官薇臉色蒼白,小萍更是唇色都烏青了。二人擠在一起跪著,埋著頭,哆嗦不停。

這裏離冷宮倒是不遠了,君漠宸略一沈吟,沈聲道:“把她們帶去冷宮,讓她們在那裏侯著,你回去叫兩頂轎子過來。”

“是。”海山趕緊點頭,扶起母女二人,帶著她們往冷宮的方向走。

傾華扭頭看他,烏青的唇緊緊抿了一下,隨即勾下了頭。

“怎麽了?”上官薇小聲問。

“我恨他,逼死父親,逼著我和親,害了阿九。”傾華眼眶一紅,小聲說。

上官薇在她掌心掐了一把,小聲說:“別亂說話。”

傾華抿緊唇,一步一挪地往前走。

冷宮的大門緊閉著,海山敲了好久的門,才有人來開。洛太妃的人到哪裏都吃得開,所以裏面的人爽快地引著二人去了冷宮的偏殿,宮奴們休息的地方。

上官薇對海山千恩萬謝,強打精神送他出了冷宮。此時的上官薇心裏有些清楚,君漠宸當初逼著要傾華和親,原來不是給君鴻鎮,而是他自己!他看中了傾華,只是如今把阿九誤當成了傾華……若能讓傾華嫁給君漠宸,那她們母女兩個就有保障了。

上官薇扭過頭,看著不停咳嗽的傾華,心中開始盤算。

“不如死了……”傾華咳得太厲害了,心裏像塞了把火,身上又冷得厲害,她擦了咳出來的眼淚,小聲說:“我死了,你和阿九的日子都好過了,就不必顧慮我……”

“不要說傻話,好死不如賴活,你要好好向阿九學。”上官薇給她揉著背,小聲安慰她,“你看到了嗎?阿九有本事,不僅讓先帝對她傾心,還讓宸王迷上她。你要明白,女人要找靠山,就得有所犧|牲。”

“怎麽犧|牲?”傾華又咳,好半天才勉強止住,小聲說:“若我能做點什麽,換你和阿九離開,我什麽都願意。”

“又說傻話。”上官薇心疼地摟緊她的肩,顫抖著說:“真要犧牲,那也是娘去,拼著死也得讓你以後有好日子過。”

“娘……”傾華偎在她的懷裏,拼命忍著。

此時窗子外突然出現一道身影,那女人悄悄從破掉的窗紗一角看著裏面,緊攥的拳頭在腿上快速輕敲。這正是方嬤嬤!秦蘭讓她暫時躲在冷宮,以避耳目。她遠遠就看到了上官薇的身影,恨意排山倒海,恨不能現在就進去掐死她。

“誰在外面?”上官薇看到了薄薄窗紗外晃動的身影,警惕地問。

“公公問二位,要不要喝點熱茶。”方嬤嬤尖著嗓子說。

“謝了,要兩碗。”上官薇感激地說。

方嬤嬤轉身走開,叫過了冷宮的一位大宮女,讓她拎一壺熱水過去。這些年沒親眼看到這惡毒的女人折磨女兒,現在她就要親眼看看,這女人到時候痛不欲生的樣子。她還要找個機會,讓傾華知道生母慘死的真相,讓她去給可憐的雪慧上一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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