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棵的預感難得的跟以往考試背道而馳了，以往預感好但現實卻很殘酷，這次不但預感好，現實也是極為貼心了，沒往徐子棵臉上啪啪打。

“是不是得請客吃飯啊？”趙雅倩打趣道，“我就說你肯定能過的，”說罷又小聲道，“隔壁組那倆廢柴都能過，你要不過的話豈不是太沒天理了。”

“噓！”徐子棵對面的男同事忙豎起食指在嘴邊比了個動作，“人家有關系，不一樣的。”

這話說得徐子棵心裏莫名一抖，“什麽關系？”

“你還不知道吧？”那男同事表情頗為不屑，“那個小李呀，就那個女生，聽說是生產部孫部長的外侄女，這次考核評定也就是走個過場的，你也不看看他倆進公司都三個月了，居然才開兩單，這種早在上個月就該提包走人了。”

這話聽得徐子棵心裏更虛了，要不是這個月運氣不錯，月初就開了兩單，單看前倆月，他其實也才開兩單，這麽一看，他估計也是要拎包走人的那個吧。

而且要說關系，他這關系是不是更大了點兒？

看同部門同事似乎很排斥關系戶的樣子，徐子棵就覺得自己應當更加小心行事了才行，他剛轉為正式員工，跟同事們的相處也還算和睦，他不想跟小李他們一樣受到部門同事的排斥。

那男同事平時就是個嘴利的，剛跟徐子棵吐槽完車頭又跟自己旁邊的同事吐槽上了，徐子棵聽得既心虛又膽寒，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哪天就成了這同事嘴裏的‘那個誰’。

“有些話過一過耳也就過了，不必走心，”趙雅倩端著杯子起身去茶水間，路過徐子棵後面的時候低了低頭輕聲道，“有的人嘴上說著鄙視，心裏其實羨慕嫉妒的成份更多，就跟有的人越缺什麽就越愛顯擺什麽是一個道理，這些八卦聽聽就行了，做好業績比什麽都強。”

徐子棵不知道趙雅倩是看出他的焦慮了還是就是想以師父的身份就事論事的教教他，但他心裏確實挺感激的，一來這話至少將自己那點兒心虛說服了一半，二來趙雅倩說得沒錯，只要他做好業績成績上去了，就算哪天自己走後門兒的事兒在部門裏曝光了，比起那些全靠親戚朋友上位走後門的人來講，他還可以用實力打臉。

張麗拿著新做好的工牌過來分發時，徐子棵正捏著手機打算給莊敘報喜，他編輯了好幾條消息都覺得不行，要麽覺得措詞不夠沈穩要麽就覺得表現欲太強，來來回回的都給刪了，見張麗拿著工牌發到了隔壁組，徐子棵快速摁著手機鍵盤，只發了倆字兒——過了。

新的工牌跟舊的區別不大，部門組名職稱一樣沒變，變的只是工牌的厚度和帶子的顏色，顏色從原來的橘黃變成了草綠，象征著等級的提升。

徐子棵捏著新工牌卻遲遲沒往脖子上戴，左手捏著的實習工牌卻遲遲沒有遞到張麗手裏去。

徐子棵倒不是個多念舊的人，只是這實習工牌對他來說意義非凡，他雖然是走後門兒進的君瑋，但這三個月的實習期裏他卻是真真切切的學到了不少東西，由橘黃到草綠也算是他從進君瑋那天到今天的一個蛻變過程，他不想讓這個過程就這麽平淡的消失了，他想保留下來。

倒不是那種矯情的覺得自己經歷過就得有個證明似的保留，他自做這個職位以來，便知道這個職位裏的各種辛酸和不容易，他想，留著這個東西，以後哪天自己堅持不下去了，就拿出來看看，也算是激勵自己。

他這麽想著，也沒去細想公司有沒有這項規定，便把心裏話跟張麗說了出來。

“麗姐，”徐子棵手裏拿著一新一舊兩個工牌躊躇道，“我能把這個留下麽？”他說著抖了抖左手上的橘黃色工牌，似是怕張麗不同意，又很肯定的加了半句，“我想留下它。”

張麗怔了一下，似乎對此有些突然，而後笑著問道，“留著幹嘛呀，以後又不戴這個了。”

“我就是想留下.......”徐子棵不知道該怎麽跟人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懇切道，“行嗎？”

張麗皺了皺眉，似乎因為徐子棵的這個問題而陷入了沈思不如，徐子棵看她表情心頭便有些失望，就在他依依不舍的將那實習工牌遞出去的時候，張麗突然道，“行吧。”

“真的？”徐子棵以為自己幻聽了。

張麗點點頭，隨後又小聲道，“好好收著，可不能讓別的同事看見哦。”

徐子棵忙不跌的點頭，臉上表情從一開始的驚訝瞬間化為了激動，連連沖張麗道謝。

張麗也沒擺譜，堪堪把這謝給應了，心道，您跟總監總裁都交好，我強行收你一個工牌倒是不難，你要是跟他倆隨便一人面前參我一本，都有夠我受的。

徐子棵自然不知道張麗心中所想，心裏已經把張麗直升為了君瑋第二大好人的位置上。

第一大好人？

那自然是他師父趙雅倩嘍。

張麗聲音壓得雖然，但徐子棵懇求的聲音可沒刻意壓著，一旁的趙雅倩卻是聽了個全，待人走後不由滿面疑惑，轉過椅子問徐子棵，“小徒弟，你跟張麗關系挺不錯呀？”

“嗯？”徐子棵還沈浸在自己沒被沒收工牌的激動情緒裏，聽趙雅倩這麽一說也只是楞了楞便笑道，“麗姐人好。”

趙雅倩跟張麗正面接觸的機會較少，所以對這個人的好壞並不了解，但她也算公司的老員工了，自然知道張麗在公司的一些傳言。

人事總監朱茂洋接手人事部以前，人事部的總監是個四十歲不到的中年女人，後來不知道什麽情況被剛上任的少東家給指派到了品質部，人事總監一職就落到了新來的朱茂洋手上。

張麗卻是公司的老人，在朱茂洋接替人事部之前就已經在君瑋呆了三年多了，她的作風之一便是不留情面。後來人事部和行政部全二為一了之後，企業文化考核方面便也落到了人事部上頭，張麗對考核制度是相當嚴謹，據升層同事考核回來說，條例裏哪怕寫了個錯別字，也是整條扣。

所以張麗剛才的舉動另趙雅倩頓生疑竇，所以才有了上面那一問。

可徐子棵的回答完全就是打擦邊球，這就更加讓張麗覺得兩人關系不一般了。

趙雅倩不依不饒，“那她為什麽答應你把工牌留下？”

“嗯？”徐子棵一楞，低頭看了眼剛被自己收進抽屜裏的舊工牌，“這個不能留下嗎？”

“廢話，當然不能留下，”趙雅倩說，“這個東西得回收，裏面其實就是一張紙做的卡片，你看，”趙雅倩說著將自己的工牌往兩邊一扣，便將裏面的紙卡抽了出來，拿到徐子棵面前晃了晃，“外殼得留下來讓下一批實習生用，這個東西也是有成本的，像咱們戴的這個，如果是裏面的卡片壞了或者被水打濕了要去人事部換新的的話，是九塊錢一張，如果是外面的套殼壞了，就得連著套殼和帶子一塊兒換，價格就更高了，”趙雅倩說著轉了轉眼珠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十八塊。”

徐子棵再傻也聽明白了，趙雅倩的意思很明白，這個工牌是肯定要被回收回人事部的，如果不回收，就得自己貼成本費。

“啊，我不知道，”徐子棵頓時覺得自己為了一己私欲給人找了麻煩了，說著就從抽屜裏拿出工牌，“我得還給麗姐。”

“哎，還什麽還吶，”趙雅倩拽住他，白了他一眼，“她是人事部的一把手，人事部除了總監就她最大，你覺得少收了一個工牌，她還能被扣工資或降職不成？”

徐子棵憨憨傻傻的點了點頭，他還真是這麽想的。

趙雅倩嘖了聲，“像咱們這種經常出去見客的部門，其實工牌這種東西經常丟，丟了就得去人事部那邊補，直接交錢就行了，不過，你跟張麗真的沒有別的什麽私人關系嗎？”

徐子棵搖搖頭，“真沒有，我就剛來實習的時候辦入職手續是她幫我辦的，然後就沒有交集了。”

“啊？”趙雅倩吃了一驚，而後心裏一個大膽的猜測就從嘴裏蹦了出來，“她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徐子棵：“.......”

趙雅倩：“那為什麽不讓你交補辦費呢？”

趙雅倩說完又覺得自己說得不夠明白，解釋道，“你要想留下工牌也不是不行，就當丟了，掛個失，再補辦一張，交個費，人事那邊登個記，就當是回收回去了就行了。”

徐子棵點點頭又搖搖頭，半晌後道，“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不跟我收費。”

趙雅倩：“......你長這麽水靈，指不定她就是看上你了。”

徐子棵：“......”

“真的，”趙雅倩一臉誠懇，“徒弟，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四組有個姑娘一直跟我打聽你......都請我喝了兩回水了，只是我對你私生活方便也知之甚少啊，基本幫不上什麽忙，”她說著壓了壓聲音，掰著徐子棵的肩膀往後，指了指四組那邊的某一處，小聲道，“就那個，被綠蘿擋了下巴的那姑娘，你覺得怎麽樣？”

徐子棵：“......”好好的轉正儀式怎麽突然就變成相親節目了？

“我覺得長得一般，但她挺會打扮的，化的妝也挺可愛，”趙雅倩自顧自的說道，“跟你還是挺般配的。”

徐子棵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

“怎麽？你交女朋友了？”趙雅倩疑惑道。

“沒......”徐子棵下意識就想說‘沒有’，吐了個‘沒’字出來又腦海裏莫名的就蹦出了莊敘的臉來，讓他生生把後面那個‘有’字給咽回了喉嚨裏。

“沒有你不用個毛線啊，”趙雅倩翻了個白眼，“還是說，你不喜歡這樣的？”

徐子棵還沒答話，又聽趙雅倩問道，“那你喜歡什麽樣的？那天在環球廣場跟們一塊兒吃飯那姑娘那種類型的麽？”

徐子棵：“......”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他剛那麽急切的說‘不用了’，壓根兒就好像沒過大腦般，下意識的就拒絕了起來，就好像是某種身體機能似的，在接收到一個指令後做出的正確判斷。

他沒有騙趙雅倩，他是沒交女朋友，但他交了個男朋友，而且他下意識的排斥反應，好像是怕那個男朋友知道了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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