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敘沒有把車開回小區，而是直接停在了早上徐子棵和羅素討論的那個餐館外面的路邊，徐子棵和羅素率先下了車，莊敘又把車往前挪了一段兒，找了個樹蔭下面把車停好了才下車。

“要不就吃你說的那家湘菜吧，”徐子棵都朝著那家魯菜館兒邁了兩步了，羅素突然在後面說，“你不說莊敘能吃辣嗎？我也能吃，要不就吃那家吧。”

“也行，”徐子棵略一思量，擡眸往後面正朝他們走來的莊敘看了一眼，“就是這個點兒可能得等一會兒。”

“沒事兒，好東西總是值得等待的。”羅素說。

莊敘過來正好聽到他這句意味深長的話，他往羅素身上掃了一眼，沒吱聲，又看看徐子棵，沈聲道，“我倒覺得沒什麽好值得等了，這菜一個辣味兒就把所有的鮮給蓋全了，還不如回家抱著辣椒啃呢。”

三人出現了兩種不同的意見，這事兒就不好辦了。

這會兒正值用餐高峰期，店門口出出進進的都是人，他們仨站人門口也不合適，徐子棵往邊上挪了兩步，頗有些無奈的看著那兩人，覺得這倆人大概是把早上的不愉快直接發展到中午了，這會兒誰也不相讓，真夠蛋疼的。

最終，羅素把目光轉移到了徐子棵身上，“我跟莊敘是拿不定主意了，要不，你選一個？”

這讓他怎麽選？

選哪個不是得罪人？

雖然得罪莊敘總比得罪羅素好........

這想法冒出來的時候激得徐子棵一怔，這話怎麽聽著有些耳熟呢？總感覺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聽到過似的，他努力想了想，又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記憶，一時間也有些懵。

莊敘和羅素還等著他給意見，徐子棵只好先將這疑惑放到了一邊，認真思量了兩分鐘後，擡手指了指對面，“要不......咱吃那個怎麽樣？其實他家味道......也還不錯的。”

最後，三人表情各異的坐在了馬路對面的沙縣小吃裏。

“他們家的湯還是挺不.......錯的。”徐子棵尷尬的扯著嘴角，視線在兩個從進了門就沒再開口說過話的人臉上逡巡，面色就更為尷尬了，忍不住搓了搓手，“呵，這天兒喝湯是有點兒熱了.......”

氣氛如此詭異，饒是徐子棵拼盡了全力也沒能力挽狂瀾讓這氣氛變得正常些，三人坐在一張服務員剛剛收拾好的桌子前發呆，桌上連個菜單兒都沒有，點東西還得仰頭去看墻上貼的公共菜單。

徐子棵覺得自己真是吃力不討好，那兩人互看不順眼就算了，他當什麽和事佬？搞得現在如此尷尬，怎麽收場？

他恨不得找個能容得下他的地縫鉆進去，然後再也不出來。

三人像是要比誰更沈得住氣似的，坐在位置上沒一個人去前面點單，更沒有一個人再開口說過話，店裏跟進了仨啞巴似的。

徐子棵狠狠吐出一口氣，準備起身去隨便點三份兒東西愛他媽誰吃不吃的時候，莊敘率先站了起來，朝窗口的點餐臺走了過去。

徐子棵下意識就松了口氣，又看莊敘今天穿得雖然隨意，但也像是精心搭配過似的，走路跟帶著風一樣，那氣質明顯與周遭格格不入。

徐子棵突然就有些後悔五分鐘前自己擡手那隨意的一指了。

再看看坐在對面一言不發的羅素，一身亞麻白衣，跟要乘風歸去似的，雖然頭上的黑色大帽子跟這身搭配頗有些出入，但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個平時愛來吃沙縣的人。

徐子棵扼了扼腕，更加後悔剛剛自己那隨意的一指了。

反觀自己，舊T恤配牛仔褲，倒跟周遭環境能夠融為一體，只是被眼前這兩位如此一襯托，就顯得自己跟他倆完全格格不入了。

這種感覺很微妙，還有一絲絲奇怪，又說不上哪兒奇怪。

徐子棵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和莊敘重逢的那天，他們約在Frist Sight，他好像也是一身T恤配著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莊敘著一件靛藍色鑲金色線條的襯衫，腕上的袖被扣被室內燈光一照，跟閃著金光似的，差點兒沒把他的眼珠子給亮瞎了。

對徐子棵來說，這也不過是兩三月前的記憶了，可他卻覺得遙遠又幽長，好像過了大半年甚至更久似的，只是時間在移動，他卻一直在原地踏步，原本他就覺得自己跟莊敘之間的差距挺大的，被這兩廂一對比，那種落差感不知怎的就爭速飆升了起來，像是快要溢出來了般，脹得他胸口發悶。

藍瘦！

莊敘很快便點了單回來落了座，三人仍舊沒一個人開口說話，跟演啞劇似的，之前還時不時跟徐子棵嘮兩句或跟莊敘頂兩句的羅素也突然安靜如雞了。

莊敘從早上出門的時候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開口說話跟要了他幾百萬似的，這會兒不出聲也不顯得奇怪。

徐子棵原本為了活躍氣氛，一直找話題尬聊，最後跟唱單口相聲似的，氣氛沒活躍起來倒是弄得自己尷尬一身，這會兒他也不想再開口說話了，又看這兩人跟自己的差距，莫明就有種自己像個取悅人他們的小醜的錯覺。

這種心態很不好，徐子棵知道，不僅不好，還嚴重影響心情，他今天本來就因為莊敘突然‘犯病’弄得心情不怎麽樣，好歹在平覆了一點兒，這會兒又跟積怨過度似的憋了一肚子，什麽心情都沒有了。

三人或盯著泛著油光的桌面發呆，或盯著桌上的紙巾盒發呆，或盯著自己的大腿，總之視線所及之處沒有跟任何一個人交匯，更別說開口說話了，連眼神交流都沒有一個。

氣氛迷這尷尬。

莊敘卻覺得這樣的氣氛很不錯，怕是也只有他覺得這氣氛不錯了。

從出門到超市再到這一路坐到飯館兒裏，徐子棵跟羅素聊得熱火朝天的，他跟打入冷宮的怨婦似的，插不上一句話，哪聲插上一句話了，也是被徐子棵冷言冷語的打斷了，或者被羅素不陰不陽的接過話頭再別有深意的一語雙關。

他便幹脆懶得再開口了，這會兒兩人都不再開口說話，他倒是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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