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敘想在趙雅倩面前刷存在感的如意算盤在周六這天徹底泡湯了。

前一晚徐子棵跟趙雅倩定好時間後把自己這邊的地址發了過去，莊敘還幫著他想了好幾個菜，盤算著兩人吃完早餐到樓下遛個彎兒就順道去超市把菜給買了，回家後徐子棵準備食材，他就擺出男主人的架式招待他的同事。

可惜想象很美好，現實卻是，莊敘一大早就接到了莊康權讓他回老宅的電話，那時候他正興致勃勃的在廚房倒騰他的拿手早餐——三明治。

“你阿姨今天生日，”莊敘聽了兩句後就把手機放到了流理臺上，莊康權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在頗有些寧靜的廚房顯得有些空曠，“不管怎樣，都得回來。”

“我過不過來沒什麽所謂吧？”莊敘語氣不鹹不淡的道，“況且，她可能也不想在生日這天看到我影響了心情。”

“怎麽說話呢？”莊康權似有些生氣了，語氣也生硬了些，“你阿姨她不是這樣人，何況你作為晚輩，又是我老莊家長子，這種場合絕對不可以不出席，不管你願不願意，十二點以前，必須回來。”

莊敘被他強硬的態度弄得心情很不好，也不答話，直接擡手掛斷了電話，他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回往覆好幾次後，聽到身後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徐子棵說話的聲音帶著剛睡醒後的微啞，他邊打哈欠邊往廚房裏探了個頭，“入定呢你？”

莊敘回了神，扭頭看徐子棵頂著一腦袋睡得四仰八叉的亂發笑了笑，剛剛還沈悶的心情仿佛雨後彩虹般緩解了不少，他指指浴室，“洗臉刷牙，馬上就好了。”

徐子棵靠在門框上又打了個哈欠，手裏拿著每天睡前必備的日記本，邊看上面的文字記錄邊沖莊敘道，“你每天早上這麽勤勞，我都快不好意思了，要不中午再給你加一個菜吧，”他看了看昨天日記裏記下來的菜單列表，問莊敘，“有特別想吃的嗎？”

莊敘忙扭過頭來看他，徐子棵生怕他報出什麽不得了的菜名兒，在他出聲前忙道，“事先說好，家常菜！”

莊敘笑了笑，“改天吧，今天我可能不能跟你們一塊兒吃了。”

徐子棵多多少少還記得些昨晚兩人討論請客時的情景，這人昨晚還興致勃勃跟自個兒要請客似的，今兒突然就變了。

“有事兒啊？”徐子棵收起日記本，問他。

“嗯，”莊敘淡淡的應了聲，見徐子棵還站著沒走，又解釋道，“我得回趟莊家老宅。”

徐子棵跟莊敘住一塊兒這麽久，還是頭一回聽他說回家，倒是楞了一楞，一時沒反應過來。

莊敘見他懵逼，又道，“我爸那個老婆，今天過生日。”

徐子棵反這會兒反應過來了，往客廳墻上掃了眼時間，“買東西了嗎？”

莊敘以為說買菜的事兒，將做好的三明治裝盤往客廳走，邊走邊道，“等會兒吃完我陪你去買，買好後就不送你回來了。”

“誰說這個呀，”徐子棵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給那個......”他一時不知道莊敘是怎麽稱呼人的，猶豫兩秒後才按普通大眾人的叫法道，“阿姨，你給她買禮物了嗎？”

“不用買。”莊敘全了杯牛奶推到對面，示意徐子棵坐。

徐子棵剛準備坐下，又起身鉆進浴室快速洗了個漱才出來，“怎麽說也是長輩過生日，不買點兒東西不合適吧？”

“沒什麽合適不合適的，”莊敘淡淡道，“我買什麽都會影響她心情，還不如不浪費這個錢。”

徐子棵：“......”

他之前也聽莊敘說過一些他父母的事，不過從他這話裏徐子棵倒是抓到了個重點，莊敘的繼母並不待見他。

莊敘陪徐子棵去超市買好了食材就開車回了莊家老宅，大門口百米開外停了不少車，看樣子今天會很熱鬧。

莊敘下意識皺了皺眉，沒有把車開到車庫去，而是找了個靠邊兒的位子停在了路邊，下車後整了整領口才擡腿往大門口走去。

如莊敘所料，屋裏坐了不少人，他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了內間嘈雜的說話聲，聽聲音該是生日公楊伏英的那些侄兒侄女們。

屋內一片歡聲笑語被莊敘的突然造訪而打斷，他站在廳堂，像個私闖民宅的無禮之徒，一屋子人都瞪著眼看著他。

他下意識蹙眉，隨後唇角往上揚了揚，沖一眾人點了點頭，最後把視線落到了主位上的楊伏英身上，笑著叫了聲阿姨。

楊伏英臉上表情也好不到哪兒去，但屋裏除了自己娘家那邊的親戚外還有兩個自己的姐妹，她不得不維持著姿態，客客氣氣的跟莊敘點了點頭，語氣不但不生分反倒生了幾分親切，“你這孩子，多久不回趟家，怎麽好像瘦了？”

聽著倒不像是繼母而是親媽。

莊敘對她做戲的態度已然習慣，皮笑肉不笑的說最近公司事忙，沒顧得上回家看望她。

兩人你來我往的客氣了幾句，楊伏英就指指樓上，“你爸也回來了，在書房寫字呢，嫌我們這些個女人太吵了。”

莊敘本來也不想應付她，聽了她的話後便順桿爬著點了點頭，“那我先上去了。”

書房在二樓長廊拐角的左手邊，離臥房較遠，據說是因為莊康權素來喜歡清靜，所以當初這套宅子重裝的時候特意把書房留到了最遠的位置。

莊敘擡腳走在寂靜的長廊上，偶爾能聽見樓下的一兩笑聲，想著他頭一回來這座宅子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他是十七還是十八？抑或十九。

記憶經年洗禮過後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了，他唯一記得的是，那天他下晚自習回到家，發現門口停著一輛價格不菲的黑色賓利，而莊康權正端坐在不足十平的小客廳裏，小姨站在一旁，臉色沈重。

氣氛凝重，他站在門口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退，像極了剛剛從大門外進到這間宅子時的情景。唯一不同的是，那時的他懵懂無知，只當家裏來了個客人，而現在，他姓莊，這裏卻不是他的家。

他跟小姨連夜收拾東西來到了這裏，淩晨兩點，他被領到這座宅子裏，也是這條長長的走廊，莊康權指著離書房不足十步的一個房間對他說，“以後你就住在這裏了。”

他扭過頭，視線掃過那扇緊閉的門，這個房間他就住了兩晚，第三天就被楊伏英雷厲風行的給掃地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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