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回門（四）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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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涼快哪呆著去！我懶得理你。”她壓根不想回答，他竟然還恬不知恥地追問！這傻子是蒼天派來故意整她的吧？
“娘子，你為啥懶得理我？”
她耐心快耗盡了，吶喊道：“因為你是個大傻子！”
“對，娘子，我是傻子，娘子聰明，所以我才問娘子孩子吃奶，那我咋辦？”
又來了！
“咋辦咋辦你說咋辦？你好手好腳能吃飯吃面吃燒雞烤鴨，你為啥還要跟孩子爭一口奶吃？”
“娘子，你別生氣，你聽我慢慢道來。”
還要慢慢道來？她倒要看看陶鯉能扯出什麽東西來。“你說。”
“娘子，聰明出生後他吃奶，我就沒得玩了，更沒得吃。聰明是你兒子，吃你的奶，肯定沒錯，但我是你丈夫，我也要玩。”
玩玩玩玩你個頭！
李青青真想拿個榔頭錘開他腦子，將這些臟兮兮的想法全給挑出來！
“娘子，我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很有道理？“有個屁的道理。”
“娘子，你別發怒，我覺得很有道理，你咋說沒道理呢？”
“聰明是你我的孩子，他一出生那麽小小的一個嬰兒，你這個當爹的沒說要好好照顧他，反倒嫌他搶了你的玩物？難道我是你的玩物？”
“不是不是，娘子，你是我最好的娘子。”
“你別說話了，你越描越黑，我越聽越來氣。你不知道我是大肚婆，動怒對胎兒不好？你要是不喜歡聰明，那你只管氣我，把我氣壞算了。”
陶鯉哪敢把李青青氣壞，立馬認錯道歉。
“夠了夠了，你別再說話，消停會，我也歇歇。”
“好，娘子。”
陶鯉乖巧地去餵馬。
新宅門口兩棵桂花樹間搭了一根曬衣裳的竹竿，李青青取下被婆婆李梅花洗凈的衣裳，因暴曬多時，衣裳皆有些發硬，她放在手裏揉搓了會才收進房去。
她坐在床邊慢慢地疊衣。
不成想，陶鯉挑著一擔籮筐到糧倉旁，又去拿了把鐵鍬，他揮舞鐵鍬一下下地把未脫殼的稻子鏟進籮筐裏。
“一……二……一……二……”
一和二是陶鯉僅會數的數而已，他不斷地用鐵鍬鏟稻子，嘴裏念一二念個不停。
疊完幹衣的李青青，終於忍無可忍，踏出房，奪下陶鯉的鐵鍬，“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娘子，我沒鬧。”
李青青說話聲音幾乎是嘶吼，陶鯉聲音細如蚊吶。
“我都告訴你了，咱家的糧食夠吃！糧倉裏這麽多糧食今年都吃不完！而且，今年第一次收割再過十來天就要開始了，三個田莊共二百一十畝田的收成跟佃戶們對半分，幾個糧倉也裝不下！咱家兩個人，就算加聰明也才三個，能吃多少糧食？你犯得著沒事找事？”
“娘子，你別生氣，我就是想知道咱家多少糧食，夠吃多久。”陶鯉認為自己也沒壞心眼，她怎麽就勃然大怒呢？
“你真想知道多少糧食，你去問爹就行！他種田幾十年，糧倉也是他監督人建的，裝多少稻子他肯定清楚。至於夠吃多久，那誰說得準？”
陶鯉聽了立刻蹦去舊宅。
351又是一年七夕時（一）
從舊宅回來後，陶鯉絕口不提糧食的事。
李青青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孰料，糧食一事成了陶鯉的心病。每天賣完包子，他就催著李青青和他一起去三個田莊查看田裏莊稼長勢如何，並跟各個管家依次約好了收割時間。收割時間，幾乎都齊聚在七月中旬到下旬間，並未定好具體的日子，視稻稈青黃程度和稻穗飽滿程度而定。
到了七月七日這一天，早早賣完包子的黃玉霞和李梅花回烏山村，陶鯉又要拉著李青青去田莊轉悠。
日頭強烈而刺眼，使得她望而生畏，“夫君，今兒個七夕乞巧節，咱們一天不去田莊轉悠不行麽？”
“不行啊，娘子，馬上就要開始收割了。萬一那些佃戶們隨意開始收割，那可咋辦？”
這事李青青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夫君，管家們租種咱們的田，那可塊塊都是良田，分手成咱們只得兩分而已，而不是對半開。管家少交那麽多租子，可不就是讓他們盡心盡力的看著佃戶們？就算佃戶們搶收，咱該得的收成有管家把持，絕不會少一擔糧。”
雖說有管家們看著，但陶鯉仍不放心，“娘子，咱們隨便看看再回來好不？”
“不好。”
“為啥不好？娘子，你不管收成了？”
不是不管收成，而是天太熱，陶鯉又非要騎馬，她曬黑也就算了，腹中孩子越來越大，悶熱的時候孩子鬧，她更不舒服。
她搖晃蒲扇，“夫君，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陶鯉另拿了一把蒲扇用力給她扇風，“娘子，我一個人不敢去。”
“不敢去？你一個八尺大漢，有啥不敢去的？田莊裏沒有豺狼虎豹，又不能吃了你，你怕什麽？”
“我這麽傻，他們會欺負我的。”
“你是地主誰敢欺負你？”
“可我就是不想一個人去。”
陶鯉跟李青青什麽地方都一起去，可謂是形影不離，他一個人騎馬幾十裏路看三個田莊，他覺得自己不行。
李青青軟聲軟語道：“夫君，我肚子不小了，現在坐著就有點累，更別說跟你騎馬去那麽遠的地方。天氣又能熱死個人，我實在是不想在炎炎夏日四處跑，我只想呆在室內扇風消暑。”
“娘子，那你呆在鋪子裏，我一個人去田莊。”
“你一個人去能行麽？”
“能行。”去田莊那麽多次，路早就熟記於心，騎馬去也不是多累，陶鯉只身騎馬前去也不是難事。
如果李青青沒懷孩子，再累再熱她也會跟著去，但孩子都六個月了，再過三個多月就能生，生孩子、坐月子後她大部分心力要傾註在嬰兒身上，不可能什麽事都跟陶鯉一起去辦。趁著現在她還沒生孩子，收割也尚未開始，就讓陶鯉一人去錘煉一下。
“夫君，你路上小心。等你回來後，我送一份禮物給你。”她臨時起意，送什麽禮還沒想好呢。
陶鯉面露笑容，“有禮物？”
“當然，禮輕情意重，重要的是我對你的心意，你說是不是？”
“是，娘子，你要是餓了就吃鍋裏熱著的兩個菜包子，中午我會趕回來做飯給你吃。”
陶鯉翻身上馬。
李青青站在鋪子門口，揮手道：“天那麽熱，你不必急於趕回來。”
“視情況而定，娘子，你照顧好自己。”
李青青笑著點頭。
陶鯉拍馬遠去。
李青青帶上了半邊鋪門，走進櫃臺後，拿出算盤，撥弄賬本。
“青青！”
李富貴！
她立刻喊了一聲爹，將賬本放進錢櫃子後鎖起來才走出櫃臺。
李富貴拉了一車柴來。
“爹，天這麽熱，你咋不傍晚拉來？”
“傍晚不熱，可你和陶鯉得回家去，不能耽誤你們。”李富貴往鋪子裏望了望，沒見陶鯉的影蹤，“陶鯉呢？”
“他騎馬去田莊裏看看。”
李富貴抽了一鞭子在牛背上，牛拉著一板車的柴繞到鋪子後。
李青青關了鋪子門，便去了後院。
打開後院門，李富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牛車拉進院裏。
李青青丟了一堆菜梗給牛吃，“爹，進屋喝點茶”。
李富貴趕牛車一路曬得渾身流油般，實在是太熱，喝了三杯茶才算解了些渴。“他一個人去的？”
“對，他一個人騎馬去的。”
李富貴眉頭微擰，“你啊，真是馬虎了！他人傻，要是迷路了咋辦？要是被人騙了咋辦？田莊裏都是人精，明眼人早就瞧出他不聰明，只怕忽悠他的人不在少數。”
“忽悠他？怕是不能夠。”
李富貴微微驚訝，“你咋這麽肯定沒人能騙過他？”
“爹，陶鯉這麽些天魔怔了！以前每天賣完包子就要去針灸，現在得先去三個田莊全看過一遍後再回城針灸，回到家都天黑了。他做夢都念叨著有存糧，不怕饑荒之類的字眼。他對糧食那麽上心，我又跟他去過那麽多次，誰想騙他，並不容易。”
“這是好事，他一個男人，兩百多畝田的收成有他操心，你也少辛苦一點。等你生了孩子，大部分事情還得他扛下來。”李富貴對陶鯉這個二女婿越來越滿意了。
“爹說的沒錯。”
“等孩子生了，也別一心撲在孩子身上，陶鯉跟其他男人不一樣，你得多關心他。”
“爹，這我知道。爹，你說我送一份禮給陶鯉，送什麽好？”
“你肚子裏的大胖小子不就是最好的禮？”
話是沒錯，“可是，爹，這不一樣呀。他經常送些小玩意給我，我倒是極少送他東西。趁著今兒個七夕乞巧節，表達一下愛意也好。”
“香囊、同心結？”這些是女人常送男人的禮物，李富貴也想不出其他稀奇玩意來。
陶鯉粗枝大葉，用不著香囊，同心結也不是很好，她驟然想道：“爹，送他一把刀怎麽樣？”
“送刀不是不可以，但陶鯉貪玩，他要是割了手或傷著哪了咋辦？”
刀很鋒利，陶鯉沒武功，常使用的刀是菜刀！家中的菜刀剁肉太多次，不太鋒利，買一把新菜刀，助陶鯉切菜剁肉所向披靡！
誰能想到送菜刀這種既實用又獨特的禮物？
天底下，李青青怕是第一人，她喜笑顏開，已設想到陶鯉收到菜刀時歡呼雀躍的樣子。
352又是一年七夕時（二）
火紅的太陽，炙烤著大地，地面被曬得滾燙滾燙，知了不知疲憊地鳴叫，好似也在發洩燥熱。
李富貴卸完柴，非要趕著回家去，李青青好說歹說才將其強留下來。
巳正，距離午飯還有一個時辰，李青青便央著李富貴和她一起去買東西。
午時初，十萬火急趕回傻瓜包子鋪的陶鯉，傻眼了！
鋪子大門和後院都落了鎖。
“娘子！娘子！”
他使勁拍門，沒人應答，還是臨街鋪子的人告訴他：李青青和一個年紀大的男人一起走了。
年紀大的男人？誰啊？
陶鯉想不出來。
他騎上馬，慢慢溜達，睜大眼睛四處看，務必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和任何一個可疑的身影。
最終，在一家打鐵鋪門口，他見著李青青和李富貴的身影。
“娘子！”
“岳父！”
被喊的兩人循聲望去，陶鯉騎在高頭大馬上興奮地笑著。
李青青趕忙將買的東西塞給李富貴，輕聲叮囑他一直拿著等到了鋪子裏再藏起來。
陶鯉跳下馬背，跟兩人匯合。
“娘子，你和岳父看打鐵匠打鐵麽？”
“對，看打鐵。”
“那我也去看一下。”
陶鯉把韁繩塞給李青青，跑去看打鐵。打鐵鋪裏黑梭梭的，只有爐膛裏紅色火焰翻飛，而燒紅的鐵塊在一對中年夫妻捶打下，發出一聲聲“叮當”清脆又悅耳的響聲。
打鐵的鐵錘非常大，燒得通體發紅的鐵塊被一下下捶打著，陶鯉沒瞧出鐵塊有啥顯著變化。
打鐵的夫妻也發現門正中杵著一個高大男子，他目不轉睛的看兩人打鐵，不像是要偷師學藝，更像是對打鐵好奇才來看的。
打鐵的男人掄了一錘後，抽空問：“小兄弟，你要買什麽？”
“不……不買什麽……就看你們打鐵。”
“看吧，看又不要錢。”
陶鯉真的是旁若無人看打鐵。
這打鐵鋪子熱浪翻滾，陶鯉站了一會就渾身被汗浸著，但他覺得男女搭配打鐵實在是有趣，怎麽看都看不夠。
李青青本以為陶鯉看了幾下就會回來，誰知他像腳上長了釘子似的，就擋在人家打鐵鋪的大門口傻傻看著人家夫妻打鐵。
“夫君，快過來！”
“哦，好，娘子。”
陶鯉跑開後忍不住又跳回打鐵鋪，“要是我還想來看你們打鐵，可以麽？”
“可以，只要你不嫌熱。”
陶鯉心滿意足地離開打鐵鋪，並告訴李青青已得到打鐵匠的允許可以常來看打鐵。
“夫君，你是不是熱傻了？打鐵鋪裏面燒火，外面被太陽曬，你不嫌熱？”
“熱，但打鐵有趣。”
李青青實在是不想跟陶鯉鬥氣，便哼了一聲，獨自走在最前面。
李富貴聽了，笑道：“陶鯉，既然你覺得打鐵有趣，那你去學打鐵？”
“學打鐵？”
“對啊，打鐵是一門手藝，種田要用到的鋤頭、鐵耙、鐵鍬、鐮刀之類的鐵制工具，都是打鐵匠那麽一下下捶打出來的。你要是學會了打鐵，走遍天下都不怕。”
“好啊，我學打鐵。”
陶鯉立刻高聲問：“娘子，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打鐵？”
打鐵從早到晚都能熱死個人，純粹是力氣活，李青青細胳膊細腿哪做得來？“你愛學打鐵，你就去學，可別拉上我。”
“打鐵還需自身硬，陶鯉，你要真想學打鐵，找誰都行，不是非要拉上青青不可。”
“不，我就想跟娘子一起打鐵。”陶鯉認為他想和李青青一起打鐵，就像兩人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開包子鋪，一起騎馬一樣自然而幸福。可她不想打鐵，他不勉強，只得強壓下打鐵的念想。
中午只要燒火煮飯就行，因為田莊裏的幾個佃戶和管家們有的人蒸鹹魚，有的人烤了雞，還有人做了七寶羹和巧果，林林總總的東西加起來，足夠三人吃。
正午艷陽高照，三人各自找了地方午憩。
李富貴先於小夫妻醒來，悄悄地趕牛車走了。
等小夫妻醒來，已是申時二刻，見李富貴和牛車都不在，便了然於心。
兩人出發去針灸，針灸完陶鯉渾身輕松，拉著李青青四處閑逛。人明顯比往日多起來，路邊擺小攤子的人也多了起來，冰飲賣得最好，其他廉價發簪、別致的小玩意也引得行人紛紛掏錢買下。
而小夫妻有空常在城裏逛，大多數玩意都見過，並不覺得稀奇，走過一個個攤子，兩人發現賣泥孩兒的攤子多，但大多數樣式都是小泥孩，或笑或哭，或跑或跳，有些活靈活現，但看多了便覺得都很一般，李青青並沒有想掏錢買下的沖動。
可泥孩兒只在七夕這天大量出現，陶鯉見得極少，幾乎每一個泥孩兒都要仔細瞧一瞧，再拿起來摸一摸，看了不買，攤販嫌棄，有些攤販會搶過去，罵買不起就別摸，摸壞了賠不起之類的話。
泥孩兒價錢不一，便宜的幾十文，貴的甚至上千文。李青青本想大方買下那些泥孩兒，但看了那些攤販嘴臉不好，既然他們沒好臉色，還給他們送錢那不是給自己添堵？要買也要買好看的，深得她和陶鯉歡心的。
終於，兩人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一個獨特的泥孩兒攤子，雖然也是用泥捏的，但不全是泥孩兒，有很多動物形式的泥塑，李青青一眼便相中一個猴子吃東西的款式，而陶鯉則抓著一只打鐵匠泥孩兒不放手。
攤販熱情地介紹到：“兩位貴客眼光獨到，這可是鄙人精雕細琢才做出來的兩樣泥孩兒，每種都是僅此一件，實在是買到就是賺到。”
李青青笑笑算是回應。
她扭頭問：“夫君，你真有那麽喜歡打鐵？”
“娘子，打鐵好玩。”
“那這個泥孩兒我買下送給你如何？”
“好。”
李青青清了一下嗓子，“我夫君手裏的打鐵泥孩兒怎麽賣？”
“三百文。”
三百文，開價高那麽高？“有點貴，便宜點。”
“姑娘，這可便宜不了，鄙人捏個泥孩兒之前，還去鐵匠鋪看過半天才捏得這麽像。如果姑娘把那只猴子也給買了，兩只泥孩兒一起五百文錢。”
李青青還了幾次價，最終以四百八十文錢買下了兩只泥孩兒。
買下後，陶鯉愛不釋手的把玩打鐵匠小泥孩兒。
“夫君，喜歡麽？”
353送你一把菜刀（一）
“喜歡喜歡超喜歡！”
那就值了。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陶鯉一手抓著打鐵匠泥孩兒，一手緊緊牽著李青青。
“夫君，現在就人這麽多，等到了晚上只怕人更多，咱們回家好不好？”
“好。”
陶鯉難得一次不貪玩，李青青自然是高興的。
折回包子鋪後，她將菜刀裝在一竹籃裏，又將中午沒吃完的一點剩菜放在上面，陶鯉沒察覺有任何異樣，騎馬載著她和竹籃一起回家。
夕陽西下，有些人早早吃過了晚飯，刻意打扮一番才出來。七夕的夜裏，是未昏男女談情說愛的好時間。
見一個個精心打扮過的姑娘經過後，李青青悠然開口問：“夫君，咱們去年七夕怎麽過的來著？”
“去年七夕，好像是隨便過的。”
李青青慢慢推算日子，去年是兩人婚後第一個七夕，她才去正修書院當廚娘沒多久，那天陶鯉也在，她依稀記得百裏燒還教了一些知識。一晃眼，又是一年七夕時。如今，她腹中多了一個胎兒！時間過得可真快，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而已，她已經開始淡忘婚後那段日子了。
這可不行！
李青青再三思索後，道：“夫君，以後不管什麽節日，咱們都要好好過，行不行？畢竟日子那麽平淡，什麽節日都不好好過，都沒什麽美好回憶。還有，日子過一天少一天，像春節、端午節和中秋節這些大節日不必說，每年你我的生辰和七夕這些節日，咱們應該互送禮物。”
“娘子說得是。”
“那咱們今年的七夕節開了個好頭，你看我送了泥孩兒給你，你又那麽喜歡。”
陶鯉點頭稱是，可他立馬察覺有一事不對，“娘子，我還沒送禮物給你呢！”
“夫君，你已經送了一份大禮給我！”
“我啥時候送了大禮給你？我咋不知道？莫不是做夢？”
李青青撲哧一笑，“傻子！哪是什麽做夢？你想啊，再過三個來月我就要當娘了，聰明就是你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一說到聰明，陶鯉便笑得合不攏嘴。
兩人坐在馬背上，共乘一騎，信馬由韁，笑聲在夕陽下比鳥語蟬鳴更悅耳。馬蹄噠噠地叩擊黃土地，簡直就像給兩人的笑聲增添了新花樣。
行至半途，陶鯉收住笑聲，苦惱地說道：“娘子，你說聰明是我送給你的大禮，那你生下聰明，我也要當爹了，那聰明也算是你給我的大禮？”
陶鯉竟懂得設身處地為人著想了！
李青青實在是開心，“夫君，你以前送過我太多禮物，今兒個你不送也沒關系。”
“那怎麽行？娘子，得禮尚往來。”
禮尚往來四個字的成語都用上了？驚喜之餘，她有點懷疑他不大懂意思，便問：“夫君，你知道什麽叫禮尚往來麽？”
“就是在送禮上來來往往。”
望文生義！完全曲解了禮尚往來的意思。李青青認真解釋了一通後，問他懂沒懂。
“懂了，就是任何人送我禮物，我都得回禮。”
陶鯉說得更為通俗，也淺顯易懂。
“夫君，你針灸後真的越來越聰明了。”
“真的麽？娘子，我變聰明了？”
“那當然，誇你變聰明是我的肺腑之言，那還有假？”
得了誇讚，陶鯉眉飛色舞，忍不住跳起來！
閑散的馬被忽地夾了肚子，立刻大步流星往前沖。
馬跑得太快，李青青特別擔心摔下馬，急喊：“夫君，慢一點！”
陶鯉勒緊韁繩，馬逐漸減慢速度，離烏山村還有一裏路時，終於恢覆到慢慢溜達。
“娘子，嚇壞你了？”
她捂著肚子道：“還好。”
“娘子，你想要什麽禮物？”
“沒什麽想要的。”她不缺錢不缺衣裳穿不缺零嘴吃，陶鯉又打從心底裏疼她，什麽重活也不讓她幹，只要陶鯉對她好，只要孩子健康平安的生下來，一切就完美了。
不指明要什麽禮物，這可要把陶鯉難倒了。他實在是不擅長猜女人心思，又怕送的不合適。
“娘子，發簪怎麽樣？”
“不要。”自從傻瓜包子鋪開起來後，陶鯉給她買的發簪都有數十根了，但她還是最喜歡陶鯉親手做的石子簪。
“給你做衣裳？”
“也不必。”目前她有三四身衣裳換著穿就夠了，等生完孩子天逐漸涼下來，到時候她也瘦了很多再重新做合身的衣裳也不遲。
陶鯉又問了好些東西她喜不喜歡，無一例外全是否定回答。
到了新宅，陶鯉去餵馬，李青青則從竹竿上收下幹衣裳。
趁著陶鯉沒來，她翻箱籠，找出結婚時用的紅蓋頭，將菜刀用紅蓋頭包住。
待陶鯉餵完馬進屋，“娘子，晚飯吃什麽？”
“炒兩個素菜。”今兒個輪到她吃素，中午吃飯她吃了巧果和七寶羹，其餘葷菜一概沒吃，晚飯吃素菜就很合適。
陶鯉對她的要求是有求必應，先去把食素繩子打結後再去擇菜。
李青青猶豫著是晚上臨睡前送菜刀給他還是現在就送。睡前氣氛好，適合說些甜言蜜語，但房裏不點蠟燭黑燈瞎火的，要是被菜刀傷了咋辦？現在送不失為一個好時機。
陶鯉蹲在地上擇菜，左邊是擇好沒土的菜，右邊則堆了土和黃葉子。
“夫君，擡頭！”
陶鯉聽命擡起頭來。
只見她拿托盤捧著一樣東西，用紅布蓋住了。那紅布還挺奇特的，繡有龍鳳四周還綴有流蘇，他有點似曾相識！
“娘子，你這是幹嘛？”
“你別管那麽多，站起來看啊。”
陶鯉放下菜，先去舀水洗凈雙手後，雙手掀起紅布，一把銀晃晃的菜刀閃耀著銀色的光澤。
“菜刀？”
“對啊，送你一把菜刀，甭管剁肉還是切菜都鋒利。俗話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器，有了這把好菜刀，你剁肉餡輕松，切菜也容易。難道你不喜歡？”
“娘子，你送我一把菜刀怪怪的。”
送菜刀的確是很奇怪，但菜刀夠實用！“別管送菜刀多奇怪，夫君，我就問你喜不喜歡這把菜刀？”
354送你一把菜刀（二）
幸福來得太突然。
一個多時辰前，陶鯉收到了李青青送的鐵匠泥孩兒。現在，她又送他一把菜刀，方便他剁肉和切菜！
陶鯉拿起菜刀，以手指摸鋒利的刃口。
“夫君，菜刀很鋒利，別摸，你可以切菜試試。”
陶鯉下蹲，就著地上剛擇好的菜一通亂剁，菜刀剁到地面時，發出些微刺耳的響聲。
菜剁的分崩離析，不成樣子。
顯然，這是一把鋒利的菜刀無疑。
陶鯉斷言：“娘子，這菜刀好。”
李青青很欣慰，“好就拿著多用。”
“娘子，你送我一把菜刀，我一輩子都給你切菜做飯。”
猝不及防的一句甜蜜話，仿如給她灌了一杯蜂蜜，渾身上下都透著甜絲絲的勁。“好，夫君。”
陶鯉手拿菜刀靠近她，想抱她。
那菜刀比銀子還耀眼，李青青下得連連後退，“夫君，把菜刀放下，怪嚇人的！”
“哦，我沒註意。”
陶鯉放下菜刀後把李青青摟在懷裏。
“娘子，今兒個你送了我兩份好禮，我無以為報，咋辦？”
“什麽咋辦？我送你禮物，你收著就是，只要你再接再厲對我好，我也樂意送你禮物。”
“不行，娘子，得男人多送女人禮物，我不能老是收你的禮物。”
這是什麽歪理？只能男人多送女人禮物？“夫君，你我是夫妻，你送我禮物太多了，我這才送你兩樣尋常物件而已，有啥不行的？”
“娘子，你送了我禮物，我還沒送你呢。”
她忒不喜歡陶鯉這麽說話，好像急於還債似的，哪裏想到她是情到濃時隨心送禮？
“夫君，你別老想著回送禮。”
“不行啊，娘子，七夕節我應該也要送你禮。”
李青青實在是沒料到陶鯉會一門心思想著回送她禮物，得想個法子把他這個想法扭轉過來才行！
她眸光一轉，註意到她成親當天用過的紅蓋頭，她還清楚地記得陶鯉洞房花燭夜只顧著玩紅蓋頭，壓根不管她這個新娘呢！
她計上心頭，“夫君，我想要你送一份禮給我。”
“啥禮？娘子，我給你準備。”
“等吃完晚飯後，洗了鴛鴦浴再告訴你。”
洗鴛鴦浴可是陶鯉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有甜頭可嘗，他哼著不成調的歌洗菜、炒菜、做飯，高興地不像話。
李青青有心捉弄他，把房門帶上尋找出嫁時穿過的嫁衣。嫁衣就穿過那麽一次，洗凈後就跟壓箱底的畫放一起了。她本以為再也沒機會拿出來穿，倒沒想到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個讓嫁衣重現光彩。
兩人簡單地吃過一頓晚飯後，陶鯉快快地洗凈碗筷後燒水。
天才剛黑下來而已。
李青青依靠著案板，“夫君，一聽到洗鴛鴦浴，你就像貓見了老鼠，狗見了大骨頭那麽高興，你就那麽喜歡洗鴛鴦浴？”
“喜歡，很喜歡！”
李青青和陶鯉洗過幾次鴛鴦浴，他的手可不規矩了，就是搓背還算認真。她不去想洗鴛鴦浴的事，“夫君，咱們成親那天你穿的吉服呢？”
“那身吉服是娘從別人家借來的，還回去了。”
結婚時，女子穿鳳冠霞帔多是一針一線縫起來的，而男人的吉服為求體面，常穿芝麻官有補子的官服顯得氣派。因陶鯉鬧著要紅蓋頭玩，她一時氣急，沒註意陶鯉當時穿的吉服是什麽補子，如今更是印象全無。
如此說來，還是有點遺憾。
夏天沐浴水溫不必太高，講求速戰速決。是以，陶鯉還想跟她多鴛鴦戲水會兒，被她砸了幾拳才老實了些。
李青青換上幹凈褻衣褻褲先出了浴房，隨後將那身大紅嫁衣塞給陶鯉，“夫君，你換上我的嫁衣。”
浴房裏點了蠟燭，大紅色的嫁衣上繡著祥雲紋，太過喜慶的顏色一眼就被陶鯉瞧出不對勁，“娘子，為啥要我換上你的嫁衣？我穿不上的。”
“穿得上，頂多是袖口端了，裙裾遮不住你的腿而已。”
“娘子，那你為啥非要我穿？”
“想調戲一下你。”
這理由男人說還差不多，李青青說出口都嚇了一跳，她睜眼說瞎話不臉紅的本事可算是練出來了！
一聽到調戲兩個字，陶鯉有點不好意思，“娘子，不是應該我調戲你麽？”
“你調戲我的次數還少麽？今兒個七夕，你就從了我，難道不行？”
看在日子好的份上，陶鯉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但李青青的嫁衣，樣式繁覆，別說穿了嫌熱，陶鯉一個人都穿不上去！
“娘子，我穿不來，你幫我穿。”
“把手伸進兩袖子裏就好穿了。”
問題是手伸不進袖子，陶鯉手長肩膀寬，嫁衣適合李青青那樣瘦削的女子，他看起來不胖，終究是男人身材，他急出一身汗來也沒穿進去。
他試了好久，還是沒穿上，只得再次求幫忙。
李青青推開浴房的門，氤氳的熱氣撲面而來，陶鯉被大紅色罩身，著實是不太搭配。
她即興想出來讓他穿嫁衣捉弄他的法子，不太可行。
“算了，別穿了，你再洗一遍換上幹凈褻衣褻褲就行了。”
李青青拿著嫁衣進房，嫁衣是她親手縫的，可就穿了那麽一次而已，當時陶鯉還不懂欣賞她的美貌，就算今晚她想重新穿上嫁衣給他看，奈何肚子大了，嫁衣遮不住也不好看。
嫁衣仍放回箱籠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也隨之消失了。
陶鯉洗得幹幹凈凈回房，手裏攥著打鐵匠泥孩兒。
他進門第一句話：“娘子，你和岳父從打鐵匠鋪子裏出來，就是買好了菜刀，對吧？”
陶鯉竟能把這些事聯合起來考慮，還推斷出最為合理的解釋！他這不是變聰明了是什麽？
她欣喜地問他是如何看出來的。
“娘子，你一整天都跟我，除了岳父陪你轉的那會兒功夫。你送我的菜刀肯定是趁我不在買的，菜刀是鐵匠鋪打的，而你和岳父又從鐵匠鋪出來，你不是買菜刀是幹什麽？”
陶鯉分析得頭頭是道！
李青青高興，拿了紅蓋頭，“夫君，咱們來玩紅蓋頭的游戲。”
“好啊，怎麽玩？”
“我戴紅蓋頭時，你拿秤桿挑開，然後咱們互換。”
“好玩。”
房裏，兩人嬉笑聲一直持續到二更天。
355娶了媳婦沒忘娘（一）
翌日，天氣愈發悶熱，沒有一絲風，搖晃蒲扇扇出來的風都是熱乎的，好像在醞釀一場暴風雨。
雖然熱得人口幹舌燥，下雨降溫是好事，但李青青並不希望這個時候下一場大暴雨。收割在即，若是下了大雨，田裏蓄了太多水，根本沒法收割！那就只能等天晴了幾天田裏的水全曬幹了才行。如是這種情況，便要多耽誤些日子，好些個佃戶再過幾天就必須開始收割，下一場大雨勢必耽誤收割。屆時所有佃戶怕再下一場暴雨，勢必會等田裏幹了就開始收割，那她之前跟管家們商量的錯開各自收割時間便形同虛設。
李青青煩惱地撥弄算盤，久久不能平靜下來，背後的汗黏住了衣裳，很難受。
賣完包子了，李梅花一邊洗蒸籠一邊道：“青青，要是這次下大暴雨，等天再放晴田裏的泥巴全幹了，那些佃戶們肯定會全部開始割稻子。雖說田莊裏有不少管家，可那些管家終究是外人，讓他們看著收割，壓根不能放心。要我說關鍵時刻還是家裏人靠得住，青青，你懂我的意思麽？”
李梅花說了那麽多話做鋪墊，無非是想說李青青和陶鯉兩人勢單力薄，租種兩百一十畝的佃戶那麽多，管家不可靠，小夫妻又看不過來，還得讓陶家人幫忙監督。這不是不可以，但李青青考慮到一個問題，“娘，咱家也種了那麽多田，定是下過這場雨後等田幹了才收割。我估摸著那些佃戶也是那麽想的，收割每次都是搶收，咱家人忙著割稻子，哪裏還有空去看著佃戶們？”
“青青，這根本不是問題！你要舍得花點錢請幾個人幫忙割稻子，咱家人不就能騰出空去看那些佃戶們？”
李青青打從心底裏不願意。
李梅花口口聲聲是為了小夫妻好，但實際上陶家種田的收成全是舊宅的人消耗掉了，李青青和陶鯉可沒占半點便宜。而且當初急於分家，壓根沒有分任何田地給老大家的！所以李青青花大價錢買下二百一十畝田也是為了證明給陶家人看：她和陶鯉沒有分到田，照樣能收獲糧食。
如今，李梅花卻提出要李青青出錢請短工幫陶家人收割稻子，她並非舍不得那幾個錢，而是一旦有了這個先例，以後一年兩次收割稻子，陶家人便只要當甩手掌櫃，美其名曰幫她和陶鯉看管佃戶們收割，實則是偷懶。
李青青走到竈間，回道：“娘，多謝您一番好意，佃戶們多少田早就摸清了底細，大概多少收成也心中有數，佃戶們想弄虛作假，我也不依他們。家裏割稻子要緊，還得準備再插秧呢，田莊的事就不勞煩娘操心了。”
李梅花立地拉下臉來，“你一個大肚婆跑來跑去，我不放心！鯉兒又沒那麽機靈，你們花了那麽多錢買田，此番收割可是第一次，意義重大呢！我好心想幫你們，你倒要逞能！”
如果李梅花真心要幫大兒子和大兒媳婦，那她就該自己掏錢請短工割稻子、插秧。畢竟，李青青這個當大兒媳婦的沒少給李梅花錢花，除去一次給了三百六十兩銀子外，近些日子天氣熱，她幾乎每天都抓點碎銀子給李梅花，一來二去地積累起來，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幾兩！那些短工割稻子價錢並不是很高，一日三餐能給他們吃飽也就行了。可李梅花就非要以幫忙為由開口找李青青要錢，她很是不爽。
陶鯉適時開口道：“娘，青青也是不想讓咱家人太累。”
“如果不想我們家裏人累，那就花錢請短工割稻子和插秧。那麽點錢都舍不得花，還裝什麽好人？”
李梅花說話越來越難聽。
李青青忍無可忍，火氣沖上頭，要回嘴。
陶鯉先她一步回話道：“娘，青青待家裏人可不薄，逢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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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為啥懶得理我？”
她耐心快耗盡了，吶喊道：“因為你是個大傻子！”
“對，娘子，我是傻子，娘子聰明，所以我才問娘子孩子吃奶，那我咋辦？”
又來了！
“咋辦咋辦你說咋辦？你好手好腳能吃飯吃面吃燒雞烤鴨，你為啥還要跟孩子爭一口奶吃？”
“娘子，你別生氣，你聽我慢慢道來。”
還要慢慢道來？她倒要看看陶鯉能扯出什麽東西來。“你說。”
“娘子，聰明出生後他吃奶，我就沒得玩了，更沒得吃。聰明是你兒子，吃你的奶，肯定沒錯，但我是你丈夫，我也要玩。”
玩玩玩玩你個頭！
李青青真想拿個榔頭錘開他腦子，將這些臟兮兮的想法全給挑出來！
“娘子，我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很有道理？“有個屁的道理。”
“娘子，你別發怒，我覺得很有道理，你咋說沒道理呢？”
“聰明是你我的孩子，他一出生那麽小小的一個嬰兒，你這個當爹的沒說要好好照顧他，反倒嫌他搶了你的玩物？難道我是你的玩物？”
“不是不是，娘子，你是我最好的娘子。”
“你別說話了，你越描越黑，我越聽越來氣。你不知道我是大肚婆，動怒對胎兒不好？你要是不喜歡聰明，那你只管氣我，把我氣壞算了。”
陶鯉哪敢把李青青氣壞，立馬認錯道歉。
“夠了夠了，你別再說話，消停會，我也歇歇。”
“好，娘子。”
陶鯉乖巧地去餵馬。
新宅門口兩棵桂花樹間搭了一根曬衣裳的竹竿，李青青取下被婆婆李梅花洗凈的衣裳，因暴曬多時，衣裳皆有些發硬，她放在手裏揉搓了會才收進房去。
她坐在床邊慢慢地疊衣。
不成想，陶鯉挑著一擔籮筐到糧倉旁，又去拿了把鐵鍬，他揮舞鐵鍬一下下地把未脫殼的稻子鏟進籮筐裏。
“一……二……一……二……”
一和二是陶鯉僅會數的數而已，他不斷地用鐵鍬鏟稻子，嘴裏念一二念個不停。
疊完幹衣的李青青，終於忍無可忍，踏出房，奪下陶鯉的鐵鍬，“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娘子，我沒鬧。”
李青青說話聲音幾乎是嘶吼，陶鯉聲音細如蚊吶。
“我都告訴你了，咱家的糧食夠吃！糧倉裏這麽多糧食今年都吃不完！而且，今年第一次收割再過十來天就要開始了，三個田莊共二百一十畝田的收成跟佃戶們對半分，幾個糧倉也裝不下！咱家兩個人，就算加聰明也才三個，能吃多少糧食？你犯得著沒事找事？”
“娘子，你別生氣，我就是想知道咱家多少糧食，夠吃多久。”陶鯉認為自己也沒壞心眼，她怎麽就勃然大怒呢？
“你真想知道多少糧食，你去問爹就行！他種田幾十年，糧倉也是他監督人建的，裝多少稻子他肯定清楚。至於夠吃多久，那誰說得準？”
陶鯉聽了立刻蹦去舊宅。
351又是一年七夕時（一）
從舊宅回來後，陶鯉絕口不提糧食的事。
李青青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孰料，糧食一事成了陶鯉的心病。每天賣完包子，他就催著李青青和他一起去三個田莊查看田裏莊稼長勢如何，並跟各個管家依次約好了收割時間。收割時間，幾乎都齊聚在七月中旬到下旬間，並未定好具體的日子，視稻稈青黃程度和稻穗飽滿程度而定。
到了七月七日這一天，早早賣完包子的黃玉霞和李梅花回烏山村，陶鯉又要拉著李青青去田莊轉悠。
日頭強烈而刺眼，使得她望而生畏，“夫君，今兒個七夕乞巧節，咱們一天不去田莊轉悠不行麽？”
“不行啊，娘子，馬上就要開始收割了。萬一那些佃戶們隨意開始收割，那可咋辦？”
這事李青青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夫君，管家們租種咱們的田，那可塊塊都是良田，分手成咱們只得兩分而已，而不是對半開。管家少交那麽多租子，可不就是讓他們盡心盡力的看著佃戶們？就算佃戶們搶收，咱該得的收成有管家把持，絕不會少一擔糧。”
雖說有管家們看著，但陶鯉仍不放心，“娘子，咱們隨便看看再回來好不？”
“不好。”
“為啥不好？娘子，你不管收成了？”
不是不管收成，而是天太熱，陶鯉又非要騎馬，她曬黑也就算了，腹中孩子越來越大，悶熱的時候孩子鬧，她更不舒服。
她搖晃蒲扇，“夫君，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陶鯉另拿了一把蒲扇用力給她扇風，“娘子，我一個人不敢去。”
“不敢去？你一個八尺大漢，有啥不敢去的？田莊裏沒有豺狼虎豹，又不能吃了你，你怕什麽？”
“我這麽傻，他們會欺負我的。”
“你是地主誰敢欺負你？”
“可我就是不想一個人去。”
陶鯉跟李青青什麽地方都一起去，可謂是形影不離，他一個人騎馬幾十裏路看三個田莊，他覺得自己不行。
李青青軟聲軟語道：“夫君，我肚子不小了，現在坐著就有點累，更別說跟你騎馬去那麽遠的地方。天氣又能熱死個人，我實在是不想在炎炎夏日四處跑，我只想呆在室內扇風消暑。”
“娘子，那你呆在鋪子裏，我一個人去田莊。”
“你一個人去能行麽？”
“能行。”去田莊那麽多次，路早就熟記於心，騎馬去也不是多累，陶鯉只身騎馬前去也不是難事。
如果李青青沒懷孩子，再累再熱她也會跟著去，但孩子都六個月了，再過三個多月就能生，生孩子、坐月子後她大部分心力要傾註在嬰兒身上，不可能什麽事都跟陶鯉一起去辦。趁著現在她還沒生孩子，收割也尚未開始，就讓陶鯉一人去錘煉一下。
“夫君，你路上小心。等你回來後，我送一份禮物給你。”她臨時起意，送什麽禮還沒想好呢。
陶鯉面露笑容，“有禮物？”
“當然，禮輕情意重，重要的是我對你的心意，你說是不是？”
“是，娘子，你要是餓了就吃鍋裏熱著的兩個菜包子，中午我會趕回來做飯給你吃。”
陶鯉翻身上馬。
李青青站在鋪子門口，揮手道：“天那麽熱，你不必急於趕回來。”
“視情況而定，娘子，你照顧好自己。”
李青青笑著點頭。
陶鯉拍馬遠去。
李青青帶上了半邊鋪門，走進櫃臺後，拿出算盤，撥弄賬本。
“青青！”
李富貴！
她立刻喊了一聲爹，將賬本放進錢櫃子後鎖起來才走出櫃臺。
李富貴拉了一車柴來。
“爹，天這麽熱，你咋不傍晚拉來？”
“傍晚不熱，可你和陶鯉得回家去，不能耽誤你們。”李富貴往鋪子裏望了望，沒見陶鯉的影蹤，“陶鯉呢？”
“他騎馬去田莊裏看看。”
李富貴抽了一鞭子在牛背上，牛拉著一板車的柴繞到鋪子後。
李青青關了鋪子門，便去了後院。
打開後院門，李富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牛車拉進院裏。
李青青丟了一堆菜梗給牛吃，“爹，進屋喝點茶”。
李富貴趕牛車一路曬得渾身流油般，實在是太熱，喝了三杯茶才算解了些渴。“他一個人去的？”
“對，他一個人騎馬去的。”
李富貴眉頭微擰，“你啊，真是馬虎了！他人傻，要是迷路了咋辦？要是被人騙了咋辦？田莊裏都是人精，明眼人早就瞧出他不聰明，只怕忽悠他的人不在少數。”
“忽悠他？怕是不能夠。”
李富貴微微驚訝，“你咋這麽肯定沒人能騙過他？”
“爹，陶鯉這麽些天魔怔了！以前每天賣完包子就要去針灸，現在得先去三個田莊全看過一遍後再回城針灸，回到家都天黑了。他做夢都念叨著有存糧，不怕饑荒之類的字眼。他對糧食那麽上心，我又跟他去過那麽多次，誰想騙他，並不容易。”
“這是好事，他一個男人，兩百多畝田的收成有他操心，你也少辛苦一點。等你生了孩子，大部分事情還得他扛下來。”李富貴對陶鯉這個二女婿越來越滿意了。
“爹說的沒錯。”
“等孩子生了，也別一心撲在孩子身上，陶鯉跟其他男人不一樣，你得多關心他。”
“爹，這我知道。爹，你說我送一份禮給陶鯉，送什麽好？”
“你肚子裏的大胖小子不就是最好的禮？”
話是沒錯，“可是，爹，這不一樣呀。他經常送些小玩意給我，我倒是極少送他東西。趁著今兒個七夕乞巧節，表達一下愛意也好。”
“香囊、同心結？”這些是女人常送男人的禮物，李富貴也想不出其他稀奇玩意來。
陶鯉粗枝大葉，用不著香囊，同心結也不是很好，她驟然想道：“爹，送他一把刀怎麽樣？”
“送刀不是不可以，但陶鯉貪玩，他要是割了手或傷著哪了咋辦？”
刀很鋒利，陶鯉沒武功，常使用的刀是菜刀！家中的菜刀剁肉太多次，不太鋒利，買一把新菜刀，助陶鯉切菜剁肉所向披靡！
誰能想到送菜刀這種既實用又獨特的禮物？
天底下，李青青怕是第一人，她喜笑顏開，已設想到陶鯉收到菜刀時歡呼雀躍的樣子。
352又是一年七夕時（二）
火紅的太陽，炙烤著大地，地面被曬得滾燙滾燙，知了不知疲憊地鳴叫，好似也在發洩燥熱。
李富貴卸完柴，非要趕著回家去，李青青好說歹說才將其強留下來。
巳正，距離午飯還有一個時辰，李青青便央著李富貴和她一起去買東西。
午時初，十萬火急趕回傻瓜包子鋪的陶鯉，傻眼了！
鋪子大門和後院都落了鎖。
“娘子！娘子！”
他使勁拍門，沒人應答，還是臨街鋪子的人告訴他：李青青和一個年紀大的男人一起走了。
年紀大的男人？誰啊？
陶鯉想不出來。
他騎上馬，慢慢溜達，睜大眼睛四處看，務必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和任何一個可疑的身影。
最終，在一家打鐵鋪門口，他見著李青青和李富貴的身影。
“娘子！”
“岳父！”
被喊的兩人循聲望去，陶鯉騎在高頭大馬上興奮地笑著。
李青青趕忙將買的東西塞給李富貴，輕聲叮囑他一直拿著等到了鋪子裏再藏起來。
陶鯉跳下馬背，跟兩人匯合。
“娘子，你和岳父看打鐵匠打鐵麽？”
“對，看打鐵。”
“那我也去看一下。”
陶鯉把韁繩塞給李青青，跑去看打鐵。打鐵鋪裏黑梭梭的，只有爐膛裏紅色火焰翻飛，而燒紅的鐵塊在一對中年夫妻捶打下，發出一聲聲“叮當”清脆又悅耳的響聲。
打鐵的鐵錘非常大，燒得通體發紅的鐵塊被一下下捶打著，陶鯉沒瞧出鐵塊有啥顯著變化。
打鐵的夫妻也發現門正中杵著一個高大男子，他目不轉睛的看兩人打鐵，不像是要偷師學藝，更像是對打鐵好奇才來看的。
打鐵的男人掄了一錘後，抽空問：“小兄弟，你要買什麽？”
“不……不買什麽……就看你們打鐵。”
“看吧，看又不要錢。”
陶鯉真的是旁若無人看打鐵。
這打鐵鋪子熱浪翻滾，陶鯉站了一會就渾身被汗浸著，但他覺得男女搭配打鐵實在是有趣，怎麽看都看不夠。
李青青本以為陶鯉看了幾下就會回來，誰知他像腳上長了釘子似的，就擋在人家打鐵鋪的大門口傻傻看著人家夫妻打鐵。
“夫君，快過來！”
“哦，好，娘子。”
陶鯉跑開後忍不住又跳回打鐵鋪，“要是我還想來看你們打鐵，可以麽？”
“可以，只要你不嫌熱。”
陶鯉心滿意足地離開打鐵鋪，並告訴李青青已得到打鐵匠的允許可以常來看打鐵。
“夫君，你是不是熱傻了？打鐵鋪裏面燒火，外面被太陽曬，你不嫌熱？”
“熱，但打鐵有趣。”
李青青實在是不想跟陶鯉鬥氣，便哼了一聲，獨自走在最前面。
李富貴聽了，笑道：“陶鯉，既然你覺得打鐵有趣，那你去學打鐵？”
“學打鐵？”
“對啊，打鐵是一門手藝，種田要用到的鋤頭、鐵耙、鐵鍬、鐮刀之類的鐵制工具，都是打鐵匠那麽一下下捶打出來的。你要是學會了打鐵，走遍天下都不怕。”
“好啊，我學打鐵。”
陶鯉立刻高聲問：“娘子，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打鐵？”
打鐵從早到晚都能熱死個人，純粹是力氣活，李青青細胳膊細腿哪做得來？“你愛學打鐵，你就去學，可別拉上我。”
“打鐵還需自身硬，陶鯉，你要真想學打鐵，找誰都行，不是非要拉上青青不可。”
“不，我就想跟娘子一起打鐵。”陶鯉認為他想和李青青一起打鐵，就像兩人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開包子鋪，一起騎馬一樣自然而幸福。可她不想打鐵，他不勉強，只得強壓下打鐵的念想。
中午只要燒火煮飯就行，因為田莊裏的幾個佃戶和管家們有的人蒸鹹魚，有的人烤了雞，還有人做了七寶羹和巧果，林林總總的東西加起來，足夠三人吃。
正午艷陽高照，三人各自找了地方午憩。
李富貴先於小夫妻醒來，悄悄地趕牛車走了。
等小夫妻醒來，已是申時二刻，見李富貴和牛車都不在，便了然於心。
兩人出發去針灸，針灸完陶鯉渾身輕松，拉著李青青四處閑逛。人明顯比往日多起來，路邊擺小攤子的人也多了起來，冰飲賣得最好，其他廉價發簪、別致的小玩意也引得行人紛紛掏錢買下。
而小夫妻有空常在城裏逛，大多數玩意都見過，並不覺得稀奇，走過一個個攤子，兩人發現賣泥孩兒的攤子多，但大多數樣式都是小泥孩，或笑或哭，或跑或跳，有些活靈活現，但看多了便覺得都很一般，李青青並沒有想掏錢買下的沖動。
可泥孩兒只在七夕這天大量出現，陶鯉見得極少，幾乎每一個泥孩兒都要仔細瞧一瞧，再拿起來摸一摸，看了不買，攤販嫌棄，有些攤販會搶過去，罵買不起就別摸，摸壞了賠不起之類的話。
泥孩兒價錢不一，便宜的幾十文，貴的甚至上千文。李青青本想大方買下那些泥孩兒，但看了那些攤販嘴臉不好，既然他們沒好臉色，還給他們送錢那不是給自己添堵？要買也要買好看的，深得她和陶鯉歡心的。
終於，兩人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一個獨特的泥孩兒攤子，雖然也是用泥捏的，但不全是泥孩兒，有很多動物形式的泥塑，李青青一眼便相中一個猴子吃東西的款式，而陶鯉則抓著一只打鐵匠泥孩兒不放手。
攤販熱情地介紹到：“兩位貴客眼光獨到，這可是鄙人精雕細琢才做出來的兩樣泥孩兒，每種都是僅此一件，實在是買到就是賺到。”
李青青笑笑算是回應。
她扭頭問：“夫君，你真有那麽喜歡打鐵？”
“娘子，打鐵好玩。”
“那這個泥孩兒我買下送給你如何？”
“好。”
李青青清了一下嗓子，“我夫君手裏的打鐵泥孩兒怎麽賣？”
“三百文。”
三百文，開價高那麽高？“有點貴，便宜點。”
“姑娘，這可便宜不了，鄙人捏個泥孩兒之前，還去鐵匠鋪看過半天才捏得這麽像。如果姑娘把那只猴子也給買了，兩只泥孩兒一起五百文錢。”
李青青還了幾次價，最終以四百八十文錢買下了兩只泥孩兒。
買下後，陶鯉愛不釋手的把玩打鐵匠小泥孩兒。
“夫君，喜歡麽？”
353送你一把菜刀（一）
“喜歡喜歡超喜歡！”
那就值了。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陶鯉一手抓著打鐵匠泥孩兒，一手緊緊牽著李青青。
“夫君，現在就人這麽多，等到了晚上只怕人更多，咱們回家好不好？”
“好。”
陶鯉難得一次不貪玩，李青青自然是高興的。
折回包子鋪後，她將菜刀裝在一竹籃裏，又將中午沒吃完的一點剩菜放在上面，陶鯉沒察覺有任何異樣，騎馬載著她和竹籃一起回家。
夕陽西下，有些人早早吃過了晚飯，刻意打扮一番才出來。七夕的夜裏，是未昏男女談情說愛的好時間。
見一個個精心打扮過的姑娘經過後，李青青悠然開口問：“夫君，咱們去年七夕怎麽過的來著？”
“去年七夕，好像是隨便過的。”
李青青慢慢推算日子，去年是兩人婚後第一個七夕，她才去正修書院當廚娘沒多久，那天陶鯉也在，她依稀記得百裏燒還教了一些知識。一晃眼，又是一年七夕時。如今，她腹中多了一個胎兒！時間過得可真快，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而已，她已經開始淡忘婚後那段日子了。
這可不行！
李青青再三思索後，道：“夫君，以後不管什麽節日，咱們都要好好過，行不行？畢竟日子那麽平淡，什麽節日都不好好過，都沒什麽美好回憶。還有，日子過一天少一天，像春節、端午節和中秋節這些大節日不必說，每年你我的生辰和七夕這些節日，咱們應該互送禮物。”
“娘子說得是。”
“那咱們今年的七夕節開了個好頭，你看我送了泥孩兒給你，你又那麽喜歡。”
陶鯉點頭稱是，可他立馬察覺有一事不對，“娘子，我還沒送禮物給你呢！”
“夫君，你已經送了一份大禮給我！”
“我啥時候送了大禮給你？我咋不知道？莫不是做夢？”
李青青撲哧一笑，“傻子！哪是什麽做夢？你想啊，再過三個來月我就要當娘了，聰明就是你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一說到聰明，陶鯉便笑得合不攏嘴。
兩人坐在馬背上，共乘一騎，信馬由韁，笑聲在夕陽下比鳥語蟬鳴更悅耳。馬蹄噠噠地叩擊黃土地，簡直就像給兩人的笑聲增添了新花樣。
行至半途，陶鯉收住笑聲，苦惱地說道：“娘子，你說聰明是我送給你的大禮，那你生下聰明，我也要當爹了，那聰明也算是你給我的大禮？”
陶鯉竟懂得設身處地為人著想了！
李青青實在是開心，“夫君，你以前送過我太多禮物，今兒個你不送也沒關系。”
“那怎麽行？娘子，得禮尚往來。”
禮尚往來四個字的成語都用上了？驚喜之餘，她有點懷疑他不大懂意思，便問：“夫君，你知道什麽叫禮尚往來麽？”
“就是在送禮上來來往往。”
望文生義！完全曲解了禮尚往來的意思。李青青認真解釋了一通後，問他懂沒懂。
“懂了，就是任何人送我禮物，我都得回禮。”
陶鯉說得更為通俗，也淺顯易懂。
“夫君，你針灸後真的越來越聰明了。”
“真的麽？娘子，我變聰明了？”
“那當然，誇你變聰明是我的肺腑之言，那還有假？”
得了誇讚，陶鯉眉飛色舞，忍不住跳起來！
閑散的馬被忽地夾了肚子，立刻大步流星往前沖。
馬跑得太快，李青青特別擔心摔下馬，急喊：“夫君，慢一點！”
陶鯉勒緊韁繩，馬逐漸減慢速度，離烏山村還有一裏路時，終於恢覆到慢慢溜達。
“娘子，嚇壞你了？”
她捂著肚子道：“還好。”
“娘子，你想要什麽禮物？”
“沒什麽想要的。”她不缺錢不缺衣裳穿不缺零嘴吃，陶鯉又打從心底裏疼她，什麽重活也不讓她幹，只要陶鯉對她好，只要孩子健康平安的生下來，一切就完美了。
不指明要什麽禮物，這可要把陶鯉難倒了。他實在是不擅長猜女人心思，又怕送的不合適。
“娘子，發簪怎麽樣？”
“不要。”自從傻瓜包子鋪開起來後，陶鯉給她買的發簪都有數十根了，但她還是最喜歡陶鯉親手做的石子簪。
“給你做衣裳？”
“也不必。”目前她有三四身衣裳換著穿就夠了，等生完孩子天逐漸涼下來，到時候她也瘦了很多再重新做合身的衣裳也不遲。
陶鯉又問了好些東西她喜不喜歡，無一例外全是否定回答。
到了新宅，陶鯉去餵馬，李青青則從竹竿上收下幹衣裳。
趁著陶鯉沒來，她翻箱籠，找出結婚時用的紅蓋頭，將菜刀用紅蓋頭包住。
待陶鯉餵完馬進屋，“娘子，晚飯吃什麽？”
“炒兩個素菜。”今兒個輪到她吃素，中午吃飯她吃了巧果和七寶羹，其餘葷菜一概沒吃，晚飯吃素菜就很合適。
陶鯉對她的要求是有求必應，先去把食素繩子打結後再去擇菜。
李青青猶豫著是晚上臨睡前送菜刀給他還是現在就送。睡前氣氛好，適合說些甜言蜜語，但房裏不點蠟燭黑燈瞎火的，要是被菜刀傷了咋辦？現在送不失為一個好時機。
陶鯉蹲在地上擇菜，左邊是擇好沒土的菜，右邊則堆了土和黃葉子。
“夫君，擡頭！”
陶鯉聽命擡起頭來。
只見她拿托盤捧著一樣東西，用紅布蓋住了。那紅布還挺奇特的，繡有龍鳳四周還綴有流蘇，他有點似曾相識！
“娘子，你這是幹嘛？”
“你別管那麽多，站起來看啊。”
陶鯉放下菜，先去舀水洗凈雙手後，雙手掀起紅布，一把銀晃晃的菜刀閃耀著銀色的光澤。
“菜刀？”
“對啊，送你一把菜刀，甭管剁肉還是切菜都鋒利。俗話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器，有了這把好菜刀，你剁肉餡輕松，切菜也容易。難道你不喜歡？”
“娘子，你送我一把菜刀怪怪的。”
送菜刀的確是很奇怪，但菜刀夠實用！“別管送菜刀多奇怪，夫君，我就問你喜不喜歡這把菜刀？”
354送你一把菜刀（二）
幸福來得太突然。
一個多時辰前，陶鯉收到了李青青送的鐵匠泥孩兒。現在，她又送他一把菜刀，方便他剁肉和切菜！
陶鯉拿起菜刀，以手指摸鋒利的刃口。
“夫君，菜刀很鋒利，別摸，你可以切菜試試。”
陶鯉下蹲，就著地上剛擇好的菜一通亂剁，菜刀剁到地面時，發出些微刺耳的響聲。
菜剁的分崩離析，不成樣子。
顯然，這是一把鋒利的菜刀無疑。
陶鯉斷言：“娘子，這菜刀好。”
李青青很欣慰，“好就拿著多用。”
“娘子，你送我一把菜刀，我一輩子都給你切菜做飯。”
猝不及防的一句甜蜜話，仿如給她灌了一杯蜂蜜，渾身上下都透著甜絲絲的勁。“好，夫君。”
陶鯉手拿菜刀靠近她，想抱她。
那菜刀比銀子還耀眼，李青青下得連連後退，“夫君，把菜刀放下，怪嚇人的！”
“哦，我沒註意。”
陶鯉放下菜刀後把李青青摟在懷裏。
“娘子，今兒個你送了我兩份好禮，我無以為報，咋辦？”
“什麽咋辦？我送你禮物，你收著就是，只要你再接再厲對我好，我也樂意送你禮物。”
“不行，娘子，得男人多送女人禮物，我不能老是收你的禮物。”
這是什麽歪理？只能男人多送女人禮物？“夫君，你我是夫妻，你送我禮物太多了，我這才送你兩樣尋常物件而已，有啥不行的？”
“娘子，你送了我禮物，我還沒送你呢。”
她忒不喜歡陶鯉這麽說話，好像急於還債似的，哪裏想到她是情到濃時隨心送禮？
“夫君，你別老想著回送禮。”
“不行啊，娘子，七夕節我應該也要送你禮。”
李青青實在是沒料到陶鯉會一門心思想著回送她禮物，得想個法子把他這個想法扭轉過來才行！
她眸光一轉，註意到她成親當天用過的紅蓋頭，她還清楚地記得陶鯉洞房花燭夜只顧著玩紅蓋頭，壓根不管她這個新娘呢！
她計上心頭，“夫君，我想要你送一份禮給我。”
“啥禮？娘子，我給你準備。”
“等吃完晚飯後，洗了鴛鴦浴再告訴你。”
洗鴛鴦浴可是陶鯉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有甜頭可嘗，他哼著不成調的歌洗菜、炒菜、做飯，高興地不像話。
李青青有心捉弄他，把房門帶上尋找出嫁時穿過的嫁衣。嫁衣就穿過那麽一次，洗凈後就跟壓箱底的畫放一起了。她本以為再也沒機會拿出來穿，倒沒想到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個讓嫁衣重現光彩。
兩人簡單地吃過一頓晚飯後，陶鯉快快地洗凈碗筷後燒水。
天才剛黑下來而已。
李青青依靠著案板，“夫君，一聽到洗鴛鴦浴，你就像貓見了老鼠，狗見了大骨頭那麽高興，你就那麽喜歡洗鴛鴦浴？”
“喜歡，很喜歡！”
李青青和陶鯉洗過幾次鴛鴦浴，他的手可不規矩了，就是搓背還算認真。她不去想洗鴛鴦浴的事，“夫君，咱們成親那天你穿的吉服呢？”
“那身吉服是娘從別人家借來的，還回去了。”
結婚時，女子穿鳳冠霞帔多是一針一線縫起來的，而男人的吉服為求體面，常穿芝麻官有補子的官服顯得氣派。因陶鯉鬧著要紅蓋頭玩，她一時氣急，沒註意陶鯉當時穿的吉服是什麽補子，如今更是印象全無。
如此說來，還是有點遺憾。
夏天沐浴水溫不必太高，講求速戰速決。是以，陶鯉還想跟她多鴛鴦戲水會兒，被她砸了幾拳才老實了些。
李青青換上幹凈褻衣褻褲先出了浴房，隨後將那身大紅嫁衣塞給陶鯉，“夫君，你換上我的嫁衣。”
浴房裏點了蠟燭，大紅色的嫁衣上繡著祥雲紋，太過喜慶的顏色一眼就被陶鯉瞧出不對勁，“娘子，為啥要我換上你的嫁衣？我穿不上的。”
“穿得上，頂多是袖口端了，裙裾遮不住你的腿而已。”
“娘子，那你為啥非要我穿？”
“想調戲一下你。”
這理由男人說還差不多，李青青說出口都嚇了一跳，她睜眼說瞎話不臉紅的本事可算是練出來了！
一聽到調戲兩個字，陶鯉有點不好意思，“娘子，不是應該我調戲你麽？”
“你調戲我的次數還少麽？今兒個七夕，你就從了我，難道不行？”
看在日子好的份上，陶鯉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但李青青的嫁衣，樣式繁覆，別說穿了嫌熱，陶鯉一個人都穿不上去！
“娘子，我穿不來，你幫我穿。”
“把手伸進兩袖子裏就好穿了。”
問題是手伸不進袖子，陶鯉手長肩膀寬，嫁衣適合李青青那樣瘦削的女子，他看起來不胖，終究是男人身材，他急出一身汗來也沒穿進去。
他試了好久，還是沒穿上，只得再次求幫忙。
李青青推開浴房的門，氤氳的熱氣撲面而來，陶鯉被大紅色罩身，著實是不太搭配。
她即興想出來讓他穿嫁衣捉弄他的法子，不太可行。
“算了，別穿了，你再洗一遍換上幹凈褻衣褻褲就行了。”
李青青拿著嫁衣進房，嫁衣是她親手縫的，可就穿了那麽一次而已，當時陶鯉還不懂欣賞她的美貌，就算今晚她想重新穿上嫁衣給他看，奈何肚子大了，嫁衣遮不住也不好看。
嫁衣仍放回箱籠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也隨之消失了。
陶鯉洗得幹幹凈凈回房，手裏攥著打鐵匠泥孩兒。
他進門第一句話：“娘子，你和岳父從打鐵匠鋪子裏出來，就是買好了菜刀，對吧？”
陶鯉竟能把這些事聯合起來考慮，還推斷出最為合理的解釋！他這不是變聰明了是什麽？
她欣喜地問他是如何看出來的。
“娘子，你一整天都跟我，除了岳父陪你轉的那會兒功夫。你送我的菜刀肯定是趁我不在買的，菜刀是鐵匠鋪打的，而你和岳父又從鐵匠鋪出來，你不是買菜刀是幹什麽？”
陶鯉分析得頭頭是道！
李青青高興，拿了紅蓋頭，“夫君，咱們來玩紅蓋頭的游戲。”
“好啊，怎麽玩？”
“我戴紅蓋頭時，你拿秤桿挑開，然後咱們互換。”
“好玩。”
房裏，兩人嬉笑聲一直持續到二更天。
355娶了媳婦沒忘娘（一）
翌日，天氣愈發悶熱，沒有一絲風，搖晃蒲扇扇出來的風都是熱乎的，好像在醞釀一場暴風雨。
雖然熱得人口幹舌燥，下雨降溫是好事，但李青青並不希望這個時候下一場大暴雨。收割在即，若是下了大雨，田裏蓄了太多水，根本沒法收割！那就只能等天晴了幾天田裏的水全曬幹了才行。如是這種情況，便要多耽誤些日子，好些個佃戶再過幾天就必須開始收割，下一場大雨勢必耽誤收割。屆時所有佃戶怕再下一場暴雨，勢必會等田裏幹了就開始收割，那她之前跟管家們商量的錯開各自收割時間便形同虛設。
李青青煩惱地撥弄算盤，久久不能平靜下來，背後的汗黏住了衣裳，很難受。
賣完包子了，李梅花一邊洗蒸籠一邊道：“青青，要是這次下大暴雨，等天再放晴田裏的泥巴全幹了，那些佃戶們肯定會全部開始割稻子。雖說田莊裏有不少管家，可那些管家終究是外人，讓他們看著收割，壓根不能放心。要我說關鍵時刻還是家裏人靠得住，青青，你懂我的意思麽？”
李梅花說了那麽多話做鋪墊，無非是想說李青青和陶鯉兩人勢單力薄，租種兩百一十畝的佃戶那麽多，管家不可靠，小夫妻又看不過來，還得讓陶家人幫忙監督。這不是不可以，但李青青考慮到一個問題，“娘，咱家也種了那麽多田，定是下過這場雨後等田幹了才收割。我估摸著那些佃戶也是那麽想的，收割每次都是搶收，咱家人忙著割稻子，哪裏還有空去看著佃戶們？”
“青青，這根本不是問題！你要舍得花點錢請幾個人幫忙割稻子，咱家人不就能騰出空去看那些佃戶們？”
李青青打從心底裏不願意。
李梅花口口聲聲是為了小夫妻好，但實際上陶家種田的收成全是舊宅的人消耗掉了，李青青和陶鯉可沒占半點便宜。而且當初急於分家，壓根沒有分任何田地給老大家的！所以李青青花大價錢買下二百一十畝田也是為了證明給陶家人看：她和陶鯉沒有分到田，照樣能收獲糧食。
如今，李梅花卻提出要李青青出錢請短工幫陶家人收割稻子，她並非舍不得那幾個錢，而是一旦有了這個先例，以後一年兩次收割稻子，陶家人便只要當甩手掌櫃，美其名曰幫她和陶鯉看管佃戶們收割，實則是偷懶。
李青青走到竈間，回道：“娘，多謝您一番好意，佃戶們多少田早就摸清了底細，大概多少收成也心中有數，佃戶們想弄虛作假，我也不依他們。家裏割稻子要緊，還得準備再插秧呢，田莊的事就不勞煩娘操心了。”
李梅花立地拉下臉來，“你一個大肚婆跑來跑去，我不放心！鯉兒又沒那麽機靈，你們花了那麽多錢買田，此番收割可是第一次，意義重大呢！我好心想幫你們，你倒要逞能！”
如果李梅花真心要幫大兒子和大兒媳婦，那她就該自己掏錢請短工割稻子、插秧。畢竟，李青青這個當大兒媳婦的沒少給李梅花錢花，除去一次給了三百六十兩銀子外，近些日子天氣熱，她幾乎每天都抓點碎銀子給李梅花，一來二去地積累起來，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幾兩！那些短工割稻子價錢並不是很高，一日三餐能給他們吃飽也就行了。可李梅花就非要以幫忙為由開口找李青青要錢，她很是不爽。
陶鯉適時開口道：“娘，青青也是不想讓咱家人太累。”
“如果不想我們家裏人累，那就花錢請短工割稻子和插秧。那麽點錢都舍不得花，還裝什麽好人？”
李梅花說話越來越難聽。
李青青忍無可忍，火氣沖上頭，要回嘴。
陶鯉先她一步回話道：“娘，青青待家裏人可不薄，逢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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