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回門（四）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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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學騎馬，就跟上次我要你喝藥一樣，饒是我好話說盡你也不肯如我的願，好像我要把你推入火坑似的。”
她生出一個疑問：嫁給陶鯉，到底是對還是錯？
喝藥一事，陶鯉的確知錯了。聽李青青將他不願學騎馬跟喝藥一事類比，他便反思自己是不是過分了。“娘子，你真的很想我學騎馬？”
“對，很想。”
“那我學騎馬，你會給我獎勵嗎？”
獎勵？“要什麽獎勵？”
“你說有什麽獎勵我就要什麽獎勵。”
陶鯉這話說的，都會給李青青出難題了！兩人目前不愁吃穿，包子鋪生意好，良田二百多畝有佃戶們種著，只等收糧，腹中有有了個孩子，可謂是事事順心。“夫君，那我給你做兩身好衣裳。”
“我衣裳有得穿就行，娘子你多做幾身衣裳。”
“那給你買一些好吃食？”
“娘子你多些愛吃的，到時候勻給我吃一點。”
衣裳不要，吃食也不要，“那你想要什麽？”
“想要你。”
陶鯉似小豬一般拱她的後背。
李青青面紅耳赤，那三個字簡直就是一火種，瞬間將她身上燒得滾燙。“夫君，你正經點。”
“娘子，我很正經。”
正經的時候，可不能拱人後背，癢！
她被拱得心慌意亂間明白過來陶鯉所謂的獎勵，應該就是要跟她同房！可她小腹微隆，又有黃玉霞孕期通房小產的前車之鑒，她斷然不敢從了陶鯉的意思。
“陶鯉，別拱了，你躺好或站起來，我給你弄。”
320送馬
深夜長談再加上李青青給陶鯉特殊的獎勵後，陶鯉包包子和學騎馬都幹勁十足。
次日午時末，李梅花、黃玉霞、李青青和陶鯉四人吃完午飯，大太陽曬得地上發白，四人合計著在二樓歇半個時辰後再回家。
籲……籲……
誰把馬停在自家鋪子門口？
陶鯉率先喊道：“娘子，快來看！”
被陶鯉一喊，三個女人全出來了。
傻瓜包子鋪外，停著一群騎馬的漢子，他們目光淩厲，或持刀或持劍，兇神惡煞，周圍的行人嚇得改道行走。
那群漢子正是以王大聖為首的九環山山賊。
真是沒想到，王大聖昨天承諾的事情，今兒個就來兌現！
陶鯉和李青青要前去打招呼，被李梅花死死攔住，“你倆是不是又惹上什麽壞人？可別出去了，咱們就守在鋪子裏，諒他們也不敢拿咱們怎麽樣。”
李青青回道：“娘，你說什麽呢？他們看起來兇，實際上是給咱們送禮的。”
黃玉霞插嘴問：“大嫂，他們送禮？什麽禮？”
陶鯉簡短地答了一個馬字。
李梅花飛快盤算起來，一匹馬價值不菲，有人送馬，不得白不得！
王大聖瞧出兩婦人畏畏縮縮的恐懼樣子，他也不管這陣仗挺唬人的，大喊道：“陶鯉，你杵著幹啥？過來看馬！”
“好嘞。”
陶鯉邁步走到陽光下。
王大聖翻身下馬，“我騎的這匹馬怎麽樣？”
李青青在陶鯉身邊提醒他說好。
陶鯉猛地喊一句好。
王大聖追問道：“好在哪？”
“我不知道。”
眾山賊們聽到這對話，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青青臉色微紅，“大當家的，我夫君並非聰明人，也不是會相馬的伯樂，他委實是不知道馬好不好。不過奴家倒是瞧出來這馬毛色順滑又油光發亮，四肢也長，應該是好馬。”
“這匹馬跟你們昨兒個在馬場裏選中的那匹馬是一母同胞。”
怪不得李青青瞧著這匹馬跟馬場裏她挑出來的那匹馬毛色相近，身形也差不多！好馬！良駒！
“一母同胞？啥意思？”
這問題問的，王大聖撓頭不知如何回答。
李青青含笑道：“夫君，馬是由母馬生下來的，剛才大當家的意思是這匹馬跟馬場裏那匹馬是同一匹母馬生的。”
陶鯉又問：“娘子，母馬在哪呢？”
李青青：“在吃草。”
陶鯉再問：“母馬咋不帶自己的馬崽子？”
李青青再答：“馬崽子長大了，不需要母馬帶著。”
“不行啊，母馬和馬崽子是一家人，不能分開。”
母馬和馬崽子是一家人？它們可不是人，而是馬！
陶鯉語出驚人，那些怪問題被眾人聽見，他們笑得人仰馬翻，李梅花臉色不佳，黃玉霞繃住臉費了好大勁才沒笑出來。
王大聖覺得陶鯉腦子實在是有趣，“陶鯉，那你長這麽大，也沒跟你娘天天黏在一起，而是黏著媳婦啊！那你說說這是為什麽？”
“因為娘子會給我吃下面。”
陶鯉再次語出驚人！
王大聖先是驚訝，隨即仰天大笑，“你小子艷福不淺！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眾人露出艷羨的神情。
李青青面紅耳赤，很想鉆進地縫裏。這傻子怎麽啥話都往外說？夫妻之間那點事是不能外傳的，他倒好，當著這群山賊和李梅花、黃玉霞的面說，大家心裏會怎麽想她？
“我……我走了！”
李青青頭一回說話不利索，只想立刻找個無人的地方澆一盆冷水使自己冷靜下來。
陶鯉拉住她，“娘子，你去哪？”
“我去喝水、洗臉！”
“我幫你！”
“不要！”幫什麽幫？她只想消失！
王大聖看李青青臉紅得像燒著的炭火，便扯住陶鯉：“你小子去哪？馬都給你送來了，我還喊了一幫弟兄來保護你，你還想往哪跑？”
陶鯉回道：“大當家的，我要給娘子倒水喝。”
這麽多男人在場，陶鯉幹啥非要說給自己媳婦倒水？就算陶鯉心甘情願寵她，事事都替她做好，可李青青不想外人認為她吃飽了啥事也不幹就等陶鯉伺候，“不要，我自己去。”
王大聖換手揪住陶鯉的衣襟，“她長了手，自己會倒！你當務之急是學騎馬，別婆婆媽媽的，趕緊走！不然時間又晚了！”
陶鯉習慣了給李青青端茶倒水，乍被王大聖教訓，還聽不服氣的，但王大聖手勁奇大，身子又壯，把陶鯉趕鴨子上架似的趕上了馬背。
“大當家的，陶鯉學騎馬一事就有勞您多費心了。”
“無妨無妨，反正我這兩天閑得沒事幹，你就只管放心包教包會！”
另有一小嘍羅讓了一匹馬給王大聖騎，而那小嘍羅就給陶鯉牽韁繩，其他人都蓄勢要揚鞭疾馳，唯有陶鯉在馬背上搖搖晃晃，慢慢吞吞地往前走。
陶鯉一次又一次扭頭，實在是不想離開李青青。
李梅花伸長了脖子看陶鯉和山賊們騎馬的身影，“青青，那夥山賊真能好好教鯉兒學騎馬？他們不會別有用心吧？”
“娘，您放心，沒事。”
“青青，你和陶鯉咋認識了這夥山賊？”
“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慢慢說。”
李青青有點犯困，但李梅花和黃玉霞興致勃勃地打聽那夥山賊們的來路，她只得從陶鯉追拐小孩被王大聖攔上山開始，一直講到昨天下午王夫人懷上孩子後提出送馬為謝禮。
李梅花驚喜地問：“青青，你說那山賊頭目把你和鯉兒視為恩人？”
“對啊，我也覺得有點莫名奇妙，但他非要認為是吃了百年人參才懷上孩子，非要把我和陶鯉當成恩人來感謝。我推脫過很多次說不要馬，但隔了半天就送來了，還回去也晚了。”
此時，李梅花和黃玉霞關註的點已不再是什麽送值錢的馬，而是吃百年人參補身子能懷孩子？
“大嫂，您厲害，要不您也給我挖一根百年人參？”
“是啊，青青，玉霞自小產至今已有半年多，肚子也沒動靜，你就給她挖一根百年人參吧？”
百年人參吃了補身子但並非一吃就懷孩子的靈丹妙藥！要是吃完一根百年人參，黃玉霞肚子還是沒鼓起來，怎麽辦？
321想一起騎馬
回想起去年黃玉霞小產潑臟水到李青青身上，一旦吃完一根百年人參，黃玉霞肚子仍舊沒動靜，按照黃玉霞喜歡事事怪別人的尿性，難免會說什麽人參不好或者還要再吃一根百年人參之類的話！
李青青可不想惹一身事，索性以肚子大了不宜上山挖人參為由拒絕了。
可黃玉霞不死心，“大嫂，您告訴我哪座山上有百年人參，我自個兒去挖，不勞您動手。”
“我又不是人參大仙，手握所有人參分布的冊子。挖那麽多人參全靠運氣，教都磨出血了！”
“大嫂，我不怕腳磨出血，您只要告訴我哪些地方可能有百年人參，我就去挖。”
黃玉霞一再追問，李青青懶得再多言，丟出一句九環山有不少百年人參。
“九環山有很多百年人參？可九環山上全是山賊，我可不敢去！”
要的就是黃玉霞不敢去！
李梅花老到，問：“青青，既然九環山上那麽多百年人參，為何那些山賊們不知道？山賊頭子反倒找你要百年人參，這不應該啊。”
險些露陷了！
李青青微微吃驚，瞬間穩住心神，回道：“娘，我當初也想過這個問題。後來才知道這些山賊們只知道吃各種肉，連山上的竹筍都不知道砍去吃，像人參長在土底下，他們那些粗人哪能知道呢？”
“這些山賊是夠蠢的。”
李青青哈欠連連，困得不行。
“青青，你去睡，我和玉霞在這裏等鯉兒回來。”
“娘，他起碼得天黑才回來，何必等那麽久？”
李梅花對陶鯉安危太過擔心，擔心山賊們對陶鯉不利，鄭重地回道： “不，我要等。”
李青青獨自去二樓小睡。
她不太睡得著。
一樓大堂裏李梅花和黃玉霞低聲商量關於百年人參的事，她依稀聽到了幾個字眼。這一回，她堅決不能挖百寶園裏的百年人參送給黃玉霞。因為李梅花很精明，如今她懷有身孕行動不便不可能整日爬山尋找人參，她隨便掩飾一下就給出了一根百年人參，怕是會被李梅花抓住把柄。為了太平日子，她還是選擇不近人情不理會黃玉霞要百年人參的要求就好。畢竟，她是大肚婆，婆婆和妯娌總不會趕一個大肚婆去山上挖人參。
如此打算後，任由樓下議論聲音越來越大，她也只當沒聽見，安然入睡。
李青青是被渴醒的。
她摸下樓倒水喝，只有李梅花一個人在。
“娘，玉霞回家去了？”
“不是，她說去買點東西。”
說曹操曹操到！
黃玉霞提著一籃子東西進鋪子，“嫂子，你看我給你買啥來了？”
自從黃玉霞和李青青成為妯娌以來，這是黃玉霞第一次主動買東西給她吃。自從手頭寬裕後，她買吃食可舍得了，更是成為盛記點心鋪的常客，一看籃子裏露出了一點盛記點心鋪包點心的紅繩，她便猜出黃玉霞舍得花大價錢買糕點給她吃，一定是想讓她改變主意：同意挖人參給黃玉霞。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再好吃的糕點，也吃不得了。
“娘，嫂子，你們是不知道盛記點心鋪生意有多好！我去了還排隊呢！這些糕點全是新做的，可香了。”
黃玉霞將一大提糕點一一拆開擺在四方桌上，綠豆糕、核桃酥、紅豆餅等堆得琳瑯滿目。
李梅花不客氣地拿了兩塊綠豆糕吃。
李青青則低頭喝茶。
黃玉霞主動拿了紅豆餅，“嫂子，嘗嘗這紅豆餅。”
“玉霞，你自己吃吧，我沒什麽胃口，想吃酸的。”
“想吃酸的啊？這可糟了，我買的全是甜糕點。不行，我得去買些酸棗糕來。”
黃玉霞買了這麽多糕點，還願意跑腿花錢去買酸棗糕！如此殷勤，別無所求是不可能的！李青青放下茶盅，笑答：“酸棗糕前些日子吃膩了，玉霞甭跑老跑去的，坐下吃糕點，我不餓。”
“嫂子，你現在懷有身孕，不餓也要吃東西。反正就在街上，去買東西很方便。”
黃玉霞鐵了心要去買酸棗糕討好李青青，她沒法子，只得看向旁邊埋頭吃綠豆糕的李梅花道：“娘，您看玉霞亂花錢，您說她兩句。”
“玉霞，買了這麽多糕點就夠了，等糕點吃完了再買酸棗糕給你嫂子吃也不遲。”
黃玉霞仍是想去買，並走到了鋪子外。
可巧王大聖和陶鯉並肩騎馬趕來，陶鯉面帶笑容，頗有春風得意馬蹄疾之感。
“娘，嫂子，哥回來了！”
黃玉霞很少主動叫陶鯉哥，一年到頭叫的次數一只手就數得過來，今兒個黃玉霞不僅要買零嘴吃，還把嫂子和哥掛在嘴邊，這討好的意味太明顯了！口腹蜜劍，不得不防。
李梅花望眼欲穿，終於將陶鯉給盼來了。見陶鯉安然無恙，還跟山賊頭目說說笑笑，她既高興又難受。高興的是陶鯉騎著高頭大馬，相貌堂堂，威風凜凜；難過的是陶鯉與山賊為伍，這豈不是自尋煩惱？
臨近包子鋪時，王大聖拋了一物給陶鯉，隨後喊了句“後會有期”便疾馳而去。
“哎喲，好燙！”
李梅花第一個迎上去，接過那噴香的燙物，這香味像極了烤鴨？“鯉兒，他給你一只烤鴨？”
“對，娘，他買了兩只烤鴨，分了咱們一個。”
陶鯉翻身下馬，沖著李青青憨厚一笑，“娘子。”
李青青回之一笑。
得了一匹好馬，又得了一只烤鴨，山賊頭目待陶鯉未免太好了？李梅花滿腹狐疑，將烤鴨轉身放在鋪子櫃臺上，又殷切地詢問：“鯉兒，你感覺咋樣？累不累？”
“累，但很開心。”
陶鯉答完，拉著韁繩靠近李青青，“娘子，我帶你騎馬去。”
她臉色微紅，夢寐以求的心願這麽快就要實現了？
李梅花丟出不行二字。
太不合時宜，攪亂了陶鯉和李青青的好興致。
李青青能克制住臉上的表情不表現得太失望，可陶鯉的失望寫在了臉上，“娘，為啥不行啊？”
“青青懷有身孕，騎馬多危險？磕著捧著我的大孫子那可咋辦？”
“不會的，娘，我已經學會騎馬了。”
“那也不行，我沒禁止你騎馬已經不錯了，你休要得寸進尺。”
於是，關店，三個女人乘馬車，陶鯉騎馬慢吞吞跟在後面。
322春風得意騎馬回村
太陽的餘暉均勻地灑向大地，但馬車裏外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態。
馬車裏，李梅花時而大笑，說陶鯉有出息結識了綠林豪傑，時而唉聲嘆氣，說陶鯉人傻可別利用了甚至被山賊們給賣了還幫人數錢。
李青青聽多了這種喪氣話，心裏憋著一股勁，忍不住要宣洩出來。“娘，既然您這麽擔心陶鯉跟王大聖的交情是假的，那咱們把馬還給人家，烤鴨也還回去。”
還馬不難，可烤鴨已經被吃得只剩半只，如何還回去？就算買一只烤鴨，也不能改變陶家人吃了王大聖送了那只烤鴨的事實。
“憑啥還回去？青青，他們打家劫舍是不義之財，可以說是取之於民，現在送了咱一匹馬，算是用之於民，斷然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李梅花這人貪便宜又怕被人算計！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李青青已看穿李梅花的想法，懶得再搭腔，獨自掀開側邊車簾子，恰好陶鯉騎馬在她身邊，兩人只隔著馬車而已。
夕陽將陶鯉和馬的影子拉得細長，他騎在馬上，雙手扯住韁繩，從不見他甩鞭子，那乖巧的模樣像極了小媳婦。
陶鯉在想什麽？都沒發現她盯著他身影看了多時麽？
陶鯉委實是不大高興的。
王大聖是怎麽叮囑陶鯉的？
“陶鯉，你已經學會了騎馬，你一定要帶你媳婦一起騎馬，讓她摟著你的腰，臉貼著你的背，那種禦風疾馳的感覺簡直比同房還要好。”
陶鯉很想跟李青青共乘一騎，她摟著他的腰，緊貼他後背，在風中徜徉。可李梅花管得嚴，非不讓他跟李青青一起騎馬！這可怎麽辦？他想帶她一起騎馬都快想瘋了。
“鯉兒，渴不渴？”
李梅花忽然發聲，兩個各懷心事的小夫妻終於對上了眼。
陶鯉粲然一笑，輕聲喊了一句娘子。
李青青面露羞色，將葫蘆從側邊簾子遞給他。
因馬車在動，陶鯉又不能特別熟練的操縱馬，明明取葫蘆喝水是一件易事，可陶鯉楞是急得團團轉也沒接著葫蘆。
李梅花看著心焦，“停下停下！”
“籲……”
馬車停下後，李梅花拿著葫蘆下了馬車，陶鯉仍騎在馬上便咕嚕咕嚕地喝水。
“鯉兒，咱們這就回家了，等到了村口，你可得昂首挺胸，威風八面地騎馬。”
陶鯉喝完水， “娘，啥叫威風八面地騎馬？”
李梅花接過葫蘆，回道：“就是騎馬很威風。”
“騎馬為啥很威風？”
“我的傻兒子，你忘了村裏人怎麽笑話你是傻子麽？如今你住新宅，有鋪子，又騎大馬，等你回村，叫那些不長眼的人瞧瞧你多威風！”
不長眼？陶鯉鄭重提道：“娘，他們長了眼睛。”
“長了眼睛又如何？他們只知瞧不起咱家人，特別是說了你十幾年的閑話，這一回也叫他們瞧瞧你要發達了！”
陶鯉知道村裏人瞧不起他，可騎馬就能讓人瞧得起麽？他一頭霧水。
李梅花也不再解釋，“鯉兒，別瞎想，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回去，趁著天沒黑，叫他們看看你騎得馬有多好！切記要昂首挺胸，拿出威風八面不容侵犯的氣勢來騎馬。”
李青青聽得一清二楚，她腦海裏浮現陶鯉像個二楞子一樣雄赳赳氣昂昂地騎馬，莫名想笑。他素來是村裏人嘴裏的笑柄，騎馬回村確實長面子，可越是想顯擺，別人背後越會說他臭顯擺。罷了，這事也無傷大雅，村裏人眼皮子淺，偶爾顯擺一下也無妨。
殘陽如血，霞光萬丈，清風送爽，陶鯉騎著高頭大馬進村了。
因快天黑了，除了玩鬧的幼童外，在外耕種的村民們也三三兩兩的回村了。
馬蹄踩在地上挺響的，兩匹馬時不時發出聲響，無不吸引村民們的註意力。
只見高大的陶鯉騎在棗紅色馬背上，那馬通身的顏色似成熟的紅棗子，一身棗紅色毛順溜又光滑，那矯健有力的四肢，隨便晃動的馬尾，無不說明這是一匹好馬。
男人誰不想騎一匹好馬？眾人無不羨慕，連婦人們也想要一匹好馬。誰能想到住了近百戶人的烏山村第一個擁有馬的竟是陶鯉這個傻子！
當初李青青和陶鯉出門乘坐馬車，村裏人打聽到是雇的，背後就有人說這對小夫妻不踏實，會偷懶，寧願花錢打腫臉充富人坐馬車也不願走路。可現在人家有馬了！一匹馬得幾十兩銀子呢！
村民甲道：“哎呀，陶鯉，你這馬真好看！”
村民乙道：“陶鯉，你可真是悶聲發大財，都買得起馬了？”
陶鯉只會憨憨地笑，不下馬卻也不答話。
李梅花在馬車上聽到那些話已經高興極了，她特意叫車夫停下，在村民們的註視下走下馬車。一婦人道：“喲，梅花，你這可享福了！都能坐馬車了！”
“是我這傻兒子做包子掙到錢了，買匹馬出門溜達方便！”
陶鯉做包子確實能掙錢，但日子好過起來，絕非靠傻瓜包子鋪。李梅花在外人面前吹牛皮，李青青有點聽不慣，但她也絕不會說真話拆臺。
李青青和黃玉霞攜手走下馬車。
“梅花，你兒子開的傻瓜包子鋪生意真的有那麽好？”
“那可不？天天做那麽多，全賣光了！”
“那倒是真的，有一次我進城去扯布做衣裳，經過陶鯉的包子鋪，好多人排隊呢！”
很多婦人圍著李梅花聊閑話，個個都羨慕不已。
而男人們則都盯著陶鯉的馬，他們羨慕嫉妒全寫在臉上，甚至有人膽大的提出試騎一下，陶鯉一概不搭理，就是傻笑著騎馬往前走，直至到了新宅。
也有一些婦人跟李青青說話，都是誇她長得好看，只長肚子不長肉，定是生兒子之類的好話。
快到新宅時，黃玉霞嘆道：“大嫂，咱們村裏這些人真是勢利眼。一見大哥大嫂要過上好日子，全都來巴結！”
黃玉霞只恨自己沒有李青青的能耐，不然穿金戴銀晃瞎村裏人的眼。
李青青對這事已看淡，在娘家因生了一堆女兒被人瞧不起，嫁人後因丈夫是傻子又被人瞧不起。如今白手起家，日子好過起來，只怕會有更多人來巴結。她和陶鯉該如何應對？
323打秋風（一）
不出所料，李青青和陶鯉回家做飯的半個時辰內，新宅便進了三撥人。
第一撥人是空手進來，純粹是看看新宅布置如何，見新宅不過爾爾便走了；第二撥人則是拿些家裏的存貨，如幾顆雞子、半斤糖等，托兩人進城捎她們一程。
這兩撥人倒好打發，謙虛表態家裏也沒幾個錢，不收任何東西，要是順路能捎人就捎。可第三撥人，四個村裏的漢子，或拎著一只雞，或扛著一壇酒，各拿了像樣的東西來找陶鯉，要求騎一騎馬。
騎一下馬，便能得雞或酒，這買賣委實是不虧。但李青青絕非愛貪便宜之人，這些人拿家裏的東西來換騎一次馬，那些小心眼的婆娘一定會不甘心。更何況騎馬不像人人會吃飯那麽簡單，馬有自己的脾性，要是騎馬有個什麽閃失，她和陶鯉負擔不起！
是以，她拿出些家裏的糕點招待他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了騎馬危險，不能借給他們騎。因她說話在理，講話也溫柔，那些漢子們呆了會兒便拎著東西走了。
送走這些人後，李青青速速關上了門。
在竈膛口燒火的陶鯉，擡頭問：“娘子，你咋這麽快就關門了？”
“你瞧瞧自打你騎馬回家的這半個時辰內，來了整整三撥人！我把他們打發走，可費勁了唇舌，又吃力不討好。”
“娘子，他們以前都不大來咱家，怎麽今兒個全來了？”
“因為你騎馬露富了。”
“娘子，騎馬露富什麽意思？”
“馬很貴，大家溫飽都成問題，你一個傻子竟然騎上馬了！你說村裏人能平靜嗎？以後啊，只怕來找咱們借錢的人會不少。”
可李青青著實是沒料到第一個找她借錢的竟是娘家的大娘——邵氏。
這事發生在兩天後的未時正，李青青和陶鯉回家早是為了找老木匠打造馬車，沒成想一到家門口，竟見著邵氏一人在來回踱步，大門口堆放著好幾樣東西。
“大娘？”
“青青，你可算回來了。”
邵氏自然地拉過李青青的手，又滿臉笑意對陶鯉說道：“好侄女婿，你也回來了。”
陶鯉憨傻地笑笑。
“夫君，這是我大娘，你咋不叫人？”
陶鯉別扭地喊了一聲大娘。
陶鯉確實是邵氏的侄女婿，可邵氏以前從來都沒拿睜眼瞧過陶鯉，還說李青青沒眼光嫁了個傻子。從前的事情她可都記著呢，不過邵氏來了，她總得好好對待，催著陶鯉開門再去燒水泡茶，她自跟邵氏周旋。
“大娘，您怎麽來了？”
“聽你娘說你懷了孩子，又瘦了那麽多，我特意買了個補物送給你吃。”
邵氏一向吝嗇，只有她搜刮別人錢財和東西的份。李青青從小到大，還不曾吃過邵氏給什麽像樣的東西，這一回邵氏買那麽一堆東西，可謂是下了血本。她預感邵氏登門必有所求，不免警覺起來。“大娘，您什麽時候來的？”
“上午就來了，聽你村裏人說你和陶鯉都去縣裏賣包子，這下總算把你給盼來了。”
這邊的習俗是上午去別人家做客，邵氏寧願等兩三個時辰，忍饑餓受炎熱，定是有事相求。
門已打開，李青青心知邵氏又渴又餓，先篩了涼水給邵氏喝。“大娘，熱水得陶鯉臨時燒火燒水，這涼水是早上燒過放涼的，您要是不嫌棄就先喝。”
“涼水好，我哪會嫌棄？”邵氏連喝三盅涼水才罷休。
放下茶盅，邵氏環顧這廳堂，中堂上掛著觀音送子圖，一張八仙桌上擺了幾樣糕點，漆了紅漆的扶手椅和條凳整齊的擺放著，挺普通的勝在全是新做的，看起來也就一般般。聽老二家的說李青青過上好日子，怕是騙人的。
李青青另裝了盛記點心鋪的糕點給邵氏吃。
精致的點心擺在小碟中，香味濃郁又好看。邵氏嘗著糕點味道不錯便問：“青青，這糕點是你做的還是外頭買的？”
“這麽精致的糕點我哪做得出來？是陶鯉在盛記點心鋪買的。”
“盛記點心鋪？縣裏做糕點年代最久最好吃的盛記點心鋪？”
李青青淺笑著點頭。
邵氏立馬把糕點吞了，又捏了一塊放進嘴裏吃。
邵氏一副恨不得把所有糕點吞下肚子又礙於情面不能做的太過分，全被李青青看在眼裏。
反正糕點任由邵氏取用，邵氏又是好面子的人，不可能吃得過多。她起身道：“大娘，您沒吃飯，我去給您煮點心面吃。”
“青青，我的確是餓了，但你是大肚婆，哪能要你煮？我自己燒火煮面就成。”
“不，大娘，來者是客，沒有叫客人煮面的道理。要不您嘗嘗陶鯉的手藝？”
“他會煮面？”
“會。”
陶鯉那傻子身為一個大男人竟不對李青青頤氣指使，還會煮面？這豈不是表明陶鯉平常的時候也經常下廚？男人遠庖廚！天底下那麽多男人回家就啥也不幹，只等著飯上桌才吃！憑啥李青青嫁了個傻子還能過這麽好的日子？
邵氏有心想看看陶鯉會煮面是真是假，便由著李青青去竈間跟陶鯉說煮面的事，她趁機快速喝水吃糕點。
等李青青走回堂屋裏，進屋後裝出來的盛記糕點已少了一半。
李青青奉上熱茶，“大娘，新泡的龍井，您嘗嘗。”
“龍井茶？那可是好茶！我得嘗嘗。”
因是熱茶燙嘴，邵氏便慢條斯理的用杯蓋劃撥著茶盅裏的茶水，時不時吹幾下，又問李青青懷有身孕後累不累，有沒有什麽不便之類的話。
“之前吐得厲害，這個月不吐了胃口也好了，就是上茅房次數多，夜裏也要起夜好幾次。”
“起夜次數多不算什麽，等你生完孩子，打個噴嚏甚至大笑，尿都會漏出來。”
打噴嚏或大笑會漏尿？那豈不是小便失靈？生完孩子有那麽恐怖？“大娘，你說的我咋不懂？”
“生完孩子，下面松了，容易漏尿，大部分女人都這樣。”
李青青可不想漏尿，但她也有點擔憂。
陶鯉將一碗面放在桌上。
面上覆蓋著肉絲澆頭，一層薄薄的油上浮著蔥花，面香撲鼻。
李青青看這碗面賣相不錯，便道：“大娘，常常陶鯉的手藝。”
邵氏看見這碗面有點吃驚，一個傻子能煮出這麽好的一碗面？看起來非常不錯！不知味道如何？
324打秋風（二）
邵氏瞅著小夫妻都盯著這一碗面，哪好意思獨自吃？“青青，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麽多，拿個碗分你一半，我們一起吃。”
陶鯉搶答道：“不要，我給娘子端來。”
陶鯉立刻端來一碗一模一樣的面，面上的肉絲只多不少。由此可見，邵氏和李青青兩人的面是一同下鍋煮又先後出鍋的！陶鯉壓根不是單獨為邵氏煮面啊！
這傻子真是把媳婦放在心尖上，什麽好事都不落下媳婦那一份。
邵氏羨慕又嫉妒，端起碗開始吃面。
“夫君，我不餓，你自己吃。”
“娘子，你多少吃點，吃剩了我再吃。”
面很美味，但小夫妻感情這麽好，叫邵氏聽得心裏發酸，她活了幾十年，從未見過如此疼媳婦的人！更別說李發財那麽個木頭，啥甜言蜜語都不會，也沒給她做過什麽事。為什麽李青青這個賠錢貨嫁給了個傻子，傻子竟這麽會疼人？
邵氏賭氣跐溜跐溜地吃面。
見邵氏吃得快，李青青好心提醒，“大娘，慢點吃。”
邵氏嘴裏是面含糊不清地嗯了兩聲。
“娘子，你也快吃，不然面糊了不好吃。”
李青青只得舉筷吃面，口味淡但卻鮮香，確實美味。
不過，她吃了半碗後，肚子實在是有點撐，便放下筷子。
“娘子，你吃不下了？”
“夫君你做的面好吃，但吃午飯到現在才一個多時辰，我實在是吃不下了。”李青青並不想剩下半碗面，畢竟這麽熱的天陶鯉燒火煮面也不容易，但她食量有限。
“沒關系，娘子，剩下的我來吃。”
陶鯉端起面碗，拿李青青剛用過的筷子，開始大口吃面。
邵氏喝完最後一口面湯，偷瞄陶鯉神態坦然的吃面，從頭到尾都不曾說過半點嫌棄李青青吃剩的面不幹凈之類的話。而邵氏想起自己有時候吃不完的東西，想讓李發財吃，李發財總是露出嫌棄的臉色走開。看來，傻子在疼媳婦這事上比普通男人要厲害得多。
邵氏放下碗筷，拍拍肚皮，打了個飽嗝。
“大娘，吃好了？”
“這麽一大碗面下肚，好吃又頂飽。”
陶鯉吃相不好看，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面，他收起臟碗筷，拿去竈間洗。
邵氏見李青青不曾動一根手指，陶鯉燒火煮面又洗碗，豈不是啥事都幹？“青青，陶鯉在家做飯洗碗全都幹？”
“這些活本該我來做，但他體諒我懷有身孕就啥也不讓我看，凈讓我吃了睡睡了吃養膘呢！要不是包子鋪還開著，我還能賣賣包子，不然真的是跟豬沒啥兩樣。”
實在是幸福的煩惱！
邵氏聽著卻不是那麽個意思，“青青，你懷有身孕又不是大病一場，女人天生就要在竈間忙活，你把啥事都丟給陶鯉幹，你婆婆還不得訓斥你？作為你娘家人，我可是好心教你，懷孕幾個月也不能太拿張作喬，該幹活就要幹，不然生得慢。”
吳美華叮囑過李青青數次得多幹活生得快，可邵氏說話帶刺，忒不中聽了！
“大娘，多謝您好心教導，並非我偷懶，而是陶鯉不讓我幹，我要搶著幹啥，他就跟我急眼。不信的話，您瞧著。”
李青青起身去竈間，舀了一瓢清水準備將洗凈的碗再過一遍水。
陶鯉一把奪下水瓢，“娘子，你去歇著！這事有我幹！”
李青青無奈地抱怨道：“大娘，你看陶鯉不讓我幹。”
眼見為實，陶鯉疼媳婦真快到了絕世無雙的地步！
邵氏拿出長輩架子，道：“陶鯉，青青是女人就該幹這些活，你讓開。”
“不行，我來幹，娘子要去歇著。”
“我不想歇。”
陶鯉放下水瓢，啥也不說就打橫抱起李青青，大步走到堂屋。
邵氏目瞪口呆！
陶鯉抱人手法之熟練，還有那股子霸氣，哪裏像傻子？分明是疼媳婦到極致的表現！邵氏懊悔，自己怎麽遇不到這樣的好男人？
不過，她很快便調好了心態，故意咳阿咳，似是在警告小夫妻不要做什麽失禮的事情。
那咳嗽聲太假太刻意，李青青羞得滿臉通紅，粉拳輕砸陶鯉，“快把我放下來。”
陶鯉輕輕地把她放在扶手椅上。
李青青面若桃花，人比花嬌，“好端端地幹啥抱我？大娘在，你羞不羞的？”
“咱們是夫妻，不羞。”
小夫妻打情罵俏，邵氏聽著不是滋味，她本以為是吳美華和李富貴夫妻吹噓說什麽二女兒和二女婿感情好又掙著錢了，現在一看兩人如膠似漆又有新宅和包子鋪，不說大富大貴，已經是衣食無憂了。反觀自己兩個兒子一事無成，又都沒娶上媳婦，哎。
邵氏慢吞吞地走到堂屋。
李青青面色紅潤，端坐在扶手椅上，陶鯉則在倒茶。
“大娘，讓您看笑話了。”
“陶鯉待你好，我從小看你長大，為你高興呢。”
邵氏蹲在李青青身邊，緊握住她的手，道：“青青，你和陶鯉發達了，可得拉大娘一把。你兩個哥哥還沒娶媳婦，我和你大伯都快急白了頭發，你得幫幫我。”
邵氏兩個兒子雖不是人中龍鳳，但五官周正老老實實的莊稼漢子，本來娶媳婦不難的，架不住邵氏挑挑揀揀，嫌姑娘臉上有痣，嫌姑娘屁股不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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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出一個疑問：嫁給陶鯉，到底是對還是錯？
喝藥一事，陶鯉的確知錯了。聽李青青將他不願學騎馬跟喝藥一事類比，他便反思自己是不是過分了。“娘子，你真的很想我學騎馬？”
“對，很想。”
“那我學騎馬，你會給我獎勵嗎？”
獎勵？“要什麽獎勵？”
“你說有什麽獎勵我就要什麽獎勵。”
陶鯉這話說的，都會給李青青出難題了！兩人目前不愁吃穿，包子鋪生意好，良田二百多畝有佃戶們種著，只等收糧，腹中有有了個孩子，可謂是事事順心。“夫君，那我給你做兩身好衣裳。”
“我衣裳有得穿就行，娘子你多做幾身衣裳。”
“那給你買一些好吃食？”
“娘子你多些愛吃的，到時候勻給我吃一點。”
衣裳不要，吃食也不要，“那你想要什麽？”
“想要你。”
陶鯉似小豬一般拱她的後背。
李青青面紅耳赤，那三個字簡直就是一火種，瞬間將她身上燒得滾燙。“夫君，你正經點。”
“娘子，我很正經。”
正經的時候，可不能拱人後背，癢！
她被拱得心慌意亂間明白過來陶鯉所謂的獎勵，應該就是要跟她同房！可她小腹微隆，又有黃玉霞孕期通房小產的前車之鑒，她斷然不敢從了陶鯉的意思。
“陶鯉，別拱了，你躺好或站起來，我給你弄。”
320送馬
深夜長談再加上李青青給陶鯉特殊的獎勵後，陶鯉包包子和學騎馬都幹勁十足。
次日午時末，李梅花、黃玉霞、李青青和陶鯉四人吃完午飯，大太陽曬得地上發白，四人合計著在二樓歇半個時辰後再回家。
籲……籲……
誰把馬停在自家鋪子門口？
陶鯉率先喊道：“娘子，快來看！”
被陶鯉一喊，三個女人全出來了。
傻瓜包子鋪外，停著一群騎馬的漢子，他們目光淩厲，或持刀或持劍，兇神惡煞，周圍的行人嚇得改道行走。
那群漢子正是以王大聖為首的九環山山賊。
真是沒想到，王大聖昨天承諾的事情，今兒個就來兌現！
陶鯉和李青青要前去打招呼，被李梅花死死攔住，“你倆是不是又惹上什麽壞人？可別出去了，咱們就守在鋪子裏，諒他們也不敢拿咱們怎麽樣。”
李青青回道：“娘，你說什麽呢？他們看起來兇，實際上是給咱們送禮的。”
黃玉霞插嘴問：“大嫂，他們送禮？什麽禮？”
陶鯉簡短地答了一個馬字。
李梅花飛快盤算起來，一匹馬價值不菲，有人送馬，不得白不得！
王大聖瞧出兩婦人畏畏縮縮的恐懼樣子，他也不管這陣仗挺唬人的，大喊道：“陶鯉，你杵著幹啥？過來看馬！”
“好嘞。”
陶鯉邁步走到陽光下。
王大聖翻身下馬，“我騎的這匹馬怎麽樣？”
李青青在陶鯉身邊提醒他說好。
陶鯉猛地喊一句好。
王大聖追問道：“好在哪？”
“我不知道。”
眾山賊們聽到這對話，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青青臉色微紅，“大當家的，我夫君並非聰明人，也不是會相馬的伯樂，他委實是不知道馬好不好。不過奴家倒是瞧出來這馬毛色順滑又油光發亮，四肢也長，應該是好馬。”
“這匹馬跟你們昨兒個在馬場裏選中的那匹馬是一母同胞。”
怪不得李青青瞧著這匹馬跟馬場裏她挑出來的那匹馬毛色相近，身形也差不多！好馬！良駒！
“一母同胞？啥意思？”
這問題問的，王大聖撓頭不知如何回答。
李青青含笑道：“夫君，馬是由母馬生下來的，剛才大當家的意思是這匹馬跟馬場裏那匹馬是同一匹母馬生的。”
陶鯉又問：“娘子，母馬在哪呢？”
李青青：“在吃草。”
陶鯉再問：“母馬咋不帶自己的馬崽子？”
李青青再答：“馬崽子長大了，不需要母馬帶著。”
“不行啊，母馬和馬崽子是一家人，不能分開。”
母馬和馬崽子是一家人？它們可不是人，而是馬！
陶鯉語出驚人，那些怪問題被眾人聽見，他們笑得人仰馬翻，李梅花臉色不佳，黃玉霞繃住臉費了好大勁才沒笑出來。
王大聖覺得陶鯉腦子實在是有趣，“陶鯉，那你長這麽大，也沒跟你娘天天黏在一起，而是黏著媳婦啊！那你說說這是為什麽？”
“因為娘子會給我吃下面。”
陶鯉再次語出驚人！
王大聖先是驚訝，隨即仰天大笑，“你小子艷福不淺！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眾人露出艷羨的神情。
李青青面紅耳赤，很想鉆進地縫裏。這傻子怎麽啥話都往外說？夫妻之間那點事是不能外傳的，他倒好，當著這群山賊和李梅花、黃玉霞的面說，大家心裏會怎麽想她？
“我……我走了！”
李青青頭一回說話不利索，只想立刻找個無人的地方澆一盆冷水使自己冷靜下來。
陶鯉拉住她，“娘子，你去哪？”
“我去喝水、洗臉！”
“我幫你！”
“不要！”幫什麽幫？她只想消失！
王大聖看李青青臉紅得像燒著的炭火，便扯住陶鯉：“你小子去哪？馬都給你送來了，我還喊了一幫弟兄來保護你，你還想往哪跑？”
陶鯉回道：“大當家的，我要給娘子倒水喝。”
這麽多男人在場，陶鯉幹啥非要說給自己媳婦倒水？就算陶鯉心甘情願寵她，事事都替她做好，可李青青不想外人認為她吃飽了啥事也不幹就等陶鯉伺候，“不要，我自己去。”
王大聖換手揪住陶鯉的衣襟，“她長了手，自己會倒！你當務之急是學騎馬，別婆婆媽媽的，趕緊走！不然時間又晚了！”
陶鯉習慣了給李青青端茶倒水，乍被王大聖教訓，還聽不服氣的，但王大聖手勁奇大，身子又壯，把陶鯉趕鴨子上架似的趕上了馬背。
“大當家的，陶鯉學騎馬一事就有勞您多費心了。”
“無妨無妨，反正我這兩天閑得沒事幹，你就只管放心包教包會！”
另有一小嘍羅讓了一匹馬給王大聖騎，而那小嘍羅就給陶鯉牽韁繩，其他人都蓄勢要揚鞭疾馳，唯有陶鯉在馬背上搖搖晃晃，慢慢吞吞地往前走。
陶鯉一次又一次扭頭，實在是不想離開李青青。
李梅花伸長了脖子看陶鯉和山賊們騎馬的身影，“青青，那夥山賊真能好好教鯉兒學騎馬？他們不會別有用心吧？”
“娘，您放心，沒事。”
“青青，你和陶鯉咋認識了這夥山賊？”
“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慢慢說。”
李青青有點犯困，但李梅花和黃玉霞興致勃勃地打聽那夥山賊們的來路，她只得從陶鯉追拐小孩被王大聖攔上山開始，一直講到昨天下午王夫人懷上孩子後提出送馬為謝禮。
李梅花驚喜地問：“青青，你說那山賊頭目把你和鯉兒視為恩人？”
“對啊，我也覺得有點莫名奇妙，但他非要認為是吃了百年人參才懷上孩子，非要把我和陶鯉當成恩人來感謝。我推脫過很多次說不要馬，但隔了半天就送來了，還回去也晚了。”
此時，李梅花和黃玉霞關註的點已不再是什麽送值錢的馬，而是吃百年人參補身子能懷孩子？
“大嫂，您厲害，要不您也給我挖一根百年人參？”
“是啊，青青，玉霞自小產至今已有半年多，肚子也沒動靜，你就給她挖一根百年人參吧？”
百年人參吃了補身子但並非一吃就懷孩子的靈丹妙藥！要是吃完一根百年人參，黃玉霞肚子還是沒鼓起來，怎麽辦？
321想一起騎馬
回想起去年黃玉霞小產潑臟水到李青青身上，一旦吃完一根百年人參，黃玉霞肚子仍舊沒動靜，按照黃玉霞喜歡事事怪別人的尿性，難免會說什麽人參不好或者還要再吃一根百年人參之類的話！
李青青可不想惹一身事，索性以肚子大了不宜上山挖人參為由拒絕了。
可黃玉霞不死心，“大嫂，您告訴我哪座山上有百年人參，我自個兒去挖，不勞您動手。”
“我又不是人參大仙，手握所有人參分布的冊子。挖那麽多人參全靠運氣，教都磨出血了！”
“大嫂，我不怕腳磨出血，您只要告訴我哪些地方可能有百年人參，我就去挖。”
黃玉霞一再追問，李青青懶得再多言，丟出一句九環山有不少百年人參。
“九環山有很多百年人參？可九環山上全是山賊，我可不敢去！”
要的就是黃玉霞不敢去！
李梅花老到，問：“青青，既然九環山上那麽多百年人參，為何那些山賊們不知道？山賊頭子反倒找你要百年人參，這不應該啊。”
險些露陷了！
李青青微微吃驚，瞬間穩住心神，回道：“娘，我當初也想過這個問題。後來才知道這些山賊們只知道吃各種肉，連山上的竹筍都不知道砍去吃，像人參長在土底下，他們那些粗人哪能知道呢？”
“這些山賊是夠蠢的。”
李青青哈欠連連，困得不行。
“青青，你去睡，我和玉霞在這裏等鯉兒回來。”
“娘，他起碼得天黑才回來，何必等那麽久？”
李梅花對陶鯉安危太過擔心，擔心山賊們對陶鯉不利，鄭重地回道： “不，我要等。”
李青青獨自去二樓小睡。
她不太睡得著。
一樓大堂裏李梅花和黃玉霞低聲商量關於百年人參的事，她依稀聽到了幾個字眼。這一回，她堅決不能挖百寶園裏的百年人參送給黃玉霞。因為李梅花很精明，如今她懷有身孕行動不便不可能整日爬山尋找人參，她隨便掩飾一下就給出了一根百年人參，怕是會被李梅花抓住把柄。為了太平日子，她還是選擇不近人情不理會黃玉霞要百年人參的要求就好。畢竟，她是大肚婆，婆婆和妯娌總不會趕一個大肚婆去山上挖人參。
如此打算後，任由樓下議論聲音越來越大，她也只當沒聽見，安然入睡。
李青青是被渴醒的。
她摸下樓倒水喝，只有李梅花一個人在。
“娘，玉霞回家去了？”
“不是，她說去買點東西。”
說曹操曹操到！
黃玉霞提著一籃子東西進鋪子，“嫂子，你看我給你買啥來了？”
自從黃玉霞和李青青成為妯娌以來，這是黃玉霞第一次主動買東西給她吃。自從手頭寬裕後，她買吃食可舍得了，更是成為盛記點心鋪的常客，一看籃子裏露出了一點盛記點心鋪包點心的紅繩，她便猜出黃玉霞舍得花大價錢買糕點給她吃，一定是想讓她改變主意：同意挖人參給黃玉霞。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再好吃的糕點，也吃不得了。
“娘，嫂子，你們是不知道盛記點心鋪生意有多好！我去了還排隊呢！這些糕點全是新做的，可香了。”
黃玉霞將一大提糕點一一拆開擺在四方桌上，綠豆糕、核桃酥、紅豆餅等堆得琳瑯滿目。
李梅花不客氣地拿了兩塊綠豆糕吃。
李青青則低頭喝茶。
黃玉霞主動拿了紅豆餅，“嫂子，嘗嘗這紅豆餅。”
“玉霞，你自己吃吧，我沒什麽胃口，想吃酸的。”
“想吃酸的啊？這可糟了，我買的全是甜糕點。不行，我得去買些酸棗糕來。”
黃玉霞買了這麽多糕點，還願意跑腿花錢去買酸棗糕！如此殷勤，別無所求是不可能的！李青青放下茶盅，笑答：“酸棗糕前些日子吃膩了，玉霞甭跑老跑去的，坐下吃糕點，我不餓。”
“嫂子，你現在懷有身孕，不餓也要吃東西。反正就在街上，去買東西很方便。”
黃玉霞鐵了心要去買酸棗糕討好李青青，她沒法子，只得看向旁邊埋頭吃綠豆糕的李梅花道：“娘，您看玉霞亂花錢，您說她兩句。”
“玉霞，買了這麽多糕點就夠了，等糕點吃完了再買酸棗糕給你嫂子吃也不遲。”
黃玉霞仍是想去買，並走到了鋪子外。
可巧王大聖和陶鯉並肩騎馬趕來，陶鯉面帶笑容，頗有春風得意馬蹄疾之感。
“娘，嫂子，哥回來了！”
黃玉霞很少主動叫陶鯉哥，一年到頭叫的次數一只手就數得過來，今兒個黃玉霞不僅要買零嘴吃，還把嫂子和哥掛在嘴邊，這討好的意味太明顯了！口腹蜜劍，不得不防。
李梅花望眼欲穿，終於將陶鯉給盼來了。見陶鯉安然無恙，還跟山賊頭目說說笑笑，她既高興又難受。高興的是陶鯉騎著高頭大馬，相貌堂堂，威風凜凜；難過的是陶鯉與山賊為伍，這豈不是自尋煩惱？
臨近包子鋪時，王大聖拋了一物給陶鯉，隨後喊了句“後會有期”便疾馳而去。
“哎喲，好燙！”
李梅花第一個迎上去，接過那噴香的燙物，這香味像極了烤鴨？“鯉兒，他給你一只烤鴨？”
“對，娘，他買了兩只烤鴨，分了咱們一個。”
陶鯉翻身下馬，沖著李青青憨厚一笑，“娘子。”
李青青回之一笑。
得了一匹好馬，又得了一只烤鴨，山賊頭目待陶鯉未免太好了？李梅花滿腹狐疑，將烤鴨轉身放在鋪子櫃臺上，又殷切地詢問：“鯉兒，你感覺咋樣？累不累？”
“累，但很開心。”
陶鯉答完，拉著韁繩靠近李青青，“娘子，我帶你騎馬去。”
她臉色微紅，夢寐以求的心願這麽快就要實現了？
李梅花丟出不行二字。
太不合時宜，攪亂了陶鯉和李青青的好興致。
李青青能克制住臉上的表情不表現得太失望，可陶鯉的失望寫在了臉上，“娘，為啥不行啊？”
“青青懷有身孕，騎馬多危險？磕著捧著我的大孫子那可咋辦？”
“不會的，娘，我已經學會騎馬了。”
“那也不行，我沒禁止你騎馬已經不錯了，你休要得寸進尺。”
於是，關店，三個女人乘馬車，陶鯉騎馬慢吞吞跟在後面。
322春風得意騎馬回村
太陽的餘暉均勻地灑向大地，但馬車裏外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態。
馬車裏，李梅花時而大笑，說陶鯉有出息結識了綠林豪傑，時而唉聲嘆氣，說陶鯉人傻可別利用了甚至被山賊們給賣了還幫人數錢。
李青青聽多了這種喪氣話，心裏憋著一股勁，忍不住要宣洩出來。“娘，既然您這麽擔心陶鯉跟王大聖的交情是假的，那咱們把馬還給人家，烤鴨也還回去。”
還馬不難，可烤鴨已經被吃得只剩半只，如何還回去？就算買一只烤鴨，也不能改變陶家人吃了王大聖送了那只烤鴨的事實。
“憑啥還回去？青青，他們打家劫舍是不義之財，可以說是取之於民，現在送了咱一匹馬，算是用之於民，斷然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李梅花這人貪便宜又怕被人算計！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李青青已看穿李梅花的想法，懶得再搭腔，獨自掀開側邊車簾子，恰好陶鯉騎馬在她身邊，兩人只隔著馬車而已。
夕陽將陶鯉和馬的影子拉得細長，他騎在馬上，雙手扯住韁繩，從不見他甩鞭子，那乖巧的模樣像極了小媳婦。
陶鯉在想什麽？都沒發現她盯著他身影看了多時麽？
陶鯉委實是不大高興的。
王大聖是怎麽叮囑陶鯉的？
“陶鯉，你已經學會了騎馬，你一定要帶你媳婦一起騎馬，讓她摟著你的腰，臉貼著你的背，那種禦風疾馳的感覺簡直比同房還要好。”
陶鯉很想跟李青青共乘一騎，她摟著他的腰，緊貼他後背，在風中徜徉。可李梅花管得嚴，非不讓他跟李青青一起騎馬！這可怎麽辦？他想帶她一起騎馬都快想瘋了。
“鯉兒，渴不渴？”
李梅花忽然發聲，兩個各懷心事的小夫妻終於對上了眼。
陶鯉粲然一笑，輕聲喊了一句娘子。
李青青面露羞色，將葫蘆從側邊簾子遞給他。
因馬車在動，陶鯉又不能特別熟練的操縱馬，明明取葫蘆喝水是一件易事，可陶鯉楞是急得團團轉也沒接著葫蘆。
李梅花看著心焦，“停下停下！”
“籲……”
馬車停下後，李梅花拿著葫蘆下了馬車，陶鯉仍騎在馬上便咕嚕咕嚕地喝水。
“鯉兒，咱們這就回家了，等到了村口，你可得昂首挺胸，威風八面地騎馬。”
陶鯉喝完水， “娘，啥叫威風八面地騎馬？”
李梅花接過葫蘆，回道：“就是騎馬很威風。”
“騎馬為啥很威風？”
“我的傻兒子，你忘了村裏人怎麽笑話你是傻子麽？如今你住新宅，有鋪子，又騎大馬，等你回村，叫那些不長眼的人瞧瞧你多威風！”
不長眼？陶鯉鄭重提道：“娘，他們長了眼睛。”
“長了眼睛又如何？他們只知瞧不起咱家人，特別是說了你十幾年的閑話，這一回也叫他們瞧瞧你要發達了！”
陶鯉知道村裏人瞧不起他，可騎馬就能讓人瞧得起麽？他一頭霧水。
李梅花也不再解釋，“鯉兒，別瞎想，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回去，趁著天沒黑，叫他們看看你騎得馬有多好！切記要昂首挺胸，拿出威風八面不容侵犯的氣勢來騎馬。”
李青青聽得一清二楚，她腦海裏浮現陶鯉像個二楞子一樣雄赳赳氣昂昂地騎馬，莫名想笑。他素來是村裏人嘴裏的笑柄，騎馬回村確實長面子，可越是想顯擺，別人背後越會說他臭顯擺。罷了，這事也無傷大雅，村裏人眼皮子淺，偶爾顯擺一下也無妨。
殘陽如血，霞光萬丈，清風送爽，陶鯉騎著高頭大馬進村了。
因快天黑了，除了玩鬧的幼童外，在外耕種的村民們也三三兩兩的回村了。
馬蹄踩在地上挺響的，兩匹馬時不時發出聲響，無不吸引村民們的註意力。
只見高大的陶鯉騎在棗紅色馬背上，那馬通身的顏色似成熟的紅棗子，一身棗紅色毛順溜又光滑，那矯健有力的四肢，隨便晃動的馬尾，無不說明這是一匹好馬。
男人誰不想騎一匹好馬？眾人無不羨慕，連婦人們也想要一匹好馬。誰能想到住了近百戶人的烏山村第一個擁有馬的竟是陶鯉這個傻子！
當初李青青和陶鯉出門乘坐馬車，村裏人打聽到是雇的，背後就有人說這對小夫妻不踏實，會偷懶，寧願花錢打腫臉充富人坐馬車也不願走路。可現在人家有馬了！一匹馬得幾十兩銀子呢！
村民甲道：“哎呀，陶鯉，你這馬真好看！”
村民乙道：“陶鯉，你可真是悶聲發大財，都買得起馬了？”
陶鯉只會憨憨地笑，不下馬卻也不答話。
李梅花在馬車上聽到那些話已經高興極了，她特意叫車夫停下，在村民們的註視下走下馬車。一婦人道：“喲，梅花，你這可享福了！都能坐馬車了！”
“是我這傻兒子做包子掙到錢了，買匹馬出門溜達方便！”
陶鯉做包子確實能掙錢，但日子好過起來，絕非靠傻瓜包子鋪。李梅花在外人面前吹牛皮，李青青有點聽不慣，但她也絕不會說真話拆臺。
李青青和黃玉霞攜手走下馬車。
“梅花，你兒子開的傻瓜包子鋪生意真的有那麽好？”
“那可不？天天做那麽多，全賣光了！”
“那倒是真的，有一次我進城去扯布做衣裳，經過陶鯉的包子鋪，好多人排隊呢！”
很多婦人圍著李梅花聊閑話，個個都羨慕不已。
而男人們則都盯著陶鯉的馬，他們羨慕嫉妒全寫在臉上，甚至有人膽大的提出試騎一下，陶鯉一概不搭理，就是傻笑著騎馬往前走，直至到了新宅。
也有一些婦人跟李青青說話，都是誇她長得好看，只長肚子不長肉，定是生兒子之類的好話。
快到新宅時，黃玉霞嘆道：“大嫂，咱們村裏這些人真是勢利眼。一見大哥大嫂要過上好日子，全都來巴結！”
黃玉霞只恨自己沒有李青青的能耐，不然穿金戴銀晃瞎村裏人的眼。
李青青對這事已看淡，在娘家因生了一堆女兒被人瞧不起，嫁人後因丈夫是傻子又被人瞧不起。如今白手起家，日子好過起來，只怕會有更多人來巴結。她和陶鯉該如何應對？
323打秋風（一）
不出所料，李青青和陶鯉回家做飯的半個時辰內，新宅便進了三撥人。
第一撥人是空手進來，純粹是看看新宅布置如何，見新宅不過爾爾便走了；第二撥人則是拿些家裏的存貨，如幾顆雞子、半斤糖等，托兩人進城捎她們一程。
這兩撥人倒好打發，謙虛表態家裏也沒幾個錢，不收任何東西，要是順路能捎人就捎。可第三撥人，四個村裏的漢子，或拎著一只雞，或扛著一壇酒，各拿了像樣的東西來找陶鯉，要求騎一騎馬。
騎一下馬，便能得雞或酒，這買賣委實是不虧。但李青青絕非愛貪便宜之人，這些人拿家裏的東西來換騎一次馬，那些小心眼的婆娘一定會不甘心。更何況騎馬不像人人會吃飯那麽簡單，馬有自己的脾性，要是騎馬有個什麽閃失，她和陶鯉負擔不起！
是以，她拿出些家裏的糕點招待他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了騎馬危險，不能借給他們騎。因她說話在理，講話也溫柔，那些漢子們呆了會兒便拎著東西走了。
送走這些人後，李青青速速關上了門。
在竈膛口燒火的陶鯉，擡頭問：“娘子，你咋這麽快就關門了？”
“你瞧瞧自打你騎馬回家的這半個時辰內，來了整整三撥人！我把他們打發走，可費勁了唇舌，又吃力不討好。”
“娘子，他們以前都不大來咱家，怎麽今兒個全來了？”
“因為你騎馬露富了。”
“娘子，騎馬露富什麽意思？”
“馬很貴，大家溫飽都成問題，你一個傻子竟然騎上馬了！你說村裏人能平靜嗎？以後啊，只怕來找咱們借錢的人會不少。”
可李青青著實是沒料到第一個找她借錢的竟是娘家的大娘——邵氏。
這事發生在兩天後的未時正，李青青和陶鯉回家早是為了找老木匠打造馬車，沒成想一到家門口，竟見著邵氏一人在來回踱步，大門口堆放著好幾樣東西。
“大娘？”
“青青，你可算回來了。”
邵氏自然地拉過李青青的手，又滿臉笑意對陶鯉說道：“好侄女婿，你也回來了。”
陶鯉憨傻地笑笑。
“夫君，這是我大娘，你咋不叫人？”
陶鯉別扭地喊了一聲大娘。
陶鯉確實是邵氏的侄女婿，可邵氏以前從來都沒拿睜眼瞧過陶鯉，還說李青青沒眼光嫁了個傻子。從前的事情她可都記著呢，不過邵氏來了，她總得好好對待，催著陶鯉開門再去燒水泡茶，她自跟邵氏周旋。
“大娘，您怎麽來了？”
“聽你娘說你懷了孩子，又瘦了那麽多，我特意買了個補物送給你吃。”
邵氏一向吝嗇，只有她搜刮別人錢財和東西的份。李青青從小到大，還不曾吃過邵氏給什麽像樣的東西，這一回邵氏買那麽一堆東西，可謂是下了血本。她預感邵氏登門必有所求，不免警覺起來。“大娘，您什麽時候來的？”
“上午就來了，聽你村裏人說你和陶鯉都去縣裏賣包子，這下總算把你給盼來了。”
這邊的習俗是上午去別人家做客，邵氏寧願等兩三個時辰，忍饑餓受炎熱，定是有事相求。
門已打開，李青青心知邵氏又渴又餓，先篩了涼水給邵氏喝。“大娘，熱水得陶鯉臨時燒火燒水，這涼水是早上燒過放涼的，您要是不嫌棄就先喝。”
“涼水好，我哪會嫌棄？”邵氏連喝三盅涼水才罷休。
放下茶盅，邵氏環顧這廳堂，中堂上掛著觀音送子圖，一張八仙桌上擺了幾樣糕點，漆了紅漆的扶手椅和條凳整齊的擺放著，挺普通的勝在全是新做的，看起來也就一般般。聽老二家的說李青青過上好日子，怕是騙人的。
李青青另裝了盛記點心鋪的糕點給邵氏吃。
精致的點心擺在小碟中，香味濃郁又好看。邵氏嘗著糕點味道不錯便問：“青青，這糕點是你做的還是外頭買的？”
“這麽精致的糕點我哪做得出來？是陶鯉在盛記點心鋪買的。”
“盛記點心鋪？縣裏做糕點年代最久最好吃的盛記點心鋪？”
李青青淺笑著點頭。
邵氏立馬把糕點吞了，又捏了一塊放進嘴裏吃。
邵氏一副恨不得把所有糕點吞下肚子又礙於情面不能做的太過分，全被李青青看在眼裏。
反正糕點任由邵氏取用，邵氏又是好面子的人，不可能吃得過多。她起身道：“大娘，您沒吃飯，我去給您煮點心面吃。”
“青青，我的確是餓了，但你是大肚婆，哪能要你煮？我自己燒火煮面就成。”
“不，大娘，來者是客，沒有叫客人煮面的道理。要不您嘗嘗陶鯉的手藝？”
“他會煮面？”
“會。”
陶鯉那傻子身為一個大男人竟不對李青青頤氣指使，還會煮面？這豈不是表明陶鯉平常的時候也經常下廚？男人遠庖廚！天底下那麽多男人回家就啥也不幹，只等著飯上桌才吃！憑啥李青青嫁了個傻子還能過這麽好的日子？
邵氏有心想看看陶鯉會煮面是真是假，便由著李青青去竈間跟陶鯉說煮面的事，她趁機快速喝水吃糕點。
等李青青走回堂屋裏，進屋後裝出來的盛記糕點已少了一半。
李青青奉上熱茶，“大娘，新泡的龍井，您嘗嘗。”
“龍井茶？那可是好茶！我得嘗嘗。”
因是熱茶燙嘴，邵氏便慢條斯理的用杯蓋劃撥著茶盅裏的茶水，時不時吹幾下，又問李青青懷有身孕後累不累，有沒有什麽不便之類的話。
“之前吐得厲害，這個月不吐了胃口也好了，就是上茅房次數多，夜裏也要起夜好幾次。”
“起夜次數多不算什麽，等你生完孩子，打個噴嚏甚至大笑，尿都會漏出來。”
打噴嚏或大笑會漏尿？那豈不是小便失靈？生完孩子有那麽恐怖？“大娘，你說的我咋不懂？”
“生完孩子，下面松了，容易漏尿，大部分女人都這樣。”
李青青可不想漏尿，但她也有點擔憂。
陶鯉將一碗面放在桌上。
面上覆蓋著肉絲澆頭，一層薄薄的油上浮著蔥花，面香撲鼻。
李青青看這碗面賣相不錯，便道：“大娘，常常陶鯉的手藝。”
邵氏看見這碗面有點吃驚，一個傻子能煮出這麽好的一碗面？看起來非常不錯！不知味道如何？
324打秋風（二）
邵氏瞅著小夫妻都盯著這一碗面，哪好意思獨自吃？“青青，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麽多，拿個碗分你一半，我們一起吃。”
陶鯉搶答道：“不要，我給娘子端來。”
陶鯉立刻端來一碗一模一樣的面，面上的肉絲只多不少。由此可見，邵氏和李青青兩人的面是一同下鍋煮又先後出鍋的！陶鯉壓根不是單獨為邵氏煮面啊！
這傻子真是把媳婦放在心尖上，什麽好事都不落下媳婦那一份。
邵氏羨慕又嫉妒，端起碗開始吃面。
“夫君，我不餓，你自己吃。”
“娘子，你多少吃點，吃剩了我再吃。”
面很美味，但小夫妻感情這麽好，叫邵氏聽得心裏發酸，她活了幾十年，從未見過如此疼媳婦的人！更別說李發財那麽個木頭，啥甜言蜜語都不會，也沒給她做過什麽事。為什麽李青青這個賠錢貨嫁給了個傻子，傻子竟這麽會疼人？
邵氏賭氣跐溜跐溜地吃面。
見邵氏吃得快，李青青好心提醒，“大娘，慢點吃。”
邵氏嘴裏是面含糊不清地嗯了兩聲。
“娘子，你也快吃，不然面糊了不好吃。”
李青青只得舉筷吃面，口味淡但卻鮮香，確實美味。
不過，她吃了半碗後，肚子實在是有點撐，便放下筷子。
“娘子，你吃不下了？”
“夫君你做的面好吃，但吃午飯到現在才一個多時辰，我實在是吃不下了。”李青青並不想剩下半碗面，畢竟這麽熱的天陶鯉燒火煮面也不容易，但她食量有限。
“沒關系，娘子，剩下的我來吃。”
陶鯉端起面碗，拿李青青剛用過的筷子，開始大口吃面。
邵氏喝完最後一口面湯，偷瞄陶鯉神態坦然的吃面，從頭到尾都不曾說過半點嫌棄李青青吃剩的面不幹凈之類的話。而邵氏想起自己有時候吃不完的東西，想讓李發財吃，李發財總是露出嫌棄的臉色走開。看來，傻子在疼媳婦這事上比普通男人要厲害得多。
邵氏放下碗筷，拍拍肚皮，打了個飽嗝。
“大娘，吃好了？”
“這麽一大碗面下肚，好吃又頂飽。”
陶鯉吃相不好看，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面，他收起臟碗筷，拿去竈間洗。
邵氏見李青青不曾動一根手指，陶鯉燒火煮面又洗碗，豈不是啥事都幹？“青青，陶鯉在家做飯洗碗全都幹？”
“這些活本該我來做，但他體諒我懷有身孕就啥也不讓我看，凈讓我吃了睡睡了吃養膘呢！要不是包子鋪還開著，我還能賣賣包子，不然真的是跟豬沒啥兩樣。”
實在是幸福的煩惱！
邵氏聽著卻不是那麽個意思，“青青，你懷有身孕又不是大病一場，女人天生就要在竈間忙活，你把啥事都丟給陶鯉幹，你婆婆還不得訓斥你？作為你娘家人，我可是好心教你，懷孕幾個月也不能太拿張作喬，該幹活就要幹，不然生得慢。”
吳美華叮囑過李青青數次得多幹活生得快，可邵氏說話帶刺，忒不中聽了！
“大娘，多謝您好心教導，並非我偷懶，而是陶鯉不讓我幹，我要搶著幹啥，他就跟我急眼。不信的話，您瞧著。”
李青青起身去竈間，舀了一瓢清水準備將洗凈的碗再過一遍水。
陶鯉一把奪下水瓢，“娘子，你去歇著！這事有我幹！”
李青青無奈地抱怨道：“大娘，你看陶鯉不讓我幹。”
眼見為實，陶鯉疼媳婦真快到了絕世無雙的地步！
邵氏拿出長輩架子，道：“陶鯉，青青是女人就該幹這些活，你讓開。”
“不行，我來幹，娘子要去歇著。”
“我不想歇。”
陶鯉放下水瓢，啥也不說就打橫抱起李青青，大步走到堂屋。
邵氏目瞪口呆！
陶鯉抱人手法之熟練，還有那股子霸氣，哪裏像傻子？分明是疼媳婦到極致的表現！邵氏懊悔，自己怎麽遇不到這樣的好男人？
不過，她很快便調好了心態，故意咳阿咳，似是在警告小夫妻不要做什麽失禮的事情。
那咳嗽聲太假太刻意，李青青羞得滿臉通紅，粉拳輕砸陶鯉，“快把我放下來。”
陶鯉輕輕地把她放在扶手椅上。
李青青面若桃花，人比花嬌，“好端端地幹啥抱我？大娘在，你羞不羞的？”
“咱們是夫妻，不羞。”
小夫妻打情罵俏，邵氏聽著不是滋味，她本以為是吳美華和李富貴夫妻吹噓說什麽二女兒和二女婿感情好又掙著錢了，現在一看兩人如膠似漆又有新宅和包子鋪，不說大富大貴，已經是衣食無憂了。反觀自己兩個兒子一事無成，又都沒娶上媳婦，哎。
邵氏慢吞吞地走到堂屋。
李青青面色紅潤，端坐在扶手椅上，陶鯉則在倒茶。
“大娘，讓您看笑話了。”
“陶鯉待你好，我從小看你長大，為你高興呢。”
邵氏蹲在李青青身邊，緊握住她的手，道：“青青，你和陶鯉發達了，可得拉大娘一把。你兩個哥哥還沒娶媳婦，我和你大伯都快急白了頭發，你得幫幫我。”
邵氏兩個兒子雖不是人中龍鳳，但五官周正老老實實的莊稼漢子，本來娶媳婦不難的，架不住邵氏挑挑揀揀，嫌姑娘臉上有痣，嫌姑娘屁股不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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