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回門（四）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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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李青青擦手，不解地問：“為什麽要走開？娘子，我不明白。”
李青青按捺住要發火的沖動，壓低聲音問：“夫君，依你看來是什麽意思？”
“娘子，我知道幹活就是做事、勞動，那幹你是不是跟你一起勞動幹活的意思呢？”
跟你一起幹活的意思？如此清新脫俗的解釋，真是叫李青青忍俊不禁地笑出來。
“娘子你笑什麽？”陶鯉停下摩擦蘿蔔片的動作，一本正經地問：“娘子，我說錯了嗎？”
“是，也不是。”
“啥是不是的？”陶鯉一頭霧水。
李青青被陶鯉旺盛的好奇心給打動，笑完後說：“夫君，你的解釋不算錯，但他們沒那麽純潔。他們說的那兩個字是特定的意思。”
“啥意思？”
李青青難以啟齒，這種詞要她怎麽解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反正有點齷齪！具體什麽意思，你就別追問了！”
不能追問？一起幹活有啥不能問的？陶鯉不肯罷休，“娘子，你就告訴我，否則我一夜睡不著覺的。”
李青青堅定得不想回答，“前面已經說得很明顯了，你一夜不睡正好動動腦子思考一下，說不定能觸類旁通想明白好多事呢。”
陶鯉苦惱地說：“不，娘子，我很笨，沒有你提示，我想不出來的。”
李青青的耐心快被耗盡，忍不住提高音調說：“陶鯉，你怎麽跟個犟驢似的？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是吧？”
陶鯉委屈巴巴地說：“娘子，我只想知道那兩個字是什麽意思。”
被逼急了，李青青脫口而出房事兩個字，更為粗暴的兩個字解釋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房事？”
陶鯉茫然的神情似乎說了他連房事是什麽意思也不懂。
蒼天啊，陶鯉人高馬大第三條腿也不可小覷，怎麽就在男女之事上那麽遲鈍？李青青沒有再繼續交談的欲望，躺下後把頭悶在被子裏。
“娘子，你又生氣了？”
好不容易把娘子哄開心，她怎麽又生氣了？陶鯉把蘿蔔片放在桌上，灑一點水澆滅火把後，摸黑爬上床。
李青青躲在床內側，蜷縮成一團，就像穿山甲似的。一進被窩就覺得異常溫暖的陶鯉試圖靠近她，她卻背對著他一再躲開。
“娘子，你別生氣。”
沒有回答。
“娘子，我真的很傻，你不要跟我計較。”
沒有回應。
“娘子，你睡覺了？”
李青青哪裏睡得著？裝睡而已。
一連問了三句話沒得到回答，陶鯉有些氣餒，哀嘆著說：“早早地泡腳後來暖床，只想娘子睡得舒服點，可我那麽多問題，把娘子氣到了。我真沒用，我就是個傻子。”
原來陶鯉睡得那麽早是為了給她暖床！被窩原是冰冷的，有人睡了用體溫把被窩變得暖和好睡！而陶鯉就是這個有功之臣！李青青錯怪了他，以為他偷懶不幹活不疼惜她！那一瞬間，她想起百裏燒常說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誤解了陶鯉，接連對他耍脾氣，他沒有絲毫不耐煩，道歉、烤蘿蔔片給她擦手想讓她的凍瘡快點好起來。捫心自問，這樣的夫君天底下少有，她怎麽就老是生氣？簡直是太矯揉造作太混蛋了！
“夫君，我沒睡。”
陶鯉驚喜地說：“太好了，娘子你還沒睡呢！我還有話跟你說。”
李青青轉過身，一手抱住陶鯉的脖頸，一手摟住他的腰，埋頭在他胸前，聽著他砰砰亂跳的心聲，她柔聲說：“夫君，不是你的錯，是我對你沒有足夠的耐心。跟你在一起快一年了，我早就知道你智力不比尋常人，在外人面前你要裝聰明點，在我面前你不必偽裝。遇到不懂的問題，你一問再問，我覺得那麽簡單的問題你怎麽就不懂，心情難免會很糟糕。你再多問幾句，我就會發火。是我的錯，我不是一個賢惠又耐煩的妻子，夫君，你能原諒我嗎？”
“不，娘子，都是我的錯，是我太笨了才會老是惹你生氣。”
自始至終，善良的陶鯉總是把一切過錯都扛到自己肩上，絕不說李青青脾氣不好又沒耐心，他能做到這麽隱忍大度的份上，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夫君，我能嫁給你，是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情。”實際上，應該是兩輩子以來遇到的最美妙的事情，沒有之一。
陶鯉說：“娘子，我能娶你，也是我三什麽幸。”
“三生有幸！”
“對，三生有幸。”
“夫君，你連成語都會用了，進步真大。為了獎勵你，我好好給你解答前面的問題，你聽好了，我只說一遍哦。”
“娘子，我豎起耳朵聽呢。”
李青青在他耳畔輕聲細語地解釋給他聽。
聽完，陶鯉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那幾個詞語他能聽懂，但具體怎麽行動，他還是不大明白。他隱隱約約地懂了，男女結合後，女人會懷孕，他欣喜地補充說：“娘子，所以弟妹會懷孕！”
“對，黃玉霞和陶鱔結合過才有孩子的。”
“娘子，那咱們什麽時候有孩子啊？”
孩子？她和陶鯉都沒有夫妻之實，哪會有孩子？孩子又不是牽牽手就能有的。
李青青不打算繼續逃避，畢竟陶鯉是她的夫君，她兩世清白的身子就是送給他享用的。她臉紅耳熱，羞澀地說：“等搬進新宅子後。”
150婆媳拌嘴
次早，陶鯉做好包子將熱包子碼放在竹籃裏並用幹凈花布蓋好後，並未把竹籃遞給李青青，而是一手提竹籃，一手牽著李青青往門外走。
實際上每天清早都是陶鯉陪伴她去正修書院的，可謂是風雨與共。但李青青想著陶鯉對她那麽好，做包子挺累的，便說：“夫君，你忙活了一個多時辰，再去睡個回籠覺，我一個人去書院就行了。”
陶鯉低頭含情脈脈地凝視她，“娘子，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李青青認為陶鯉純屬多此一舉，“這有啥不放心的？那條路走了好幾個月，我閉著眼都能走到書院，你真的不用擔心。天氣轉寒，你再睡會。”
“不，娘子，我要去。”
“夫君，你怎麽這麽倔？我說了不讓你去，你順從我一次有那麽難嗎？”
李青青有一回生出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之感。
小夫妻爭執之際，李梅花披衣過來，對著陶鯉說：“大清早的吵啥呢？鯉兒，既然你媳婦不想讓你跟去，擺明了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那你還跟去幹嘛？討人嫌？回去睡覺，別管她！”
“娘，青青手長了凍瘡，要少下冷水，我得去書院幫她幹活。”
不知內情的李青青，差點要熱淚盈眶。陶鯉不僅護送她去書院，還要幫她洗菜做飯！如此絕世好男人，她竟以為他無理取鬧！這個樸實善良的傻子，處處為她著想，永生永世被他吃定她也毫無怨言！
可話到李梅花耳邊就變了味，絕對不能容忍親手養大的兒子對兒媳婦那麽好！“鯉兒，你可真是善人中的大善人。你媳婦長了凍瘡，你要幫她幹活，你咋不想想我和你爹寒風凜冽時也要幹活呢？你可別忘了，你媳婦在正修書院當廚娘占據了一天中一大半的時間，早飯和午飯還不是我動手做？你疼惜你媳婦，你咋不想想你的老娘——我也怕冷，也會長凍瘡呢？鯉兒，你可別娶了媳婦忘了娘啊！”
一頂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帽子扣在陶鯉頭上，豈不是側面反諷李青青這個兒媳婦有狐媚子之嫌？
陶鯉哪搞得懂李梅花指桑罵槐，當著兒媳婦的面耀武揚威呢？他誠實地說：“娘，青青要做很多人的飯菜，很忙很累的。等我回來後，我一定會幫你的。”
若是通情達理又大度的婆婆聽了，肯定會放兒子和兒媳婦出門掙錢，可李梅花不是那一類婆婆，她見不得陶鯉和李青青感情深厚的樣子。她指著李青青的鼻子，看向陶鯉，激動地問：“鯉兒，你腦子笨，想不出來這些話。你老實告訴娘，是不是李青青這個狐貍精教你說的這些話？她怕冷想偷懶，便拉你去幹苦力，對不對？”
字字誅心。
李青青此時此刻的心情已經不是失望，而是絕望。她這個當兒媳婦的，去正修書院當廚娘，偷偷摸摸挖百寶園裏的人參賣錢，甭管是秋收還是平常的家務勞動，她從不像黃玉霞一樣躲懶。入冬之前，她帶全家人去縣城買了花色、布料不一樣的棉布做過冬棉衣，足足花了五兩銀子！陶家人大部分還算感激，可黃玉霞和李梅花這對婆媳臭味相投，一會說布料顏色暗了顯老氣，一會說沒有縣裏婦人們穿著得體，總之各種挑刺。挑刺歸挑刺，全家人都穿上了厚棉衣，她只當黃玉霞和李梅花過把嘴癮，不找茬嘴巴不舒坦。可現在，李梅花正披著李青青買來的丁香色素面妝花長襖，滿嘴噴糞，她怎麽能忍住？
李青青不甘示弱，“娘，你就是看不得陶鯉對我好是不是？看到他打我罵我不給我好臉色看，你心裏才舒坦對不對？”
“對了怎麽樣，不對又怎麽樣，你是我的兒媳婦，你敢頂撞我，就是不孝！你犯了七出之罪，還敢囂張？信不信我馬上叫裏長大人來主持公道，再叫族人齊聚！”
叫裏長和族人來這種屁話，還不是想嚇唬李青青：陶鯉要休她，有李梅花在，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自打李青青嫁入陶家，李梅花拿休妻威脅她也不是一次兩次，但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對於無法捂熱的人心，她不想惹禍上身，總能躲得起！“娘，你想怎麽樣，隨你便。時候不早了，我要去書院做飯，不能叫那麽多人餓肚子。”
李青青眼眶通紅，搶過陶鯉手中的竹籃，擡腳就走。
“李青青，你給我站住！”
李青青只當沒聽到，已邁過門檻，走入院子裏。
李梅花沖著院子大喊：“李青青，你每天這麽積極的去正修書院，該不會是去書院會情郎吧？”
一把年紀的李梅花竟往李青青身上潑臟水！寡廉鮮恥的毒婦！
“梅花！”
“娘，我來了。”
聽到曾氏的呼喚，李梅花屁顛屁顛地前去答話。
如此一來，李青青便不用再跟李梅花吵架。只是李梅花能說出那麽惡毒的話，她不是說不出更惡毒的話來反擊，只是不想讓陶鯉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她流下兩行熱淚，走出了陶家大院，與蒙蒙霧色融為一體。
“娘子！等我！”
陶鯉慌張地帶上門，奔出院子，奈何霧色太濃，一時找不到她纖細曼妙的身影。從李梅花的語氣和神態來看，他知道李梅花給她難堪了，她一定很傷心吧？
“娘子！娘子！娘子！你在哪啊？”
陶鯉一聲聲急促又揪心的吆喝，李青青在能見度超低的迷霧中狂奔聽得一清二楚。假如她轉頭跟陶鯉匯面並一同去正修書院，兩人能甜蜜地度過了大半天安生日子，待回家後定是要迎接李梅花狂風暴雨般的責罵。
她不帶陶鯉去是最好的選擇。
“娘子，不要躲我！”
陶鯉的召喚聲很近，李青青真的無力抗拒想回頭的沖動。
兩人都走在烏山村的主路上，只是被迷霧給遮蔽了，相互看不見。
“娘子，我有東西要給你！”
陶鯉有東西給李青青？她心生疑竇，陶鯉沒錢沒腦子也沒捯飭什麽，能給她什麽東西呢？該不會是他腦子開竅，想要“空手套白狼”換取她現身？
151手籠
李青青立刻打消了那樣的念頭。陶鯉純善，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他說有東西給那就真的是要給東西。她和陶鯉無怨無仇，有的只是濃濃的愛，她沒理由讓陶鯉一個人原地打轉焦慮擔憂。
“娘子，你快出來啊。”
陶鯉一聲又一聲迫切的吶喊，讓李青青聽了無比動容。她循聲穿過迷霧來到陶鯉背後，長腿寬背，真是山一樣的男人，足以當她的依靠，她輕拍一下他的背。
陶鯉僵住，沒有大喊大叫，只叫了一聲娘子。
心有靈犀一點通！這種有默契的感覺太好了，李青青眼角含淚，但嘴角咧開笑著說：“是我，夫君。”
陶鯉迅速轉身，握著她的手說：“娘子，終於等到你。”
“傻瓜，才出門而已，又不是讓你等幾十年。”
“不，我好擔心你，就像過了好久好久。”
“有個成語叫度日如年。”
“度日如年？”
李青青點點頭。
學到了一個成語，陶鯉是高興的，可高興也就一瞬間的事。霧色濃重，天色朦朧，依稀看得清她臉上掛著幾道淚痕。
他情不自禁的撫摸那幾道淚痕，憐惜地說：“娘子，你哭了。”
淚痕無法遮掩，李青青選擇避而不談，她面若桃李，輕啟朱唇，“夫君，你說有東西給我，是什麽好東西？我迫不及待地要看。”
“娘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陶鯉穿著寶藍色長棉衣和一條長褲，雖比夏秋之時臃腫些，但他身材頎長，穿起來很有男人味。最顯眼的是他胸前鼓起來一坨，不消說，藏了東西。李青青看破卻不點破，“夫君，你送的東西都是最好的。”
陶鯉嘿嘿地笑了。
李青青催促道：“夫君，還不趕緊把東西拿出來？待會我還要趕路，沒多少時間。”
陶鯉掏出胸前之物，原來是一純白色狐貍毛的手籠。這手籠毛色潔白，看起來光滑順溜，形如鳥籠，兩邊開口，是冬日暖手物。其他像手爐、湯婆子再加上手籠，都是富貴人家過冬才用得起的好用，活了這麽多年，李青青從來都不曾用過。每逢臘八前後去縣城裏辦年貨，她無比艷羨那些保養得宜的貴婦人們穿狐裘大衣，用鎏金手爐或毛色上乘的手籠。
本來她沒抱任何希望陶鯉會送她一個出乎意料的禮物，狐貍毛手籠一出現，她才知道什麽叫驚喜過望。
“娘子，我來提竹籃，你雙手套在手籠裏，不冷。”陶鯉拎著竹籃，把手籠塞到李青青手裏。
狐貍毛手籠真的是非比尋常，毛色白似雪，柔軟又細膩，摸起來異常舒服。“不，這東西太貴重，我不想用。”
“娘子，你必須用。”
“你告訴我這個手籠的來路，我就用來暖手。”
“娘子，你不信我？”
陶鯉賭氣往前走。
異常敏感的陶鯉！李青青邁著大步子，勉強跟著他，“夫君，你想到哪裏去了？狐貍毛手籠確實貴重，咱家什麽家底我不是不知道，再加上近年來好品相的白狐幾乎滅絕了，若是真有白狐，定被那些獵戶獵去賣給達官顯貴了，哪裏輪到到咱們？手籠我是真喜歡，你對我的這份心讓我無比感動，但一碼歸一碼，我想知道手籠怎麽來的，並不算過分。”
陶鯉沒有答話。
夫妻關系真的很考驗人，怪不得女人結婚後用不著幾年便要成為黃臉婆，公婆、妯娌難搞定也就算了，枕邊人也有脾氣，無時無刻不在考念女人的智商和忍量。但凡陶鯉對她差一點，她就撂挑子不幹！可陶鯉是這麽好的男人，她怎麽忍心叫他受委屈呢？
李青青快步跟上後，不管不顧拉住他空閑的一只手，就像松鼠攀緣松樹一樣不言棄。兩人以略顯怪異的姿勢前行，好在迷霧中隱約能聽到其他村民的聲音，卻沒什麽人看清小夫妻的舉止行徑。
“夫君，你生氣了？”
“沒有。”
陶鯉嘴上說著沒有，臉色出賣了他，那是一張寫滿了煩悶和委屈的臉，好在他濃眉大眼，臉上也算白凈，在烏山村可算是最俊的男子，光看他的臉便覺得哄一哄也值得了。
“夫君，你應該知道我是那種不管什麽都想知道一清二楚的人。我與你已經結為連理，你送我手籠，說明你把我放心上。我也是關心你才想問清楚手籠的來龍去脈。也許你想保持神秘感，但我貿然收下貴重的手籠，那可真叫一個於心不安。”
李青青溫聲軟語地靠著陶鯉說話，早把他逗弄的毫無脾氣。“娘子，你真想知道？”
她斬釘截鐵地點頭。
“好。”
“夫君，咱們走出村裏這條路再邊走邊說。”
李青青和陶鯉達成一致後，便手拉手走在迷霧重重的村路上。狐貍毛真是很軟很好摸，沒有半點像豬毛、牛毛、羊毛那樣的粗糙感，怪不得貴婦人們都喜歡穿狐裘大衣，用狐貍毛手籠呢！
走出烏山村的主路後，路兩邊沒有房屋擋著，寒冷刮來，李青青忍不住打寒顫。
陶鯉察覺到，便松開手，囑咐說：“娘子，你把雙手套在手籠裏，暖和。”
李青青照做，雙手有狐貍毛手籠遮罩，好軟好暖和。她發自內心地誇道：“夫君，這東西真不賴，挺暖的，毛也軟。”
“那你天天套在手上就不會長凍瘡了。”
她溫順似綿羊般地點頭答應。
走了一段路，身子漸漸暖和了一點，李青青才問：“夫君，你該告訴我手籠的來歷了。”她並非擔心來路不正當，僅僅是想知曉手籠的來之不易。
“娘子，那是方大哥給我的。”
陶鯉說的方大哥除了方貨郎還能有誰？
方貨郎挑著貨郎擔走街串巷，狐貍毛手籠這麽貴重的東西怎麽會隨便給陶鯉？李青青頓感事情不簡單，忙問：“夫君，你答應方貨郎什麽條件？”
“給他挑水、劈柴而已。”
“就這麽簡單？”
“是啊，娘子，方大哥對我很好的。”
雖說世上有善人，但方貨郎跟人都是金錢往來，陶鯉總是能以便宜的價錢從方貨郎那裏買到好面粉，常常帶些新奇小玩意或一小把零嘴回家。方貨郎待陶鯉簡直比親兄弟還親，事情真有這麽簡單？
在李青青一再追問下，陶鯉想起來一件事，說：“方大哥還讓我晚上去找他。”
152保護夫君計劃（一）
方貨郎讓陶鯉晚上去？
重點在晚上！晚上！黑燈瞎火的晚上！去方貨郎家！
陶鯉皮相極好，屬於男人中非常出眾的那種，假如陶鯉腦子正常，求親的姑娘早就絡繹不絕地湧入陶家。因著陶鯉人傻又沒錢，那些姑娘才善罷甘休，她才有機會成為陶鯉的妻子。而方貨郎呢，人模人樣的，具體多大年紀她不清楚，但方貨郎打單身很多年了。
方貨郎是比陶鯉年紀大的光棍，憑著方貨郎這麽多年的積累，手裏應該有積蓄，娶妻不成問題，可方貨郎遲遲不娶妻，卻對陶鯉頻頻示好！
李青青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娘子，我不想晚上去，我要給你暖床。”
“娘子，方大哥家很遠，晚上去不方便的。”
李青青充耳不聞，一路往前走。她完全聽不到陶鯉的聲音，她陷入無邊的恐懼——害怕失去陶鯉。
一連說了幾句話都得到回應，陶鯉便喊了兩聲娘子，成功獲取李青青註意後，他才問：“娘子，你想啥呢？怎麽都不跟我說話？”
她毫不隱瞞，直言道：“我在想方貨郎為啥要對你那麽好，還把狐貍毛手籠這麽貴重的東西給你。”
兩人攜手走了一箭之地，陶鯉說：“娘子，方大哥說我長得很像他一個故人。”
“故人？”
“對，娘子，啥叫故人？”
“故人一般指認識的老朋友。”
方貨郎因為陶鯉長得像一個老朋友，便對陶鯉掏心掏肺的好。可有必要好到招呼陶鯉深夜前去相會的地步？好友相聚應選在青天白日，對著大好河山盡興暢聊才是。
總之，以女人的直覺來看，方貨郎提出的夜裏會面，她對此持懷疑態度，特別是方貨郎跟陶鯉之間沒有國家大事商量，沒必要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更何況，方貨郎認識她，早就知道她是陶鯉的妻子。陶鯉家有嬌妻，相貌尚美，方貨郎沒理由叫陶鯉夜裏出去。最最最叫她不能接受的是，方貨郎叫陶鯉去方家坐，方貨郎孑然一身獨居寡處，陶鯉又不夠機智，萬一遇上方貨郎提出特殊要求，陶鯉豈不是要吃大虧？
不行，李青青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男人——陶鯉！
李青青義正言辭地命令說：“夫君，今晚你就去找方貨郎。”
陶鯉拒絕，“娘子，天這麽冷，我要給你暖床，我不去。”
“我讓你去，你就去，否則我要生氣的！”
陶鯉不想惹李青青生氣，他只得順從她的意思。
雖說陶鯉答應了，但她半點不敢松懈。陶鯉癡傻，對人掏十分真心，奈何人心隔肚皮，她不敢百分之百肯定方貨郎想打陶鯉的歪主意，但她必須防範於未然。她給自己定下三個務必：務必保證陶鯉的安全，務必保證自己的安全，務必不打草驚蛇。
默默敲定的三個務必，就像黑夜裏的火光，指引著李青青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因滿腹心事，特別期待夜晚的來臨，白天便顯得過分漫長。饒是陶鯉包淘米下鍋煮粥，去地裏拔菜、擇菜、洗菜、切菜、做飯等，就連燒火也不許李青青幹。多次推脫，李青青以站著沒事幹太冷為由，才讓陶鯉松口答應她來燒火。
陶鯉非常能幹，做出來的飯菜味道不輸李青青，從學生和夫子們人人光盤又多吃兩碗飯來看，偶爾換換下廚的人，很有好處。
好不容易挨到午後，李青青腦海中的計劃總算制定完整了。本不打算走去縣城醫館賣人參、靈芝，但她要讓陶鯉還狐貍毛手籠，肯定要讓他提點像樣的東西去方貨郎家才行。方貨郎見多識廣，便宜的東西瞧不上眼，拿得出手的東西價錢不菲，她只能冒著嚴寒去賣人參、靈芝換錢後再買好物。
趁著陶鯉洗碗後正在將一大鍋臟水舀出，李青青說：“夫君，我肚子有點疼，先去蹲茅房。”
“行，別蹲太久，屁股蛋冷的。”
陶鯉隨口叮囑，沒任何暧昧不明的意味，她丟下放心二字，便直奔茅房。
書院有好幾個茅房，李青青無比擔心被人撞見，不敢脫褲子便站在茅坑裏，多次深呼吸後，凝神屏息後便進入百寶園。早在兩三個月前對名貴藥材一無所知的她，經過幾個月的歷練，能耗時極端挖出品相好的貴重藥材。想著書院人多眼雜，靈芝太打眼，人參長得跟蘿蔔有點類似，被學生看到，以小蘿蔔搪塞過去並不難。
於是乎，她挖出一株三十年人參後便帶著人參離開百寶園，四下窺看無人後，將人參揣進袖子裏，才光明正大的走出。
走了上百步，路過一圓拱門，差點跟百裏燒撞個滿懷。
受驚的李青青，沒成想袖口露出許多人參的須須。
百裏燒一番道歉後，指著她袖中的東西，問：“陶大嫂，一個蘿蔔有啥好藏的？”
“冬天蘿蔔甜，特意給我夫君拔得，怕其他小崽子看見搶著吃。”
如此解釋，不大行得通。書院的學生們吃完午飯還不到半個時辰，半大的孩子正在長身體容易餓，但還沒到一吃完飯又餓了的地步。
百裏燒不戳穿，只說：“陶大嫂，下回走路慢點。”
“這不是急著回家才走得快嗎？百裏先生，茅房沒人，您趕緊去吧。”
百裏燒本想問她《增廣賢文》背誦到哪一部分了，可看她火急火燎的便不好耽誤她，“陶大嫂，您先請。”
李青青規矩地走了幾步後，便蹦跳著一溜煙地跑了。
這一回，差點又跟陶鯉撞個滿懷的李青青，早就瞅見陶鯉，及早減慢速度。
“娘子，你咋去了那麽久？我還以為你……”
她接話說：“以為我掉茅坑裏了，準備去撈我呢？我一個聰明伶俐的好姑娘，怎麽會做那麽蠢的事？肚子疼多蹲了會而已。”
逃離擔憂地問：“娘子，你是不是受涼了？咱們回家歇著去。”
“不行，得先去縣城買東西。”
“買啥東西？”
“去了你就知道了。”
冬季買人參進補的買家多了，李青青賣出了個好價錢，給陶鯉買了一頂質量上乘的棉帽，又從最有名的盛記點心鋪買了幾提點心才打道回府。
萬事俱備，只欠天黑！
153保護夫君計劃（二）
陶鯉和李青青手挽手回家，一踏進門，李梅花裝模作樣問了一句陶鯉頭上的棉帽哪裏來的，陶鯉如實以告。
李梅花酸溜溜地說：“你爹和你弟弟出外幹活，耳朵常凍得紅通通的，他們也需要棉帽。”
“那我給爹戴。”
陶鯉這般回答，怎麽能叫李梅花滿意？她不屑一顧地翻了個白眼，既不走開也不說話。
李梅花無非是想李青青花錢給陶金和陶鱔各買一頂棉帽罷了。她不是不舍得花錢，但有些話得說在前頭，“娘，爹年紀大了，天寒地凍的時節在外面勞作，確實冷。改天我就給爹買一頂棉帽。至於弟弟麽，自有弟妹管。”
“家裏就三個男人，你給你男人和當家的買，怎麽能漏掉鱔兒？都說長嫂如母，你就是這麽當長輩的？”
長嫂如母？李青青和顏悅色地說：“娘，你身體健康又長壽，我是長嫂卻不能搶了你的身份。”
李梅花被李青青嗆得無語凝咽。
“咋又吵起來了？”
曾氏一邊搖頭，一邊走來。
李青青笑答：“奶奶，我和娘沒有吵架，是親切友好的交談。”
“親切友好個屁！”
李青青當兒媳婦的都想掩飾婆媳不和，李梅花卻當著曾氏的面要撕破臉，好糊塗的李梅花！
曾氏忙道：“梅花，青青一進門，你就刁難她做什麽？好歹讓她坐下喝杯熱茶，瞧她小臉凍得通紅！”
李梅花一聲不吭地走開了。
有曾氏撐腰，李青青在陶家的日子才沒那麽難過。饒是她占理，李梅花是陶鯉的親娘，一手拉扯大陶鯉，她心存感激。她叮囑陶鯉解開一提點心分給家人吃，捏了一塊紅豆酥，轉身去找李梅花。
李梅花正在把淘好的米往鍋裏傾倒。
“娘，我來。”
“假惺惺。”
“娘，不管真猩猩還是假猩猩，盛記點心鋪的紅豆酥你想不想吃？”
“我想吃我不會去買嗎？你犯得著這麽上躥下跳的，生怕大家不知道你當廚娘掙了幾個黑心錢？”
黑心錢？李青青一忍再忍，低聲下氣來求和，李梅花還是像刺猬一樣傷人。她把紅豆酥擱在一個幹凈碗裏，也不管米是否加水，蹲在竈膛口生火。
李梅花也覺得無趣，拿起那塊紅豆酥，啥也不管便走了。
雖說有一肚子氣，但陶家人跟李青青毫無怨仇，她把火燒著後便往鍋裏加入適量的水，再蓋上木蓋，正式開始燜飯了。
在李青青忙著燒火時，陶秋月和陶冬雪兩個小饞貓時不時來告訴她點心太好吃了，這讓她新生自豪感：掙錢就是為了讓家人吃上好吃的食物，過上幸福的日子。
晚飯做好後，陶鯉和李青青象征性地吃了幾口，告知陶家人兩口子要去方貨郎家吃晚飯。方貨郎，雖然陶家人不曾見過，但都知道方貨郎待陶鯉極好，簡直就像陶鯉的親哥哥。受人恩澤多時，陶鯉和李青青理應登門拜謝。
因此，陶鯉和李青青趕在天黑前順利出門。
烏山村飯菜飄香，言笑晏晏，正是全村人一整天最放松的時刻。沒幾家舍得點蠟燭，偶爾有炭火盆照出的跳躍火光。
陶鯉提著牛皮紙包好再用精致繩線綁好的點心，說：“娘子，方大哥說去他家不用拿東西的。”
李青青答道：“他知道你窮，拿不出什麽好東西，才故意那麽說的。這世上沒有人不喜歡收東西，只看送東西的人有沒有送對路！”
“好吧。”
傍晚，太陽早就下山了，寒風呼嘯，刮的人臉生疼。陶鯉有棉帽罩頭罩耳，李青青則雙手交叉攏在狐貍毛手籠中。這金貴的手籠，再過一個時辰就要物歸原主，就讓她好好感受一下手籠的溫暖。
李青青說：“夫君，我只讓吃了幾口飯，你沒吃飽吧？”
陶鯉頗有怨念地回答道：“對，沒吃飽。”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吃飽？”
“我不知道。”
李青青解釋說：“因為咱們說的是去方貨郎家吃晚飯，假如我們在家裏吃得非常飽，家裏人不信，方貨郎也會認為你嫌棄他做的飯菜不好吃。”
“原來如此。”
“夫君，你放心，方貨郎一定會拿好東西招待你，但你也別吃撐了。吃太多，肚子難受，行動受限，反應也慢。你本來就不聰明，吃飽後更傻了。”
陶鯉似懂非懂地點頭答應。
李青青又交代了幾件事。
聽完李青青的囑托，陶鯉如墜雲霧中，完全搞不懂咋回事。
末了，她問：“你聽懂並記住了嗎？”
陶鯉斟酌了一會兒，才問：“娘子，你為啥不跟我一起去方大哥家？”
“他只邀請你去，沒有叫我，我怎麽能輕率前去？再者，我是女人，你們兩男人談天說地都沒事，若是我去了，事事都尷尬。若被饒舌婦看見，必然被人詬病，到時候傳得滿城風雨，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陶鯉不大高興，頹喪地說：“娘子，你不去，我也不想去。”
“夫君，你別鬧。離方貨郎家只剩半裏路，你打退堂鼓做什麽？”
“你不去，我一個人去有什麽意思？”
陶鯉黏著李青青，說明把她當作最親近又可以依賴的人，她頗受感動。可再感動也無濟於事，有些事終須他獨自應對。“夫君，你大膽往前走，沒什麽好怕的。”
陶鯉別無選擇，只能一路向前。
寒風如虎吼，除了松柏外，其他樹木都光禿禿的，只剩枝幹。
陶鯉忍不住發問：“娘子，你去哪裏？”
“我幼時有個好友嫁在這個村，待會兒我便去她家敘敘舊。”什麽幼時好友，李青青臨時瞎編的！
“那你先帶我去。”
“她家人多，你又不是伶牙俐齒的人，沒的叫人看低。”
明明同行而來，為何要分開呢？陶鯉千思萬想，還是鬧不明白。到了方家村村口，李青青忙把手籠取下塞在陶鯉手上，“夫君，好好去玩會，放松放松。”
“娘子，你要走？”
“對啊，我去找好友玩，有六七年沒見，不知她過得好不好。”
“那你去吧。”
李青青蹦蹦跳跳地離開，她一邊走一邊揮手，陶鯉的心好像少了一塊，空落落的。
她不是沒看出陶鯉的不舍，但她必須狠心一回。
方貨郎是好人還是壞人，即將見分曉。
154撞破特殊癖好（一）
陶鯉隔三岔五的便獨自踏上這條路來找方貨郎再滿載而歸，但他從沒有像今天這般不開心。他好想跟娘子在一起，更不想把這麽暖和的手籠還給方貨郎。可娘子說的話是金科玉律，他不得不遵守。
娘子跟好友聊天會不會忘記他在等著？待會怎麽去找娘子呢？哎呀，竟然忘了跟蹤娘子，待會找不到娘子，她跑了可咋辦？
一個個不好的念頭接連蹦出來，陶鯉急得要哭了，他最愛的娘子，可不能有半點閃失！
得趕緊去找方大哥，他那麽聰明的人，一定有法子的。
原本磨磨蹭蹭不肯前行的陶鯉，忽然像受驚的馬兒一樣狂奔起來。
這可害苦了李青青。她撒了謊說去好友家，實際上只是暫時避開而已，她要全程追尋陶鯉的足跡，潛伏在方貨郎家，伺機而動，務必確保陶鯉毫發無傷。幸而，黑夜給了她最好的掩護。
方貨郎家離方家村村口並不大遠，走三四百步路便到了。方貨郎家大門緊閉，也沒見什麽亮光，難不成方貨郎睡著了？
立在方貨郎家籬笆院外，陶鯉大喊：“方大哥！方大哥！”
陶鯉一連喊了十幾聲，都沒有回應，還是隔壁一頭發花白的老大爺站在自家菜園子裏告訴他說：“小夥子，你找方貨郎啊？半個時辰前他回來了，有人來找他，他又挑著貨郎擔出去了。興許是村裏或附近村子有人要買針頭線腦的東西，畏寒不願出來買，便叫他挑著貨郎擔上門好挑選。”
陶鯉不知該說什麽好，便哦了一聲。
老大爺好心地說：“小夥子，你貴姓？天這麽冷，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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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青按捺住要發火的沖動，壓低聲音問：“夫君，依你看來是什麽意思？”
“娘子，我知道幹活就是做事、勞動，那幹你是不是跟你一起勞動幹活的意思呢？”
跟你一起幹活的意思？如此清新脫俗的解釋，真是叫李青青忍俊不禁地笑出來。
“娘子你笑什麽？”陶鯉停下摩擦蘿蔔片的動作，一本正經地問：“娘子，我說錯了嗎？”
“是，也不是。”
“啥是不是的？”陶鯉一頭霧水。
李青青被陶鯉旺盛的好奇心給打動，笑完後說：“夫君，你的解釋不算錯，但他們沒那麽純潔。他們說的那兩個字是特定的意思。”
“啥意思？”
李青青難以啟齒，這種詞要她怎麽解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反正有點齷齪！具體什麽意思，你就別追問了！”
不能追問？一起幹活有啥不能問的？陶鯉不肯罷休，“娘子，你就告訴我，否則我一夜睡不著覺的。”
李青青堅定得不想回答，“前面已經說得很明顯了，你一夜不睡正好動動腦子思考一下，說不定能觸類旁通想明白好多事呢。”
陶鯉苦惱地說：“不，娘子，我很笨，沒有你提示，我想不出來的。”
李青青的耐心快被耗盡，忍不住提高音調說：“陶鯉，你怎麽跟個犟驢似的？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是吧？”
陶鯉委屈巴巴地說：“娘子，我只想知道那兩個字是什麽意思。”
被逼急了，李青青脫口而出房事兩個字，更為粗暴的兩個字解釋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房事？”
陶鯉茫然的神情似乎說了他連房事是什麽意思也不懂。
蒼天啊，陶鯉人高馬大第三條腿也不可小覷，怎麽就在男女之事上那麽遲鈍？李青青沒有再繼續交談的欲望，躺下後把頭悶在被子裏。
“娘子，你又生氣了？”
好不容易把娘子哄開心，她怎麽又生氣了？陶鯉把蘿蔔片放在桌上，灑一點水澆滅火把後，摸黑爬上床。
李青青躲在床內側，蜷縮成一團，就像穿山甲似的。一進被窩就覺得異常溫暖的陶鯉試圖靠近她，她卻背對著他一再躲開。
“娘子，你別生氣。”
沒有回答。
“娘子，我真的很傻，你不要跟我計較。”
沒有回應。
“娘子，你睡覺了？”
李青青哪裏睡得著？裝睡而已。
一連問了三句話沒得到回答，陶鯉有些氣餒，哀嘆著說：“早早地泡腳後來暖床，只想娘子睡得舒服點，可我那麽多問題，把娘子氣到了。我真沒用，我就是個傻子。”
原來陶鯉睡得那麽早是為了給她暖床！被窩原是冰冷的，有人睡了用體溫把被窩變得暖和好睡！而陶鯉就是這個有功之臣！李青青錯怪了他，以為他偷懶不幹活不疼惜她！那一瞬間，她想起百裏燒常說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誤解了陶鯉，接連對他耍脾氣，他沒有絲毫不耐煩，道歉、烤蘿蔔片給她擦手想讓她的凍瘡快點好起來。捫心自問，這樣的夫君天底下少有，她怎麽就老是生氣？簡直是太矯揉造作太混蛋了！
“夫君，我沒睡。”
陶鯉驚喜地說：“太好了，娘子你還沒睡呢！我還有話跟你說。”
李青青轉過身，一手抱住陶鯉的脖頸，一手摟住他的腰，埋頭在他胸前，聽著他砰砰亂跳的心聲，她柔聲說：“夫君，不是你的錯，是我對你沒有足夠的耐心。跟你在一起快一年了，我早就知道你智力不比尋常人，在外人面前你要裝聰明點，在我面前你不必偽裝。遇到不懂的問題，你一問再問，我覺得那麽簡單的問題你怎麽就不懂，心情難免會很糟糕。你再多問幾句，我就會發火。是我的錯，我不是一個賢惠又耐煩的妻子，夫君，你能原諒我嗎？”
“不，娘子，都是我的錯，是我太笨了才會老是惹你生氣。”
自始至終，善良的陶鯉總是把一切過錯都扛到自己肩上，絕不說李青青脾氣不好又沒耐心，他能做到這麽隱忍大度的份上，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夫君，我能嫁給你，是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情。”實際上，應該是兩輩子以來遇到的最美妙的事情，沒有之一。
陶鯉說：“娘子，我能娶你，也是我三什麽幸。”
“三生有幸！”
“對，三生有幸。”
“夫君，你連成語都會用了，進步真大。為了獎勵你，我好好給你解答前面的問題，你聽好了，我只說一遍哦。”
“娘子，我豎起耳朵聽呢。”
李青青在他耳畔輕聲細語地解釋給他聽。
聽完，陶鯉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那幾個詞語他能聽懂，但具體怎麽行動，他還是不大明白。他隱隱約約地懂了，男女結合後，女人會懷孕，他欣喜地補充說：“娘子，所以弟妹會懷孕！”
“對，黃玉霞和陶鱔結合過才有孩子的。”
“娘子，那咱們什麽時候有孩子啊？”
孩子？她和陶鯉都沒有夫妻之實，哪會有孩子？孩子又不是牽牽手就能有的。
李青青不打算繼續逃避，畢竟陶鯉是她的夫君，她兩世清白的身子就是送給他享用的。她臉紅耳熱，羞澀地說：“等搬進新宅子後。”
150婆媳拌嘴
次早，陶鯉做好包子將熱包子碼放在竹籃裏並用幹凈花布蓋好後，並未把竹籃遞給李青青，而是一手提竹籃，一手牽著李青青往門外走。
實際上每天清早都是陶鯉陪伴她去正修書院的，可謂是風雨與共。但李青青想著陶鯉對她那麽好，做包子挺累的，便說：“夫君，你忙活了一個多時辰，再去睡個回籠覺，我一個人去書院就行了。”
陶鯉低頭含情脈脈地凝視她，“娘子，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李青青認為陶鯉純屬多此一舉，“這有啥不放心的？那條路走了好幾個月，我閉著眼都能走到書院，你真的不用擔心。天氣轉寒，你再睡會。”
“不，娘子，我要去。”
“夫君，你怎麽這麽倔？我說了不讓你去，你順從我一次有那麽難嗎？”
李青青有一回生出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之感。
小夫妻爭執之際，李梅花披衣過來，對著陶鯉說：“大清早的吵啥呢？鯉兒，既然你媳婦不想讓你跟去，擺明了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那你還跟去幹嘛？討人嫌？回去睡覺，別管她！”
“娘，青青手長了凍瘡，要少下冷水，我得去書院幫她幹活。”
不知內情的李青青，差點要熱淚盈眶。陶鯉不僅護送她去書院，還要幫她洗菜做飯！如此絕世好男人，她竟以為他無理取鬧！這個樸實善良的傻子，處處為她著想，永生永世被他吃定她也毫無怨言！
可話到李梅花耳邊就變了味，絕對不能容忍親手養大的兒子對兒媳婦那麽好！“鯉兒，你可真是善人中的大善人。你媳婦長了凍瘡，你要幫她幹活，你咋不想想我和你爹寒風凜冽時也要幹活呢？你可別忘了，你媳婦在正修書院當廚娘占據了一天中一大半的時間，早飯和午飯還不是我動手做？你疼惜你媳婦，你咋不想想你的老娘——我也怕冷，也會長凍瘡呢？鯉兒，你可別娶了媳婦忘了娘啊！”
一頂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帽子扣在陶鯉頭上，豈不是側面反諷李青青這個兒媳婦有狐媚子之嫌？
陶鯉哪搞得懂李梅花指桑罵槐，當著兒媳婦的面耀武揚威呢？他誠實地說：“娘，青青要做很多人的飯菜，很忙很累的。等我回來後，我一定會幫你的。”
若是通情達理又大度的婆婆聽了，肯定會放兒子和兒媳婦出門掙錢，可李梅花不是那一類婆婆，她見不得陶鯉和李青青感情深厚的樣子。她指著李青青的鼻子，看向陶鯉，激動地問：“鯉兒，你腦子笨，想不出來這些話。你老實告訴娘，是不是李青青這個狐貍精教你說的這些話？她怕冷想偷懶，便拉你去幹苦力，對不對？”
字字誅心。
李青青此時此刻的心情已經不是失望，而是絕望。她這個當兒媳婦的，去正修書院當廚娘，偷偷摸摸挖百寶園裏的人參賣錢，甭管是秋收還是平常的家務勞動，她從不像黃玉霞一樣躲懶。入冬之前，她帶全家人去縣城買了花色、布料不一樣的棉布做過冬棉衣，足足花了五兩銀子！陶家人大部分還算感激，可黃玉霞和李梅花這對婆媳臭味相投，一會說布料顏色暗了顯老氣，一會說沒有縣裏婦人們穿著得體，總之各種挑刺。挑刺歸挑刺，全家人都穿上了厚棉衣，她只當黃玉霞和李梅花過把嘴癮，不找茬嘴巴不舒坦。可現在，李梅花正披著李青青買來的丁香色素面妝花長襖，滿嘴噴糞，她怎麽能忍住？
李青青不甘示弱，“娘，你就是看不得陶鯉對我好是不是？看到他打我罵我不給我好臉色看，你心裏才舒坦對不對？”
“對了怎麽樣，不對又怎麽樣，你是我的兒媳婦，你敢頂撞我，就是不孝！你犯了七出之罪，還敢囂張？信不信我馬上叫裏長大人來主持公道，再叫族人齊聚！”
叫裏長和族人來這種屁話，還不是想嚇唬李青青：陶鯉要休她，有李梅花在，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自打李青青嫁入陶家，李梅花拿休妻威脅她也不是一次兩次，但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對於無法捂熱的人心，她不想惹禍上身，總能躲得起！“娘，你想怎麽樣，隨你便。時候不早了，我要去書院做飯，不能叫那麽多人餓肚子。”
李青青眼眶通紅，搶過陶鯉手中的竹籃，擡腳就走。
“李青青，你給我站住！”
李青青只當沒聽到，已邁過門檻，走入院子裏。
李梅花沖著院子大喊：“李青青，你每天這麽積極的去正修書院，該不會是去書院會情郎吧？”
一把年紀的李梅花竟往李青青身上潑臟水！寡廉鮮恥的毒婦！
“梅花！”
“娘，我來了。”
聽到曾氏的呼喚，李梅花屁顛屁顛地前去答話。
如此一來，李青青便不用再跟李梅花吵架。只是李梅花能說出那麽惡毒的話，她不是說不出更惡毒的話來反擊，只是不想讓陶鯉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她流下兩行熱淚，走出了陶家大院，與蒙蒙霧色融為一體。
“娘子！等我！”
陶鯉慌張地帶上門，奔出院子，奈何霧色太濃，一時找不到她纖細曼妙的身影。從李梅花的語氣和神態來看，他知道李梅花給她難堪了，她一定很傷心吧？
“娘子！娘子！娘子！你在哪啊？”
陶鯉一聲聲急促又揪心的吆喝，李青青在能見度超低的迷霧中狂奔聽得一清二楚。假如她轉頭跟陶鯉匯面並一同去正修書院，兩人能甜蜜地度過了大半天安生日子，待回家後定是要迎接李梅花狂風暴雨般的責罵。
她不帶陶鯉去是最好的選擇。
“娘子，不要躲我！”
陶鯉的召喚聲很近，李青青真的無力抗拒想回頭的沖動。
兩人都走在烏山村的主路上，只是被迷霧給遮蔽了，相互看不見。
“娘子，我有東西要給你！”
陶鯉有東西給李青青？她心生疑竇，陶鯉沒錢沒腦子也沒捯飭什麽，能給她什麽東西呢？該不會是他腦子開竅，想要“空手套白狼”換取她現身？
151手籠
李青青立刻打消了那樣的念頭。陶鯉純善，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他說有東西給那就真的是要給東西。她和陶鯉無怨無仇，有的只是濃濃的愛，她沒理由讓陶鯉一個人原地打轉焦慮擔憂。
“娘子，你快出來啊。”
陶鯉一聲又一聲迫切的吶喊，讓李青青聽了無比動容。她循聲穿過迷霧來到陶鯉背後，長腿寬背，真是山一樣的男人，足以當她的依靠，她輕拍一下他的背。
陶鯉僵住，沒有大喊大叫，只叫了一聲娘子。
心有靈犀一點通！這種有默契的感覺太好了，李青青眼角含淚，但嘴角咧開笑著說：“是我，夫君。”
陶鯉迅速轉身，握著她的手說：“娘子，終於等到你。”
“傻瓜，才出門而已，又不是讓你等幾十年。”
“不，我好擔心你，就像過了好久好久。”
“有個成語叫度日如年。”
“度日如年？”
李青青點點頭。
學到了一個成語，陶鯉是高興的，可高興也就一瞬間的事。霧色濃重，天色朦朧，依稀看得清她臉上掛著幾道淚痕。
他情不自禁的撫摸那幾道淚痕，憐惜地說：“娘子，你哭了。”
淚痕無法遮掩，李青青選擇避而不談，她面若桃李，輕啟朱唇，“夫君，你說有東西給我，是什麽好東西？我迫不及待地要看。”
“娘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陶鯉穿著寶藍色長棉衣和一條長褲，雖比夏秋之時臃腫些，但他身材頎長，穿起來很有男人味。最顯眼的是他胸前鼓起來一坨，不消說，藏了東西。李青青看破卻不點破，“夫君，你送的東西都是最好的。”
陶鯉嘿嘿地笑了。
李青青催促道：“夫君，還不趕緊把東西拿出來？待會我還要趕路，沒多少時間。”
陶鯉掏出胸前之物，原來是一純白色狐貍毛的手籠。這手籠毛色潔白，看起來光滑順溜，形如鳥籠，兩邊開口，是冬日暖手物。其他像手爐、湯婆子再加上手籠，都是富貴人家過冬才用得起的好用，活了這麽多年，李青青從來都不曾用過。每逢臘八前後去縣城裏辦年貨，她無比艷羨那些保養得宜的貴婦人們穿狐裘大衣，用鎏金手爐或毛色上乘的手籠。
本來她沒抱任何希望陶鯉會送她一個出乎意料的禮物，狐貍毛手籠一出現，她才知道什麽叫驚喜過望。
“娘子，我來提竹籃，你雙手套在手籠裏，不冷。”陶鯉拎著竹籃，把手籠塞到李青青手裏。
狐貍毛手籠真的是非比尋常，毛色白似雪，柔軟又細膩，摸起來異常舒服。“不，這東西太貴重，我不想用。”
“娘子，你必須用。”
“你告訴我這個手籠的來路，我就用來暖手。”
“娘子，你不信我？”
陶鯉賭氣往前走。
異常敏感的陶鯉！李青青邁著大步子，勉強跟著他，“夫君，你想到哪裏去了？狐貍毛手籠確實貴重，咱家什麽家底我不是不知道，再加上近年來好品相的白狐幾乎滅絕了，若是真有白狐，定被那些獵戶獵去賣給達官顯貴了，哪裏輪到到咱們？手籠我是真喜歡，你對我的這份心讓我無比感動，但一碼歸一碼，我想知道手籠怎麽來的，並不算過分。”
陶鯉沒有答話。
夫妻關系真的很考驗人，怪不得女人結婚後用不著幾年便要成為黃臉婆，公婆、妯娌難搞定也就算了，枕邊人也有脾氣，無時無刻不在考念女人的智商和忍量。但凡陶鯉對她差一點，她就撂挑子不幹！可陶鯉是這麽好的男人，她怎麽忍心叫他受委屈呢？
李青青快步跟上後，不管不顧拉住他空閑的一只手，就像松鼠攀緣松樹一樣不言棄。兩人以略顯怪異的姿勢前行，好在迷霧中隱約能聽到其他村民的聲音，卻沒什麽人看清小夫妻的舉止行徑。
“夫君，你生氣了？”
“沒有。”
陶鯉嘴上說著沒有，臉色出賣了他，那是一張寫滿了煩悶和委屈的臉，好在他濃眉大眼，臉上也算白凈，在烏山村可算是最俊的男子，光看他的臉便覺得哄一哄也值得了。
“夫君，你應該知道我是那種不管什麽都想知道一清二楚的人。我與你已經結為連理，你送我手籠，說明你把我放心上。我也是關心你才想問清楚手籠的來龍去脈。也許你想保持神秘感，但我貿然收下貴重的手籠，那可真叫一個於心不安。”
李青青溫聲軟語地靠著陶鯉說話，早把他逗弄的毫無脾氣。“娘子，你真想知道？”
她斬釘截鐵地點頭。
“好。”
“夫君，咱們走出村裏這條路再邊走邊說。”
李青青和陶鯉達成一致後，便手拉手走在迷霧重重的村路上。狐貍毛真是很軟很好摸，沒有半點像豬毛、牛毛、羊毛那樣的粗糙感，怪不得貴婦人們都喜歡穿狐裘大衣，用狐貍毛手籠呢！
走出烏山村的主路後，路兩邊沒有房屋擋著，寒冷刮來，李青青忍不住打寒顫。
陶鯉察覺到，便松開手，囑咐說：“娘子，你把雙手套在手籠裏，暖和。”
李青青照做，雙手有狐貍毛手籠遮罩，好軟好暖和。她發自內心地誇道：“夫君，這東西真不賴，挺暖的，毛也軟。”
“那你天天套在手上就不會長凍瘡了。”
她溫順似綿羊般地點頭答應。
走了一段路，身子漸漸暖和了一點，李青青才問：“夫君，你該告訴我手籠的來歷了。”她並非擔心來路不正當，僅僅是想知曉手籠的來之不易。
“娘子，那是方大哥給我的。”
陶鯉說的方大哥除了方貨郎還能有誰？
方貨郎挑著貨郎擔走街串巷，狐貍毛手籠這麽貴重的東西怎麽會隨便給陶鯉？李青青頓感事情不簡單，忙問：“夫君，你答應方貨郎什麽條件？”
“給他挑水、劈柴而已。”
“就這麽簡單？”
“是啊，娘子，方大哥對我很好的。”
雖說世上有善人，但方貨郎跟人都是金錢往來，陶鯉總是能以便宜的價錢從方貨郎那裏買到好面粉，常常帶些新奇小玩意或一小把零嘴回家。方貨郎待陶鯉簡直比親兄弟還親，事情真有這麽簡單？
在李青青一再追問下，陶鯉想起來一件事，說：“方大哥還讓我晚上去找他。”
152保護夫君計劃（一）
方貨郎讓陶鯉晚上去？
重點在晚上！晚上！黑燈瞎火的晚上！去方貨郎家！
陶鯉皮相極好，屬於男人中非常出眾的那種，假如陶鯉腦子正常，求親的姑娘早就絡繹不絕地湧入陶家。因著陶鯉人傻又沒錢，那些姑娘才善罷甘休，她才有機會成為陶鯉的妻子。而方貨郎呢，人模人樣的，具體多大年紀她不清楚，但方貨郎打單身很多年了。
方貨郎是比陶鯉年紀大的光棍，憑著方貨郎這麽多年的積累，手裏應該有積蓄，娶妻不成問題，可方貨郎遲遲不娶妻，卻對陶鯉頻頻示好！
李青青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娘子，我不想晚上去，我要給你暖床。”
“娘子，方大哥家很遠，晚上去不方便的。”
李青青充耳不聞，一路往前走。她完全聽不到陶鯉的聲音，她陷入無邊的恐懼——害怕失去陶鯉。
一連說了幾句話都得到回應，陶鯉便喊了兩聲娘子，成功獲取李青青註意後，他才問：“娘子，你想啥呢？怎麽都不跟我說話？”
她毫不隱瞞，直言道：“我在想方貨郎為啥要對你那麽好，還把狐貍毛手籠這麽貴重的東西給你。”
兩人攜手走了一箭之地，陶鯉說：“娘子，方大哥說我長得很像他一個故人。”
“故人？”
“對，娘子，啥叫故人？”
“故人一般指認識的老朋友。”
方貨郎因為陶鯉長得像一個老朋友，便對陶鯉掏心掏肺的好。可有必要好到招呼陶鯉深夜前去相會的地步？好友相聚應選在青天白日，對著大好河山盡興暢聊才是。
總之，以女人的直覺來看，方貨郎提出的夜裏會面，她對此持懷疑態度，特別是方貨郎跟陶鯉之間沒有國家大事商量，沒必要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更何況，方貨郎認識她，早就知道她是陶鯉的妻子。陶鯉家有嬌妻，相貌尚美，方貨郎沒理由叫陶鯉夜裏出去。最最最叫她不能接受的是，方貨郎叫陶鯉去方家坐，方貨郎孑然一身獨居寡處，陶鯉又不夠機智，萬一遇上方貨郎提出特殊要求，陶鯉豈不是要吃大虧？
不行，李青青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男人——陶鯉！
李青青義正言辭地命令說：“夫君，今晚你就去找方貨郎。”
陶鯉拒絕，“娘子，天這麽冷，我要給你暖床，我不去。”
“我讓你去，你就去，否則我要生氣的！”
陶鯉不想惹李青青生氣，他只得順從她的意思。
雖說陶鯉答應了，但她半點不敢松懈。陶鯉癡傻，對人掏十分真心，奈何人心隔肚皮，她不敢百分之百肯定方貨郎想打陶鯉的歪主意，但她必須防範於未然。她給自己定下三個務必：務必保證陶鯉的安全，務必保證自己的安全，務必不打草驚蛇。
默默敲定的三個務必，就像黑夜裏的火光，指引著李青青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因滿腹心事，特別期待夜晚的來臨，白天便顯得過分漫長。饒是陶鯉包淘米下鍋煮粥，去地裏拔菜、擇菜、洗菜、切菜、做飯等，就連燒火也不許李青青幹。多次推脫，李青青以站著沒事幹太冷為由，才讓陶鯉松口答應她來燒火。
陶鯉非常能幹，做出來的飯菜味道不輸李青青，從學生和夫子們人人光盤又多吃兩碗飯來看，偶爾換換下廚的人，很有好處。
好不容易挨到午後，李青青腦海中的計劃總算制定完整了。本不打算走去縣城醫館賣人參、靈芝，但她要讓陶鯉還狐貍毛手籠，肯定要讓他提點像樣的東西去方貨郎家才行。方貨郎見多識廣，便宜的東西瞧不上眼，拿得出手的東西價錢不菲，她只能冒著嚴寒去賣人參、靈芝換錢後再買好物。
趁著陶鯉洗碗後正在將一大鍋臟水舀出，李青青說：“夫君，我肚子有點疼，先去蹲茅房。”
“行，別蹲太久，屁股蛋冷的。”
陶鯉隨口叮囑，沒任何暧昧不明的意味，她丟下放心二字，便直奔茅房。
書院有好幾個茅房，李青青無比擔心被人撞見，不敢脫褲子便站在茅坑裏，多次深呼吸後，凝神屏息後便進入百寶園。早在兩三個月前對名貴藥材一無所知的她，經過幾個月的歷練，能耗時極端挖出品相好的貴重藥材。想著書院人多眼雜，靈芝太打眼，人參長得跟蘿蔔有點類似，被學生看到，以小蘿蔔搪塞過去並不難。
於是乎，她挖出一株三十年人參後便帶著人參離開百寶園，四下窺看無人後，將人參揣進袖子裏，才光明正大的走出。
走了上百步，路過一圓拱門，差點跟百裏燒撞個滿懷。
受驚的李青青，沒成想袖口露出許多人參的須須。
百裏燒一番道歉後，指著她袖中的東西，問：“陶大嫂，一個蘿蔔有啥好藏的？”
“冬天蘿蔔甜，特意給我夫君拔得，怕其他小崽子看見搶著吃。”
如此解釋，不大行得通。書院的學生們吃完午飯還不到半個時辰，半大的孩子正在長身體容易餓，但還沒到一吃完飯又餓了的地步。
百裏燒不戳穿，只說：“陶大嫂，下回走路慢點。”
“這不是急著回家才走得快嗎？百裏先生，茅房沒人，您趕緊去吧。”
百裏燒本想問她《增廣賢文》背誦到哪一部分了，可看她火急火燎的便不好耽誤她，“陶大嫂，您先請。”
李青青規矩地走了幾步後，便蹦跳著一溜煙地跑了。
這一回，差點又跟陶鯉撞個滿懷的李青青，早就瞅見陶鯉，及早減慢速度。
“娘子，你咋去了那麽久？我還以為你……”
她接話說：“以為我掉茅坑裏了，準備去撈我呢？我一個聰明伶俐的好姑娘，怎麽會做那麽蠢的事？肚子疼多蹲了會而已。”
逃離擔憂地問：“娘子，你是不是受涼了？咱們回家歇著去。”
“不行，得先去縣城買東西。”
“買啥東西？”
“去了你就知道了。”
冬季買人參進補的買家多了，李青青賣出了個好價錢，給陶鯉買了一頂質量上乘的棉帽，又從最有名的盛記點心鋪買了幾提點心才打道回府。
萬事俱備，只欠天黑！
153保護夫君計劃（二）
陶鯉和李青青手挽手回家，一踏進門，李梅花裝模作樣問了一句陶鯉頭上的棉帽哪裏來的，陶鯉如實以告。
李梅花酸溜溜地說：“你爹和你弟弟出外幹活，耳朵常凍得紅通通的，他們也需要棉帽。”
“那我給爹戴。”
陶鯉這般回答，怎麽能叫李梅花滿意？她不屑一顧地翻了個白眼，既不走開也不說話。
李梅花無非是想李青青花錢給陶金和陶鱔各買一頂棉帽罷了。她不是不舍得花錢，但有些話得說在前頭，“娘，爹年紀大了，天寒地凍的時節在外面勞作，確實冷。改天我就給爹買一頂棉帽。至於弟弟麽，自有弟妹管。”
“家裏就三個男人，你給你男人和當家的買，怎麽能漏掉鱔兒？都說長嫂如母，你就是這麽當長輩的？”
長嫂如母？李青青和顏悅色地說：“娘，你身體健康又長壽，我是長嫂卻不能搶了你的身份。”
李梅花被李青青嗆得無語凝咽。
“咋又吵起來了？”
曾氏一邊搖頭，一邊走來。
李青青笑答：“奶奶，我和娘沒有吵架，是親切友好的交談。”
“親切友好個屁！”
李青青當兒媳婦的都想掩飾婆媳不和，李梅花卻當著曾氏的面要撕破臉，好糊塗的李梅花！
曾氏忙道：“梅花，青青一進門，你就刁難她做什麽？好歹讓她坐下喝杯熱茶，瞧她小臉凍得通紅！”
李梅花一聲不吭地走開了。
有曾氏撐腰，李青青在陶家的日子才沒那麽難過。饒是她占理，李梅花是陶鯉的親娘，一手拉扯大陶鯉，她心存感激。她叮囑陶鯉解開一提點心分給家人吃，捏了一塊紅豆酥，轉身去找李梅花。
李梅花正在把淘好的米往鍋裏傾倒。
“娘，我來。”
“假惺惺。”
“娘，不管真猩猩還是假猩猩，盛記點心鋪的紅豆酥你想不想吃？”
“我想吃我不會去買嗎？你犯得著這麽上躥下跳的，生怕大家不知道你當廚娘掙了幾個黑心錢？”
黑心錢？李青青一忍再忍，低聲下氣來求和，李梅花還是像刺猬一樣傷人。她把紅豆酥擱在一個幹凈碗裏，也不管米是否加水，蹲在竈膛口生火。
李梅花也覺得無趣，拿起那塊紅豆酥，啥也不管便走了。
雖說有一肚子氣，但陶家人跟李青青毫無怨仇，她把火燒著後便往鍋裏加入適量的水，再蓋上木蓋，正式開始燜飯了。
在李青青忙著燒火時，陶秋月和陶冬雪兩個小饞貓時不時來告訴她點心太好吃了，這讓她新生自豪感：掙錢就是為了讓家人吃上好吃的食物，過上幸福的日子。
晚飯做好後，陶鯉和李青青象征性地吃了幾口，告知陶家人兩口子要去方貨郎家吃晚飯。方貨郎，雖然陶家人不曾見過，但都知道方貨郎待陶鯉極好，簡直就像陶鯉的親哥哥。受人恩澤多時，陶鯉和李青青理應登門拜謝。
因此，陶鯉和李青青趕在天黑前順利出門。
烏山村飯菜飄香，言笑晏晏，正是全村人一整天最放松的時刻。沒幾家舍得點蠟燭，偶爾有炭火盆照出的跳躍火光。
陶鯉提著牛皮紙包好再用精致繩線綁好的點心，說：“娘子，方大哥說去他家不用拿東西的。”
李青青答道：“他知道你窮，拿不出什麽好東西，才故意那麽說的。這世上沒有人不喜歡收東西，只看送東西的人有沒有送對路！”
“好吧。”
傍晚，太陽早就下山了，寒風呼嘯，刮的人臉生疼。陶鯉有棉帽罩頭罩耳，李青青則雙手交叉攏在狐貍毛手籠中。這金貴的手籠，再過一個時辰就要物歸原主，就讓她好好感受一下手籠的溫暖。
李青青說：“夫君，我只讓吃了幾口飯，你沒吃飽吧？”
陶鯉頗有怨念地回答道：“對，沒吃飽。”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吃飽？”
“我不知道。”
李青青解釋說：“因為咱們說的是去方貨郎家吃晚飯，假如我們在家裏吃得非常飽，家裏人不信，方貨郎也會認為你嫌棄他做的飯菜不好吃。”
“原來如此。”
“夫君，你放心，方貨郎一定會拿好東西招待你，但你也別吃撐了。吃太多，肚子難受，行動受限，反應也慢。你本來就不聰明，吃飽後更傻了。”
陶鯉似懂非懂地點頭答應。
李青青又交代了幾件事。
聽完李青青的囑托，陶鯉如墜雲霧中，完全搞不懂咋回事。
末了，她問：“你聽懂並記住了嗎？”
陶鯉斟酌了一會兒，才問：“娘子，你為啥不跟我一起去方大哥家？”
“他只邀請你去，沒有叫我，我怎麽能輕率前去？再者，我是女人，你們兩男人談天說地都沒事，若是我去了，事事都尷尬。若被饒舌婦看見，必然被人詬病，到時候傳得滿城風雨，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陶鯉不大高興，頹喪地說：“娘子，你不去，我也不想去。”
“夫君，你別鬧。離方貨郎家只剩半裏路，你打退堂鼓做什麽？”
“你不去，我一個人去有什麽意思？”
陶鯉黏著李青青，說明把她當作最親近又可以依賴的人，她頗受感動。可再感動也無濟於事，有些事終須他獨自應對。“夫君，你大膽往前走，沒什麽好怕的。”
陶鯉別無選擇，只能一路向前。
寒風如虎吼，除了松柏外，其他樹木都光禿禿的，只剩枝幹。
陶鯉忍不住發問：“娘子，你去哪裏？”
“我幼時有個好友嫁在這個村，待會兒我便去她家敘敘舊。”什麽幼時好友，李青青臨時瞎編的！
“那你先帶我去。”
“她家人多，你又不是伶牙俐齒的人，沒的叫人看低。”
明明同行而來，為何要分開呢？陶鯉千思萬想，還是鬧不明白。到了方家村村口，李青青忙把手籠取下塞在陶鯉手上，“夫君，好好去玩會，放松放松。”
“娘子，你要走？”
“對啊，我去找好友玩，有六七年沒見，不知她過得好不好。”
“那你去吧。”
李青青蹦蹦跳跳地離開，她一邊走一邊揮手，陶鯉的心好像少了一塊，空落落的。
她不是沒看出陶鯉的不舍，但她必須狠心一回。
方貨郎是好人還是壞人，即將見分曉。
154撞破特殊癖好（一）
陶鯉隔三岔五的便獨自踏上這條路來找方貨郎再滿載而歸，但他從沒有像今天這般不開心。他好想跟娘子在一起，更不想把這麽暖和的手籠還給方貨郎。可娘子說的話是金科玉律，他不得不遵守。
娘子跟好友聊天會不會忘記他在等著？待會怎麽去找娘子呢？哎呀，竟然忘了跟蹤娘子，待會找不到娘子，她跑了可咋辦？
一個個不好的念頭接連蹦出來，陶鯉急得要哭了，他最愛的娘子，可不能有半點閃失！
得趕緊去找方大哥，他那麽聰明的人，一定有法子的。
原本磨磨蹭蹭不肯前行的陶鯉，忽然像受驚的馬兒一樣狂奔起來。
這可害苦了李青青。她撒了謊說去好友家，實際上只是暫時避開而已，她要全程追尋陶鯉的足跡，潛伏在方貨郎家，伺機而動，務必確保陶鯉毫發無傷。幸而，黑夜給了她最好的掩護。
方貨郎家離方家村村口並不大遠，走三四百步路便到了。方貨郎家大門緊閉，也沒見什麽亮光，難不成方貨郎睡著了？
立在方貨郎家籬笆院外，陶鯉大喊：“方大哥！方大哥！”
陶鯉一連喊了十幾聲，都沒有回應，還是隔壁一頭發花白的老大爺站在自家菜園子裏告訴他說：“小夥子，你找方貨郎啊？半個時辰前他回來了，有人來找他，他又挑著貨郎擔出去了。興許是村裏或附近村子有人要買針頭線腦的東西，畏寒不願出來買，便叫他挑著貨郎擔上門好挑選。”
陶鯉不知該說什麽好，便哦了一聲。
老大爺好心地說：“小夥子，你貴姓？天這麽冷，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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