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後他驚慌地發現，這支簪子，確實就是古千靈的沒錯，因為有一個鏤花一處斷裂，那是他曾經不小心弄斷的，一下子就斷了他自欺欺人的想法。

這一個細節，除了他估計沒第二個人知道了，畢竟當初古千靈已經被折騰的快要斷氣兒了，怎麽可能還有精力去觀察這些呢？

“慌什麽慌?!”都太監低喝了一聲。

現在殿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都太監也沒再顧忌主仆之分，直接呵斥出來，末了還低聲咒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他沒有看到站在他斜後方的柳眉看向他時，那怨懟的眼神。

好歹她現在也是一國之主的寵妃，在後宮高居貴妃娘娘，與皇後、皇貴妃平分後宮的人物，卻被一個宦官這般對待，換做任何人，心底都不會好受才是。

可是現在柳眉還是只能依仗著都太監，不能直接撕破臉皮。

“你昨晚什麽都沒聽到嗎？”都太監轉過身看著柳眉問道。

只是後者仔細回想了一遍後，依舊搖了搖頭，她真的什麽都沒聽到，只記得那個恐怖的夢境。

於是她又將這兩天晚上做的夢跟他說了一遍，“幹爹，你說會不會是她回來了啊？”

“不可能，若是真是她回來了，我們怎麽可能還活到現在？一定是有人在搗鬼，想要嚇死我們。”

“可是……可是這簪子……”柳眉哆嗦著指著都太監手中的銀簪步搖，哆嗦著煞白的嘴唇，整個人都快要被嚇得魂不附體了。

“哼，肯定是人為的，你若是再這般，就算本來沒事，也該被你自己的反應出賣了去。”

柳眉立馬住了嘴，微顰著眉一時六神無主。

都太監眼裏閃爍著惡毒的光芒，盯著手中的簪子看了良久，然後突然向門外走去。

柳眉跟出去一看，發現都太監站在一口井前面，然後將手中的簪子狠狠地扔進了井裏。

“幹爹……”

柳眉驚呼一聲，想起自己燒紅色小鞋的經歷，臉色立馬變得極為難看起來。

只是都太監看了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柳眉看了眼深井，不敢在這裏久留，也立馬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一時間，宮中謠言更甚起來，不僅如此，後宮甚至開始死人了！

以柳眉為首的，陷害忠良的元妃娘娘，被發現死在了自己的寢宮良辰殿裏，躺在床上，死時的表情尤為驚恐，仿佛看到了什麽極為可怕的事一般。

而最讓人感到恐怖的，是因為她的床頭也有一雙精致的紅色小鞋，跟柳眉寢宮裏出現的那雙一模一樣，就是繡花都沒有分毫偏差。

元妃寢宮的地板上，浸著水漬的小腳印仿佛永遠也幹不了似的，無論宮人怎麽擦，不一會那小腳印就會再次印上來。

然而就在眾人想要將紅色小鞋呈給皇帝看的時候，那小鞋卻突然無故消失了。

嚇得眾人就是連靠近良辰殿都極為惶恐，曾繁盛的良辰殿一時變得竟比冷宮還要冷清。

皇帝覺得這事兒透著邪性，就是連陵寢都沒敢讓元妃入。

不過倒是沒人覺得元妃可憐，畢竟她在皇帝耳邊吹得枕邊風，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忠臣虎將，暗地裏，多得是拍手叫好聲。

因為娘家勢力薄弱，元妃完全憑著自己跟柳眉之間的交情好，才從小主的位置爬上娘娘的位置來的。

柳眉待在自己的寢宮裏，一時竟生出了一種兔死狐悲的哀傷，畢竟元妃是她這邊的人，也幫她做了不少事。可是如今就這樣無緣無故死了，查都查不出來個所以然，就連死相都跟見鬼了一樣。

還有那雙已經毀掉兩次的精致紅色小鞋，為什麽還會再次出現？若真是古千靈的鬼魂，她為什麽要殺元妃呢？她的目的又是什麽？

下一個死的，會不會就是她？柳眉情不自禁地如是想到。

“不，不會是我的，不是我殺她的，不是……”

柳眉如魔怔了一般抱膝蜷縮在床腳喃喃自語，看著偌大的寢殿，她居然生出一種恐懼的情緒，不敢一個人待在裏面。

看也沒看的套上了一雙鞋就飛奔到門外，沐浴在陽光下她才好受了一些。她轉過頭，發現一直伺候在門外的宮女正一臉菜色地看著她，眼神尤為驚恐。

“怎麽了？”柳眉皺了皺眉，非常不喜歡她看她時的眼神，讓她覺得特別晦氣。

“娘……娘娘……您……”

那小宮女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哆嗦著嘴唇，只不過眼神卻是一直瞄向柳眉的雙腳，像是那裏有特別可怕的東西。

柳眉雖然內心不喜，但是也察覺到了些異樣，她緩緩低頭去看，然後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仿佛眼珠子隨時都能爆出眼眶似的，然後發出“啊”的一聲尖叫。

因為她低頭看見的，不是自己平常最喜歡穿的雲煙如意水漾紅鳳翼鍛鞋，而是一雙模樣特別精致的紅色小鞋，繡花別致至極，赫然是她已經毀掉多次，古千靈最喜歡的那雙紅色小鞋！

她手忙腳亂地脫下鞋然後使勁地扔了出去，然後側身甩手就給了身邊那小宮女一巴掌大吼道：“還楞在這裏幹嘛，去找人啊！”

那小宮女諾諾地應了一聲，也不敢去捂被打疼的臉，一路小跑著去找人了。

其實這一切都是千靈安排的，無論是都太監要摔紅色小鞋的時候，柳眉的阻攔，還是銀簪步搖，都是千靈耍的小手段而已。

當時千靈就在青鸞殿裏，只不過她利用了手中的丹核給自己做了一個簡單的易容術，換上了宮人的服飾，所以沒被人認出來而已。

後來趁亂離開了青鸞殿，只不過她剛回到丹心殿，還沒來及換掉身上的服飾，就看到坐在角落等她的皇貴妃秋蘭……

“唉！”

千靈回想到這嘆了口氣，雖然有了皇貴妃的勢力支持和人脈力量，使她動起手來要輕松容易很多，但是終究是受制於人。

而且想到皇貴妃幫她的條件，她又是一聲嘆息，這後宮嬪妃一共一百八十餘人，其中皇貴妃派系的卻不足十人，因為大部分都被殺害了。

不僅是嬪妃本人被殺害，還牽連了嬪妃本人的氏族家人，幾乎每一個人死都會禍及家人，滿門抄斬。

而這些被殺的嬪妃與皇貴妃又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那些嬪妃身後的勢力與將軍府又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這樣一來，能明顯看出來，皇貴妃將軍府一脈明顯是被人針對了，有人想要對將軍府的人出手，很可能是要斬草除根。

皇貴妃秋蘭作為護國大將軍嫡女，本身雖然嫻靜如蘭，但是卻也是愛國的。雖然她不愛這個皇帝，被困後宮，但是也關註著國家大事，心系天下百姓。

這是千靈跟她長聊後得知的，沒想到這個看似不理世事的皇貴妃居然還有這樣一面，倒是讓千靈唏噓不已。

有人想要鏟除將軍府，各方勢力失去了平衡點，那麽國家內亂必然少不了，敵國趁亂過來分一杯羹，那這個國家就完蛋了，這是皇貴妃不願意看見的。

而且更不願自己家破人亡，落得個死後皇陵都不得進的下場。

千靈要做的就是查出到底是誰在背後操控這一切，是誰想要滅了整個將軍府以及其同僚。

這就是她為什麽要殺元妃的原因。

雖說元妃不是幕後主謀，但根據調查出來的結果，元妃手上確實沾染了不少將軍府系一派人的鮮血。

根據皇貴妃的授意，血仇不可不報，所以借著鬼魂輿論殺人，既能報仇，也能不驚動那幕後黑手。

千靈就是有心拒絕也無法拒絕，畢竟只要皇貴妃在皇帝耳邊提及一下，她就得死無葬身之地，可以說她現在的命脈就握在了皇貴妃手裏了。

好在對方已經明確表示，只要她盡力就好，實在找不出來蛛絲馬跡，她也不會因此遷怒於她。

千靈忽然覺得這後宮的水很深，原本不過是為了完成原主的遺願，如今卻牽扯上了國家大事，雖然還沒有開始深入調查，但是她已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閑話暫且不提。

柳眉自從被這一嚇，直接臥床不起了，每日臉色煞白，天天噩夢纏身。

睡眠不足，沒幾日就消瘦了好幾圈，鸛骨都突出來了，看起來頗有些蒼白嚇人。

皇帝倒是過來看了她好幾次，每一次都心疼無比，給太醫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治好柳眉。

可是柳眉生的是心病，哪裏是太醫院的那群禦醫能治得好的？

一轉眼，一個月過去了。

那紅色小鞋再沒有出現過，可是後宮的嬪妃卻接連不斷的突然死亡，而且死狀都驚人的相似。她們的寢宮裏無一例外，地板上會出現一串帶著水漬的小鞋印，不大不小，剛剛好三寸。

這才沒多久，就死了有二十多個人了，一下子整個後宮都被籠罩了一層惶恐不安的情緒，每個人都生怕自己就是下一個受害人。

丹心殿內，千靈向皇貴妃匯報了一下近一個月來的調查結果，目標直指都太監一系。

這一點其實一點都不意外，畢竟皇貴妃與皇後雖然不和，但是一個重國，一個重情，不管怎麽內鬥，都不會做出害君害國之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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