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千靈氣極，扭著身身子不停掙紮。

永祀悶聲笑了笑，攬在她腰間的手卻紋絲未動，流光溢彩的桃目中驀然閃過一絲興味，“我倒是不知道，靈兒何時竟變得如此富有善心了，那種胖女人你也會幫，嗯？”

千靈身子一僵，瞪著他說：“看她可憐，我同情她不行嗎？說到底你才是把人家害到這個地步的罪魁禍首，我這個做妻子難道不應該替你彌補一下嗎，你說對不對，相公？”

她之後的聲音近乎是嬌媚的，尤其那聲“相公”，直叫得永祀瞬間寒了臉，手驀地便松開了她。

千靈猝不及防的往後退了一步，身子一晃，踉蹌兩下後才穩住身形，一臉沒好氣道：“好端端的又抽風，我的規矩別忘了，以後不準再碰我！”

她說完也不管永祀什麽反應，冷哼一聲便往前走，行至半路才突然想起還守在外面的暖兒，不過剛剛出來的時候好像也沒有看見她，想來又是那混蛋悶不吭聲的把她弄走了。

而直到這時候千靈才有些後知後覺起來，她不知道永祀是何時到的，更不知道她對如花說的那些話被他聽去多少，若換做任何一個人，她都不會介意，可這人偏偏是永祀，以他的心思，說不定會猜出什麽。

直到千靈已經回了慕靈閣，一直處於出神狀態的永祀忽然被一陣夜風驚醒。

腦海中又響起那聲“相公”，整個人不由無奈的笑了笑，他到底在想什麽呢，那分明是她的把戲，住在他屋裏的那個女人，明明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更何況他們之間還隔著那麽深的仇，永生永世，絕無一分相守在一起的可能，可為什麽，聽到那聲“相公”時，心裏依舊有些高興呢？

“公子，”子慕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垂眸頷首道：“更深露重，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永祀收斂起面上的表情，音色淡漠道：“藥給她送去了？”

“嗯，不過，”子慕點點頭，面上倏爾有些為難，“被大少奶奶給摔了。”

那些藥是大少爺特意花了大價錢買來給大少奶奶調理身子用的，今天早上摔的那一杯他也聽見了，普通女子的力氣雖然小，卻絕不會這般弱。

而大少奶奶明顯是內裏有虛，當時見公子頭也不回的就走了，還以為他根本就不關心大少奶奶，不想一出大門，本該去傾玉軒查賬的主子卻先去了玉藥房，讓掌櫃的把調理女人身子的藥通通都包了起來。

子慕他還想著主子總算是開竅了，知道疼女人了，可哪知大少奶奶那兒又出了狀況，一聽藥是主子送的，二話不說就把碗給摔了。

永祀聞言，不在意的笑了笑，她會有這種反應遠在他預料之中，恐怕在她心裏，便是他送再好的東西，都抵不上那個人做的一碗面。

只不過……

永祀忽明忽暗的眸子忽然朝如花屋內看了一眼，剛剛她們說了什麽他並沒有聽見，不過千靈會突然關心一個陌生人，恐怕是另有所圖。

而與如花有直接關聯的兩個人就是陸梓陽和方亭玉，如此看來，千靈這次的任務對象恐怕就是他們了。

不得不說她確實很聰明，知道他暫時狠不下心動手殺她，所以才會緊鑼密鼓的開始執行自己的任務，可是他不殺她，不代表他會任由她順利完成任務，從而成功脫離他的控制。

月隱中空，世間萬物都陷入靜謐的沈睡之中，永祀帶著子慕離開之後，如花的房門突然啟開，一道肥碩的身影搖搖晃晃的在路上走著，許久在陸梓陽住的院子前停下，停駐一會兒後才又緩緩離開。

幾只鳥兒看著樹下那人，瞇著小眼偶爾啼叫幾聲，浮雲微動，漫長的夜在清冷的月光中悄然過去。

翌日一早，陸青林將陸梓陽和方亭玉叫到書房整整待了半天。

興許是陸青林說了什麽，總之方亭玉也算收斂了些，倒是不去打殺如花了，但背地裏的小絆子依舊沒少使，不過也都是些小打小鬧，沒再造成什麽傷害。

日子就這麽看似平靜的又過去兩天，永祀日日天不亮就出去，等到千靈睡下時再回來，白天更是一刻都沒在家待過。

千靈自然樂得清閑，除了被強制性的喝了那些苦澀的藥，其他的倒也沒什麽，至於如花那兒，她更是一點都不急，任何人的轉變都需要一個痛苦的過程，所以她只需耐心等待便是。

這天早上，清起時下了一場小雨，地上濕淋淋的，但空氣卻變得極清新，千靈閑來無事，便打算帶著暖兒去荷塘摘幾朵新荷。

沿行小路上有一些濕泥，暖兒見四下無人，忍不住埋怨道：“小姐，這陸家的下人跟咱們府上的真是沒法比，你瞧瞧，才下了一場小雨，地上染了泥土也不知道清理一下，好好的鞋子都給弄臟了。”

千靈看她一眼，微微笑道：“弄臟了回去洗洗便是，說不定是下人們忘記打掃了，待會兒……”

她正說著，驀地眼尖的看著地上的一塊兒軟泥，那似乎並不是陸家內宅的土質，而這地面看似淩亂，卻布著一些彎彎繞繞的痕跡，如果不仔細瞧根本看不出來，看這形狀，似乎是什麽動物爬行而過……

她正想著，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銳利的尖叫聲，臉色不由一頓，連忙拉著暖兒向那邊跑去。

聲音是從陸梓陽的院子裏傳出來的，等她們趕到時，不禁被眼前一幕驚得心神一震。

房檐上，墻角處，花叢中，滿院子都爬滿了細長的黑蛇，陸梓陽站在門口嚇得厲聲嚎叫，而方亭玉則跌坐在一盆蘭花旁哭得花容憔悴，一眾丫鬟婆子更是亂了方寸，紛紛跑著試圖躲過蛇群。

千靈眉峰一凜，心裏閃過一絲了然，難怪地上那些痕跡看起來有些奇怪，只是突然之間怎麽會出現這麽多蛇，而且全都聚集到了陸梓陽的院子裏……

她瞇眼四處看著，忽然瞥到躲在暗處偷看的如花，嘴角不禁勾了起來。

聽暖兒說，如花似乎是一個花匠的女兒，對花粉尤為了解，所以什麽粉香吸引蛇群，她恐怕再清楚不過了。

很快便有家丁拿著雄黃酒過來趕走了陸梓陽附近的蛇，正準備去救方亭玉時，卻愕然發現她脖子上纏了一條拳頭粗的，齜牙咧嘴時不時挑釁著她。

“梓陽，救我，救救我啊！”

方亭玉哭得更厲害了，身子止不住顫抖起來，一雙手攤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家丁只能將她附近的蛇驅走，但脖子上那條卻不敢貿然動手了。

千靈巴不得這對狗男女趕緊死，所以蛇群出現時，她一直站在外圍動也沒動，更何況以她如今的實力，也著實做不了什麽。

只是沒想到陸家的家丁辦事會如此有效率，這麽快就救了陸梓陽，不過方亭玉就沒那麽幸運了，若是不小心被咬死，那也是她樂見其成的事。

黑蛇聞到雄黃酒，進攻的氣勢似乎消沈了些，有一個膽大的家丁見狀，正準備上前抓住它，黑蛇卻驀地像反應過來似的，嘶嘶一聲擺擺身子，霍然張開嘴向方亭玉咬去。

“啊！！！”

圍在一旁的丫鬟全都嚇得大叫起來，有些人更是轉過身子不敢看，千靈瞇眼噙笑，正饒有興致的等著方亭玉被咬死，一個慌神間卻呆住了。

平靜的小臉上有幾絲裂痕斷開，她死死盯著突然出現的人，差點將一口銀牙咬碎。

靠，又是這個混蛋！

所有人都沒有看見大少爺是何時出現的，等他們回過神時，便瞧見在危急之間，大少爺一手掐住了蛇的七寸，而後不知道又用了什麽辦法讓二少奶奶擺脫了蛇的禁錮。

方亭玉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心裏一松，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千靈撇撇嘴，恨恨瞪了永祀一眼，滿心不悅的轉身離開，一路上看什麽都不順眼，連踢了幾盆水蘭後，心裏的火才算洩了一些。

永祀這輩子真是她的克星，前兩天跑的不見蹤影，今天出了這種事，居然會出現的這麽及時，搞不好他一直就躲在暗處觀察著陸家的動靜。

哼，救誰不好，偏偏救了方亭玉，那個賤人死一百上千次都不夠彌補上一世對原主造成的傷害，如今竟然還能死裏逃生，永祀簡直要氣死她！

“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永祀從後面追上來，笑的很是無辜。

千靈瞪他一眼，恨聲道：“滾開，看見你就討厭。”

他明明知道她在氣什麽，偏偏這副態度更讓她生氣，無恥狡詐的男人，她簡直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永祀見她負氣走遠，瞇著眼抿唇笑了笑，嘴角緩緩碎開一抹寒霜。

靈兒，縱然你再討厭我，但無論如何，我都絕不會放開你。

院子裏的蛇出現的雖然蹊蹺，但因為無跡可尋，加上沒有造成什麽傷亡，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花那兒是行不通了，千靈在一個輾轉反側的漫漫長夜過後，決定還是自己親自動手。

只是不知為何，那兩人就像得了天助一般，每一次都能在她萬無一失的計劃裏化險為夷，幾次過後她也算反應過來了，哪裏是什麽天助，分明是人為，於是對永祀就愈發冷淡起來。

逃不出去，也完不成任務，這混蛋看來是打定主意要跟她耗一輩子了。

罷了，耗就耗吧，她有的是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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