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你們父子會走上犯罪道路的根源？”千靈挑眉看他，抿抿唇，漫聲道：“你母親固然狠心無情，可那些受害者畢竟是無辜的，為什麽要將你們的怨氣發洩在別人身上？你們這樣做，何嘗沒有給她們的家庭帶來痛苦？

你有沒有想過，她們之中，或許也有剛剛生過小寶寶的，她們正享受著做母親的喜悅，可就是因為你父親的殘忍殺害，讓一個鮮活年輕的生命在一瞬間就離開了這個世界，讓一個可愛懵懂的小孩兒永遠的失去了媽媽！”

杜飛恍然一怔，目色有些沈痛，可腦海中一想起兒時經歷過的那些事，整個人又恢覆到剛才的神色。

他盯著千靈怒吼道：“你什麽苦都沒受過，有什麽資格來對我說教。高隊這些年對你不錯吧，即便工作再忙，他心裏一直惦記的人終究還是你這個女兒。可是我呢，你知道我這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嗎，那個女人離開之後爸爸就把我送到了遠方親戚家。”

“那時候我正在上高中，陌生的環境和人群讓我感到害怕，周圍的男孩兒知道我是沒有父母要的野孩子，常常等在放學路上欺負我，有時是向我扔石頭。”

“有時甚至把我堵到墻角裏然後在我身上撒尿羞辱我，而我那些所謂的親戚們則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有幾次他們甚至都撞見我被人打了，還裝作沒有看見我一樣從旁邊匆匆走過。”

“呵，整整三年，我沒吃過一天飽飯沒睡過一個好覺，他們會收養我不過是為了我爸每月寄過來的生活費。”

“你知道我心裏有多恨嗎，我拼了命的學習就是為了考出那個鬼地方然後找父親問清楚，我是他兒子，他憑什麽不要我！”

“所以，你不要在我面前裝聖人，悲慘的事我見的太多了，那些死去的女人無辜，我呢，我又做錯了什麽要遭到如此對待！”

“你這根本就是在為自己的罪行找借口！你不過是在年幼時期經歷了一些挫折，可你心裏卻早因此埋下了罪惡的種子。你恨身邊的所有人，想報覆他們卻無能為力，你在警校學到的那些東西不容許你犯錯，可是你又無法平覆自己的怒氣。於是你只能在心裏暗暗告訴自己你做的那些事都是正確的，她們是一群行為不軌的女人，本來就該死，杜警官，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千靈深呼一口氣，睜大眸子直視他，心裏卻急的直打鼓，她現在引誘杜飛說出真相，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

可這樣根本拖不了多久，以杜飛的謹慎，應該很快就能反應過來。

剛剛從蕭晨家裏離開的時候她故意將背包落下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若警隊的人不能及時趕到，她今天難道只能死在杜飛的刀下了？

千靈思及此，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眸子，她不著痕跡的動了動耳朵。

在她的耳蝸處藏著一個微型竊聽器，那是陸繁森在蕭家親手放進去的。

若杜飛真的主動聯系她，那這個竊聽器將起到最重要的作用，只要她引誘杜飛說出她想聽到的話，這個竊聽器錄下的對話，將來就會成為將他們父子定罪的呈堂證供。

但前提也得是她還有命從這裏走出去，如今她只盼望陸繁森能盡快帶人趕過來。

杜飛看她一眼，嗤聲笑道：“對，你說的這些都對，不愧是犯罪心理系的高材生。當年我考到父親工作的地方做了警察，我跑到警校質問他為什麽不要我，可是他卻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帶著我回了原來住過的家。”

“那裏一切還保持著原樣，唯獨地下室裏多了一個冷櫃，他當著我的面將冷櫃打開，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是那個女人的頭還有被肢解的身體，我受不住刺激直接吐了出來，可是在那一瞬間一個可怕的念頭又湧進我腦子裏。”

“那時候連環殺手正在四處作案，你父親斷定兇手一定從事著醫學工作，不然不可能將受害者的傷口切分的那般平滑，而肢解屍體的同時又需要強大的心理支撐，所以只有那些懂醫術的人才會做出這種事。”

“而我父親，在被調去警校之前一直在警隊做法醫，我當時便明白過來那些人極有可能都是他殺的，可我非但沒有逮捕他，反而很理解他的動機。”

“我知道了他這些年過的並不比我好，他和我一樣都憎恨著這種女人，只是他比我厲害，做出了我一直都想做的事。你說我是在替自己的罪行找借口，我並不否認，因為殺人的過程，實在是太美妙了。”

“變態。”千靈看著他癡醉的神情，莫名打了一個寒顫。

杜飛揚揚眉，啟唇一笑，“變態嗎？好像確實是，我跟著父親學了將人碎屍的各種技術，因為警校管的太嚴，不能私自動用實驗室買來的屍體，所以有兩三次父親在肢解那些女人時，我都是在旁邊觀看的。

父親先將她們的四肢劃開一道口子放血，等血快流幹時再抹上藥將傷口包紮好。那時候她們還沒死呢，父親私下秘密研究出一種藥，可以讓人在身體疲憊的同時保持清醒的意識，之後父親就像屠夫一樣一刀刀切下她們的四肢，冷眼看著她們在劇痛中大喊大叫。

那些女人哭著求我們放過她們，呵呵，那樣子看起來真可笑。透過她們我似乎看到了我母親在刀刃下絕望大哭的樣子，不知道她當時有沒有一絲的懺悔，不過那都不重要了。

我從父親那兒學成之後，就一直計劃著來一場單獨作案，從綁架到殺人，我的計劃設計的完美無缺，可最終還是被你給打亂了。

那個女孩兒是我的第一個試驗品，都是你多管閑事救了她，我說過了，你本不在我的目標範圍之內，可是，我並不介意拿你練手。”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刀劃上千靈的手腕，她的後背頓時汗毛乍起，額上漸漸生出一絲冷汗。

“杜隊，我奉勸你一句，你現在及時收手還來得及，不要一錯再錯了，你手上還沒有人命，即便將來上了法庭，也不會受到太嚴厲的判決。可若是將我殺了，你這輩子都再難回頭了，你想餘生都在監獄裏度過嗎！”

“我不在乎，今天就是放了你，我又豈會安然無恙，十年前的連環殺人案，父親是主犯，我在旁邊見死不救，就是從犯。即便沒有證據證明我有罪，可單單綁架警察這一條，已足夠我將牢底坐穿，高千靈，你會放過我嗎？你心裏只怕巴不得我死吧，畢竟你父親也是那件案子裏的受害人啊。呵呵，他開的那輛車被我動過手腳，我記得他那天本來是可以躲過一劫的，可是他一心想去參加女兒的家長會，一個單親父親，十幾年來第一次去參加家長會，結果在路上就因為剎車失靈出車禍死了，你說，他臨死前最遺憾的事，會是什麽呢？”

“你這個混蛋！”千靈大吼，雙目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她在床上奮力掙紮著，手腕處被繩子勒出道道紅痕。

此時此刻她已忘了那些所謂的公正，她只知道她想殺了這個人，殺了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

“吼什麽，死到臨頭了還這麽有骨氣，果然跟你父親一樣麻煩。”

暗處驀地傳來一道低沈的聲音，千靈猛地一怔，扭過頭死死盯著來人的方向，那裏漆黑一片，幾秒鐘之後，江德逆著光，臉上帶著一抹冷笑，緩緩走到她面前。

蕭晨身體一顫，整個人不禁有些後怕，還好他藏的隱秘，不然這會兒只怕要被江德發現了。

杜飛默默走到一旁給江德讓出一個位置，手上卻還緊緊握著那把手術刀。

江德看了一眼手推車上的工具，向千靈呵呵笑道：“高小姐，告訴我，你想怎麽死？我會給你一個不痛苦的死法，放血怎麽樣，看著血液慢慢從自己體內流失，那種感覺，相信你會很喜歡的。”

“你說的這麽開心，怎麽不自己躺上來體驗一番。”

千靈冷哼一聲，雙手卻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連江德也來了，她能逃脫的機會根本就微乎其微，看來只能智鬥了。

靜了一瞬，她盯著江德又說：“江教授，在殺了這麽多人之後還沒被警方抓到，你心裏是不是很得意呢？可是你做錯了一件天大的事，你不明白你會遇到那種事根本就是你咎由自取。

你總覺得你會殺人皆來源於你老婆的背叛，我倒以為是你骨子裏本來就有這種病態的本性，你有一份在旁人看起來極瞧不上眼的工作，法醫目前在國內的地位還是很尷尬的吧？

可是你卻堅持了這麽多年，但私下裏也一定聽到過外界對你指指點點的聲音，你每天面對著那些死屍的時候，是不是厭惡到想將它們都切個幹凈呢？

可是你的工作和職責不允許你這樣做，你可以在聽見那些聲音時躲在警局裏逃避，但是你老婆呢，她每天面對的都是那些對你們知根知底的鄰居，他們會在她背後怎麽說，嫁了一個做死人工作的老公？恐怕還有比這更惡毒的話吧，她有跟你說過嗎？

你有問過她體會過她的心情嗎？你將她的背叛全歸結到她身上，可為什麽不好好想想，她寧可拋夫棄子也要跟別的男人離開，單單只是因為她喜歡那個人，喜歡到連親生骨肉都可以不要的地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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