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好音醒了過來，還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我……剛才是不是暈過去了。”

其實從她暈過去到醒來，這段時間並不算久，大家還圍在這間屋裏，央央剛把煎好的藥端進來。

李好音看著藥碗，皺起了眉毛，立刻感受到旁邊壓迫的目光，不敢有一點嫌棄與不情願之意，二話不說把藥喝了。

“對，他把你腦子打壞了。”李從安朝林靖努了努下巴，搶著說，“我就說這個人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嘛。”

“對！就是他！”央央也跟著幫腔。

只有滿月礙於林靖的威懾力，憋著不敢說話。

林靖黑著一張臉，又不能反駁，更不能說出實情，只好咬著牙任由他們抹黑了。

不過看著他被人懟，還不能還嘴，李好音還是暗自開心。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情況，猜想他們是在開玩笑，輕松地說，“我沒事兒啦。可能是早上還沒吃飯，太餓了。”

林靖瞪了李從安一眼，後者趕緊去做了飯給大家吃。

雨停了，離谷裏空氣澄凈。

本以為今天就要出發回去，沒想到，林靖說李好音的身體還需要休養，就定在第二天早上再走。

李好音從屋裏出來，看林靖在水邊沈思，便蹭到他身邊去。大半年不見，她很想念他，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可一出口卻變成了：“我的兔子還好嗎……”

林靖語塞，大半年不見，她倒是就惦記著自己的兔子，於是沒好氣地答道：“給你養著呢。”

李好音偷偷開心起來，她的這個大人就是口是心非。雖然整天嘴上兇巴巴的，但心裏都記得自己的事情。

“我給你寫的信你看到了嗎？”

“嗯。”

李好音確實是太久沒有聽到林靖說話了，一個“嗯”字都能讓她滿足，她無比享受這樣的時刻，開心得又往林靖身邊蹭了蹭。

林靖接著說：“之前蕭老爺子說過，印章選定了六個家族，現在咱們已經拿到了兩份，剩下的很可能都已經在紅蓮教手中了。這半年他們的人頻繁在宛城出入，大概是覺得還能在這兒找到你。我派人去跟蹤了，說不定這兩天有消息送來，所以咱們不用著急走。”

“好……”李好音發出軟綿的一聲，聽起來就像是在撒嬌。

林靖低頭看了她一眼，她正低著頭看溪水裏隱現的小魚。半邊側臉寫滿了歡喜，就像雨後谷裏的陽光，氣色都變好了。

這樣的歡喜，讓他看了也覺得開心。他沒有說出來，他也很想念她。

李好音紮起的頭發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上面的絨毛被風吹得微微擺動。

他突然看得心猿意馬，不由自主地擡手搭在了李好音的後頸上。

李好音“咯咯”地笑了一聲，將脖子縮了起來，“癢……”她回頭看林靖，感覺他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還以為是自己果然腦子壞了，生出了幻覺。

林靖立刻收回手，尷尬得咳嗽了一聲，說：“外面涼，你還是回屋去吧。”

明昌八年四月，林靖與紅蓮教互相尋找對方手裏印章線索的同時，皇宮裏，皇後祝雲臻也已經托父親祝承洲開始查找姐姐祝雲嵐之死的真相。

這事其實很不好辦，當年周維楨身邊的宮人是鐵定不能去查的，一不小心就會洩露了此事，若被周維楨知道，將會給他們祝家帶來滅頂之災。

而匡音華身邊的宮人，在她被處死之後，除了跟著被殺頭的一批，多數都被遣散出宮，還剩下幾個人，都被分到皇宮的各個最艱苦的差事上去了。

這天，祝承洲的人來到了浣衣局。

浣衣局是十二監、四司、八局這二十四衙門裏唯一一個不在皇宮裏的，有罪的宮女大多都被發配到此處。

此時才剛到寅時，院裏只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宮女，已經開始幹活了，祝承洲的人叫了一聲“蕓蕓”，宮女警覺地擡起頭來。

這個叫“蕓蕓”的宮女，原來是匡音華宮裏的。

浣衣局這種地方也是有等級之分的，哪怕不在皇宮裏，不論是管事的還是新來的，也都會看著皇宮裏那些人的臉色行事。

在這裏，地位最低的，當然是被皇帝討厭的人。因此，蕓蕓從匡音華失勢，發配到這裏混了近十年，還是每天受所有人欺負。

“你找錯了，我不是蕓蕓，她已經死了。”她並不想給自己惹事。她其實都不是匡音華身邊的侍女，只不過是因為在她宮裏幹活，就也被連帶著冠上了罪名。

那人無視了她的否認，開門見山地說：“我想找你了解一點熹妃的事。”

熹妃就是匡音華的封號，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人再提起這兩個字了。

蕓蕓和他說話的時候，沒有停下手裏的活。她手裏捶打著衣服，一邊向四下看了看，若是被人聽見“熹妃”兩個字，她這幾天都別想吃飯了。

她擡起頭來，眼裏有一點祈求的含義，低聲說：“我不管你是誰，請你快走吧，我什麽都不知道，別讓我為難了。”

那人問：“你想離開浣衣局嗎？”

蕓蕓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當然想離開浣衣局，做夢都想，誰願意在這裏早起晚睡，吃不飽穿不暖，幹比別人多一倍的活呢。

她站了起來，在衣服上擦幹了手上的水，對那人說：“你跟我來。”

蕓蕓帶那人去了院墻邊一個十分隱蔽的角落，被遣散出宮的朋友偶爾會來看她，從這裏給她塞些吃的來。

“你到底是誰，是誰要打聽‘她’的事？”她還是有些擔心，不敢貿然與那人交易。

“這些你都不用管，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若是你能告訴我，我保證你明天就可以離開浣衣局。”

這話說得蕓蕓心裏不是一點兩點的心動，她立刻答應了那人的要求，“好，你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第一個問題，先太子妃在中秋家宴上吃下去的那盤有毒點心，是不是熹妃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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