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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海神祭典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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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逸致和槲生在朱雀橋正中處交談, 之前提花籃的那位姑娘看著兩人眼冒綠光,激動地扯著身邊一位穿著嫩綠色衣裙的姑娘。

“蕓娘你看啊,這位姐姐命真好,能尋得這麽貌美的夫婿, 又對她這麽好。”少女語氣哀怨, 恨不得能立馬出現幾個絕世公子哥來讓她挑選。“我怎麽就沒有這樣的命, 只能每年在海神祭上在這朱雀橋上望穿秋水。”

叫蕓娘的姑娘被扯得沒法子,擡頭望了一眼, 就低下頭來同她說著小話。

“青青你是家中獨女,是二老的掌上明珠。便是你看上了此處的什麽俊俏俠客, 老爺也不會應允的。”

說起這個, 青青一下子想起了什麽。常為她家浣衣的蕓娘,不就是有一個修仙的未婚夫婿嗎?且聽說容貌生的綺麗,整個城鎮都無人能出其右。

“蕓娘, 蕓娘!”青青湊到蕓娘耳邊悄悄問了些什麽。

蕓娘的反應極大, 一下子錯開了身子, 險些讓青青摔倒。她反應過來前去攙扶, 被青青拂開了手。

“不願意就不願意嘛,怎麽和見了鬼似的?”青青嘟著嘴,手抓著一旁的欄桿穩住身形。原本挎在臂彎上的花籃直接掉在了地上。

“不是, 我。”蕓娘想要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此時周圍人都發現了這兩人之間的不對勁,更有認出蕓娘的人在指指點點。

“這是那個蕓娘吧。前年我嫂嫂看他們二人過得可憐, 著人送了些衣物膳食。本是想著做好事。哪想一個月後就被那瘋子屠了滿門。”

“那小子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一心就想著修道。那道哪裏是那麽好修的,依我來看,不如與自家妻子好好過呢。現下死在元澤裏, 也算是活該。”

不是,不是的。

蕓娘嘴上反反覆覆地就是這幾個詞,聽著周圍人的惡意險些直接哭出來。

青青也從這些只言片語中意識到不對勁,急急忙忙湊上去挽住蕓娘,就打算離開此地。

就在此時,煙花齊放,爆竹齊鳴。劈裏啪啦的聲音忽然在不遠處炸響,引得眾人探著身子去瞧。

只見紅綢花車之上,百花錦簇之中,身著白底紅紋道袍的少年擡手摘下了青面獠牙的鬼神面具。一張白皙的面容露了出來,少年眉眼稍顯稚嫩,卻也有了幾分昳麗之姿。

他目不斜視,手中捧著紅綢一拋,正纏縛在不遠處的二層高臺之上。足尖在花車上一點,身姿輕盈地踩著紅綢落到了高臺上。

“午時一刻,海神祭典開始。”

“請神使誦念祭祀詞。”

少年從老者手中接過竹簡,修長手指拂開有些年頭的竹簡,運起靈力,清朗的聲音便響徹這方天地。

“今朝海神會,萬妖俱來朝。吾等皆是海神庇佑之子民......”

朱雀橋上的謝逸致瞇了瞇眼,瞧著這少年思維有些發散,冷不丁地頭上就挨了一下。

“餵,這小子有什麽好看的。長得妖裏妖氣的,哪裏有我生得半分英氣?”槲生挑剔地看著那少年,只覺得他哪裏都比這少年好上百倍。

剛才被那兩個姑娘搶了無趣的註意力就不用說了,怎麽現下一個乳臭未幹的孩童也能搶走他的風頭。要知道,他在龍族可是頂頂俊美的,便是這天下排名也是不差的。

謝逸致聽見槲生這話,只覺得有些無語。

“蕓娘,這名字你可耳熟?”

“一個姑娘家的名字我怎麽可能熟悉,無趣這名兒我才熟悉呢!”槲生顯然並沒有察覺到謝逸致的本意,只是笑著按住了她的頭,慢慢地撫摸著,像是在摸什麽小動物。

謝逸致心下嘆氣,瞥了眼身旁的槲生,只能開口解釋。

“剛才那姑娘叫蕓娘,這臺上的少年是蕓娘未婚夫的弟弟。你仔細瞧瞧,他相貌是不是與洗梧有幾分相似?”

槲生瞧了幾眼,也看不出什麽特殊來,最後只能垮下肩膀,將大半身子壓在了謝逸致肩上,委屈巴巴地說道:“無趣居然還記著那家夥長什麽樣子,你都沒時間陪陪我。”

謝逸致身上掛了個大號物件,就連移動都有幾分困難,只能任由這位前輩倚靠著她。

“青厭公子曾說過,青燈為了洗梧違抗他的要求。”

“是說過,可那與這幾人何幹?難不成青燈跑出來殺他們不成?”

謝逸致搖搖頭,看著已經走到樓下的兩個姑娘,露出一絲笑來。

“蕓娘體弱,自小患了癆病。尋常大夫救不了,醫者修士又鮮少來此處,便是來了也不會為一個普通的農戶女子診治。”

“蕓娘身子月前不知為何好了起來,洗梧的幼弟也拜了修士為師,這兩人生活都算踏上了正軌。”

槲生邊聽便點點頭,下巴磕在謝逸致肩膀上,忽然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你是說,青燈違背青厭的要求,擅自上了海岸還用血肉醫好了蕓娘?甚至於,她還找了位修士教習這少年?”

“正是。”

“別告訴我,你答應這海神祭的邀約,原本是打算找這兩人的?”

謝逸致艱難地動了動身子,在槲生的懷抱裏轉過身來。

那張俊美無儔的面龐就在近前,狹長眉眼此時帶著三分笑,直直地映在她的瞳孔之中。

“槲生前輩不是一向對自己很自信的嗎?怎麽今日不打算和這件事一較高下了?”

在兩人對視過的寥寥幾次中,槲生頭一次地感覺到謝逸致的不同。

以往的謝逸致大多時候都不會和他這麽說話,只會沈默不語或者用正事掩蓋過去。像現在這樣用著調笑的語氣、軟和著眉眼與他說些俏皮話,大約只在當年的夢裏出現過。

槲生想起那場夢,身子便又向前靠了幾分。

謝逸致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僵著身子,額上感覺到溫熱的觸感。

是槲生。

他竟然在這麽大庭廣眾之下吻她的額頭,這對一向守禮的謝逸致無疑是個極大的沖擊。

前世的兩百年裏,謝逸致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又或者說,她從來沒有這麽直白地去表達過自己的感情,對長輩的孺慕也罷,對小輩的惋惜也罷,她統統都藏在心裏,不與外人說。

在這冷靜自持的日子裏,唯獨一個槲生例外。

如果說葉錚是敲開了謝逸致的心房,將溫暖帶了進來。那槲生本人就是最熱烈的那抹光,他可以把她從一切黑暗裏救贖出來。

謝逸致悄悄彎了嘴角,眼裏滿是笑意,盯著槲生衣上的龍紋,羞赧地不擡頭。

槲生也明白謝逸致的性子,此時也不拿話激她,頗為少見地將目光投到了對面的高臺上。

“這少年生得不錯,看來有許多姑娘傾慕於他。”

謝逸致推了推槲生,待有了空隙後,她輕盈地轉身,指尖勾畫幾筆,一只青藍色的靈蝶便成了形。靈蝶扇動著輕盈的翅膀,飛向了高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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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長達三個時辰的冗長海神祭終於落下了帷幕。

夕陽映照著雲霞,為它灑上一層金橘色的薄紗。天空也有了些許的暮色,顯出有些灰撲撲的雲朵來。

街上人群三三兩兩地散去,朱雀橋上卻依舊熙熙攘攘。

看著一對對賞霞對視一笑的眷侶,謝逸致這才感覺到自己的格格不入來。

她穿得依舊是一身樸素到花紋都沒有的藍衫,也未曾上妝施粉,只一根青色發帶挽起長發。

比之朱雀橋上盛裝出席、恨不得將天下華美首飾都戴在身上的姑娘們來說,她確實是寒酸得有些可憐。

槲生按住她的肩膀,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只簪子來。那是一只青玉簪子,成色極好。簪頭被雕成了蝴蝶模樣,垂著同色的流蘇。

“如何?可還算喜歡?”

謝逸致又仔細瞧了瞧,蝴蝶簪樣式並不新奇,雕刻手藝卻是極好。簪上蝴蝶展翅欲飛,似乎一錯眼就能飛得無影無蹤。

“雕得不錯,我很喜歡。”她仰起頭來,似玉的面龐泛起些微粉色,“幫我戴上吧,戴在發帶旁就好。”

槲生也沒問她怎麽瞧出來的,聽話地扶著她的頭,將這根玉簪子戴了上去。

“很好,很襯我們無趣的絕頂美貌。要是要那些人看見了,定然是要排在天姝榜第一才是。”

“天衍榜第一的龍子大人說這話,那我可就當真了。”

謝逸致話音剛落,就有一只灰撲撲的靈蝶歪歪扭扭地飛了過來。

槲生攤開手掌,那靈蝶便乖巧地落在掌心。他伸出手指撥弄了兩下,這才發現靈蝶一只翅膀缺了一半,怪不得飛行路線總是扭來扭去的。

謝逸致指尖已經凝了符文,打算聽聽那少年回了什麽音信。畢竟看這半吊子的靈蝶模樣,指望它自行吐露是在難為它。

可符文還沒砸下去,靈蝶忽然發出沈悶的聲音,而後化成了沙,聚在槲生手心。

“不會吧,不是說這小子拜了修道者為師,怎麽連最基礎的傳訊術都能出錯。”

“這下可好,我們要怎麽去找這少年才好?”

謝逸致沈默地看了看那只已經化成沙的靈蝶,指腹撚起了一小撮粉末。與此同時,指尖紅線微閃,織成了一只紅色的紙鶴。

她從懷裏掏出一串小鈴鐺,掛在了紙鶴身上,覆又疊了幾道術法上去,確保不會發出什麽聲響嚇到別人,就將紙鶴一拋。

紙鶴離手便隱了身形,連著那串鈴鐺都消失在了兩人眼前。

“你什麽時候拿的這鈴鐺啊,我怎麽不知道?”

“那日你同葉錚偷偷喝酒,我見青厭公子想把它丟進了海裏,就討了過來。”

“現下,也算全了那姑娘一個念想。再嫁也好,守著也罷,總歸是安了心。”

兩人一邊說一邊下了朱雀橋,謝逸致在前,槲生走在後面。

“你倒是為別人想得周全,那你呢,打算什麽時候安定下來?”

謝逸致頓了頓,沿著樓梯慢慢向下走著。走到最後一層的時候,她驀然開口。

“等事情都解決完了,也許可以尋個山水好的地方養個老。”

“不過在那之前,或許我們能夠找到那個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會有糖,喜歡點個收藏吧,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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