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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虛衍生事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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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口中的封茗。

一千八百年過去,封茗身量又長高了些,較之之前,眉眼間多了幾分淩厲。望過來的時候,一股殺氣油然而生。

“封茗?發生什麽事了?”槲生見封茗這個樣子,就知道應該是出了什麽事,才能讓現在作為龍族族長的封茗連風度都不顧。

封茗只抽了一點精力看了槲生一眼,就一躍化了原形沖了出去。

“現在?”謝逸致問道。

“還能怎麽辦?追唄!”槲生向謝逸致伸手,謝逸致抓住他的手,兩人也沖上了雲霄。

槲生已經沒有了肉身,此時化為了一條霧狀的黑龍,周身纏繞著靈力,讓謝逸致在他背上不至於騰空落地。其實還有更快的方法,就是用龍族的空間秘法撕裂空間,但鑒於他們並不知道封茗要去哪裏,只能用這種笨辦法跟著封茗。

謝逸致指尖紅線翻飛,在雲霧中看不太真切。她略微皺眉,將腰間銀香囊拋出,隨著一聲鶴唳,一只白鶴躍然而出,紅線瞬間織成了一只紅蝶停在了鶴的頭頂。

“不好!”槲生說了這麽一句,就沒再追著鶴,而是向著下方飛了過去。

下面是一片山地,槲生在高空略微掃了一眼就選定了一座較低的山頭落了下去。一接觸到地面,槲生瞬間化了人形,扶著謝逸致的肩膀幫她穩住身形。

謝逸致不明所以,正想開口問,回首就看到了槲生現在的樣子。

發帶不知道什麽時候斷了,此時被槲生抓在手裏,身後發絲無風自動。槲生周身的靈力似乎都凝滯了,隱約還有黑色霧氣或是血氣溢出來。

謝逸致一瞬間有些慌張,他們才相見這麽短的時間,甚至有些事情還沒有弄清楚,槲生怎麽就好像一副魂魄消散的樣子!

槲生看著謝逸致面無表情的臉,只能從她似乎瞪大了幾分的眼來推測到她想到了什麽。他擡起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卻發現指尖已經虛幻到看不見了。他極快地將手背到身後,臉上掛了些討好的笑意,試探地說道。

“我現在有些事,也許要一段時間。”

謝逸致疑惑的眼神拋過來,槲生背在身後的手又有些蠢蠢欲動。他咳了一聲,繼續說。“不過我會盡快回來的。封茗那邊你暫時別管了,他也兩千多歲的人了,有些事情自己能處理。”

“至於你,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回虛衍或者是就在這附近吧。等我處理完事情,會用傳訊紙鶴找你的,接你去看風景。”

槲生剛說完,身體就開始消散了,他看到謝逸致眼神帶著驚恐,向他伸出手。

謝逸致伸出手卻什麽都沒抓住,槲生整個人都化為了黑色的霧氣向著鶴的方向飄了過去。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盡管按槲生所說,他不過是去處理一些事情。她對鬼淵知之甚少,只知道槲生隱約算個惡鬼,與白祁容有些關系,能自由出入鬼淵。

都不用說對槲生,就連她自己,她都不了解。

若是換成一千八百年前,謝家的謝逸致什麽時候害怕過危險,她修為稱不上絕頂高手,卻也能在當世修士裏排上號。現如今,靈力無法使用,只有通過聚靈陣才能施法,自保都有問題,去哪裏都是拖人後腿。

謝逸致只在山頂待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讓呼嘯的山風將略微發熱的腦子冷了下來。

讓她就此離去是絕不可能的,謝家家訓,從來沒有視而不見一說。謝家不說人人匡扶正義濟世救人,那也稱得上是大多數人無愧於心。

天空又開始飄雪,不多時就在地上又多鋪了一層,隱約蓋住了謝逸致離開的腳印。

————————

半月後,某個城鎮。

茶館裏講評書的又來了,那是個藍袍的老頭,胡子打理的飄飄然,人稱美髯公。又因為他幾十年如一日地穿著藍袍在茶館講評書,又稱藍袍先生。

藍袍先生講評書,和某些自詡風雅的人不同,一旦出了名就踹了之前的老東家去那些名頭聽起來就是仙人們去的地方的茶樓就職了。

藍袍先生不止不跳槽不長月錢,要求也不高,有一張桌子、一個撫尺就行。藍袍先生自帶著一把折扇,瞧著就材質上乘的很。大家都琢磨藍袍先生年輕時也許是個富貴公子也說不定。

“今天啊,我們就來接著講這一出。”

“蘇司刑怒斬大惡人。”

“上回書說到,姜偕這個惡人犯下滔天大罪。奪舍親族茍活三百年之久,還鉆研屍毒之法將活人煉成走屍為禍人間,和其座下的陸家三兄弟在丹棲城煉魂作法,屠了三座城招惡鬼邪魔。”

“索性宿家有位少年英傑,單槍匹馬沖進丹棲城,活捉了這四個大惡人,通過孟家聯系了執法殿。”

“而這次的主人公,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嫉惡如仇的蘇司刑。”

“卻說蘇司刑一看姜偕屠戮親族,奪舍嫡親,又犯下了三座城的命案,當下就怒拔腰間佩劍,要親手行刑。姜偕被判淩遲後挫骨揚灰,蘇司刑命人在一旁待命,自己親自動手,將那大惡人的肉一刀一刀刮了下來。”

此時卻有孩童問了,頭上紮著兩個小揪揪,牙齒還漏著風。

“藍袍先生,都說流雲仙君待人和善,怎麽流雲仙君的弟子這麽殘暴呢?”

還不等藍袍先生回答,旁邊的一個婦人就說了起來,顯然聽這故事聽得入戲。

“懲治大惡人的手段,就是殘暴些,也是好人!那些惡人啊,喪盡天良,要是讓他們那麽簡單就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要我說啊,蘇司刑做得好!”

旁邊的人可不樂意聽一個婦人嘮嘮叨叨,又催著藍袍先生往下講。藍袍先生打開折扇故作風雅搖了搖,冷風灌進脖子裏卻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這之後嘛......”

店小二聽故事聽得入迷,直到掌櫃的高聲喊他才反應過來跑到櫃臺前點頭哈腰地問怎麽了。

“請問可還有座位?”聲如玉珠落盤,店小二好奇地看向聲音的來源。

那是位姑娘,藍色的衣衫外披著一件滾兔毛的披風,玉白的手裏拿著一把紅紙傘,應該是被外面的碎雪打濕了,隱約露出上面不知用什麽手段印著的梨花。

“有的有的。”掌櫃的見店小二看客人看得入了癡,心裏暗罵一聲混小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還不快帶客人找個座兒。”

茶館不大,位置也不是在什麽主城道。若不是有著藍袍先生日日在這裏講評書,怕是沒幾日就要倒閉了。盡管如此,茶館大多時候也不會客滿。來這裏的人,都是沖著藍袍先生來的,來了喝幾口茶,覺得價錢便宜也入的了口,也就慢慢成了常客。

冬天一到,願意出來的人更少了。除卻藍袍先生引來的人,也沒幾個人願意大冷天的出來喝茶。

這幾天幾乎就成了藍袍先生的專場,大家搬著凳子圍著藍袍先生,看他眉飛色舞講那些英雄美人的故事,就好像連日裏久不動彈的筋骨都松快了些。此時再飲上一杯姜茶,可以稱得上是人世間一大樂事了。

店小二在角落裏找到一張凳子,笑著給姑娘搬到了靠窗的黃金位置。他拿掛在脖頸上的白布擦了擦凳子,請姑娘坐下,又開始喋喋不休地介紹著店裏的茶。

他看見姑娘含笑點了點頭,微蹙著眉像是不知要選什麽好,便推薦了姜茶。

“姑娘,咱茶館的姜茶味道特別好,街頭巷尾的小姑娘都可愛喝了。尤其是最近連下了幾場雪,此時喝上一杯姜茶暖身子,再好不過了,也不貴的,一壺也就十五文錢。”

“好。”姑娘好像不太愛說話,店小二心裏想,不過沒關系,美人們總是不太愛說話的,她們總是更喜歡風花雪月,喜歡大冷天敞著窗子看雪。

店小二腳下溜煙兒似的走了,那姑娘將紅紙傘放在桌旁,傘柄處穿了孔,掛著一枚紫色的蓮花玉刻。她解下披風,疊起來放在桌子上。

那頭藍袍先生正講到高潮,眾人接連叫好,只隱約能聽到“嫡親兄弟都這麽狠”、“畜生不如”這樣的話語。

待到店小二端著托盤過來的時候,趁著店小二給她倒茶,那姑娘開了口,問道。

“你們茶館是在講什麽評書?”

“姑娘也對評書感興趣?”店小二倒好了茶,將茶杯向姑娘那邊推了推,將小茶壺放到旁邊的小爐上熱著。“藍袍先生可是我們整座城裏最好的評書先生呢。”

“小的不太懂這些仙門世家之間怎麽樣的,就是聽個熱鬧。要是說不太清楚您請見諒哈,這講的是最新的評書,聽說是滅了三座城的大惡人們被執法殿處決了,大快人心!”

“最老的那個叫姜偕,可壞了,連自家的小孩兒都能下手。”

是他們啊。也是,事情都過去將近四個月了,以嚴苛出名的執法殿也該對他們做出懲罰了。

姑娘捧起那杯姜茶,黃褐色的茶湯湊近就有股淡淡的辛辣味兒,也不知店家用了什麽特別的手段,將姜的味道壓了下去。

見她沒了吩咐,店小二打了聲招呼就又跑到藍袍先生那裏去聽故事了。

謝逸致一小口一小口地飲著茶,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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