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對不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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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銘沈默了片刻，終於說道：“對不起。”為自己不能陪著她道歉，也為自己和她結婚了道歉，如果不是自己，她就算不和佐藤醫生在一起，也會找一個志同道合的愛人在一起，而不是像現在一樣，他們不夠了解對方。
是的，自己和詩語已經認識二十幾年了，好像有記憶開始，生活中便有了彼此，可是他們從未真正的熟識，又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是同一種人，他們並不知道對方靈魂深處最想要的是什麽，最想做的是什麽，放在平時還好，可放在戰爭時期，他們之間便會出現分歧，恩銘是一個棄筆從戎的軍人，比起軍人來講，他更像是一個文人，文人自有文人的風骨，他有直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的赤子之心，也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報國之情，比起詩語的救一個人，過好一個家，恩銘家的範圍要大的多，恩銘的家，是四萬萬同胞一起的家，不是自己的小家，所以恩銘的負擔更重，過的也更累。
“啊？”詩語假裝聽不懂，心裏卻已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出現了，別說了，恩銘求求你，不要說，只要你不說，我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我們就這樣維持現狀就好了，你千萬不要說。
女人的直覺總是準的，恩銘還是緩緩開口，他的聲音沙啞，像是疲憊不堪似的，聽的詩語心裏直痛，她聽見他好聽的聲音在說：“結婚的事，對不起。”
詩語的心墜到了谷底，可還是保持微笑，柔聲說道：“沒關系，我可以等你，等你打完仗回家，我們好好過日子。”
恩銘知道詩語心裏難過，看見她這個樣子，恩銘也有些不忍心了，可是為了她未來的幸福，恩銘不得不這樣，恩銘拉住詩語，不舍得看了她許久，這是他愛了那麽多年的人，那是他最喜歡看的笑臉，恩銘狠下心來，殘忍的說道：“我的意思是，其實，你可以不必等我。”
恩銘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詩語就是想裝傻也不行了，詩語冷靜說道：“我說了，如果是時間的問題，我可以等你的，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恩銘打斷詩語的話，繼續說道：“我介意，戰事一起，要打到什麽時候誰也不知道，女人最好的時光就是這麽幾年，我已經浪費你那麽多時間了，我不能在讓你沒有期限的等下去，實話告訴你吧，在戰場上的每一天，都會有犧牲的可能，我不想你等到最後，只有一場空。”
這才是恩銘心裏最重要的原因，他沒有辦法保證自己能活下去，萬一詩語一直等著自己，自己卻不能活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那時候她該怎麽辦？
詩語冷冷的笑了，說道：“所以呢？你是什麽意思？”
恩銘低下頭，說道：“現在離婚也算不上什麽大事，以你自身的條件，想要再嫁一個人很容易，只是你千萬不要再找軍人了，我知道你不開心。”
詩語說道：“我離婚了就會開心嗎？”
恩銘說道：“至少你不用每天擔心自己丈夫的安危，不用每天一個人睡覺，不用聽見了飛機轟炸的聲音自己害怕，你可以找一個愛你的丈夫，你們一起看書下棋，只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詩語一楞，原來恩銘是懂自己的，他一直都懂，只是他不會那樣做，可是他真的懂自己嗎？要是真的懂自己？怎麽會讓自己離開他？
詩語說道：“我就當自己什麽都沒聽到過，你以後不要再說了。”
恩銘冷靜說道：“當什麽都沒聽到過？你能做到嗎？我在羅店的時候，小鬼子的飛機在天上往下扔炸彈，三七炮一直朝我們開炮，機槍手不停的對著我們開槍，我們的陣地都丟了，為了奪回陣地，我都親自上前線了，我一直在朝鬼子開槍，回頭的時候才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已經不是剛才那個人了，剛剛在我身邊的人已經死在鬼子的機槍下了，我不怕死，可是那個時候我心裏一瞬間就慌了，因為我想到了你，要是我不在了，你該怎麽辦呢？是當一輩子的寡婦還是在改嫁他人？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不應該娶你，我娶你是不是太自私了，當我知道你擔心我的時候，我很開心，可是也覺得很有壓力，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其實我應該讓你去重新做選擇的。”
想說的話恩銘已經都說出來了，他頓時覺得輕松了，詩語雖然已經知道恩銘那邊的情況，可是聽他親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心驚肉跳的。
詩語輕輕說道：“既然放心不下，為什麽削尖了腦袋要上前線？為什麽一心去送死？難道你愛我的方式就是離開我嗎？”
恩銘嘆息道：“現在這個時候，是全民族抗戰，詩語，你知道什麽是全民族抗戰嗎？校長說，全民族抗戰就是全民族不惜一切代價抗戰到底，這個時候，是個熱血男兒，都會想要上戰場，為保衛國家而奮鬥，你看戰死在淞滬戰場的兄弟們，他們走了幾萬裏路，坐火車，坐汽車，徒步行走，走了幾十天，就為了趕到上海，把自己年輕的生命奉獻給祖國，這樣的心情，你不懂，我懂，你沒有當過兵，你永遠不會知道，看見國土被人踐踏，我們軍人卻不能阻止的那種無力感，你也不會知道，看見昨天還和自己吃同席，睡同寢，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倒在自己面前的那種感受，詩語，我們也是人，也有家庭，也有自己的角色，我們也知道去了就是死，可是我們不能不去，因為我們是軍人，我們有我們的責任，我們不是去白白送死，我們的犧牲，就是為了活下去，為了讓這個國家活下去，為了讓這個民族活下去，為了讓千千萬萬的同胞活下去，今天我們所做出的犧牲，我們為了國家獨立與民族解放而做出的努力，我們為此而發出的悲壯的怒吼，我們為此而流的每一滴血，將會是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未來美好生活的先聲，也將會是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歷史中最悲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恩銘低下頭，平覆了一下激動的情緒，繼續說道：“一寸山河一寸血，就算中國的國土是要用無數將士的鮮血換來的，我也願意為此拼盡全力，為此流盡最後一滴血，詩語，你懂嗎？”恩銘說的悲壯，臉上的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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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自己和詩語已經認識二十幾年了，好像有記憶開始，生活中便有了彼此，可是他們從未真正的熟識，又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是同一種人，他們並不知道對方靈魂深處最想要的是什麽，最想做的是什麽，放在平時還好，可放在戰爭時期，他們之間便會出現分歧，恩銘是一個棄筆從戎的軍人，比起軍人來講，他更像是一個文人，文人自有文人的風骨，他有直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的赤子之心，也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報國之情，比起詩語的救一個人，過好一個家，恩銘家的範圍要大的多，恩銘的家，是四萬萬同胞一起的家，不是自己的小家，所以恩銘的負擔更重，過的也更累。
“啊？”詩語假裝聽不懂，心裏卻已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出現了，別說了，恩銘求求你，不要說，只要你不說，我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我們就這樣維持現狀就好了，你千萬不要說。
女人的直覺總是準的，恩銘還是緩緩開口，他的聲音沙啞，像是疲憊不堪似的，聽的詩語心裏直痛，她聽見他好聽的聲音在說：“結婚的事，對不起。”
詩語的心墜到了谷底，可還是保持微笑，柔聲說道：“沒關系，我可以等你，等你打完仗回家，我們好好過日子。”
恩銘知道詩語心裏難過，看見她這個樣子，恩銘也有些不忍心了，可是為了她未來的幸福，恩銘不得不這樣，恩銘拉住詩語，不舍得看了她許久，這是他愛了那麽多年的人，那是他最喜歡看的笑臉，恩銘狠下心來，殘忍的說道：“我的意思是，其實，你可以不必等我。”
恩銘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詩語就是想裝傻也不行了，詩語冷靜說道：“我說了，如果是時間的問題，我可以等你的，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恩銘打斷詩語的話，繼續說道：“我介意，戰事一起，要打到什麽時候誰也不知道，女人最好的時光就是這麽幾年，我已經浪費你那麽多時間了，我不能在讓你沒有期限的等下去，實話告訴你吧，在戰場上的每一天，都會有犧牲的可能，我不想你等到最後，只有一場空。”
這才是恩銘心裏最重要的原因，他沒有辦法保證自己能活下去，萬一詩語一直等著自己，自己卻不能活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那時候她該怎麽辦？
詩語冷冷的笑了，說道：“所以呢？你是什麽意思？”
恩銘低下頭，說道：“現在離婚也算不上什麽大事，以你自身的條件，想要再嫁一個人很容易，只是你千萬不要再找軍人了，我知道你不開心。”
詩語說道：“我離婚了就會開心嗎？”
恩銘說道：“至少你不用每天擔心自己丈夫的安危，不用每天一個人睡覺，不用聽見了飛機轟炸的聲音自己害怕，你可以找一個愛你的丈夫，你們一起看書下棋，只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詩語一楞，原來恩銘是懂自己的，他一直都懂，只是他不會那樣做，可是他真的懂自己嗎？要是真的懂自己？怎麽會讓自己離開他？
詩語說道：“我就當自己什麽都沒聽到過，你以後不要再說了。”
恩銘冷靜說道：“當什麽都沒聽到過？你能做到嗎？我在羅店的時候，小鬼子的飛機在天上往下扔炸彈，三七炮一直朝我們開炮，機槍手不停的對著我們開槍，我們的陣地都丟了，為了奪回陣地，我都親自上前線了，我一直在朝鬼子開槍，回頭的時候才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已經不是剛才那個人了，剛剛在我身邊的人已經死在鬼子的機槍下了，我不怕死，可是那個時候我心裏一瞬間就慌了，因為我想到了你，要是我不在了，你該怎麽辦呢？是當一輩子的寡婦還是在改嫁他人？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不應該娶你，我娶你是不是太自私了，當我知道你擔心我的時候，我很開心，可是也覺得很有壓力，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其實我應該讓你去重新做選擇的。”
想說的話恩銘已經都說出來了，他頓時覺得輕松了，詩語雖然已經知道恩銘那邊的情況，可是聽他親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心驚肉跳的。
詩語輕輕說道：“既然放心不下，為什麽削尖了腦袋要上前線？為什麽一心去送死？難道你愛我的方式就是離開我嗎？”
恩銘嘆息道：“現在這個時候，是全民族抗戰，詩語，你知道什麽是全民族抗戰嗎？校長說，全民族抗戰就是全民族不惜一切代價抗戰到底，這個時候，是個熱血男兒，都會想要上戰場，為保衛國家而奮鬥，你看戰死在淞滬戰場的兄弟們，他們走了幾萬裏路，坐火車，坐汽車，徒步行走，走了幾十天，就為了趕到上海，把自己年輕的生命奉獻給祖國，這樣的心情，你不懂，我懂，你沒有當過兵，你永遠不會知道，看見國土被人踐踏，我們軍人卻不能阻止的那種無力感，你也不會知道，看見昨天還和自己吃同席，睡同寢，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倒在自己面前的那種感受，詩語，我們也是人，也有家庭，也有自己的角色，我們也知道去了就是死，可是我們不能不去，因為我們是軍人，我們有我們的責任，我們不是去白白送死，我們的犧牲，就是為了活下去，為了讓這個國家活下去，為了讓這個民族活下去，為了讓千千萬萬的同胞活下去，今天我們所做出的犧牲，我們為了國家獨立與民族解放而做出的努力，我們為此而發出的悲壯的怒吼，我們為此而流的每一滴血，將會是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未來美好生活的先聲，也將會是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歷史中最悲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恩銘低下頭，平覆了一下激動的情緒，繼續說道：“一寸山河一寸血，就算中國的國土是要用無數將士的鮮血換來的，我也願意為此拼盡全力，為此流盡最後一滴血，詩語，你懂嗎？”恩銘說的悲壯，臉上的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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