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夜了，為了防止鬼子偷襲，兄弟們還在戰壕裏準備著，輪流值夜，恩銘趴在桌子上，怎麽也睡不著覺，今天晚上太安靜了，安靜的讓他有些害怕，如果自己是小鬼子的指揮官，知道對方傷亡慘重，他一定會派人來偷襲的，可是他們沒有，真是太令人不安了。

如果他們來偷襲，恩銘還會放心一些，可是他們現在什麽都沒做，這就讓恩銘更擔心了，他們是去做什麽了？難道？他們有更大的陰謀嗎？

恩銘站起身來走了走，指揮所裏光線暗，恩銘走到屋頂空隙大的地方，借著月光去看時間。

已經快淩晨一點了，再有四五個小時，小鬼子的飛機應該又要來了吧。

“恩銘，你睡不著？”

恩銘回身，原來勝利起來了，說道：“勝利，我把你吵醒了吧。”

勝利說道：“沒有，我沒怎麽睡著，今天晚上總覺得有些反常，我有點擔心。”

“是啊，是有點反常，這個時候，小鬼子為什麽不乘勝追擊，一舉拿下陣地，把我們徹底殲滅呢？”

“恩銘，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小鬼子是擔心我們的來了援軍嗎？”

恩銘搖搖頭，說道：“應該不是，如果我們有援軍，我們肯定會反攻的啊，我們不斷縮小防禦圈，就說明我們人手已經不充足了。”

勝利說道：“也不知道這小鬼子心裏憋著什麽壞呢，反正就是沒有什麽好事。”

恩銘長舒一口氣，說道:“是啊，大家不知道鬼子要做些什麽？”

“兵不厭詐，或許鬼子的損失也不小，他們也在擔心我們呢。”

“嘭。”勝利的話音剛落，炮聲又響起來了，鬼子果然偷襲了。

“恩銘，小鬼子果然偷襲了。”他們剛才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還好大家有些準備，馬上就能反擊。

“噓。”恩銘示意讓勝利不要說話。

勝利不解問道：“怎麽了？”

恩銘用手指在嘴邊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動作，說道：“聽聲音。”

勝利皺起眉毛，說道：“聽什麽聲音？”

“聽炮聲？”

勝利仔細聽了聽，說道：“這炮聲怎麽了？”

“跟往常的聲音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勝利皺起眉頭仔細去聽。“離我們更近了？”

這炮聲怎麽跟前兩天的不一樣了，恩銘走出指揮所，外邊已經又打起來了，勝利跟著恩銘的旁邊，等著恩銘說話。

恩銘拿起望遠鏡看了看對面的陣地，天太黑了，看不清楚什麽，可是小鬼子的前沿陣地好像沒有往前推進。

既然小鬼子的前沿陣地沒有推進，那就可以肯定了，這個炮的火力比之前的要大，他們肯定是換炮了。

恩銘放下望遠鏡，對勝利說道：“他們換炮了？”

勝利說道：“又有別的師團登陸了加入羅店的戰場嗎？還是只是換了口徑更大的火炮？”

恩銘說道：“現在還不清楚。”要是後者還好一些，要是前者，他們的處境更加危險了，而且，這就說明，在羅店的其他國軍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師座。”吳斌急忙跑向恩銘，說道：“師座，小鬼子的炮火太猛了，弟兄們要抵不住了。”

恩銘臉色一暗，回身向指揮所走去，說道：“走，我們回去看看地圖。”

“恩銘。”

“師座。”

站在地圖前，大家犯了難，這黑漆漆的，就這這麽點月光，怎麽看的清這地圖啊，關鍵是大家不敢開燈，一開燈，小鬼子的炮兵要是看見了，準會攻擊這裏的。

恩銘想了想，說道：“吳斌，去找幾件衣服來。”

吳斌說道：“師座，找衣服做什麽？”

恩銘說道：“你找來了就知道了。”

“是。”

過了幾分鐘，吳斌拿了十幾件軍服回來了，恩銘接過軍服，手指摸到了上邊黏黏的東西，恩銘搓了搓手指，把指尖放到鼻子上聞了聞，是血的味道，是血，難道這衣服……

吳斌有些傷感的說道：“師座，這衣服，是從死去的兄弟們身上脫下來的。”

他們那些將士為了中華民族戰死在沙場上的，他們來的時候穿著軍裝整整齊齊的來的，走的時候連軍裝也穿不走了，他們還算是體面的來了，可走的卻這麽狼狽，他們的軍裝，在自己的手裏。

恩銘閉上眼睛，想起了那天倒在戰壕裏的兄弟，他們倒在渾濁的血水裏浸泡著，想起了那些面目全非的屍體，他們連個完整的屍體都沒有，想起那個傷兵的話，他家就在上海，閘北和虹口炸成那個樣子，他連家都來不及回。

恩銘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是他林恩銘對不起自己的兄弟們，恩銘拿著軍服走出指揮所，把衣服搭在了指揮所的木板上。

吳斌和勝利明白了恩銘的意思，跟著一起把衣服搭在了木板上，有了衣服的遮擋，光線不會透的那麽厲害，這樣就安全多了。

搭完軍服勝利和吳斌跟著恩銘回到了指揮所，恩銘點起燈，說道：“這樣雖然可以遮擋的更加隱蔽，但是空氣不流通，時間長了腦子會痛，我們要快一點看地圖，快點想出辦法來。”

恩銘仔細的看著地圖，聽見勝利在旁邊說道：“現在我們傷亡慘重，馬上就有被全殲的可能，我們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是趁現在沒有被包圍馬上撤出去陣地，和十一師匯合，他們損傷也應該不小，我們一起退到鎮裏，只要守好城門，憑借城樓等地形的掩護，應該可以抵擋小鬼子一陣子，二是留在原地，等待援軍，只要有援軍到來，我們就準備反攻。”

恩銘說道：“要是現在撤出陣地，表面上看起來會減少傷亡，但難保小鬼子不會追過去，到時候會有多少傷亡誰都說不好，現在的戰壕都是當初連夜挖好的，現在撤了，除了回鎮裏，也沒有多少人能挖的了戰壕了，戰線就會向內推進，我們周圍的部隊也會變得更加被動，還有，那麽傷兵怎麽辦？剛剛才送到鎮子裏多少？大部分傷兵都還在這，他們怎麽辦？等鬼子殺進來了，鬼子會折磨死傷兵的，男子漢大丈夫，為國捐軀不算什麽，但是決不能被鬼子給折磨死，我們決不能讓他們受這份屈辱。”

勝利說道：“那就只剩下第二條路了，就是死守這裏，賭援軍會不會在鬼子突破我們的陣地之前到來。”

恩銘嘆了一口氣，說道：“第二條路就是在對賭，賭老天站在誰那邊，賭援軍會不會在天亮之前到來，等到天亮了，鬼子的飛機又該來轟炸了。”這轟炸過後要怎麽辦？現在怎麽選都是兩難。

吳斌說道：“師座是想選第二條吧，但是心裏很猶豫。”

恩銘看著吳斌，也不說話，就靜靜的聽吳斌繼續說，“師座，我們是中央軍，抗日的主要責任都在我們的肩上，我們要是後退了，其他人都會後退的，到時候誰來打仗啊。”

恩銘說道：“軍人應該死在沖鋒的路上，而不是撤退的路上，吳斌說的對，我們決不能撤退，我們的接到的軍令就是我們要死守羅店，死守陣地，所以我們不能撤，我們的背後，是上海，是南京，是武漢，我們的身後，是無數的普通老百姓，我們可以死，但是他們不可以傳令下去，我們現在不能決不能撤退，就算只剩下一個人，也要把陣地給我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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