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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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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銘回到家想倒頭大睡,他已經很累了,可是並不能睡著,大概是因為看見路修遠的名字吧,他忽然想起在黃埔軍校的那些時光了。

那是民國十四年的冬天,恩銘從上海出發,來到了黃埔軍校,剛剛加入便參加了東征軍。

恩銘想起了棉湖之戰,教導一團在何應欽團長的帶領下沖鋒的時候,一股敵軍趁虛而入,沖到了離指揮所不到二百米的地方,恩銘那時候在陳誠的炮兵連裏擔任排長,陳誠連長用曲射山炮連開三炮,擊潰了沖向指揮所的敵軍。

可惜寡不敵眾,一番鏖戰之後,陣地開始動搖了,就在這個的時候,劉堯宸率領二營的軍官殺了過來,教導二團的其他官兵也殺了過來,林虎的部隊終於崩潰了。

劉堯宸的二營裏,就有路修遠,他當時是副連長,比自己的職位要高,要不是他們殺了過來,也許他林恩銘活不到今天。

恩銘嘆了嘆氣,他跟路修遠雖是同一期生,可因為剛一入校便參加東征,他倆在不同的隊伍,所以相互之間交流並不算多,可是到底是一起東征北伐過的兄弟,恩銘對他,並不忍心下手。

名單上的路修遠,真的是自己的那個戰友嗎?若是是他,自己當如何處置?抓住他斃了?還是囚禁?交給校長?若是自己私自放他一馬,卻又辜負了校長的一番期望,現在的自己真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恩銘希望抓到他,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那個同學,他不想讓長官失望,可恩銘又怕抓到他,怕他真的是跟自己一起並肩作戰過的同學,怕自己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去處置他。

恩銘心中暗自安慰自己,或許他並不是自己的戰友,只是一個同名同姓的人罷了,可是路修遠後來加入了共產黨,這個人不是他,又是誰呢?那他現在又在哪呢?

恩銘有些睡不著了,他起身坐起,這些話,他沒辦法和吳斌說,吳斌沒參加過東征,不能深刻理解自己對跟自己一起學習,一起打仗的同窗下手的痛苦,吳斌剛一畢業,國共兩黨就分裂了,後來武漢政府又和南京政府決裂了,再後來又歷經了了龍潭戰役,他的一些好友都犧牲了,所以吳斌對部隊裏的將士感情比較深,對同期的校友反倒沒有什麽感情。

勝利,此時此刻,恩銘忽然想到勝利了,這麽多年,從東征,北伐,中原大戰,一直到今天,還在自己身邊的同學,也就只有勝利了吧,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隊伍訓練的還好嗎?有沒有被拉去剿匪?要是去剿匪,也有可能碰到自己當年的同學吧,這麽多年的同窗,因為信仰相異,現在居然要刀劍相向了,這可真是讓人心痛啊。

恩銘忽然有些羨慕盧師兄,剿匪也好,抓捕地下黨也好,他都如願躲過去了,他或許需要面對昔日同窗刀劍相向的局面,但他至少不用做對同窗痛下殺手的劊子手,這樣的境地,至少要比自己面對的局面好的多。

因為一夜未睡好,恩銘起的很早,他早早的來到辦公室,這時候來上班的人還沒有多少,沒過多久吳斌跑著進到恩銘的辦公室,連門都沒敲,就急著說道:“團座,南京急電。”

恩銘急忙接過電報,原來是上峰讓自己去江西剿匪去,今晚就動身,恩銘嘆了一口氣,昨天擔心的事,今天就來了。

吳斌不放心問道:“團座,上海這邊怎麽辦?”

恩銘說道:“上峰會盡快派人來的,我們今晚就動身。”

吳斌剛要走出辦公室,忽然被恩銘叫住,吳斌回頭看向恩銘,“團座還有事?”恩銘輕聲說道:“還有,替我給佐藤醫生打個電話,謝謝他。”

吳斌不明所以,問道:“團座,謝他什麽?”佐藤醫生幫團座什麽忙了,團座都要去江西了,這麽匆忙之間也要謝謝他。

恩銘說道:“你只管照我說的辦就好了,佐藤醫生他會明白的。”詩語的事,和也應該也幫忙了,他不願意說出來,不代表自己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吳斌雖不知所謂何事,但還是點頭說道:“好,我馬上去辦。”

恩銘沒有打招呼就走了,一來是他確實急著走,二來是他想讓詩語好好的想一想,想一想自己到底需要什麽。

恩銘想起張平貴的弟弟,說道:“吳斌,我們現在把張平貴的弟弟送回去吧,免得夜長夢多。”

恩銘擔心,自己要是走了,日本人又給王局長加壓的話,他一定不會放人了,雖然日本人應該不會再在暗地裏下黑手,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覺得自己走之前親自送張平貴的弟弟回去比較好,已經答應別人的事情,還是得做到。

恩銘和吳斌來到監獄,因為日本人的為難,張平陽吃了一些皮肉之苦,恩銘對張平貴的弟弟說道:“你叫什麽名字?”

“張平陽。”張平陽安靜的回答,他像個學生似的,讓人根本感覺不到他是一個會動手打人的人。

人不可貌相,這老話還是有道理的,恩銘讓人把監獄的門打開,說道:“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家。”

張平陽站在原地不動,他不知道恩銘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不能再輕舉妄動了,自己應該給哥哥惹了不少麻煩了,決不能再添亂了。

恩銘瞧見張平陽站在原地不動,笑了笑,說道:“怕我殺了你?”

張平陽說道:“怎麽會?林長官要殺我還不容易,哪裏需要把我帶出去這麽麻煩,我只是想知道,我哥哥是答應你什麽了嗎?”

恩銘說道:“你覺得我有求於你哥哥?”

張平陽搖搖頭,說道:“不是,就是想不通,才不敢走,我不想哥哥會為難,我已經給他添了很多的麻煩了。”

恩銘笑了,看了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還不錯,“你不走,你哥哥才為難,我一會兒還有好多事要做,等一下就顧不上你了。”

直到恩銘這麽說了,張平陽才放下心來,這才乖乖跟著恩銘走了。

到了張平貴的府上,還不等恩銘敲門,張平貴就親自出來了,他看著張平陽,深深呼吸了一下,弟弟受苦了,身上的傷都能看見呢,這小日本真不是個東西,他作為哥哥,看著弟弟受苦受累,可是他什麽也做不了,他真沒有用,還好,弟弟活著回來了,他什麽都不求了。

“什麽都不用說了,你回來就好。”

張平陽委屈道:“哥,讓你擔心了。”張平陽心裏就是不服,就是覺得委屈,打小日本怎麽了,他們調戲小姑娘還有理了,他打的就是他們。

弟弟還是太小,不懂世故,他救那個被調戲的小姑娘沒有錯,但是用打日本人的方法去解救她,這不是一個好方法,這次還差點把自己搭進去了,也不知道弟弟能不能長點記性,要不是林長官和自己做了交易,他還要在牢裏呆多久啊,張平貴眼裏滿是感激,看著恩銘說道:“林長官,到府上坐坐吧。”。

恩銘客氣說道:“不了,還有軍務,人給你送回來了,我這也該走了。”上次自己答應過張平貴的,自己決不食言。

恩銘轉身剛要上車,就聽見張平貴說道:“總之,這次是我不對,林長官下一次有什麽需要我的,只管吩咐就好。”這一次,不管怎麽說,自己是欠下林恩銘一條命了,以後要怎麽還這個人情,也只能以後再說了

恩銘回身看了一眼張平貴,說道:“好,我記下了。”

吳斌跟著恩銘坐上了車,這才低聲對恩銘說道:“這個兩兄弟看起差了很多,張平陽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不像他哥哥一身匪氣,沒準以後要比他哥哥有出息的多。”

恩銘笑了笑,說道:“也不能這樣說,人總是會變的,還是不要太早下結論了,寧折不彎的人往往容易折了,容易變得不像他自己,反倒是寧彎不折的人會笑到最後,男子漢大丈夫應該能屈能伸。”

沈默了一會兒,吳斌終於忍不住說道:“團座,你真的不和夏醫生告別嗎?那樣的話,團座為夏醫生做了那麽多事,她都不會知道了。”

團座才剛剛和夏醫生又有了些進展,就這麽突然走了,豈不是便宜了那個日本醫生了嗎?

“吳斌,感情的事,不是這麽算的,你為清歡做了那麽多事情,你可曾想要她知道?想過去要什麽回報?”

吳斌被恩銘的問題噎說不出話來,是啊,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勉強,就像自己對清歡,團座對夏醫生一樣,恩銘看著吳斌思考的樣子,說道:“馬上就要去江西了,這些事還是先不要想了。”

恩銘到了江西不久,就奉命一路追擊到湘江,他站在指揮部裏,用望遠鏡看前線的戰況,紅軍先頭部隊已經在渡河了,掩護撤退的隊伍和自己的隊伍正在交火,恩銘的先頭部隊已經和紅軍展開了白刃戰,看起來是國軍占了上風。

恩銘放下望遠鏡,輕輕嘆了口氣,雖然紅軍損失慘重,但國軍的傷亡也不算小,自己的將士都是訓練良好的士兵,以後都是能領軍作戰的人才,結果就這麽犧牲了,恩銘心疼他們,不過恩銘可以確定的是,紅軍這次損失慘重,敗局已定了。

就這樣,恩銘一路征戰,再回上海的時候,他已經是國民革命軍第三十二師的師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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